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询远倒是也老实了很多，不过依然努力表达着自己想要转学的愿望。允祥有些奇怪，他不记得十四弟当初和二哥有过什么太大冲突，他怎么会这么急于躲避允礽。问章询远他开始不肯说，直到最后才道允礽这辈子变得和蔼可亲让他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完全不是理由的理由自然无条件被否决了，章询远又闹腾了几天后才彻底安静下来，好好学习，他本来就够聪明，又有小芸帮着，学习倒不算太过吃力。

几天过后，允祥要开始上班了。允祥把它看做是融入这个社会的一大进步，所以很是激动。李雍当然没他那样的好心情，因为允祥婉拒了李雍提议的早晚接送，说是离家不远，自己走着就好了。所以这天李雍也早早起来，执意要跟着允祥一起走一趟，怕他迷路。允祥见他坚持，也只能答应了。

36.回想

李雍送允祥到了常宁的店里，常宁很是热情，早早就在店门口那里迎着了。他又给允祥讲了讲在这里要怎么工作，其实也没什么事，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小铺子，人也不多，有客人来的时候招呼两句就够了。

临走时李雍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允祥几句，然后还把常宁叫过来又说了一通，看那架势到像是来工作的人是常宁。

磨蹭了半天，李雍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你表哥对你真好。”常宁挠挠头，笑道。想到李雍刚才看自己的杀气腾腾的目光，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允祥笑笑，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一边常宁给他准备好的桌子上。

“你们真的是表兄弟？”常宁突然问道。

允祥一怔：“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没，”常宁干笑道，“只觉得你们俩感情太好了点。”

“这样不好么？”

常宁急忙摇头：“不是不是，当然好了！”然后又想了想道，“不过我倒是头一次见到你们那样感情好的兄弟……能好成这样的。”

这时门口有客人来了，常宁便过去迎着了，留下允祥站在那，心里想着常宁的话，他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以前允祥总觉得他和四哥感情好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听常宁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和四哥的感情的确是好得过了。

这样一开头，思绪就有些止不住，允祥正在那发证，常宁在一边叫他，让他帮自己找个东西，允祥才回过神来，心里隐隐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一忙起来却又忘了。

古董店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生意。所以在这里允祥很清闲，没事的时候就帮着收拾收拾，有时跟常宁聊聊天，或是看书，日子倒和在家的时候差不多，不过换了个环境而已。

常宁的叔叔下午的时候来了一趟，知道常宁找了个鉴定师来后，心里不是很痛快，但看到允祥后也没再说什么。

空闲的时候允祥把店里的那些古玩都看了一遍，找出好几个假货来，让常宁的叔叔血压一度飙高，不过自这之后，他对允祥也就信任多了。

不过允祥也只是对雍正之前的古玩有研究而已。“这个是什么？”允祥看到一只瓶子，便将它拿起仔细看了看，“真是难看。”

常宁听到他的话后转头看过了，惊道：“你小心点，这可是咱们店的镇店之宝之一啊！”

“真的假的？”允祥很惊讶，翻过来掉过去地看，“这么艳俗的东西还是镇店之宝？不是假的吧。”

常宁见他倒腾得更欢实了，急得一把把瓶子夺过来，小心翼翼放回柜子里又拜了拜才道：“这个可是真的，它是当年我爷爷淘回来的，假不了。”

允祥不记得哪朝哪代有过这样花纹颜色的瓶子，便向下面的标签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的是“清乾隆时期”。

“……”自从知道了小四的事迹后，允祥就对“乾隆”两个字很上火，咬了咬牙，还是没控制住讽刺道，“这瓶上的颜色花纹难看死了，我从没见过这么难看的。”

常宁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不过还是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允祥这几天天天不在家，章询远又去上学了，一时间李雍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这样的感觉让他很烦躁。好在晚上允祥会回来，不过这样一来，白天的日子就变得异常地难熬，以前李雍整日整日宅在家里都没问题，现在却是不行了，只在家呆了一会儿就非常难受，安不下心来。没办法，李雍只能时不时约以前的同学或是同行出去走走，散散心，朋友们纷纷对他的转变表达了震惊的情绪。

这天李雍和老田出去喝咖啡，其实李雍虽然不停地在约人，但真正愿意跟他出去的人却是很少，怪只怪李雍的性格，容易激动，遇到不顺眼的事又喜欢指手画脚，搞得别人都挺怕他。最后还是老田对他有求必应。不过……看着老田死板刻薄的脸，李雍真不知道约他出来是对是错。

刚跟老田说了没几句话，就又来了一人，李雍抬眼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但神色见却带着一种畏畏缩缩的感觉。李雍问老田道：“这位是你朋友？”

