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绿酒——魔都酒狂
魔都酒狂  发于:2012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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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量一上去他嗓子也时好时坏,莫筱北比他自己还上心,过几天叫人送来一大盒铁皮枫斗,叫他煎汤喝。连带着还有份宣传册,卖房子的,硬壳本装帧精美,一水儿的欧式风格小别墅在北京的蓝天艳阳下。他下了课没事在办公室边喝茶边翻,同事闲着也凑过来跟他一块儿看,大家一起感受一下国家房价的风生水起。然后同事突然想起来说,哎,小汪,这公司老总是你同学吧?

汪子聿叹气,哑着嗓子说是啊,你说这人跟人差别怎么那么大啊?人都资本家了,我还无产阶级呢。

同事就劝,备不住人家会投胎啊。

汪子聿合了那宣传册扔纸箱子里继续战僵尸,一边种辣椒土豆一边说,攒挺多了,过两天找人进来把废纸收了呗。

同事回自己座位问你卷子出好啦,别出那么难,学生都不容易。

汪子聿看着电脑屏幕两眼放光,我还不容易呢,这关我过了好几天了,过不去。

——就是跟莫筱北出去吃饭那一天没破的那一局。

那天以后他还老接着电话,都是那天桌上吃饭的人,不知道怎么就神通广大弄到了他的手机号,约好了似的轮番打,叫他出去玩。他去过几次,没看到莫筱北,也没看到徐思东,倒是看到了胖子,一看到他就叫小汪老师,特亲热。后来他跟莫筱北在电话里开玩笑似的讲了,不知道莫筱北干了啥,骚扰电话就断了,生活又安静回去。

其实莫筱北多虑了,那群花花公子汪子聿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同事在旁边喝着茶说别玩了,吃饭去。

汪子聿心情不错,说我不跟你吃食堂,中午有人请。

同事问别是那卖房子的吧。

汪子聿伸个懒腰靠在椅子上,伸手关了电脑,笑眯眯说我哪儿能光吊在一棵歪脖树上啊。

胖子今天打扮的挺时尚,风衣墨镜,靠在一辆保时捷上抽着烟,造型上向小马哥靠拢,也不算辱没了一表人才四个字,回头率200%,虚荣心极大满足。

汪子聿从小四合院里出来的时候他赶紧一脚踩灭了烟头特别殷勤给他打开机翼式的车门。

汪子聿看他今天开的车跟前两次不一样,就问胖子你换车啦?

胖子趴窗口嘿嘿嘿嘿笑着提醒他系好安全带,说我挑了老半天就这车最配得上小汪老师的精神风貌。

汪子聿忍着笑,等胖子回到驾驶座上时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显感到车子一沉,心说一句,我靠这吨位……那底盘几乎挨着了地不知道是先天设计的还是后天给他压的。

胖子开着车慢悠悠绕着学校转圈,也不着急,问:“小汪老师,咱上哪儿吃啊?”

汪子聿看着车外头,是一大片建筑工地,用围墙圈了加班加点的赶工,北京冬天的西北风一吹尘土飞扬,他们学校深受其害,学生还跟施工方闹过好几次:“我不讲究。不是你买单嘛,你决定。”

“别啊。这片儿我来的少……我顶着小贝压迫约你呢,多不容易啊,要今天你没吃高兴了,我多无辜啊。”

汪子聿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胖子,忍着笑指了指前头:“要不就那儿吧?”

胖子从墨镜后仔细端详了一下,是家海帮菜:“成啊,小汪老师是上海人啊?”

汪子聿舔了舔嘴唇:“宁波人,从来北京读大学到现在,都快给同化了。”

那馆子挺安静,北京人对江浙口味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的,所以中午的饭点也没什么人。汪子聿看着是常客了,服务员都跟他熟,用宁波话跟他打招呼,胖子稀里糊涂也听不明白说了什么,就看见汪子聿笑起来弯弯的眼,吴侬软语,大男人说起话来能把人骨头都嗲酥了。

胖子看着菜单,这种小餐馆,他无所谓吃什么,点菜全由着汪子聿心意。桂花糯米糖藕,香干马兰头,黄鱼鲞蒸肉饼,杭椒牛柳,上汤芦笋,莼菜羹,胖子也没什么特殊感受,直到最后一大盆红烧肘子端上来,才眉开眼笑,说小汪老师你怎么就这么善解人意呢?

