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要是知道她的这样的想法,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笑出来吧。
床上的人因为女人的哭声醒过来,费力的撑起身,费解的看着她,
“这是男寝,你怎么进来了……”
“……你哭什么啊……”
女孩捂着嘴摇摇头,
“……你做噩梦了是不是……”
南方一愣。
“你梦到让你害怕的事情了……是不是……”
南方刚刚从可怕的梦靥中清醒,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女孩,不做声。
女孩哭了一会,从南方枕边翻出他的手机,打开了翻盖,然后亮给南方看,
“你不让我动你的手机,我一直都听你话。现在你该清醒清醒了。”
南方呆呆的看着屏幕上黎诺傻呵呵的笑脸发怔。
“你要是不爱我的话,就别跟我在一起。你不知道这种事情对于女孩子来说是很丢人的事吗?我输给一个男人!”
南方本来心情有点沉重,听了这句话,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跟他比?
跟他比你啥也不是。
他爽快的点头,
“行。分吧。”
女孩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后跑出了寝室。
门口正好回来的眼镜被女生吓了一跳,进门就问床上有点发懵的人,
“诶,你们怎么了?她怎么进来的?……哎呦,瞅你这一脑袋汗……难不成……”
说到这,眼镜故意斜着眼睛,以一种十分猥琐的眼神望着南方。
南方瞅他一眼,翻了一下眼睛。
“别恶心我啊。”
眼镜笑呵呵的坐过去。
“我们分手了。”
南方一边翻着手机里的照片一边说。
他觉得现在需要换一个手机壁纸。
眼镜听了乐了,猛的拍上他的肩膀,
“这就对了兄弟。没必要为难自己。有的东西吧,它该是啥样的,它就是啥样的。”
南方瞅都没瞅他一眼,甩甩肩膀,
“少跟你大哥勾肩搭背的。”
眼镜瞅着他笑。
他不知道,南方真的不喜欢别人这样搭着他的肩膀。那里的位置是只属于一个人的。
最终,南方还是在眼镜对他王子病的鄙视中,拍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自拍照,然后默然的设置为手机桌面的背景。用袖子擦了下脑袋上的汗珠,然后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却还是甩不去脑袋里那些犹如电影一样的恐怖画面。
刚刚的梦中,他梦见自己被一伙人带到一个荒岛上。他们的额头上都纹着红花,说在那里能找到撞坏他灵魂的人。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黎诺,结果在一座独木桥上心惊胆战的走了好久好久,桥的尽头是一个小房子,打开门,里面面朝下的趴着一个人。
他们告诉南方,那就是撞坏你灵魂的人,名字叫做黎诺。
他一下子就傻了。只知道大声的喊他的名字。
可他却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趴着,一动不动……
这次周末回家,南方就决定去找个算命的看看这梦是怎么回事。他不迷信,也知道这样做很傻,但他只是图个心安。
算命的是个大爷,头大全都白了,白得发亮。
大爷问他,你多大了。
南方说,22。
大爷问他,你现在是不是自己住。
南方说,是。
大爷问他,梦中人的纹身是什么颜色。
南方说,血红色。
大爷问他,趴在地上的人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南方说,他看不见脸。一动不动。一动也不动。
大爷反复的看了看南方的眉眼,又看了手掌,最后静静地开口。
他说,南方身边的人有人作恶。不知悔改。容易受累连。梦中所指撞坏灵魂的那个人是打乱他生活的人。在他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可以超脱那个人的存在。看不见脸预示着他在灵魂中对于你有隐瞒。红花意指存在的途径。他误入黑暗,为了拯救自己。你需要宽恕他。这个人面临难处,运气不好,但是灵魂中被红花守护。
南方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了谢,就转身离开。
回到家里,他静下心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那个号码。
什么运气不好。
命什么的。他才不信。
“喂。”
“少装聋。我要见你。”
半个小时后,黎诺的车到了南方家楼下。
夜风吹得冷。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扣子散漫的系着。
他打开车门下来,然后靠着车身站着,点了一支烟,微闭着眼睛,冲着斜上方吐了口烟。
他就这么等着,也不告诉他到了。
不一会,他看见走廊的感应灯亮了,然后那个人从单元门口走了出来。
黎诺看见他时,嘴角斜着微微笑了一下。
南方没笑。
黎诺低头吸了口烟,
“找我有事。”
南方想了想,走过去,站到黎诺身边,靠上他的车子跟他并排站着。
“我爸最近有行动。他是不是在跟你争?”