老田转过头，见到那人，脸上一瞬间露出了一丝厌恶：“是你，有事吗？”

老田这个人几乎对谁都是这副样子，所以李雍也没多在意，不过说不清为什么，李雍也不太喜欢眼前这人。

他们对面那人搓了搓手，笑道：“田先生好啊。我没事，只是路过看到您，过来打声招呼。”

听他说没事，老田的脸色却没见好，仍然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那人说完话后也没走，只在一边站着。

李雍见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开口问道：“不知你是……”

那人见终于有人理他了，赶紧递上一张名片道：“鄙人姓赵，赵谭。这是我的名片。”

李雍想不到他会递名片过来，只得接了，扫了一眼，看名片上写着“编剧”两个字，应该也是个同行，但李雍却从没有听说他，看起来是个新人。

赵谭见李雍接过了名片，便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

“你接他的名片干什么？”见他走了，老田一把抢过那张名片，揉了几下，直接扔进了垃圾箱。

“那人怎么招你了？”李雍见他把名片扔了也就由着他了，反正自己也没可能真的再去联系赵谭。

老田冷冷道：“没有，只是看他不顺眼。”

你看不顺眼的人多了。李雍撇撇嘴，心道。然后他就把这件事当做是一件普通的小事给忘了。他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再遇到赵谭。

允祥自从工作后，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晚饭时不停地说起白天的事，那神情倒像是回到了他小时候的样子……李雍现在已经习惯脑海里时常蹦出以前的片段这件事了，说来也奇怪，他想起的事都是和允祥有关的，对于其他的他依旧毫无印象。

章询远倒是对允祥的兴奋嗤之以鼻，不过允祥看他是被高三折磨得狠了，而且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过半年，也就不跟他多计较了。

吃完饭后，章询远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还以为允礽这辈子转性了，结果还是留了那么多作业去死吧之类的话，一脸仇大苦深地做作业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允祥和李雍，收拾完碗筷后，李雍打开电视，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雍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表白失败憋的，这段时间非常乐衷于各种小动作。允祥一坐下，他就直接把胳膊搂在了允祥肩上。

允祥以前也和四哥这么坐在一起过，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他不知不觉又想起常宁说的话，心中微微一动，说不清什么感觉。

允祥突然记起那天，自己和四哥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的那个晚上，四哥好似和自己说了什么话，便问道：“四哥，你上次跟我说什么？”

“什么上次？”李雍没反应过来。

“就是咱们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那次，我好像听见四哥说了什么话。”

“呃……”李雍的脸有点扭曲，不知是为了允祥超长的反射弧，还是为了自己那个悲催的表白时间，“没什么。”

但允祥还是很想知道：“我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

“没有，”李雍按住头，觉得脸又热了起来，“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听到四哥这明显敷衍的话，允祥皱皱眉，自己真的有听到，但却记不真切，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

37.感情

允祥一晚上都在拼命回忆那晚李雍说过的话，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非要想起来不可，一晚上没有睡好，直到凌晨才朦胧睡去。第二天李雍看他太困也就没叫他，结果他险些起晚了。

赶到常宁的小铺时，常宁正坐在门口向外张望，允祥还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心中还有些歉意，却不想常宁根本没有注意允祥，目光直接越过他，依然不停向往张望。

允祥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呢？”

常宁粹不及防，被他吓得嗷了一声，反倒把允祥吓了一跳，斥道：“叫什么？！”

常宁这才注意到允祥，嘿嘿笑道：“是你啊，真是的，吓我一跳。”

允祥白了他一眼，转头干自己的事去了。常宁赔笑着跟着他往里面跑了两步：“抱歉抱歉，我刚才真没看见你啊。”

“你在等什么人吗？”允祥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常宁摆摆手，明显敷衍地道。允祥见他不肯说，想来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不再理他了。

白天的时候李雍又一个人被扔在了家里，他看自己新接下的剧本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故一拖再拖，再拖下去怕是时间来不及了，所以今天也只好强耐着寂寞忙工作的事，没去找其他人。

但他不给别人打电话，反倒有人找他，李雍刚静下心来工作，没过几个小时电话铃就响了。李雍很生气，拿起电话一听才知道是上次那部剧的导演打过来的，说是电视剧已经制作完成，这段时间就开始播映，作为里面最重要的一个编剧，李雍得到了一个额外礼物，就是还未发行的电视剧DVD。

李雍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倒霉电视剧的DVD，他刚要回绝，就突然想起了里面那个以胤禩为原型的情圣王爷，顿时险些笑了出来，心里琢磨着一定要让允祥看看那段，便改口连连答应马上就去取盘。放下电话，李雍把桌上乱扔的书本整理了一下就出门了。

