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舔上来,很轻松的就探进了徐思东的嘴里,缠着他的,引诱到自己这一边。
那次在餐馆的洗手间里,手边烧着一盘檀香,在檀香缭绕的烟雾里,徐思东简单粗暴的就让汪子聿欲仙欲死了,快到汪子聿来不及回味,只留下印象。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是缠绵的,渐入佳境的。汪子聿的手指温柔的按摩着徐思东的头顶,缠绕着他的头发,然后仰了头,喘息着抬起腰贴近他下半身渐渐挺立起来的器官磨蹭着,等他把手从后腰伸进牛仔裤里。
可是徐思东渐渐停了动作,只是笑,然后抬起身分开了两个人,叹了口气。
他说:“小狐狸,你在算计我啊。”
一本正经得像他从没说过那些污言秽语,像热乎乎顶着汪子聿大腿内侧的那玩意没长他身上,像刚才要把汪子聿生吞了的那人不是他。
汪子聿躺在沙发上是醉意朦胧的,手指迟缓的在他发间摩挲过头顶,慢慢滑落下来,然后推开了他,犹疑的说:“我进去睡一会儿,下午好像有课。”
徐思东笑了笑:“那我借你沙发凑合一中午行吗?”
这酒真好,那么甜,可是后劲真大。
汪子聿从沙发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回卧室,手扶在门上。他被刺激到一半的身体想回去缠着徐思东继续要,但他残存的一点清明劝他把机会留到下一次,然后他也有些糊涂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徐思东睡在客厅里,他也许会进来,汪子聿想关上房门,但是手在混乱的神经控制下突然没有了力气,那门在框上轻轻碰了碰,又弹开了,露出一线缝隙。
——他实在是醉了,管不了那么多,想不了那么多。
第十一章
徐思东在汪子聿家的沙发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他,胖子,莫筱北,都是小时候的模样。不知道是为蛐蛐儿还是为姑娘,他跟胖子又打了一架,胖子仗着身高体重把他压在地上拿脑袋死命撞,地上的小碎石头都有着锋利的边边角角,割破了他的后背,疼得他两眼冒金花,可他不认输。他身上是有些微乎其微的蒙古种的,随他爸,漆黑眼珠,卷毛,带了点天性里的野蛮和凶狠,逮着机会就翻身把胖子从身上掀下去,一拳头揍他眼角上,胖子那张小肥脸整个变了形,血顺着脸颊淌下来。坐在旁边石头上安安静静数蚂蚁的莫筱北惊的跳起来,大喊大叫着,说你打人了,我告诉老师去!一下就没了人影。他鼻青脸肿的站起来,胖子哭闹着,脸上血糊糊的,眼泪跟血珠混着一滴滴落在小操场边的碎石地上,渗进土里头。
他有些惶恐,转身就跑。
天是深蓝深蓝的,两边都是高高的红墙,金色的琉璃瓦在太阳下亮晶晶的耀得人眼花,红墙后头的四合院,院子里种了墨绿色的老槐树,叶子哗啦哗啦在风里窃窃私语,雪白粉红的海棠花,垂在枝头,沉默的听之任之……都是他熟悉的,浓烈到化不开的颜色,让他不安心,让他一路不停的跑下去。这胡同总该有个尽头的,尽头在哪儿,是什么样,他虽然小,可心里清楚得很。
天色暗了下来,乌云沉沉压在头顶。他,小时候的他茫然站在最熟悉的建筑工地上,不知道是建设中的,还是拆除到最后的,只有个地基的房子,满地砖石瓦砾。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上飘落下来,一会儿就融了。
他觉得冷。
徐思东睁开眼,当被子盖的外套掉地上了,身上凉飕飕的,从窗户里看着外头,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雪下的不小。他爬起来去洗手间擦了把脸,挺清醒,这酒不错,入口甜,后劲足,又不上头。北方干燥,水分流失的厉害,他摸了摸厨房里的牛尾汤还是温的,盛了一碗,咕噜咕噜站着一口气喝完。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事多,这一行里男人当畜牲用,他的睡眠时间总是不够,相应的质量就格外高,浪费不起那个时间。
