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了解到的，大概也了解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里亚埋头一口咬在兔颈上，嘴角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来。

里亚开始渐渐接受卡尔的示好，这种接受不再像以前一般只是沉默着接受他的靠近，而是他开始渐渐回应卡尔，有时候甚至主动而为之。

像是真正的朋友，又或者恋人！会感动，会嘘寒问暖，会体贴关怀……

里亚知道自己现在心中的计划太过扭曲黑暗，完全违背了一个猎人该有的准则，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别人看重的也只是结果，而又有几个人会真正关注过程呢

如果他再次被利用，做了冤大头，人家并不会深究他为什么会再次相信卡尔，人家会聊及的只是他的愚蠢，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利用，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敌人。

被自己的敌人利用，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情么很显然不会。

既然不想被利用，那么就只要化被动为主动了。

卡尔虽然不明白里亚突然的转变是为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他已经奋起了。里亚又开始学习吸血鬼猎人的一切技能，这回不仅仅只局限于技能，他开始从城里待回大量生僻的书籍，关于咒语和医学。卡尔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获得了这些书籍，在战争结束后，所以关于吸血鬼猎人技能的书籍都开始走向地下交易，明面的书店铺头再也没人敢出售这类的书籍。而里亚手上这些，更不是一般的黑市书商所能拿到的。

这些古老的典籍，通常只有地位高尚的猎人们才有资格获取。那么，里亚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些

里亚待在山洞中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他并不避开卡尔，总是自在的或坐或卧就看了起来，一看通常就是半天。

卡尔心中的不安开始像黑洞般扩大，但是同时，里亚的奋发却也意味着他多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机会。

这日傍晚，里亚突然放下手中的书本，换上最新的那件淡蓝色长袍，拖着卡尔出了门。

吸血鬼和人类一起的画面原本就很少，更何况出现的还是像卡尔那样的大美人。他今日没穿斗篷，俊美的五官就这样现于人前，很快便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里亚却似毫无所觉，只兴奋地拉着他往前走，最后到了一家酒楼前。酒楼并不很高档，只是一般的价位，来的也多是些平常家庭。看到卡尔的时候，人们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惧，但是转而在看到他身边的里亚时，却又变成了好奇以及鄙夷。

卡尔下意识瞟了眼里亚，却见他仍旧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旁若无人的和小二要了个包厢，便领着卡尔往里走。

旁边似乎有人认出他来，脸上出现了几分惊奇，卡尔听到他和同桌的人说：“是经常在集市上卖柴的那个男人，原来他会说话的，虽然声音哑了点！居然还和吸血鬼在一起，啧啧~”这两声啧啧很是意味深长，卡尔突然觉得愤怒，递过去一个冰冷的眼神，对方打了个哆嗦，很快便低下了头。

卡尔不明白里亚今天的反常，直到酒过三巡后，对方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才明白过来。

干巴巴地说了句“生日快乐！”两人便又沉默了下来。

双方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卡尔平常也已经习惯了，但是今天这样的气氛却让他觉得尴尬。总该说点什么，他试图打破沉默。

“你……” “恩”里亚抬头，眼神闪亮，他今天真的很兴奋。卡尔心想。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你呢” “三百七十一，如果按人类的年龄算，应该算是三十五六的样子吧！”见里亚眼中一瞬间闪过惊叹，卡尔解释。

两人之后便绕着吸血鬼的长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里亚脸上虽然仍旧挂着浅淡的笑容，双眼却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看到酒楼里的人类渐渐退去，心中忍不住冷笑起来。

两人一直到酒馆快要打烊才离开。

有月亮，路上并不十分黑暗。同时，也因了有卡尔在身旁，并没有遭遇什么袭击。快到山上时，卡尔突然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我送你吧！”里亚回头，似是惊异，他沉默着看他半晌，才低声道：“想要什么你都送”卡尔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安，但还是开口：“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不后悔” “不后悔！” “那好吧！”里亚摊手，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在卡尔不及反应间，他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脑袋，朝着他的嘴唇亲了下去。

14、重归布杜赛尔

卡尔的身体在瞬间僵硬，他的双手几乎下意识缠上了对方的脖子，微微收缩。然而，说不上什么原因，最终他还是没有动作，只僵硬着承受他的亲吻。

里亚看着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心中却很恶劣地笑了。

下不来手吗还是为了你想要的东西，什么都能忍受里亚在心中冷哼，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怒意来，表现出来的却仍旧是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舌尖已经探入了卡尔的口腔，四处游走。舔吻私磨，唇舌间温柔的舔舐，纵然是卡尔这样对男人之间的亲昵有着阴影的人也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意乱情迷。

直到感觉到从长袍的收拢处探进去的大手，卡尔才终于清醒，伸手推开了身前的男人。

“怎么你不是说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吗”他挑眉轻笑，眉宇间便多了几分少见的邪气。