黎诺没看他,说:
“我不知道。”
南方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收回目光。
“我妈说他最近不怎么在家。一有时间就往政府大楼跑。你小心点。别惹白道那帮人。”
黎诺沉默着听,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说,“谢谢你,南方。”
南方摇摇头。
两人半天没说话。
半响,南方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为难开口,
“如果你们真的冲突了。”
黎诺的眼睛微微的动了动。
“……怎么着给他留个活路。”
黎诺终于转过头来,
“这是什么话?”他淡然的笑。
“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南方正视他,“我的要求就这些。别让他死了。算我拜托你的。以后会还。”
黎诺被这话弄愣了。
之后他又开始情不自禁的轻笑开。
你……叫我半夜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么?
他笑着开口,
“你怎么还?”
“随你。”南方把头别到一边去。不看他。
黎诺觉得更加好笑了。
“这孩子……”
“现在好像还搞不懂情况呢……”
现在更棘手的,好像另有其人吧。
你对于黎诺就这么有信心吗?
他温柔的答应,
“好。我答应你。我不伤害他。”
南方觉得不对劲。这些似乎不是他心中真正想要说的东西。但是这时候突然间想不起来要表达什么。
黎诺跟他挥挥手告别的时候,南方在背后大声的叫住他,
“你知道我这么说是因为什么!”
黎诺停住身。
“因为……因为你什么时候都不会不好的!”南方大声喊,“因为相信你会很好所以觉得被担心的人不会是你!所以别破坏那个前提。”
“你得好好的。得神气的把他们打败,才能让他们向你跪地求饶。你明白了吗。”
黎诺缓缓回头,对他笑,
“这么说,不努力的话就不行了呢。”
“诶?”
“不然不就让你失望了么。”
黎诺又一次什么都不说的留给他一个默然的背影。
那悲伤的回声延伸到自己的心里。却被强生生的拒绝进入心里。
那是连带黑暗的抗拒。一旦逃离开就不可以再回头。
55.撕破脸皮
明争暗斗了近一个月。有人坐不住了。
黎诺知道会是这样。南启阳的巨额银行贷款只有两个月的期限。过期就是诈骗行为。银行这东西没办法走后门或者作假,国家的钱,过期不
候直接判刑,过后会连着张市长在内的一大串人。
钱钱钱,全是他妈的为了钱。
张市长,其实应该是很后悔和南启阳合作的。黎诺并不知道他当时用了什么手段,他也没什么兴趣。
他手中张市长的软肋,另有途径。
最近红城真是消停的出出奇了。
连之前黎诺的合伙人都觉得奇怪。有的会在饭局上和南启阳碰上,不小心提到红城的SUN,说出来以后都觉得该打嘴巴。
毕竟当时红花被砸是一件不小的事。
南启阳听了别有用心,嘴上却也当不当正不正的挖苦几句再加装装大度,
“小孩子嘛,给他个机会,以后的路说不定什么样呢。咱们都算引路人。”
周围的人连连称是,然后就不再多说。面子有时候是要靠硬撑的。而现在南启阳东山再起,必定有大后台,谁都不愿意得罪他。
实际上,南启阳的实力来讲,他眼中的对手也不过黎诺一人而已。他心高气傲,从南方身上就能看出他的当年。不过他现在苦于找不到黎诺的把柄,这人现在实在是太谨慎了。到了一点黑不沾的程度。
没事的话,就只能挑事了。南启阳心里明白的很自己的目的。他可不是来打黑除恶的。说白了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什么好饼。
他是回来,报仇的。
对于这事,实际上黎诺知道自己处于被动。本打算先将这阵子的危机靠过去,实际上他并不喜欢留祸患。
南启阳早晚得除。
要是没有遇到那个人,没有认识他,没有相爱过,没有仍然这样傻傻的不渝的等待他的回头……
爱情是折磨人的东西。
黎诺知道自己在玩火。
可那又怎样。
几天后,一个晴朗的早晨,天空万里无云。
红城主楼的颜色之所以选的好,就是因为这样简单淡雅的色调,在四周环境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大气。
简单的东西,那美丽更经得起琢磨。比如墙上,那开的苍白而妖艳的红花。
阿崇哐一声从外面把门踢开,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然后一把甩上了门,就开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脸上的惶恐被低下的头压下去。
黎诺正坐在窗前发怔,听见响动觉得奇怪,沉声问,
“怎么了。什么事仓仓惶惶的。”
阿崇都来不及咽下一口唾液,颤抖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出……出事了……”
黎诺定定的看着他。
阿崇缓缓地抬起手,木木的伸出三个手指,
“……三年前……夏天……”
黎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刷的变了脸色。
