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大厨 下——凤初鸣
凤初鸣  发于:2012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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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家乐抹掉眼泪,站起来朝相反方向跑,怀里的东西热得发烫,这是叶乘风用命换来的东西,他就是死也要把东西送上京城。

家乐拼命地往前跑,他要赶在那些人的前头,如果他们抓到叶乘风,发现他身上没有那东西,肯定会向北追来,所以他一定要抓紧时间,赶在他们追上之时抢先一步离开危险的地方。

胯/下的白马已经汗湿了全身,最终经不住这样无眠无休的奔跑倒在路上。

家乐虚弱地拍拍马头:“马儿,马儿,快起来,如果我们不赶快跑就死定了,还有你的主子也白死了。”

白马倒在地上发抖,根本站不起来,家乐看着马身上零乱的鞭痕,也觉得万分愧疚,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走,没几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叶乘风浑身是血,身上中了好几箭,最后一支箭带着凌厉的风声直中他的胸口,他慢慢倒下去,跌入混浊的河水,还伸着手,好象要拉住什么。

“啊……”家乐一声惨叫想伸手拉他,却怎么也够不着。

“你醒了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家乐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还在发抖不止。

“你做恶梦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家乐转动眼珠,发现身边的人居然是以前的老朋友,杨千帆。

“你……怎么在这里?”

杨千帆迟疑了一下,说:“我来平阴找人,没想到路上却看见你晕倒,所以把你救回客栈,大夫说你忧思焦虑,疲劳过度,以致晕厥,到底出了什么事?”

家乐想想杨千帆的为人也是很正义的,可以托付大事,眼下自己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于是也没有隐瞒,把事情经过说了。

“杨兄,求你马上赶到平阴救救叶乘风。”

杨千帆一笑,端来一碗红糖姜汤:“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照时间算来,叶乘风若是运气不好,早就已经没命了。你还是先喝口汤,养好身子好赶路,若能把证物安全送往京城,也算不负他托。”

家乐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他也知道叶乘风凶多吉少,可是心里还存着侥幸,现在被人这样无情揭开,真是痛不欲生。只是伤心也不是办法,还是想法子把东西带走才是。

让他意外的是杨千帆居然无情地和他分了手,只给他备了两匹好马,还有食水盘缠送他上咱,自己扬长而去。

家乐有些委屈,和杨千帆也算朋友一场,现在危难关头他居然没有帮忙的意思,就这么打发他离开了,连一点担心的表情也没有,真是气人。

“算我瞎了眼,竟然把他当朋友。”家乐边走边抱怨。

两匹马换着乘骑,速度快了许多,不到一日就到了通州,过了通州就是京城在望了,家乐快马回鞭赶过去。

忽然马蹄一绊,家乐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上,原来路上下了绊马索,一群蒙着脸的杀手围上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钢刀。

家乐心里绝望的透心凉,只有一个想法:“叶,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托付,我马上就下来陪你了。”

51、寻欢

一群蒙面人足有二三十个,个个都拿着钢刀,家乐一看难以幸免,反而不害怕了,这么快就要和叶乘风在下面见面了,黄泉路上,两人相伴,还有什么遗憾呢?只是可惜的是好不容易弄到的证物没办法送上京城,只好寄望于后人能继续他们未完的事业,把这帮蛀虫端了。

家乐摸摸怀里的油布包,里面是这次用命取来的证物,如果趁乱把东西塞在一处草丛,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会被路人拣着,其中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个路人会冒险把这东西送到都察院。总之这可能性太小太小了。

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家乐捂着怀里的包包向后退。

蒙面人二话不说,举刀砍去,家乐本能地缩头闭眼,等待着致命一刀砍下,如果这刀砍实了,他就很快可以和叶乘风相见了。

意料中的刀锋没有落下来,耳边听到一声惨叫,家乐睁开眼睛,确定发出惨叫的就是那个提刀砍他的家伙。

蒙面人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看看倒在地上的同伴,转头向山坡看去。

家乐也看过去,只见山坡一棵树梢上站着一个人,黑色的披风,银白的长发,戴着一个银色的狐狸面具,站在高高的树梢上居然稳稳当当,在凄冷的夜色中显得无比诡异。

“银狐……”蒙面人叫了一声,所有蒙面人眼里露出恐惧,可是没有后退,握紧钢刀围了上去。

其中一个人说:“银狐大侠,我们只是奉命要这小子的性命,阁下不要插手。”

“银狐”的眼光冷冷地扫向这些人,身形一晃,也没看清他怎么出手,几个蒙面人已经倒在地上,为首的那个一咬牙,命手下包抄上去,自己却不管不顾地持刀扑向家乐。

家乐吓得抱头就逃,却跑不过身有武功的人,为首的杀手举刀刺去。

“啊……”家乐大声惨叫。

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你叫什么叫,没受伤就起来。”

家乐把捂着脑袋的手移开,发现那持刀杀他的杀手头子已经毙命,眼睛睁得大大的,胸口露着一截刀尖,看来是在杀他的时候,被人扔来的钢刀刺穿。

其它蒙面杀手一看己方明显不敌,纷纷做了鸟兽散。

家乐松了口气,赶紧拜谢恩人:“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多谢……”

银狐“哼”了一声,说:“前面不会有什么埋伏了,你赶快把东西送上京城吧。”

家乐脑筋开始运转,发现了不对劲:“咦,你怎么知道我要上京,还要送东西?你认识我吗?”