而今天中午乱七八糟一场梦,毫无疑问是汪子聿和他的酒的功劳。
想到这他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卧室,门没关死,半遮半掩露出一线,他知道汪子聿就睡在后头。
他都不带犹豫的走过去推开门。房间不大,挺干净,窗户玻璃上蒙了一层水雾,隔着雾气看窗外大雪纷飞,有种云山雾罩的中国画意境之美。窗前玻璃瓶里的清水养着绿萝,苍翠欲滴,修长袅娜的枝蔓贴着墙壁垂落到地面。
汪子聿睡的很香,全无防备。徐思东伸手给他拨开额前一点碎头发,又缩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很正常的建筑师的手,因为画图和爬脚手架磨出了厚厚一层茧,感觉都迟钝了。可刚才汪子聿又长又密的睫毛滑过手心时,他明显的哆嗦了一下。
真是漂亮。他心猿意马的想着,手顺着汪子聿半敞开的睡衣领口钻进去,停留在胸口光润的皮肤上,新鲜柔软的肉体,像熟透的水果,能拧出汁的鲜美,那点小小的凸起被他的手指捏弄了几下就半挺起来,带着点硬度轻轻抵在他指腹间。
还骚成这样。他笑了笑,突然有点可怜莫筱北,然后剪到短短的指甲擦过他的乳头。
汪子聿很轻的“嗯”了一声,声音里像带了钩子,钩子上裹着糖。
他舔了舔嘴唇,看着汪子聿漂亮到出格的一张脸,有点莫名的刺激和兴奋,躺着在给他玩的是他兄弟遐想了十多年的男人。可他看着汪子聿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兄弟玩不上了。
莫筱北那样的,汪子聿不稀罕——他迄今为止的生命里全是那样的人。他是美的,出类拔萃的,无忧无虑阳光灿烂,到处都是爱,看到的人都要给他爱,多到能把他溺死的爱——莫筱北异想天开的一厢情愿的爱汪子聿,爱了十多年,细水长流羞羞怯怯,为此苦恼了整个的青春期,因为爱的漫长,就更没有值得特别留意的地方。汪子聿比他狡猾,比他漂亮,轻而易举的敷衍着他,敷衍着他们,理所当然。
这只骄傲的高智商的小狐狸,一定等着自己的猎人等了很久,然后才看到了他。小心翼翼的掩饰着内心的窃喜,黑幽幽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迫不及待的引诱他追过来,掉进早就布好的陷阱里。
徐思东叹了口气,把手从汪子聿的身上抽回来。他是真想跟这只小狐狸玩啊……认真起来太累,就是玩,不掺别的,玩过以后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那今天就不行。
他没想在他纯的跟圣女贞德似的时候做,就是装的也不行,做的时候汪子聿最好放荡点儿,让他没压力没负担,玩完就走人。
客厅门带上很轻一声响。
汪子聿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湿漉漉的,睫毛颤着,像要哭出来。他第一次想到了莫筱北的好,徐思东怎么就不能傻得跟莫筱北一样呢?
可要是莫筱北,哪儿敢跟他动手动脚?
他坐起来,拉开睡衣看右边胸口,那颗小小的乳头有点红肿,硬硬的挺立着。他自己伸手揉了揉,疼,还有徐思东留下的指甲印。他就笑了,带点讽刺自言自语,汪子聿呀,你就那么想要呀?
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半包烟,软中华,只剩下最后一根了,汪子聿闻了闻,很舍不得的“唉”了一声,又放回去。
酒劲下去,他有点明白了,开始怪自己的心急,前头几根不该烧那么快……也不该给他那么多甜头。
这根燃完,他就没有了。
以后每一步都要很小心,一定不能再走错。
第十二章
同事撞门进来,喊:“汪教授,借你U盘用用,我一会去上课!”
“不借。”汪子聿一口回绝,语气坚定,低着头看卷子,右手拿着红铅笔干脆利落唰唰唰唰划着圈圈叉叉,“你都上些什么黄色小网站啊?上次借你一回,我杀了两天没杀干净毒,把我游戏档都给弄没了。”
“别啊,那是意外!”同事冲过来急吼吼的从他文件夹里翻,“你藏哪儿了真是,我都要迟到了!”
