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祥出门忘了带手机，怕回去晚了四哥担心，心里犹豫了一下。但黄老的话他是一定要听的，所以最终还是跟着黄老去了。

黄老的家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进屋见黄老的老伴和青青都在。青青一见到允祥就很兴奋，三蹦两跳地跑向允祥，抱着他的腿叫道：“叔……”

“要叫哥哥。”黄老的老伴笑着提醒道。

却不想青青不理她，依旧执拗地扒着允祥叫他：“叔叔！”

允祥笑笑，摸了摸青青的头。

黄老的老伴姓秦，为人很是和善亲切，她让允祥叫她秦姨。秦姨招呼爷俩坐下后，就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允祥和黄老聊了一阵子，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古董收藏上，黄老对古董收藏非常感兴趣，但却不得章法，只是自己没事打发时间玩的。允祥却是很懂这些，自己本身就爱好古董收藏，以前就喜欢到处淘弄古玩，加上四哥也给过他很多好东西，所以允祥对收藏方面的见解颇深。

黄老爷子见允祥说得头头是道，笑道：“想不到小郑年纪轻轻，比我这老爷子懂得多。”接着就指着一旁桌子上的一个三彩俑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淘弄来的，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允祥拿起看了看，三彩俑真品，都是造型生动逼真，形态自然传神。而黄老这件的造型生硬，人物面部呆滞，有的线条过于规整。更别说这件俑釉色过于艳丽、刺目，釉中开片大小不均，有生硬感。一看就是仿品，还是那种很次的仿品。

见允祥神色犹豫，黄老皱眉道：“怎么，是假的？”

允祥顿了顿，还是点点头。

“唉，可惜可惜。”黄老倒是没有太过失望的样子，只是摇摇头，“亏我淘了好久。”

“什么淘了好久啊。”秦姨端着水果从厨房走进来，听到他这话，笑道，“你那个根本就是在街上小摊买的吧！那种一看就是假的好不好，现在哪还找得着真的唐三彩。”

被老伴拆了台，黄老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对允祥道：“小郑啊，我看你这个水平，真可以去当古董鉴定师了。”

允祥一怔，随即喜道：“这里也有这个行业？”

“是啊，”黄老接过老伴手中的水果盘子放在桌子上，道，“这行业挺不错的，做得好的话能赚很多钱，不过听说不太好起步。”

看允祥很感兴趣地看着自己，黄老接着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那种大型拍卖行会需要吧，不过应该会要求学历什么的。”

又是学历，允祥皱皱眉，关于这个自己回去可是要好好问问四哥。他一看表，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急忙起身告辞。

秦姨挽留道：“再这吃完午饭再走吧。”

“不了，”允祥怕李雍着急，婉拒道，“回去晚了我表哥该着急了。”

“小李？”黄老道，“嗯，他还真关心你啊。”

允祥闻言笑笑，就告辞了。

允祥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家，进门却没有看到李雍，只见到章询远坐在沙发上，带着一脸的愤世嫉俗翻着一本很厚的大书。

“四哥呢？”允祥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李雍，就问章询远道。

章询远从天书一般的化学书中抬起头，半死不活看了允祥一眼道：“半个多小时前下去找你了，趁着他报警前你还是赶紧给他打个电话比较好。”

允祥叹口气，给李雍打了个电话，果然在电话里又被教育了一遍。然后李雍说他要顺便在外面把午饭买了，晚点回，就把电话挂了。

见四哥有点生气，允祥无奈，只好暗暗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记得带手机出门。

29.思考

允祥等了一段时间也不见李雍回来，他急需知道“学历”是怎么回事，想了想，眼睛瞥了一眼一边的闷头读书的章询远，虽然允祥不是很想理他，但现在能问的人也只有他了。

“十四弟。”允祥轻咳一声道，“我问你点事。”

“干嘛？！”章询远看化学书正看得没好气，就听允祥叫自己，所以口气很是恶劣。

允祥忽略了他的语气，问道：“学历的什么？”

“啊？”章询远一呆，才想到允祥是从过去直接穿过来的，根本不知道这里的那些事，当然也不可能有任何文凭。想到这，章询远心里顿时非常爽快，脸上也带起笑来。

看他笑得一脸欠样，允祥嘴角抽搐一下，暗暗后悔自己真是没事找事。

“学历啊，就是……”章询远本来想嘲笑他几句，但突然想到现在的十三哥绝对是不能小看的了——不能小看的理由他不想回忆——总之还是给他留点面子比较好，于是就把现在的文凭学历之类的给允祥讲了一遍。

听完讲解后允祥沉默不语，章询远大力拍拍他的肩头，状似同情地道：“总之现在这个社会啊，没有大学文凭就是……怎么说呢，废人一样，嗯。”