银狐身子一僵,却没有回答,一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家乐挠挠头,觉得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却顾不上多想,赶紧继续赶路。

家乐敲响都察院的鸣冤鼓,亮出叶乘风的官印和钦差令牌,左都御史接了案子不敢怠慢,赶紧呈上御前。

皇帝接见了当事人,详细问了河道总督的情况和黄河两岸的灾情,又细看了账册和那几封河道总督向京中权贵行贿的书信,当即龙颜大怒,下令立即审查相关人等。

家乐见一番辛苦危险终于有了个好结果,又心酸又欣慰:“皇上圣明,如此叶大人也算没有白牺牲。”

皇帝安慰他:“朕派人去抓这些国家蛀虫,如果叶乘风有幸逃得性命朕会重赏他,若是不幸遇害,朕会重重抚恤。至于你么……”

皇帝想了想,道:“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想必是很信任很器重你,你冒险送来了证物,朕也会重赏你的,你想要什么?”

家乐忽然悲痛万分,我想要叶乘风,把他还给我,我什么都不要了。

家乐回到平阴,亲眼看着朝廷的钦差传来旨意捉拿了所有涉案一干人,看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也算出了口气。只是心里的痛象把钝刀子割来割去没有休止,没有丝毫喜悦,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家乐又回到当初来平阴时住的那间客店,因为客人没有退房,店老板还保留了他们住的房间,家乐轻轻摸着床上的被褥,好象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泪水再也止不住滴下来,就如窗外的雨滴,想必老天爷也为他伤心落泪吧。

家乐把脑袋闷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哭完才想起要做的事,打开带来的包袱,在桌上摆开酒菜,倒上两杯酒。

“这是你喜欢的女儿红,先前我怕你犯病,所以不许你喝,还不许你吃喜欢的东西,还讨厌你泡女人,你是不是很不高兴?现在一想,为了怕这个怕那个,剥夺你的喜好也没什么意思,快乐的活着,哪怕只活一个月,也剩过痛苦的活一辈子,是吧?”

家乐举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又自言自语:“现在这些东西都是你喜欢吃的,你怎么不来享受啊,嗯,我替你喝了罢。”

家乐又拿起对面的杯子一口喝光:“果然酒是好东西,可是让人脑袋晕乎乎的,忘了一切痛苦,怪不得我娘喜欢喝呢。可是,我能忘了痛苦,为什么忘不了你呢?”

“我后悔了,我好后悔,你知不知道,”家乐又流下了眼泪,“早知道你这么短命,我就好好的与你快活几天,就算快活完之后你死了,也能在后来的日子留个美好的念信,也胜过留下无尽的遗憾,你说是不是?”

“我现在很后悔,都怪你太冷淡,让我不敢靠近。否则……”

每次他试图亲近时,都会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无声的,坚决的推开,可是这种推开又含着浓浓的不舍,他能够感觉得到。

家乐又倒了一杯喝起来,喝完又去拿酒壶。

一个人影轻无声息地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

那人影按住酒壶,说:“否则什么?”

家乐泪眼朦胧中看到这个人居然是叶乘风,笑起来:“这么快就和你又见面了,看来人说心诚则灵,果然不假,我给你烧的纸钱这么快就收到了,你是投胎前想见我一面是吧?”

叶乘风脸上一抽,笑道:“我见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又不在乎你。”

家乐啪开他的手,生气说:“你少胡说了,你对我做得种种一切,我还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如果你帮我学厨艺,出钱买昂贵材料给我练习,还开酒楼帮我打名气,又帮我给二妹妹出了丰厚嫁妆,这些都是为了补偿我的话,那我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要对我补偿到这份上,我再问你,生死关头,你为什么选择自己引开杀手,却把生路留给了我。你说啊……”

家乐揪住他晃:“一个人在危急关头作出的决定,往往是他深藏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平时那些掩饰不做数的。你明明心里有我,为什么还处处针对我疏远我。我才不信你是为了当初被我骗了而怀恨在心。

为什么?为什么?说啊。”

叶乘风苦笑一下:“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你知道这些做什么,白白伤心。”

家乐生气地捶他,吼道:“人都是要死的,所以要在死前做自己想做的事。”

叶乘风抱住他,轻拍他的背,哄道:“别生气了,你说,如果你快死了,你想做什么呢?”

