对方噤声了，用凶狠的眼神看他，不过他明白，对方如何地挣扎都无济于事，就是在异空间里多么强大的存在到了他面前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单薄的身子似乎一拧就会坏掉。

想到这里他提起嘴角，不过爱怜的心情终究还是压下想要伤害的欲望，他抚摸怀里人细柔的发丝，感觉对方不安份地祟动，他按死对方的头，鼻吻凑了下去。

61.

我以为发泄完心情会好过点，不过等待的时间更难熬，虽说爬出了低潮，但是这种焦虑也很恼人，和先前从早晨睡到傍晚再从傍晚睡到早晨的日子相反，天还没亮我就睁眼，在屋子里翻箱倒箧，下午出门乱晃到半夜，一直到两眼沉重才肯睡觉。

蝙蝠能飞多快或它这次要飞多远我没有概念，想着我竟懵懵然的坐到电脑前开始google。其实网路上的资讯多半三流，不，或许是多半贴合现实，像用猫头鹰或蝙蝠当信差这种事根本讲出来没人信，最多能在可爱的童话故事或魔法小说里出现。

我想到今天还没吃东西，于是离开电脑去厨房冲了杯面，等了三分，正打开盖子突然一只手用力抓到我肩膀上。

「出事了，戴维！」一个声音沉着不失慌张地叫道，吓得我措手不及，整杯面跟热汤倾倒。

「你干嘛！啊！」我气上来也没想到家里怎么会有别人（大概被闯习惯了），也没害怕就迳直喊了回去，滚烫的汤水溅到脚上疼得我哀叫。

不速之客咻一声从后头跳到我面前，竟是那个自称路西法的男人，「现在分秒必争，没时间给你吃泡面了！」

「什么、」我话都没说完被一把拽住手，随后一阵天旋地转，背后撞到了重物停下，等晕眩稍缓后我才发现是落到了地板上，坐起身子，四周环境非常陌生，一片昏暗，举目所见都是黑溜的石头，我揉揉仍微晕的后脑勺，肚子发出饥饿的抗议。

马的，我的泡面都还没吃呢。

路西法不知死哪去了，不见踪影，我满心不悦地站起拍掉沙尘，结果很惊讶的发现我摔到的那块地干净异常，仔细一看，四周的石头也都一尘不染。

这什么鬼地方？我皱眉，身后传来窸窣声响，回过头去看到一个人影正盘腿坐在后头。

「诶？你不是那个谁吗，来这里干嘛？」非常不友善的口气，这人非常眼熟，对了，不就是上次跟路西法一起乱闯我家的那家伙吗？

「我才想知道这是哪里呢，你朋友一个字也没解释就把我扔来这里，还一溜烟就跑了，叫我问谁？问你吗？怎么会有这种不负责任的东西啊。」

「吼呜呜，」坐地上的那家伙发出狗一般的声音，「那老头跟我才不是朋友呢，他把你丢给我那就是让我把你吃掉罗？这么大只的食物吃得饱呢，哪像最近的这些根本塞不了牙缝。」他抱怨着拿起手上的小动物晃晃。

我一开始听到他要吃人有点害怕，不过一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立马忘记恐惧了，他手上是只不停拍着翅膀、奋力挣扎的胖蝙蝠。

