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暖灰
暖灰  发于:201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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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修为涨了消,消了涨,一直以来都徘徊在转胎期,无数次的突破预感,却又无数次的变成空梦一场。他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痛苦再到麻木,渐渐的,也就放开了。

努力,便也成了。

谷玄到底是年轻,没有尝过几百年修者们尝过的那些滋味,对这生的眷恋,便不如那些老怪物们强烈。

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个念头在生根发芽。这是他那日与祈然分开手后,便种在了他心里的。

想再见祈然一面。

如果有可能,想再抱抱一他。

他长大了吗?变了吗?不一样了吗?

谷玄逃得越来越慢,不知怎的,祈然也追得越来越慢。有时候,他们明明同处一世界,却不逃也不追,便这么即不见面、也不联络的共处着。

明知道他就在彼端。

明知道他就在那处。

他们甚至能在午夜梦回时清楚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呼吸,甚至能在打坐时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

终于,谷玄感受到空气中不同的异变,与他八岁那年在断灵狱口迎接师父、初见祈然时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空中多了一条威仪万丈的白龙。

那异象如此浩大,如此精彩,令他看红了眼。

祈然终于结成金丹了,45岁的金丹宗师,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

接着,谷玄与祈然间那微妙的感应便悄然中断。

一个月后,他接到了师父的传音,命令他返回宗人谷。

第二章:纠缠

第一节

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无改鬓毛衰。

这诗对修者不适用,只是区区二十九年而已,谷玄回到宗人谷中时,许多人的面目仍然没有丝毫改变,就连迎接的弟子都还是那付容貌。

唯一变的,是别人看他的目光。

“十七岁进转胎期又如何,这都二十九年了,还是个转胎期,不过如此!”

诸如这样的评价占据了主流观点,以前仰慕他的弟子此时脸上虽然还有笑意,眼中不再有热情。

只是,谷玄又怎会在意,淡淡一笑便抛在脑后。

他经历过被人看过废物,又经历过被人当作天才,浪起浪伏,无论哪一种他都能安然处之。这宠辱不惊的态度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夜夜流泪锻炼出来的。

当下便客气的与迎客弟子话别,再御起飞剑往彭雨所居的洞府而去。

彭雨看起来仍旧英俊无匹,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忧愁。

谷玄却毫不在意,一看之下便笑了起来:“恭喜师父,您又行将突破了,仅仅38年而已。”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彭雨拍了拍他的脑袋,“到底还是长高了,都快和我一样了。”

只是,面容也老了,看起来像个三十多岁的人般。

彭雨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只是一切看在眼里,自然是心疼之极。自从谷玄离开后,他便再未收徒,毕竟心中存着一份愧疚。

“师父你是在夸奖自己长得高吗?”

彭雨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此次叫你回来,是因为帮你渡劫的契机终于有了。”

谷玄也是精神一振,双眼亮了起来。

“阴阳叶?”

彭雨点了点头:“最近有一处世界边缘新生成了一处秘境,是一位宗人谷修仙得道的前人留下的。那里面的宝物灵草我们谷内有详细的记录,其中就有阴阳叶,这东西可以强行阻隔你们之间的联系,不再令他抽取你的修为。只可惜,这阴阳叶采下就要用,这次你得亲自入秘境了。”

谷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对我们双方有何影响?”

彭雨意味深长地瞄了徒弟一眼,慢悠悠地说:“现在你还考虑这些?”

谷玄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只是随便问问。”

彭雨沉默片刻,又道:“你该知道的,祈然结成金丹了。”

他结成金丹时我就在附近呢。

谷玄暗道一声,面上还点了点头。

彭雨又没好气地道:“罗玉也晋阶移神期了,又比我早一步!”