红城成立于1992年。
第一任老大,也就是创建者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他本人在建帮后一个月得暴病死了。之后其心腹白麒坐上了他的位置。
白麒在主座上干了十四年。之后,在和A市另一帮派的重大纷争中受了重伤。政府介入后,与其相争的另一黑市团伙头号毛七被警方当场击毙。红城虽然胜了,但是白麒身受重伤。有人亲眼看见他被人砍了一条胳膊,中了四抢。但是他活了下来。
救他的,正是当时红城的右座,今日红城的当家,人称SUN君。
就是黎诺。
没有人知道,其实这是一场阴谋。
黎诺坐上主座的位子上以后,对外宣称白麒死了。实际上白麒其人被他秘密的软禁在一处秘密的住处。黎诺救他不假,但是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当初两派打的不可开交,不少都见了血,白麒不甘心输,傻乎乎的呆在现场坚持着,最后被黎诺冒死背了出去,送到医院,接受秘密的治疗。
然而黎诺并没有尽全力救他。他买通了医院里一个曾经黑帮御用的主治医生,在白麒的大脑治疗中注射了激素,间接致使他全身瘫痪,并且意识处于半清醒状态。
他要的是那个权利。他在红城当牛做马的奋斗,并不是要什么慢慢的进阶,更不是什么忠犬。
黎诺的目标,始终是最上面的那个位子。
白麒的戒指被放到了红城高层会议的会议桌上。看着那个熟悉的钻石,没有人去怀疑。更多的原因是,他们不敢。
白麒在黎诺当上当家以后就被秘密谋杀了。黎诺以为从此不会再有谁知道这件事。
而就在几天前,当年白麒的主治医生因医疗事故去世。临终前他将自己今生所有违心的事情全部用特质的录音笔录了下来。就在他的床边。
对他略有耳闻的南启阳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用手段搞到了那只无法翻录的录音笔。
阿崇在今天来到红城后,在黎诺的公共邮箱里发现一条信息。内容是有短短的一句话:
“白麒大人,死不瞑目。
——XX医生。”
署名红花。
阿崇是搞科研的黑手。他知道之前的红城当家叫白麒,并查了署名医生的资料和背景,又想到之前的红花饭店,就觉得出事了,就赶紧连滚带爬的往黎诺办公室跑。
黎诺听他说完之后,赶紧点开了那封邮件,看完那行字后,脸色立刻深深地沉了下去。
阿崇看他的脸色,不敢说话。
黎诺死死地盯着那个署名,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IP查了么。”
“查了,”阿崇小心翼翼的回答,“是一家网吧的地址。”
黎诺猛的一推笔记本,它便哐当一声撞了墙壁,金属外壳被磕出一个坑。
阿崇再次看向黎诺的时候,他发现这个男人的眉头已经无法舒展开。
这次是真的出事了。
接到南启阳的电话是在第二天下午。
“等急了吧黎诺。”南启阳的声音猥琐。
黎诺静了心下来,
“你想怎么样。”
“不愧是红城的老大呀,爽快!白麒没少栽培你吧。哈哈。”
黎诺想到他的这一手,虽然心中震动,却还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南启阳懒洋洋的说,
“我要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黎诺笑了一下,“你就这么恨我么。”
“黎诺!”南启阳被他的傲慢态度激怒,“我告诉你,现在不是你跟我谈条件的时候!要是想活命的话就给我乖乖的,否则说不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阿崇听着,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黎诺跟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重新拿好话筒,
“何必呢。南先生,其实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你不也是一样么。”
南启阳傲慢的笑,“错!我们可不一样。现在成为瓮中鳖的是你。你以为你总是那个手操胜券的人吗?”
黎诺仍然好脾气的笑。
“南先生。我们是一样的。”
“其实,没有张市长,你觉得你是什么呀。”
一旁的阿崇因为老大的公然挑衅而吃惊的长大了嘴巴。而另一边的南启阳更因他的话语而愤怒不已。
“你……黎诺你是真的活腻歪了你!!”
“实话么。南先生,其实我们都是身背重案的人,只要随便一件事出来,就够咱死上好几回了。可是您不想想,为什么入行这些年了,一直没人办我呢?您应该好好跟张市长学学,问问他老人家威胁黎诺到底合不合算。”
“大不了我破罐子破摔!”南启阳的情绪激动,“我告诉你黎诺,我一把老骨头了,我这辈子玩也玩过了钱也挥霍了官也当够了,我他妈作为一个男人我值当了!倒是你,你不用跟这气我,年纪轻轻的怎么都是废,我还真是替你可惜呀!今年……二十四了吧?”
黎诺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