而且它脚上好像还绑着东西，一张白白的。

「喂，你，那东西怎么在你手上？」我问，惊讶于自己低沉的语气。

「诶？这个啊，」他拿高那只边挣扎边在他手上晃圈圈的蝙蝠，「抓来的啊。」

「抓来的？」我重复一次，发觉自己拳头握紧，口气冰冷。

「嗯啊，怎样啊。」他转过头，然后露出被吓到的表情，彷佛他看的不是我，是头凶恶的猛兽。

「是你抓来的啊。」我说，好像听到脑海中有东西断裂的声音。

「喂，狗，狗？你怎了？少给我装死啊。」路西法凭空出现在倒地的犬神前方，看上去很不高兴对方的状态。

「唔、唔，死老头，」地上的家伙艰难地抬起头看他，「那家伙根本不是人，是恶魔？」

路西法露出浅浅的笑意，「御仔，你身为恶魔说这种话也太丢人了。」说完踩住他的头。

「呜呜呜呜呜？」那只狗的恶魔发出哀号，路西法一个收脚，突然消失了，正要攻击他的我扑了空，险些没站稳，只见他在几尺外的高石头上现身，带着欣赏的眼神看向这里。

「连我都敢出手，确实是勇气可嘉。」他口气里不乏赞许，但我一点气也没消。

「你说大事不妙指的是你家的狗把蝙蝠叼走了？」我一想到刚刚那只胖蝙蝠才逃也似地飞离这里，这几天焦虑的等待都是屁就满心焦躁。

「不是这件事，哈哈，蝙蝠被狗叼走是预料之外的事。」他一改正经样汗颜搔着头念着不好意思。

「那是什么？」

他叹气摇了摇头，「那个皇子很不妙啊，我得去探探，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最坏的情况都有可能。」说完又一阵烟消散。

结果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随随便便把我丢来奇怪的地方，落下一堆摸不着头绪的话又走人了。

无处发泄，我踢着石头，最后越想越气拿起沉重的一颗砸向路西法消失的地方，石子击中碎成小块，居然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闷声的攻击一点爽快感也没有，半是沮丧半是生气地转回头，原本倒在地上的恶魔消失了，同个位置上出现一条趴在地上的狗，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一副讨怜样的望着我，尾巴都缩进两腿之间，看起来非常惹人同情。

「呜？」它一边发出可怜的小狗狗式呜咽。

看着，我忍不住走过去狠狠踹它的头。

62.

有着喷水池圆形车道、广阔美丽花园的顶级豪宅，黑色轿车由制服笔挺的服务生开启车门，专人提行李。

内部设施也是精致华丽，初来的客人都会看的目不暇给，女仆铺床，厨师烧菜，管家贴心的问候刚回到家的主人——

「我还没那么有钱。」赵铭彦冷冷地说，脱下牛皮外套扔在床头。

这是间普通的小豪宅，说不上顶级，但也绝对是名流之辈，座落于架着好莱坞字样的比佛利山上，能够眺望洛杉矶市景。

「没有新天鹅堡那种程度的豪华建筑跟七星级的顶级厨师也想养我，你的觉悟就只有这一点吗？」床上有着少年样貌的恶魔抱胸翘脚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赵铭彦愣了一下，然后带着蕴涵深意的笑倾身过去，一只食指划过他的下巴，「现在是谁该有觉悟？」他一点也没有畏于对方气势的模样。

恶魔一个抽身要咬他的食指，就要到手时赵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双颊用极大的力气摁住，令他无法咬合，但赵铭彦也没抽回手，就这样一只手压着，一只食指在对方口中恣意的弄。

「你希望他死掉吗。」赵铭彦一个松手抱住恶魔先生的头，突然动作和口气变得十分温柔，不像强行要对方接受感情的人。

恶魔先生闭上眼睛，沉默地容忍他的拥抱。

赵铭彦一路上到现在都没做过越轨的事，即使三不五时言语肢体挑逗，用霸道的语气话语表明自己不容挑战的独占欲，但从未要求更进一步，最多蜻蜓点水般的亲嘴。也许赵期待他自己敞开心胸爱上他。

不过，他不可能爱上他的，小小鸟的心就这么小，已经塞满一个人还嫌不够，对他来说，心里眼里到全身的血液里都只容得下一个人了，一点空位也留不下来。

于是为了那个人，他必须牺牲。很久很久以前，寻宠物心切的皇子微服找到了偏僻的山上，射死了拐走他心爱鸟儿的猎人。

他是被自己害死的，所以这一次，要保护他啊。

『哔！哔！』

『咳？』

血流的声音。

『走了，银铃儿。』

翅膀拍动的声音。

『你回来干什么？飞走啊？』

『哔？』

网子挪动的声音。

『飞走吧，我？』

『哔、哔、哔！哔！』

羽毛缠住的声音。

挣扎的声音。

笼门打开的声音。

笼门关起的声音。

马蹄杂沓的声音。

就是再也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碰！

一声巨响硬生生把思绪从回忆拉回现实，望向窗外的两人同时看见一只胖蝙蝠撞到玻璃窗上，它显然是撞晕了，脸跟肚子贴了个平面缓缓滑下。

63.