卡尔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眼前的人陌生。然而只几秒的时间，里亚便又恢复到了一脸陈恳，他轻声叹息道：“哎，我和你开玩笑的。如果不能接受的话就直说，没关系的。我只是……今天晚上月色太好，忍不住有些……”意乱情迷，情不自禁。里亚半真半假的说着。

这样以退为进的伎俩在卡尔面前倒是很受用。男人收敛了脸上的不悦，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明明说要送礼物的也是自己，抗拒的却也是自己，卡尔突然有些愧疚！尤其是一抬头就看到里亚沮丧失望的脸时，心中的愧意便更多了几分。

“抱歉！”他开口。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逾越了。”里亚抬头，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来。

两人沉默着回到山洞，简单洗漱后，便分别睡下了。

卡尔却听着在黑暗中不时传来的翻身声和若有似无的轻叹，失了眠。

里亚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缓缓睁开了双眼。

黑暗中，他双眸中闪动着的恶意再也无法掩饰，他咧唇，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愧疚了么不安了么他要的就是他的愧疚和不安。

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并不是谁都能利用的！

早上，里亚很早便起了床，卡尔正到了最困倦的时间，听到他起床的窸窣声也只翻了个身便又继续睡熟了。这段日子来，原本为了配合里亚的时间，他已经尽量早睡早起了，只是昨晚在黑暗中辗转太久，到了早上才终于扛不住了。说到底，本性是无法改变的，就像他无法抗拒鲜血，他也同时无法抗拒身体的本能。

里亚在山中转悠了一圈，砍柴到一半，脑子里突然闪过某个想法，他顿时双眼发光，扔下斧头便往回走。

彼时天正有些阴，乌云黑压压的一片，飘得很低，像是快要下雨了。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

里亚回山洞收拾了几件轻便的衣服，彼时卡尔蜷缩成一团正睡得香甜，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和同伴们一起玩耍。

里亚在阴暗中露出一个难以琢磨的笑容，转身离开了山洞。

卡尔再次发现里亚失了踪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他一直睡到下午五点多才起床，彼时正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卡尔恹恹地靠在洞口看着雨幕冲刷下显得更加灰蒙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这样的天气最是讨厌。

他原本想回山洞继续窝着，等待雨停再出去寻找晚餐。只是看到仍旧挂在墙壁上的蓑衣时又不免有些担心没有带蓑衣的里亚会不会被淋湿。

最终卡尔还是出了门，到了市集却并没见到里亚，卡尔想着他或许是去哪儿躲雨了，或者已经走了捷径回到了山上。他又去他经常去的几家酒家看了看，还是没有找到人后，便回了山上。

回去的路上，卡尔顺便抓了只云鸟。这种天气，因为察觉不到动物的气息，加之所有动物都躲了起来，要找到食物是有些难度的。

云鸟是恺撒里特有的一种鸟类，头大翅膀也大，全身的羽毛很丰富。但是这种鸟，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如果没在下雨前回到巢里，它便会彻底失去方向，而后在天空中盘旋，直到羽毛全部被淋湿后，掉落到地面上。之后，在身上的羽毛被完全晒干前，它们是再也无法飞翔的。

而那只刚好倒霉遇上卡尔的云鸟，却是再也无法飞翔了。

回去烤了鸟，又揪了把从路边找来的野菜，卡尔点燃了洞中的油灯，等待。

里亚还是没有回来，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卡尔看着洞外阴森的树林，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九点，十点……时间再等待中过得格外缓慢。卡尔已经收拾了桌上的饭菜，心中的慌乱像黑洞般扩大。

他打开了里亚平时放衣服的棕色皮箱，发现里面的衣服果然少了几件。那一刻，整个人似乎有些脱力，但是随即又忍不住安慰自己：里亚这次应该也只是像上次一样，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然而事实却是，这次里亚却是真正消失了。里亚再也没有回来过。

时间过了一个月的时候，卡尔还在侥幸；然而当整个春天都进入了尾声的时候，他才渐渐认清了事实。

那个男人又一次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卡尔觉得除了脱力以外，居然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解脱。他也不清楚这种解脱是来自不需要欺骗的放松，还是来自对里亚那日古怪举动的放松……

又想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亲吻，里亚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发出一声怅然地叹息。里亚的心思，他始终不懂。那个男人在时间的磨练中，已经变成了思维像海一样深沉的的男人。

卡尔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收拾了几件行李后，也转身离开了山洞。

话说，这边里亚离开山洞后便径直回到了北方，一路行来，他倒也不甚着急，反倒像个惬意的游人。这三年多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越是靠近布里斯森林，吸血鬼们的势力便越是强大。