谷玄一听就笑起来:“这也是师父你爱啊。”

彭雨一怔,随即微微一笑,把这话题揭了过去。

这二十九年,他们之间再未相见,平日联系只靠音讯传递,凭白给传讯店铺贡了不少灵石。即使如此,谁也不愿意主动提出见面,生怕见面后一言不合又有分歧,更怕那个可能会出现的结果。

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彭雨也只有藏在心里。

谷玄拜别了师父便回了小屋,发现那里仍一如他离开时,家什摆设乃至门口随手种下的灵种灵草都被照顾得好好的。正奇怪间,却发现师父的道童从里面走出来:“谷前辈,您回来了。”

“嗯。”他应了声,问道,“这里平时都是你打扫的?”

“是。”道童跟彭雨多年,什么事不知道,自然非常清楚彭雨对这个徒儿有多么疼爱,态度一如以前般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谷玄的修为不前而轻视,“谷前辈觉得还行吗?”

“好,很好。”

谷玄微微一笑,随手递上一块小灵石,道童却不收,只是笑道:“这东西我也想收,只是要是收了,主人还不知道要发多大脾气。谷前辈,你也知道主人那性子。”

一番话说得俩人都笑了起来,道童见好就收,当下告辞。谷玄慢慢步入这住了十几年的小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再在床沿坐下来,看着窗外缓缓爬上天空的一轮明月,发起了呆。

二十九年的追逐,二十九年的遥望,当下,终于要见面了吗?

祈然,一直是怎么想的?

这个疑问在这二十九年中谷玄想过无数回,也有过无数回的冲动去找祈然说个清楚,只是,每每在就要见到那个人时,他又选择了掉头逃走。

他知道,许多次,祈然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穷折腾什么,只要他回去,和师父说一句“委屈”,彭雨肯定会为他讨回公道。

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真要计较起来,这到底是谁的错?这一切的开始,是因为谁的问题?

想来想去,似乎谁也怪不着,谁也没法怪。

只不过,唯有一点,谷玄从来没有想过。

祈然不会故意害他,这一切的结果绝不是祈然计划好的,甚至连“如果”这个想法都没有出现在他脑中。

或者说,他不希望这是个圈套,不希望那一夜是圈套。

胡思乱想间,谷玄进入了梦乡,梦中什么也没有,连祈然的面容都没有出现。

祈然的样子,这几年都很少见过了……

这次秘境的开启宗人谷十分注重,不仅派出了彭雨,还有另一位新晋金丹宗师白兰,各自带着所有弟子赴会。比起另一位金丹宗师手下浩浩荡荡将近百人的队伍,彭雨只有一个道童一个徒弟,实在寒酸得不行。加之彭雨这个关门弟子水平实在不咋地,虽说比起普通修者已经算是不错了,可是比起他从前的进度,那是非常令人失望的。

除了少部分性子善良或者不喜趋炎附势之辈,队伍中的许多人对谷玄都是一付不理不睬的样子,连招呼也不打,看得彭雨脸上笑容逐渐温和了起来。

谷玄知道,师父这是怒了。旁人不了解,他可是十分明白的,以前每次耍他时师父总是这样一付笑容。当下赶紧贴上去,又是哄又是粘的,好不容易才把彭雨的注意力引开,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彭雨才不管什么人情来往,秉持的态度就是“你不服?好,我阴到你服”,如果谷玄被人欺负了,他绝对会阴回去,如果阴完了谷玄还被欺负,那就杀掉好了。

谷玄就一直怀疑那个什么“柔郎”的外号是师父自己弄出来迷惑之用的。

麻烦不仅在自己人队伍里,等到了秘境开启之地,谷玄才发现不仅有宗人谷,星宵派、天道宫、落白山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来了一堆。秘境被推算出开启于山顶上的湖,山脚下的小镇便往满了修者,真个像是集会一般。

人多,麻烦也多。

出外游历了这些年,谷玄早就明白这道理,一踏进镇子,他就低眉顺眼,装作自己不存在般。只不过,他想不存在,但有人希望他存在。

“彭道友,你这徒弟可算是回来了啊。”这个尖锐的声音立刻标明了对方的身份,除了落白山的“熟人”还真没有其他的了,“来,让前辈我看看,是不是又生得更漂亮了?”