蝙蝠缓缓往下滑出可见范围，隔着玻璃看着的两人一愣。过一会蝙蝠又扑飞上来，意识到了玻璃的存在在外头上下乱飞。

「我去把它赶走。」赵抓了外衣往门走。

就在他要出去时，床上的人开口，「让它进来。」

赵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冷漠地一笑，「不需要。」

「呜喵。」突然一声沉重的猫叫，循声去，一只大个头的虎斑猫蹲距在床脚，竟摆着攻击的态势看向赵铭彦。

「你是怎么进来的？」

猫咪对赵的质问没有软下态度，反而露出獠牙，它一个跳跃扑上，在空中被赵抓住，猫爪亮出凶猛乱抓，四只脚胡乱蹬，赵呿了声一反手就拉住猫尾巴和猫耳朵，把虎斑猫提了出去。

恶魔先生跳下床跑向窗户打开，胖蝙蝠跳了进来一头钻进他怀里讨抱，恶魔先生扯下信件把它扔回窗外，蝙蝠又扑过来一头撞上玻璃滑了下去。

「喵！」虎斑猫被丢到门外，才一转身门已关上，它气愤地用前爪抓门板发出嘈杂声，刮出刮痕，但是无济于事，它绕到院子里看到一只蝙蝠正从仰倒翻回正面。

「喵。」虎斑猫冲它叫，虽然这东西长得像老鼠，不过猫一点也不想吃它，看那骨架撑起的皮膜翅膀吃了肯定梗喉。

啪啪。蝙蝠拍拍翅膀对它示意，表示对作了无薪白工的怨叹。

「喵。」虎斑猫一下忘了来此的目的安慰它。

两只迥异的生物莫名地能够沟通。

在热烈讨论的动物们隔了一道墙的房里，气氛安静地可怕，一种属于暴风雨前宁静的低压笼罩，回房的赵铭彦抢过信，也没看就只是拿着，床上的人穿起外套戴起上头的帽子，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你让我回去吧。」恶魔先生平淡着说，一反往常的认真。

「不行。」赵沈下声音，也是一反往常地严酷。

「我要回去！」少年喊道，声音里带哽咽的鼻音。

赵握紧拳头，攀上床扼住少年的脖颈把他推倒，一双眼锋利地盯着，「不行。」

底下美艳的脸庞爬满泪水，却用十分倔强的神情回瞪他。然而只一瞬，却又揪起双眉。「我想回去？」

「为什么？」

「我想回去？我好想他？」

赵铭彦抬手，一个巴掌打下去，响亮的啪声传遍空间。「不过就是一封信而已。」冷冷地说。

突然一个影子冲上来，把赵铭彦撞下地，随后跳开戒备。

属于男孩的声音响起，「不准你碰他！」

「小孩？」

「你没事吗？」查尔森背靠墙，手上银亮的剑闪着蓝光。

虽然他手持武器，但毕竟是孩子，身形瘦小，真要打起来仍是居于下风。「你干什么，快点离开。」

「要走你先走。」查尔森紧张地盯着从地上缓缓起身的敌人，固执地说。

「小鬼。」赵看了看闪蓝光的剑，也不见惧色，反而有那么点不屑。「你拿那东西，会出人命的。」

查尔森用剑尖比着中国人，分明不愿后退。

赵铭彦看对方固执，笑了一声，「我说的人命当然不是指我。你杀过人吗？」

「白痴，快走！」恶魔先生对男孩斥责，后者已经迈出步伐。

「我是查尔森凯奇，驱魔师道格拉斯凯奇的继承人，被秽物附身的人，消散你邪恶的特质，回复真善的本性！」蓝色剑光一闪划过半空画出亮眼光芒，中国人被斩过的身子毫发无伤，男孩撑起使剑后压低的身子，看向对方，期待又害怕的等着结果。

赵露出微笑，一看竟跟最初那个单纯的演员一样，他走到查尔森眼前，伸出手。

然后狠狠掐住男孩的脖子。

「你当我，这么好杀啊？」

他的手劲不轻，男孩开始咳嗽，看上去快要窒息。

「沿尧！」

赵循声望向床一边，恶魔先生怒视他，眼神坚定带责备。

「放手。」

赵铭彦听话放手，却是把男孩甩向一边撞上墙壁，男孩被猛撞得失去意识倒在墙角。

「你想杀了他吗！」

「有何不可。」赵拔下查尔森颈子上的项链，回到床边单膝跪上去，伏到少年前上方，「我说你，」他手一勾，挑起对方下巴，「就是那种，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的孩子。」一个俯身，啃咬般的亲吻，舌尖橇开柔软的唇与牙关直入，挑起温暖的舌头吸吮。