这部电视剧因为前期宣传的好，又有当红演员参演，再加上是时下最流行的青春偶像剧，所以已经可以预见它的大热。导演也是红光满面的，一看到李雍就连连称赞他的剧编得好，说若是这电视剧大卖，李雍一定会大大的出名，并且能够成为偶像剧金牌名编，这话让李雍很汗颜。

导演实在是太高兴了，给完DVD之后非拉着李雍要请他吃饭，并让他一定不要推辞。本来李雍不想理会他，但耐不住导演的磨蹭，最后只得答应了。

两人到了一个饭店，导演拿着菜谱一阵乱点，点了一桌子大鱼大肉，李雍不喜欢吃肉，一听这些菜名就直倒胃口，刚想要拒绝，导演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笑道：“小李啊，一会儿要来几个人，都是咱们这行的大佬了，到时候要和他们搞好关系啊！”

一听到这个，本来就不太爽的李雍更加不痛快了，他最讨厌这种应酬。于是心里琢磨着打算告辞，结果还没等他说话，导演就看向门口道：“来了！”

李雍回头一看，真是来了几个人，看样子都是几位导演，走路都是挺胸抬头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跟班似的人。

那人见到李雍眼前一亮：“李编剧好。”

“你是……”李雍怔了怔，只是看着这人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我是赵谭啊。”那人看李雍不认识自己，有些失望，但马上又振作起来道，“几天前您还见过我。”

李雍哦了一声，想起来了，心中奇怪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顿饭吃得挺没意思，来得那几位都是导演，大部分时间是和同行聊天。桌上比较沉默的就是李雍和赵谭了。

赵谭倒是不停跟李雍说着话，不过李雍不怎么想理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赵谭貌似很佩服李雍，不停称赞他的剧编得好，并表示自己很想向李雍学习。

“李编剧，我曾写过一部稿子，抽空拿给您看看好不好？”赵谭突然问道，“您能帮我修改一下吗？”

“这……”李雍想不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有些犹豫，“不太好吧。”

赵谭赶紧道：“不会费您太多时间的，您随便看看就行。”

李雍想了想也是，反正自己看书看得快，帮他看看也无妨，也就接下了，两人约了一下时间，赵谭给他把稿子送过去。

又无所事事呆了一会儿，那边的导演们总算是聊完了，也就散了。李雍带着导演给的光盘飞快离开了这满是油腻味的饭店，他刚才根本没吃几口，又在路边上吃了点，心中连连抱怨自己没事找事。

这天常宁的古董店半个人都没来，整个下午允祥都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常宁倒是精神极了，至始至终在门口盯梢似地站着。

“你到底在干嘛啊？”允祥睡醒了，揉揉眼睛，一睁眼就看常宁在那站着，忍不住又问道，“我觉得你站了有好几个小时。”

“呃……”常宁挠挠头，终于回答道，“等人呢。”

“等谁？”

常宁却扭捏起来：“是我的……我的……”

“常宁！”一个女子声音叫道。

常宁一激灵，立刻跟上了发条一样转过身去：“你、你来了……”

常宁背对着允祥，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允祥只依稀看到是个女子，穿着短袖短衫，其他的都看不清楚。

看到这个女子，常宁话都说不利落了，只是傻笑着。

那女子却颇为爽朗，大笑道：“怎么了，几个月不见话都不会说了？”说罢就直接往店里走去，她和常宁一错身，允祥正好就看到了她的容貌。

允祥只觉得心中突地一跳，眼前这人正是他的福晋兆佳氏。不过此时的兆佳氏却丝毫不带她当初温婉贤淑，反而是头发剪得跟男子一样短，穿的短裤露着一半大腿，走路还一跳一跳的。看得允祥微张着嘴，整个人都呆住了。

兆佳氏看到允祥回头对常宁笑道：“怎么，你新找一伙计？你总算是受不了常叔的假货了？”

常宁却没马上回答，跑过来推了推她道：“你先去里面坐一会儿，我给你买果汁去！”

把她推到里面后，常宁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允祥：“郑哥，我们是朋友吧？”

允祥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怔了怔道：“是。”

常宁表情更严肃了：“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我这辈子是非她不娶。我看你长得挺帅的，以后不要一脸花痴地看着我未来的女朋友。”

“……”

常宁见他不说话，立刻塌下脸来，双手合十赔笑道：“求你了……”

“行、行……”允祥按按眉心，居然被曾经四哥的臣子告诫自己不要看自己的福晋……允祥不由得觉得啼笑皆非。不过想想，自己来这里这么些日子，真的很少会想到兆佳氏。允祥承认兆佳氏是个好福晋，他们两人的感情也很好，但那一切仿佛都随着那时的死亡而消失了，不然自己看到她不会那么平静，她也不会见到自己一点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