汪子聿揉了揉眼角,丢下铅笔叹口气:“我知道辈分一涨,从小汪老师到汪教授,就没好事。”
同事抬头娇嗔的飞了他一眼:“你就那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一米八二的东北壮汉,媚眼飞起来那是相当的有杀伤力,汪子聿躲闪不及,差点吐了,有气无力靠回椅子上:“左边下头第二个抽屉,看清楚,黑壳那个……叫你别乱拿!”
同事手一抖把蓝壳U盘丢了回去,拿着黑壳U盘BIAJI亲了一大口,眉开眼笑:“小汪老师,你那么大方体贴,善解人意……我替我的学生们谢谢你。”
汪子聿温温柔柔笑了笑:“不用谢。替我转告你的学生们,这次考试成绩普遍疲软,小汪老师期待他们下次有更高潮的表现。”
同事哆嗦了一下,拷完课件大皮鞋噼里啪啦踩着一溜小跑出了门。汪子聿听着都心惊胆战,觉得这房子在铁蹄下颤抖。
他看窗外,正是上课的时候,院子里没有什么人,前几天下的雪就那么化了,没遮没掩,空荡荡一院子的树,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陡峭嶙峋的黑色枝桠上偶尔还留了一痕白色的残雪,看着有些阴森的感觉,更添寒意。
他正想着事,楼道里皮鞋声音哐当哐当又传过来,还带回音。一抬头看到同事从门后探出来个脑袋,眼神里很有内涵看着他。
汪子聿说:“你怎么还不滚啊。”
同事笑得鬼鬼祟祟:“你那棵歪脖树又来了。”
汪子聿用手里红笔勾着题目,问他:“哪棵啊?肥的瘦的?开大奔的还是开小跑的?”
同事摸着没胡子的下巴:“开大奔那房地产奸商,从历史系小院出来直线朝我们这移动着,速度挺快。我目测过好几次了,挺瘦的,吊不死你。”
汪子聿把手里红铅笔丢过去不偏不倚砸他脑门上:“我让给你,让你吊死!给老子滚!”
同事大学时候是田径队的,绝非汪子聿这号二类残废可比,中枪之后“嘭“摔上门窜得挺快,就剩下红铅笔在门口骨碌骨碌滚。汪子聿码着办公桌上的试卷,也懒得过去捡。
走廊上一会就传来了皮鞋声,刻意放轻了脚步,透着良好教养,在门口停住了先敲两下门,声音不大,温和礼貌:“我能进来吗?”
“你进来吧。”汪子聿把卷子归到一摞底边对齐了在桌子上跺了跺,看到莫筱北一身黑色羊绒大衣,清秀白皙一张脸,站门口刚要迈步,“站那别动……视线下移45度,你脚底下那红铅笔,看见没?”
莫筱北堪堪停住抬起的半只脚顺从低头看,弯腰把铅笔捡起来,给汪子聿放回桌子上,脱了外套咳嗽两声:“忙着呢?”
汪子聿“嗯”了一声说:“我不给你倒水了,你自便。我登个考分,就一会的事。”
莫筱北自己从柜子里掏着一次性水杯,少少放了点茶叶,给自己沏了杯热的,喜滋滋的说:“你这的东西放哪儿我早摸清楚了。不用你忙。”
汪子聿看他一脸春色,连带着心情受到感染,也不由好了起来:“看着气色不错啊……历史系陈老爷子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有什么好东西,”莫筱北喝了口茶,“解放军进城的时候老爷子早捐献给国家了,哪儿能轮的上我?”
汪子聿又低了头抄分。
莫筱北在旁边看着他裹在毛衣里的手腕动作,又走了神。汪子聿算不上瘦,可南方人骨架小,看着纤细雪白的手腕其实挺肉感,莫筱北曾经有幸无意摸过几次,柔若无骨,这会儿心里不免痒痒的,口干舌燥的吞了口茶水。又看汪子聿杯子里也空了,赶紧拿起来给他续满热水放回手边,笑嘻嘻道:“不过,还真有个好事……我给你揽的。”
汪子聿抬头看了莫筱北一眼。莫筱北的心里很少能藏住在他面前出风头讨好的事,一脸呼之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不由浅浅笑了笑,嘴角一点小涡儿看得人心醉:“多好的事,你还特意给我揽着?”