恶魔先生推开他怒视。

「这么有个性啊。」赵碰碰他的鼻头，给他戴上十字项链，「这是伏魔器不是吗？」赵原本想亲眼见只听说过的景象（或许他也对紧缚有那么些兴趣），不过见项链没反应，他领悟地笑了，在自己这罪魁的面前，这美丽的恶魔只是普通的人类少年，连灵敏的圣物也起不了反应。

不要紧，这样反而简单，他按住对方的双手，手一伸一收，二十指交扣，他看底下深邃的瞳眸，和记忆里的一样澄澈。

他放开一只手，拉开对方的衣服（不顾他的挣扎），抚摸着放到裤头，探进，触碰到那敏感的事物。

赵抬头，看见一双惶恐的眼睛，他在心底坏笑，一把握住。（满意地看他挣扎着蹬着脚）

今天就让他成为他的人，让他忘记其他人，必须让他眼中只有自己，因为这样，才公平。

他想着，倾身亲吻被金色浏海覆盖的额头。

然而他的计划给打断了，大门的方向传来清晰一声：「叮咚。」

64.

「叮咚。叮咚。」

门铃越响越嚣张，最后干脆连在一起叫。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赵眯眼审视了身下的人一番，最后他确定对方也不明所以，没有耍花招的意思，翻下床离开房间，到玄关开了门。

门外一个斯文的纤瘦男性戴着书生气眼镜，穿着华丽不失正式，他一见有人应门脸上便堆满笑容，「您好，我是小星星戏偶团的——」

赵铭彦后退一步关上门。

「等一下嘛客人！你至少看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关门啊！」男子只手挡在门缝，被狠狠夹了一下也不叫痛，倒是极强烈地要推销，最后等不得对方答应自己掰开门钻进来。

赵铭彦不耐烦地叹气。

「那么首先让我们的招牌明星登场！」说完，不知从哪里凭空出现一个人影，男子手一拉，那人影便靠近他动了起来，看动作似乎是人偶。「颇受欢迎的腹语剧上演罗～请容我介绍来自日本的小太郎～」

「死老头我才不要玩什么腹语，我要去——」人偶竟然开口了，那等身大小的人偶模样也过于逼真写实，而且长相粗犷竟不像纤细的人偶该有的模样。男子弹指哒了一声，人偶的嘴巴闭了起来，死死的完全不能张开的样子。

「他分明是活生生的人吧。」赵铭彦冷静地吐槽。

啪一声，那腹语娃娃又凭空消失了，留了一声明显是成语误用的「始乱终弃啊——！」

「唉呀唉呀，那是因为日本的师傅手巧啊，客官竟然嫌弃可爱的腹语娃娃啊～腹语师跟娃娃可是会难过的喔，不过不要紧，就让下一出重头戏提前开始吧。」

无奈说完，男子手一摆，半空中开始出现暗酒红、质地高雅的布料，随着他手的方向一点点浮现，最后展成一块魔毯般漂浮空中的大方布，看起来竟是天鹅绒，铺出一个悬浮的小舞台，男子又手一挥，突然方布上出现几只精致漂亮、神态栩栩如生的小人偶，以及细致豪华的迷你摆饰。

赵铭彦被唬得一愣，眼前如爱丽丝走访的王国般不可思议的魔幻景象有种催眠的魔力，勾人神魂，让人不得移开视线。

「从前，在快乐的王国里，有个漂亮的王子。」男子开始说起故事，手只是不动地摆在上方，人偶便自己动了起来，其中一尊特别可爱的人偶戴着皇冠，身边几只仆人打扮的围着服侍他，如众星拱月。「他长得清秀可爱，全国的女孩子都想嫁给他，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王子其实不喜欢女孩子。」

此时一束光点绕了个弧度从傀儡师手上降落到天鹅绒布上，化成一尊容貌英俊的骑士人偶，「王子喜欢保护他的骑士，他的亲卫队长，」骑士人偶走向王子人偶，仆从人偶退开，骑士向王子行单膝跪礼。「然而迟钝的骑士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