允祥看了他一眼，道：“就是说如果学不好这些，”他伸手点点章询远的化学书，“你就会变成废人，是吧？”

“……”

李雍一上午等允祥等得心焦，不停地看表，再加上章询远在一边不时诡异的瞄他一眼，更让他觉得心烦。最后觉得自己还是出去找找他比较好。

走在大街上，李雍只觉得有些恍惚，昨晚那种莫名的感觉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让李雍无所适从。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和允祥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开始只觉得是普通的兄弟，感情比较好而已。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搞不清对允祥的感觉了。

围着小区绕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李雍一边心里暗暗埋怨允祥不听他的话到处乱跑，一边向外面找去，又找了好久，找到李雍越来越心急的时候，他终于接到了允祥的电话。

又把允祥教育了一遍，然后赌气一样的告诉他自己要去买午饭晚一点回去之后，李雍放下了电话，心中松了一口气，那小子终于是回家了，他突然现自己现在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允祥在的日子。

无奈地摇摇头，李雍朝着附近的一家不错的饭店走去，这时时间还不晚，人不算多，李雍正要点菜打包，却听到有个女子声音叫他：“你是……李雍？”

李雍回头一看，也有些惊讶：“清雅？”

“你最近怎么样？”两人找了一个咖啡厅坐下后，李雍问。

“也没什么。”清雅摆弄着手中的小勺，轻笑道，“你呢？结婚了没？”

“还没。”提到这个问题，让李雍有些尴尬。

清雅是李雍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前女友。两人在大学交往了三年，当时算是人人羡慕的一对了。李雍一直以为他毕业后就会和清雅结婚，最终组成幸福的一家三口。清雅温柔体贴，一定会是个好妻子。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毕业前夕，清雅突然向他提出分手，而且态度坚决，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这个打击让李雍过了很久才缓过来。之后的几年，他们一直没有见过面，连电话都没通过，想不到今天这么凑巧，能再次相遇。

“没有吗？”清雅有些惊讶，“看你刚才满面红光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来给老婆买午饭来的。”

面目红光……李雍无奈道：“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清雅叠起双手，然后把头枕在手背上，笑道：“我没在开玩笑。”

“……你怎么到北京来了？我听人说研究生考到深圳去后，就留在那了。”李雍只好岔开话题。

“我……来北京工作。”清雅眼珠转了转，回答道。

李雍问完这句话后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半晌清雅才开口笑道：“我说你我老同学好几年不见，你就说了几句话就不吭声了？”

“这……”他这样一说，李雍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清雅眯起眼睛笑道：“你见我这么不好意思，我会以为你对我旧情难忘哦。”

“？！”李雍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唉，你这人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清雅无奈道，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还是个工作狂。当然如果真是嫁给你，我一定郁闷死。”

听她这么说，李雍心里有点不爽，问道：“这就是你当初和我分手的理由？”

清雅看了他一眼，低头又喝了口咖啡后才道：“也不算吧……我还有别的理由。”

“是什么？”李雍想今天既然碰到了清雅，索性就把困扰自己好久的问题问个清楚好了。

清雅支着头想了想，才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以前你和我约会的时候，很少看着我的脸说话。”

“啊？”

“就是说，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只是看着我的左边或是右边，甚至看天，但就是不看我。”清雅解释道，“我觉得你在看另外一个人，你心里没有我。”

“这、这算什么理由……？”这简直比刚才那个还不靠谱，李雍严重怀疑清雅是在耍自己。

但这次清雅没有笑，她神情可以说是很严肃：“我有个直觉，你在等一个人。一旦那个人出现，我在你眼里立刻就会变得什么都不是，所以在那人出现以前，我一定要先把你给甩了。”

“……”这莫须有的理由让李雍觉得自己简直冤枉死了，他张嘴想要反驳，但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清雅歪了歪头道，“那人出现了是吧？你我交往三年给我买过饭吗？你自己吃的话，也只会去小餐馆解决，从不会到大饭店去。”

这次李雍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清雅把桌子上的咖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有机会我还真想去看看那个人呢。唉，可惜没空。”说罢她站起来道，拍了拍衣服道，“谢谢你请的咖啡，我这次来北京是因为我丈夫被调到这工作，我女儿三岁了，今天到这边给她办幼儿园手续来的。”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李雍有点恍惚，眼前的景色慢慢扭曲，变成了皇宫内院。只见自己歪倒在一张榻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只鼻烟壶，不时用手指轻轻磨蹭两下。紧接着自己对一旁的太监吼道：“怡王新丧，朕哪有心思去管皇后的生辰？！让她自己看着办！”

画面转换，变成了另一个寝宫，一个身着素服的中年女子听太监禀告完，叹了口气道：“罢了，这生辰还是不要办了。”