待到回到布杜赛尔的时候，里亚已经彻底见证了梅赛德斯的铁血政权。他治下甚严，然而在对待对人类的杀戮这一方面，却并不难看出这个男人心中的仇恨！

一路行来，到猎人协会所在的布杜赛尔，已经甚少能够见到人类。

里亚回到布杜赛尔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了猎人协会。

那里已经是面目全非，里亚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在见到眼前的破败凋零时，却还是忍不住心脏一阵紧缩。如果，如果肯没有战亡；如果，如果自己当初狠心点，没有让卡尔回到梅赛德斯身边；如果，如果他没有在最后的战争中如此逞强……现在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凄凉。

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里亚很快便回到了现实。他摸索着，在一片凌乱中前进，最后停顿在了原来的资料室门口。资料室里所有的资料书籍都已经消失不见，桌椅倒了一地，里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么亲爱的梅赛德斯。

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里亚知道还有一个地方可能有梅赛德斯想要的东西，但是在他不能确保自己稳操胜券之前，他不会再轻易冒险。

里亚回到城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阳光西斜，天已经有些凉了。布杜赛尔不如恺撒里来得温暖，南方和北方的天气在这个季节的差距是很大的。

里亚紧了紧身上的灰色长袍，看着高大的城堡叹息：我回来了！

这个城市里，唯一威严不变的大概只有这座城堡了。

里亚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站在餐桌前准备晚餐的人影缓缓抬头，看到是他的时候，脸上露出些激动地情绪来。她颤微地起了身，微红着双眼走到了他身边，轻抚他的脸颊，张了张嘴：“啊，呀，咿咿……”意识到自己无法说话，她连忙闭了嘴，开始比划：“里亚，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里亚一时觉得双眼发酸，眼见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他终于上前，狠狠抱住了眼前的人影：“婆婆，我回来了！”老人似乎比以前更瘦小了。

直到这一刻，里亚才感觉到了思念。原来，亲情不是不在，只是太过理所当然，便不自觉忽略了。

“老不死的，我的晚餐呢怎么还没送来！！”里亚正沉溺在对老哑婆的温情中，便敏感地感觉到怀中的人颤了颤。

里亚抬头，看着出现在楼梯口的男人，三四十岁的年纪，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人。餐桌上摆放着两副碗筷，其中一副应该就是他的。

里亚突然很想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三年多时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

他拍拍怀中的老人，将她推到了自己身后。才抬头面对着楼梯口的人。

那人这一刻也终于看清了里亚，只一愣，嘴角便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来：“哟，这不是咱们伟大的民族英雄里亚么终于知道回来了么我们还以为你已经羞愧到找个山洞一辈子都不敢出来丢人现眼了呢！！”里亚冷笑，青筋暴跳。

当时的事情确实是他的错，但也轮不到眼前这个无名小卒来教育自己。而且他不仅占据他的城堡，挑衅他，居然还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里亚什么都不解释，直接伸手摸向腰间，手中的剑便笔直朝那人挥了过去。即使三年多时间没有使用到，却并不代表他生疏了。

拔剑收剑间，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眼前的人已经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里亚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仰面朝下倒去，死不瞑目。

“即使在战争中失败过一次，也不代表我的权威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挑战的。下辈子做人看准点，别以为谁都好欺负！”里亚轻哼，弯腰将人扛了出去，扔在了城堡咒语保护的范围之外。他知道到了明天早上，那里便只会剩下一片白骨。

敌人会吸光他的血液，动物会啃光他的肉。这个想法莫名让里亚兴奋。

里亚回到城堡，看向哑婆不敢置信的表情，毫不动容。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心地善良的里亚了，谁让他不舒坦，他便会让人更加难过。

不管是敌人还是同类！！

15、又见小孩！

里亚离开的这三年多时间，他曾经居住过的这个城堡便成为了吸血鬼们攻击的主要对象。然而因了基恩所施的咒语，城堡始终岿然不动。来来去去的攻击者变了一批又一批，却始终也不肯放弃。里亚知道他们如此坚持的原因是什么，只是很可惜，他们要的东西不可能在城堡中。

从哑婆的比划中，里亚大概知道眼前的城堡经历了怎样的灾难洗礼，曾经住在这个城堡里的猎人们，渐渐迫于外界不断的骚扰而陆续搬离，而陆陆续续的也有一些年轻猎人因为他的名气而入驻进来，却也都不长久。吸血鬼们虽然进不来，但是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在城堡范围外的攻击。虽然结局都是各有损伤，但是谁也不愿意每次出门都要先胜过吸血鬼，渐渐的猎人们便也就选择了撤离。

里亚沉默着点点头，解决了桌上原本属于另外一个男人的食物后，便回到了城堡的最顶层。属于自己的空间里，隐隐有吸血鬼的气息。

这一层，里亚在离开前施过咒语，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进来，更何况是吸血鬼。里亚突然又想起了战争爆发前，自己被肯派去南方时，卡尔突然从城堡中消失的事情。被救或者自救，里亚一直没想通过。加之当时马上就爆发了战争，他也就忽略了这一层，彼时只下意识里认为是梅赛德斯，然而现在看来却显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