汪子聿伸出筷子在那颤巍巍的晶莹透亮的肘子皮上一划一抖,把烧的酥烂的骨肉分离开,热气腾腾,甜香扑鼻,慢悠悠说我也就喜欢吃这个。

两个人又叫了啤酒,相对无言埋头大嚼。胖子才发现汪子聿看着斯文,还挺能吃,不由一乐,正要说两句,就听见手机响了,他看看号码,挺不想接,想一想,又接了。

徐思东在那头问:“胖子,哪儿呢?我事儿忙完了,请你一顿?”

他忙不迭说:“别价啊……我在厦门呢,你过不来啊。”

徐思东在那边干笑一声:“好好地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汪子聿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看着胖子直笑,惹得胖子心花怒放:“可不是嘛,吃不着你那顿,多遗憾啊……下次,下次啊,我请你,还有小贝。”

徐思东没出声,憋着笑了好一阵:“哟,北京市啥时候改名了?老爷子批准了啊?我咋不知道啊。”

胖子脸色变了变,看着汪子聿低头笑得挺开心,恼羞成怒道:“成啊,你还不信我的!那你现在过来啊,看我是不是在这儿!”

那头电话“咔哒”一声挂了。

徐思东顺手拉开胖子旁边那张椅子对着汪子聿坐下,笑得喘不过气:“胖子你说瞎话的功夫可见长啊……我刚在架子上看着你车过去了,全北京这么骚一色儿的车除了你还有谁开得出来啊。”

汪子聿抿着嘴笑,招手叫服务员加餐具。

胖子脸上阴晴不定,看着汪子聿使劲忍笑的样子就觉着心痛万分,身边还一股一股怪味儿的往上窜,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话:“你他妈身上什么味儿啊?”

徐思东把袖子上的灰土拍了拍凑过来闻:“没有啊,我真没闻出来。”

第七章

服务员过来加餐具,看着徐思东那样就皱眉,用家乡话问:“小汪老师,这也是你朋友啊?哎哟,脏的来。”

汪子聿笑了笑,伸手拿了他面前的碗,低了头盛汤,袖口里露着截白生生的手腕。

青花汤碗,绿色的莼菜在澄澈的鸡汤里浮着,清清淡淡,挺有些江南烟雨的意韵了。

徐思东无动于衷的靠在椅背上吐着烟圈,手里夹着烟搁在桌子边沿上,看着比那天晚上精神了些,不过也有限,一身深色衬衣穿的没形没状,露着领口一小片浅色的皮肤。胖子在一边用他们兄弟间特有的那种骂骂咧咧的方式表达着关系的亲近,给他倒了一杯啤酒,雪白的泡沫顺着杯子边沿淌到桌面上。

汪子聿把碗放在他面前,抬头看他——第一次在白天看这人。相貌英挺,浓密的头发有些不明显的天然卷,让人就想伸手指去勾着卷一卷,眼睛漆黑。汪子聿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莫筱北,皮肤白皙,温文儒雅,有时候他说句过分点的玩笑也会脸红,特别正经,而徐思东这个人呢,看上去总是懒懒的,像喝多了,似醉非醉,嘴角又老是翘着,似笑非笑,大概就是特别不正经那一类的。

徐思东眯着眼睛也在看汪子聿,弹了弹烟灰,皮笑肉不笑:“真行啊,小汪老师,又跟这儿喷迷魂烟呢?”