色鬼!

习惯性地暗骂了一句,谷玄面上仍然一如往常。

彭雨不动声色的把谷玄挡在身后,脸上微笑着道:“鲁道友说笑了。”

“彭道友啊,不是我说,你这徒儿当年被你夸成朵花,怎的修为却赶不上你的期望呢?”鲁磊眼珠一转,也不再前进,“和你很好的那个罗玉的徒儿如今都已结成金丹了,你这徒弟居然还是个转胎期?”仰天打了个哈哈,“我看,不如放去人间享享清福算了。”

这鲁磊说的话倒也正常,低阶修为长期不晋通常都是天赋到头,不存在什么瓶劲,金丹之后才会出现停滞不前的瓶劲。像谷玄这种情况,去人间享受荣华富贵倒也是个选择。

鲁磊一直以好色闻名,坐拥后宫三千,寻尽天下男女美人,说话也十分嚣张,但这么多年来下来居然从未引至杀身之祸,一方面可以看出其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鲁莽,另一方面,他的师父是落白山老祖,据说已快至天人合一的境界,修者们当然要卖面子。不然以彭雨的性子,表面上可能不做什么,但暗地里恐怕早就阴他一百八十遍了。

当下听了,彭雨果然只是微微一笑:“有劳鲁道友费心了。”

“哪里哪里。”鲁磊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却仍旧厚着脸皮跟在谷人宗一行人身边大声道,“可惜啊,一帮小辈中只有你这徒弟与罗玉那徒儿看起来最顺眼,其他的不是歪瓜裂枣就是没个机灵劲,真是看不上眼。”

这话如果别人来说倒也罢了,可是换作鲁磊来说,就难免令人想歪。

“弟子们怎么比得上谷道友,生得那样一付好颜色,前辈们自然中意。”白兰的弟子众多,仗着人多势众,当下就阴阳怪气的开口了。

竟是暗指谷玄以色侍人!

这句话出自白兰的关门弟子之口,话一说完,不少弟子都露出同意的神色,只有白兰立时变了脸色,当下停了脚步喝道:“休得胡言!还不赶紧道歉!”

那徒弟也不在乎,懒洋洋的出来向鲁磊和彭雨行了个礼,居然看也不看谷玄一眼就回去了。

除了苦笑,谷玄又能怎样?

第二节

要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他又没达到灭情绝性的层次,再说了,干嘛不气?话又说回来,要他借着彭雨的威势狐假虎威还真做不出来,他不喜欢这样,彭雨也是知他这性子,当下只是轻飘飘地瞥了白兰一眼,露出个微笑。

宗人谷低阶弟子不了解彭雨本性,白兰哪里不晓得,他晋升后第一天就被师父灌输了一通“惹谁也不要惹彭雨,惹彭雨也不要惹谷玄”的道理,并且举了一堆血淋淋的例子,害得他做了一夜恶梦。

此时见自家弟子如此当面给谷玄难堪,甚至还一下得罪了彭雨与鲁磊,他连哭的心都有了。这也怪他性子温柔,对徒弟们关爱大过教训,威仪不重的缘故。

正庆幸什么事也没发生,冷不防鲁磊又是一声惊惊诈诈地喊了起来:“祈道友,你终于来了啊!来,让在下好好看看,有没有生得漂亮了!?”

我靠,这连词都不带改的啊?

谷玄第一反应是震惊了,第二反应是躲起来,祈然来了!