莫筱北把椅子拖过来坐他旁边,盯着他脸看得眼珠都不舍得转,一脸憨笑:“我也是以前听说的,你们学校弄了个项目,有经费的,要给老爷子写本传记。”
“嗯。”汪子聿敷衍着应了一声,这事他也有耳闻,表面功夫官样文章,做的人是轻松露脸的差事,可惜他的老师资历浅了些,算不上国宝级别,也还没到修传记那个档次,甚为遗憾,“不过老爷子不是我们系的,手下头又一堆学生,这好事哪儿轮得到我?”
“所以我给你把这事讲下来了……直接去找老爷子说,中文系有个小汪老师,聪明能干,文采斐然,写书这事你不找他找谁啊。”莫筱北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确有了些奸商风采,“你不是明年想评职称吗?这书一出来,早点出版,我再借老爷子的人脉给你说和说和,扶正就一顿饭的事儿。”
汪子聿的手抖了抖,黑色钢笔在登分册上划出一道多余的墨线。这事果然很好,好到他都没想到,就像天上掉了个馅饼,把他砸得有点晕。莫筱北三言两语的,就给他勾勒出明年一幅完美的蓝图,如果能圆满完成——必然会圆满完成的,莫筱北那么稳妥的人肯定不会让自己的计划出现任何闪失。
可是,唉。汪子聿在心里骂着自己贱,莫筱北目光如水的看着他,深情款款,满怀期待,这诱惑太美,让他有些郁郁。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汪子聿脑子里这微妙的情绪莫筱北理解不了。他能拒绝莫筱北送的房子,可现在如果是房子加上事业上轻松能得到的成就,还是很有吸引力的。虽然对于付出的莫筱北,这一切都算不上什么,也就是一套房子,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事。
他有些悻悻的想,你他妈怎么不早点说啊。然后心里遗憾万分的叹了口气。
哪怕就提前一个月都行。
他敛了笑容看着莫筱北:“筱北……你这人情做的也太大了,我可还不起。”
“没事。要你还什么呀?帮了你我自己高兴。”莫筱北就是笑,眼神清澈,隔了一会才说,“何况这事,我也不单是为了你。”
汪子聿一愣。
莫筱北正在兴头上,起身披了外套就催促:“走,中午了,我给你改善伙食去。饭桌上跟你慢慢说。”
第十三章
汪子聿坐进莫筱北的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吸了口气,眼睛蓦地一亮,嘴角翘起来:“你车里有股味儿。”
莫筱北打了火,笑起来:“鼻子挺灵啊……老徐他大清早蹭我车来着。”
汪子聿低了头偷偷抿嘴乐,很有点得意的小神色。莫筱北不抽烟,车上不该有烟味儿,可要是别人,烟味里不会有沙土气。他心满意足了好一阵才抬头,看着校园里大道两旁飞速后退的银杏树随口问:“他自己车呢?”
莫筱北留心看着前头门卫,放慢了速度:“前两天在路口撞护栏上了,送厂里修着呢。”
汪子聿眼皮一跳,看着莫筱北:“人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儿啊?”莫筱北停下来跟门卫笑眯眯打个招呼,门卫太熟他这辆车了,没查证挥手就放行,开出大门才说,“老徐那车皮糙肉厚,就来一坦克也未必撞得过他。”
汪子聿松了口气。窗外正路过工地,一栋建设中的大楼拔地而起,汪子聿以前没特别留心过,也说不清什么时候,这楼就盖了这么高了,他看着路上被解放大卡压出来的一个个坑直皱眉:“好好的怎么就撞了?”
“要不怎么说现在那些小孩儿,忒野了,红灯了还往斑马线上窜。”莫筱北从坑里碾过去,坑里存的积雪早融化了,泥浆四溅,“都是家长不负责任,带上街也不好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