汪子聿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回他一句:“我不抽烟。”

徐思东看了眼那汤,把烟掐了,低头一口气喝完,莼菜脆生生的,口感不错,鸡脯和火腿丝也挺鲜美。他舒服叹了口气,挺满意,眼神晃悠悠看汪子聿:“小汪老师,给我叫点儿主食呗。我看那服务员光听你话啊。”

胖子在旁边替他惭愧,说你丢不丢人啊老徐,几辈子没吃过了。

汪子聿只是笑,挥手叫服务员上米饭。

那米饭不是小碗,是用大碗满满盛过来的,徐思东很满意,也没理胖子,自己扒拉了一大份,浇了红烧肘子的汤汁,吃得挺美。

胖子瞪他一眼,又笑眯眯望汪子聿:“小汪老师你别嫌弃,老徐就这样,跟工地待久了,几天不见难民似的。”

徐思东倒抽着气说老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没吃没睡,你以为呢。

胖子说哎哟,我以为老徐你都快成仙了,抽烟喝酒就成,还吃啥大米白面啊。

汪子聿微微一笑,拿筷子戳着肘子肉皮,一点点分开,瞄了徐思东一眼,没说话。

徐思东吃得挺快,像时间总不够用一样,一会儿就吃完了。

汪子聿起身去洗手间,他靠在椅背上跟胖子碰着啤酒,笑得阴测测:“胖子,你也真行啊。挖兄弟墙角,啊?瞒着小贝呢吧。”

胖子脸上肥肉一红,故作镇定:“淫者见淫……你看你那破车,多稀罕哪,这两天洗的锃光锃亮的,怎么着,明明是你自己春心荡漾了,还过来反咬我一口?”

“我能不洗嘛,我回去看我妈往大院儿里一停哨兵都得过来看我谁了。”徐思东压低声音凑近了,笑着舔了舔唇,“跟兄弟给句实话,上手没?”

“三俗!真他妈三俗!我是这种人嘛!”胖子用力推开徐思东,神色忿然,“对着小汪老师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徐你也能满脑子低级趣味,够可以的你!”

徐思东哈哈乐着戳胖子肚子上那一圈脂肪,说胖子,你腰围奔五尺了。

胖子不屑道那又如何?

徐思东指了指桌上那盆四分五裂的红烧肘子,淡淡道:“口味重了点,你他妈该节制的时候要节制。”

胖子一愣,徐思东已经起了身。

胖子问你干嘛去?

徐思东嘿嘿一笑,说,我三俗去。

汪子聿才拧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了徐思东,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他。

他皱了皱眉,侧身想从他旁边挤过去。徐思东一手抓着他肩头用力把他推进去,反手带上了门。

这家餐厅的洗手间不大,一下挤进来两个大男人,立刻空间紧张了起来。汪子聿揉着肩膀默默后退了一步,靠在黑色大理石的盥洗台上,抬眼看着徐思东。

徐思东伸手去挨他肩膀,轻佻的笑了笑:“弄疼你了?”

汪子聿不动声色的躲了躲,小声说:“没。”

徐思东走过去,笑:“你行啊……小贝还晕乎着呢,你又对胖子下手了?”

汪子聿蹙着眉,等徐思东压过来,两只手撑在他旁边的盥洗台上,看着他笑,声音很温柔,安慰他似的:“我知道不能怪你。小贝太傻,胖子太贪……不过你是个小狐狸,你要负主要责任。”

徐思东抬起一只手顺着汪子聿饱满的臀部曲线滑到后腰,撩起衣服探进去揉捏着,手感很是不错:“你不该离间我们兄弟的感情……胖子那家伙革命意志多不坚定啊,你一嗲他就叛变了。”

汪子聿看着他的脸,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说:“现在看着是你性骚扰我吧。”

徐思东笑了笑,那只手滑到前头抽开汪子聿的西裤皮带,伸了进去:“我只是骚扰,前头那字儿是你自己加的啊。”

汪子聿往后靠了靠,感觉着那手在自己下身活动,跟最敏感的地方就隔了层布料,快感和痛感顺着脊椎一起传上来,睫毛忽闪忽闪颤着,声音冷淡:“你也太无耻了。”

徐思东只是笑,眼睛幽黑的,像盛满了酒。汪子聿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喝的酒,白酒,五十年的老茅台,最醇厚,太容易醉了。汪子聿垂了眼睛,看着他的手在自己裤子里,裤子那里鼓起来一块,衣料的皱褶不停的动作着,皮带扯开了,顺着大腿搭在一边。他倒吸一口气,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是呻吟的声音,然后干脆闭上了眼睛,睫毛湿漉漉的。浅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中间那儿有个小小的柔嫩的凸起。

徐思东低下头去咬他的嘴唇,含在嘴里吮了一会儿,他尝到一丝啤酒的苦味。接着下巴一疼,是徐思东把手从裤子里抽了出来,捏着他尖尖的下巴:“你跟胖子做了没?”