心中这样想,身体却背叛了意志,不由自主顺着鲁磊的视线看了过去。

一座雕花漆金的牌楼由虚至实浮现在道路中央,牌楼中间的金色漩涡里不断有身穿星宵派道袍的人走出,很快,那个熟悉的人就出现在了谷玄的视野中。

他没有变。

一身暗纹白衣,黑色发丝柔顺的顺着颈边垂下,那娇艳妩媚的年轻面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映着烈阳,仿若星河般,樱桃小口抿着紧紧的,唯有偏入鬓角的剑眉令他的面容多了一份肃杀之气。宽大袍袖露出的右腕上,白龙不再是白丝,鳞鱼凤爪,颚下明珠熠熠生耀,已是化作实形,半透明的身躯上散发着淡淡龙威,却安静驯服。

祈然的个头已经长得比谷玄还高,看起来却面容依旧。白袍翻飞中每一步都走得稳如泰山,比旁人要走得快得多,显然是用了缩地术。他如宝石般漂亮的眼眸中只有冰冷与死寂,高傲的面容似乎把这世上一切都踩在脚下,星宵派的弟子们俱都低着头,脸上满是畏惧。

他没有变,又变了。

谷玄不由想到师父那偶尔流露出的不屑,对这世间、对其他人、对所有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与重视。这令他不禁有些心寒,如果继续修炼下去,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变成这样?

听见鲁磊的声音,祈然瞄了一眼过来,只不过那眼神在接触到“故人”时蓦地定住了——漂亮宝石作的死眼睛突然活了起来,射出炽热震惊的神色。

谷玄以为自己已经不可能再见到以前那双蕴含了丰富感情的眼睛,可是此时望见,便知道自己错了。

属于他的祈然没有消失,就像罗玉肯定也认识一个他不知道的彭雨。

人群之中,他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全然没注意祈然旁若无人地走了过来,俩人视线交汇,似乎天地间只余他们。

良久,鲁磊意味深长的视线在俩人间转来转去,彭雨清了清嗓子,谷玄这才惊醒过来,笑眯眯地道:“然……”

“叫前辈。”

祈然的声音仍旧如清泉落石,谷玄僵了一僵,彭雨的脸色也沈了下来。

苦笑了一下,谷玄重新执礼,郑重地道了声:“前辈。”

宗人谷其他弟子也一同执礼,没想到话音刚起,祈然便连眼神都不转一下,径自冷淡地道:“谁准你们叫前辈了?”

众位弟子面面相觑,一脸迷惑,祈然这才仿若依依不舍地转过视线,眯起眼睛轻声道:“你们也配叫我前辈?”

星宵派虽然是大派,但宗人谷也长期执修仙门派牛耳,弟子客下不管修为如何,出去后总是被客客气气的,哪里被这样刮过面子?

当下就有不少弟子涨得脸皮通红,眼中怒意闪动,白兰更是面露不快,只不过在看见彭雨一付眼观鼻、鼻观心的淡定表情后,想到彭雨与罗玉间的传闻,便聪明的自动在脑中剔除了刚才的一幕,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气氛僵硬起来,火药味弥漫开来,星宵派弟子此时赶紧站出来,赔着笑脸对彭雨道:“请前辈恕罪,祈宗师只是不喜欢别人叫他前辈,我们本派中也无人这样叫的。”

彭雨一挑眉:“你的意思是我要叫他前辈?”

解释的路人甲顿时一头冷汗,因为罗玉的关系,星宵派众人只对彭雨比较熟悉,便挑了彭雨说话,指望着凭罗玉的交情能帮称着说些好话,谁知却踢到铁板。他哪知道,彭雨这会儿是恨不得祈然再多损两句才好,自家宗门他不好“出口伤人”,借别人的手来管管也是不错。况且,祈然刚才的“表现”彭雨还是十分满意的。

谷玄在一边看得哭笑不得,怎的祈然这修为涨了,脾气还是跟小孩子似的,不过仔细想想,这样做总比直接动手要来得好,算是有进步吧。

“唉呀,祈道友呀,谷玄叫得,这些人怎叫不得呀?”鲁磊却在此时开了口,看向刚才暗损谷玄的弟子,“那位站最前面的弟子,可是说这谷玄只是生得一付好颜色,才讨得我们这些老头子喜欢,论修为,可是比不上这些小道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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