“娘娘，”一旁的宫女赶紧道，“这可是娘娘的整寿啊，岂有不办之理。”

“唉，”那女子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赫然就是老了几十岁的清雅，“皇上这个时候心里只惦记着怡王，几乎连政事都没心思办了，我等还能怎样呢。”

画面渐渐消失，李雍怔怔地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30.纠结

李雍付完咖啡钱之后就往家中走去，直到快走到小区门口才发觉自己忘了买饭，只得转头再跑一趟。

这时饭店里人开始多了起来，过了快半个小时李雍才打包好饭菜回来，他一路上都在想事情，竟然又差点走错了路。

李雍虽是和清雅聊过后好似明白了什么，但又有点瞧不真切的感觉。他对感情方面一向不是很在行，以前和清雅在一起的时候，总被她调侃说他根本就是情商为负，当时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一真的面对这种事，李雍方才发觉清雅是真相了。现在李雍虽是朦朦胧胧知道了些，可是脑子还是乱得很。无论怎样，他现在都非常迫切想见到允祥。这样想着，李雍加快了脚步。

家里的允祥见李雍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有些着急，但他也不能再下去找，只得等着，无聊之下他又把仓鼠倒了出来，捧在手上玩着。一旁的章询远等得也很着急，他早上受了点刺激，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抱着书直吞口水。

“四哥。”见到李雍回来，允祥才放下心来，迎了上去。

一见到允祥，李雍反而有些发怔，一路上脑子本来就够乱的，现在更是一团糟，千言万语挂在嘴边说不出来，只是脱口而出道：“别抓着仓鼠，脏死了！”

“哎，是。”允祥根本没发觉四哥有什么不对，笑着应道，把仓鼠塞回到笼子里。仓鼠打了个滚，嘴里依然不停咀嚼着。

失了先机的李雍现在更不知说什么好了，拎着饭盒站着门边发了一阵呆，直到看到章询远两眼冒光地盯着他手里的饭盒，才叹口气，任命地拿盘子准备开饭。反正时间还长得很，等自己理清楚情绪再做打算也是不迟。

三人闷头吃饭，允祥把在黄老爷子那里听说的事跟李雍说了，问他可行不可行。李雍心里还是不想允祥过早去工作，怕他遇到什么问题，便道：“在这里学历确实是挺重要的。”

听到这话，允祥很是失望。

“但也不尽然，”见到允祥失望的表情，李雍立刻心软了，赶紧道，“技术比学历重要的多。你若有心，又有能力，我就帮你打听打听。”见允祥抬头看他，李雍无奈地补充道，“我发誓绝对不敷衍你行了吧。”

既然见四哥都这么说了，允祥也就安下心来。

下午的这段时间三人都是各干各的，李雍守着一堆资料，却看不下去，脑子里反复想着清雅说的话和允祥，根本无心工作。越想心里就越烦躁得很，李雍把书扔到了一边，伸手抓抓头发。

“怎么了四哥？”突然传来的允祥的声音吓了李雍一跳，他立刻回头道：“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允祥一怔，他刚才在这边晃荡半天了，中途还不小心踹飞了一本被扔在地下的书，声音大得很，四哥怎么会没听到。不过他最后还是选择忽略了李雍的那句话，看四哥的样子，怕是有什么心烦事，便问道：“有烦心事？能跟我说说吗？”

对于他这个问题李雍很无奈，因为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烦恼些什么，根本没办法回答，叹口气，这还是头一次自己在允祥面前无话可说。

见李雍不说话，允祥有些惊讶，难道这次的事情这么复杂，他也无法帮忙吗，安慰道：“四哥放心，无论什么事最后总会被解决的。”

“但愿如此吧……”李雍看着允祥，无可奈何地道。

见李雍这样，允祥就想着在这屋陪陪他，便随便捡了一本书坐在床上翻看。他却不知他在这李雍更加无法集中精神了。

允祥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支着头，随手翻着一本书，百无聊赖，不时扫李雍一眼。

刚来时，允祥很受不了这里的人穿成那种样子，露胳膊露腿的，所以他还是天天包得严严实实，看得李雍都替他热。后来允祥渐渐习惯了一些现在的穿着，才套上了短袖衬衫。

现在的天气越来越热，又不能开空调，允祥坐在床上，连穿着短袖都会出汗，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衬衫扣子解开，不时朝领口扇扇风。

李雍看他这样，不知怎的，心跳快了几分，他按住额头，暗道今天下午看来是别想做事了。

章询远自饭后就被晾在了一边，不过他还有仓鼠陪着，虽然章询远很想把仓鼠丢出去。他在屋子里看了一会儿化学又翻了物理，觉得自己要疯了。然后决定自己还是去散散心比较好，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出门往李雍的房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