汪子聿看着他眼睛,笑起来:“你还管你兄弟跟谁上床啊?”

徐思东堵着他嘴唇勾着他舌头,声音含糊:“下次有这好事你叫上我,咱3P啊。”

汪子聿用力推开他,走过去开门,徐思东没拦着。

汪子聿停了停,站门口回头看着他冷笑:“要不我再叫上小贝,咱4P吧。”

第八章

徐思东这洗手间一去就没了踪影。胖子也没惦记着他,笑眯眯跟汪子聿对坐着有一阵没一阵瞎扯,直到服务员端着果盘上来:“小汪老师啊,你那个脏得要死的朋友已经把单买了哦。”

胖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叫他买单,叫他充大款。”

服务员喋喋不休:“小汪老师啊,你叫他下次来的时候换身干净衣服哦,我们这里还有人客的,他这样子来我们不好做生意的。”

汪子聿应了一声,靠在椅背上看着胖子笑,把胖子都笑得心虚起来了,挺不好意思,替徐思东丢人。

“小汪老师,你别见怪老徐。”胖子给他把啤酒满上,“他刚那什么,被蹬了嘛,看着像你我这样成双成对的,他就成心来添乱,一门心思报复社会!打小就这样,愤世嫉俗,心理失衡,整个一变态!”

汪子聿微微一笑:“我们俩什么时候成双成对了?”

“我这从小语文就不好。乱用成语,你看又献丑了不是。”胖子陪着笑脸,小眼睛贼溜溜在汪子聿身上打转,“我哪儿敢抢着跟你成双成对啊,不还杵着一小贝么,排队拿号我都在后头了……我意思就是叫你别跟老徐那号人置气。”

汪子聿舔了舔嘴唇上啤酒的白色泡沫,冷冷的,没体温,苦味更重。他笑了笑,慢腾腾说话:“我哪儿会生气啊……就是好奇了,谁那么大本事能把他给蹬了啊。”

胖子凑过来,神神秘秘,眼神闪烁:“就你们隔壁那学校的,我都没看出哪点儿好了。多美一花花世界啊,老徐非不要,清心寡欲跟着那学生后头追了小半年,请回去供在家里当祖宗……后来人要出国,老徐不想走,就把老徐蹬了呗。”

汪子聿听得挺入迷,手指甲在桌布上抠着,看着胖子眼睛忽闪:“哟,还有这么一茬啊。没看出来啊。”

“人不可貌相啊。你别看老徐对别人这儿样,对他祖宗可是那儿样的。”胖子喝口酒润润嗓子,抖起兄弟的老底来特亢奋,“都魔怔了!藏着掖着不舍得带出来。那人还特挑嘴,你们学校食堂,不肯吃!老徐多忙啊,每天中午准点儿接他出去吃饭。”

汪子聿拿牙签扎水果玩,又脆又甜的水晶红富士,吃起来都没味儿了:“这么好,他怎么还留不住人啊。”

“咳,要不怎么说人是高材生呢,心气高,跟我们想的可不一样。……哎哟,小汪老师,我可不是说你,那人哪儿能跟你比啊。”

汪子聿笑了笑,轻飘飘看胖子一眼:“他还追着人出去了啊?”

胖子拿起纸巾扇风,屋子里暖气太热了,容易出汗:“啊,出去啦。站好最后一班岗嘛。老徐这个人,有始有终,到了这份儿上了你要还不动心,那就真玩儿完啦。”

胖子叹了口气,把杯底那点酒喝干净了。故事到了这就算结束,兄弟game over的遭遇挺简单也挺无聊,拿来当下酒菜还不错。他三言两语全交代给汪子聿了,没觉着有多感同身受,老徐痛是老徐的事儿,跟他没关系,他自认为是个仗义的人,选择性的跟兄弟们同甘共苦着,两肋插刀那个痛他理解,也能接受,儿女情长什么的还是算了。他不介意跟他们在肉体上共享一个人,可没打算精神上也共享——就算他要精神共享,人家也不乐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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