家乐认真想了想,说:“如果我几十年后死,我的理想是做天下第一大厨,如果我明年就要死了,我要把有限的时间陪着我最爱的人,享尽最后的快活。”

叶乘风沉默半晌不说话。良久,才叹了口气:“看来我是想错了。我想着和你保持距离,这样我死以后你才不会有太多伤心。不料,你却是这样想的。”

“呸,你凭什么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霸道鬼。”家乐酒涌上头又捶他几拳竟然没有发现不对劲,“早知道你这么早死,早知道你心里这样看重我,我一定什么也不管,抓紧时间好好与你快活,你死了可以没有遗憾,而我在余生也有些可以念想的事。”

叶乘风眼神闪烁,脸上泛起红晕,紧紧抓住他的手,略有些紧张问:“那你现在还是这样的想法吗?宁可将来伤心,也要不留遗憾?”

“嗯。”家乐闭上眼睛,把头埋在他怀里嘟哝着。“早知道你会早死,我一定……一定……”

叶乘风把他抱到床上,郑重地盯着他,道:“今日就成全你我心愿,死之前再不留遗憾。”

“好热……”家乐醉意上来,双手乱抓,把衣服扒了下来。

“乖,别乱动,我来帮你脱。”叶乘风按住他的手,很郑重很轻柔地脱下他的衣服。

家乐嘴里喷着酒气,一边嘟哝:“你干嘛脱我的衣服,我也要脱你的。”

说着,用力撕扯着。

叶乘风哭笑不得:“你不要这么野蛮好不好,让人看见还以为你是意图强/暴的登徒子呢。”

“既然你要早死,那我就强了你,让你在地下也记着我。”家乐蛮横地继续撕他的衣服。

叶乘风主动配合脱下自己的衣服,吻向含着酒香的双唇,压抑许久的情感一经释放,如喷薄而出的洪水,轻易冲毁理智的堤坝。

湿润的双唇,贪婪激动地吮吸,压抑不住宛如啜泣般的呻/吟。

家乐沉浸在从未有过的巨大快乐中,甘美的麻痹感布满全身,浑身颤抖着,迷茫地仰着脖子,情动到了极点。

他们象两只小兽一样亢奋,弄出足以传到外面的声响,可是谁也顾不得,象是疯了一样,又象是明天就是末日来临,这欢爱又珍贵又短暂,是此生不可忘记的甜蜜,只想着要珍惜这短短光阴。

不知道弄到多晚,暖阳染上了淡淡的红霞,霞光又渐渐消陷在黑暗中。

叶乘风游遍花丛是欢爱老手,可是这一次竟觉得是前所未有的快活,更是前所未有的珍惜,只觉得时间过得如白驹过隙,眨眼功夫就没了。

终于,强烈的疲惫让两个人都沉沉睡去。

家乐养成的早起习惯根深蒂固,等到醒过来时,看到和自己依偎在一起的人,半天反应不过来。

好不容易又能思考了。

第一反应是:我也死了么?居然会再遇见他。

第二反应是:这是做梦么?怎么这人的存在是如此真实?

家乐迷茫地睁大眼睛,抬起手咬了一口,很痛,再抓起那人的手也咬了一口。

“啊呀……”叶乘风叫了一声爬起来瞪他,“你咬我干嘛?”

原来他不是鬼。家乐越发迷糊了,伸手摸他的脸。

两人都没有穿衣服,肌肤紧贴着传递着温度,叶乘风看着家乐一脸迷登的样子,心里暖意盎然,忍不住又火热起来,狠狠吻过去。

家乐被吻得天旋地转气喘吁吁,半天两人才分开,瞪大眼睛盯着他:“喂,你是人是鬼?”

叶乘风哭笑不得,捏捏他的脸蛋:“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啊?都折腾一晚上了,你还不知道抱你的是人是鬼,有你这么迷糊的吗?”

说着又笑着凑过去:“你缠着我不放呢,要不再来一次让你回想起来?”

家乐终于彻底反应过来,昨夜的疯狂和渐渐回忆起来,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烧。扯开话题:“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没死?”

能在重重追兵的追杀下生还,实在是难以想象,这家伙不会真的是鬼吧?

52、郁闷御厨

叶乘风抓着账册封皮和信封拼命地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越晚被抓住,家乐就会越安全,所以,他拼命往人多的地方跑。

平阴城内畸形的繁华使得一些街道在夜晚仍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很热闹,看到一群凶神恶煞般跑过来,都吓得纷纷躲避。

叶乘风一口气跑到巷子底部,眼看前面已经没有了路,身后的追兵却越来越近,心知这次已经不可幸免,唯一挂念的就是不知道家乐有没有脱离危险。

忽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把他拉过去。

一个声音响起:“快把这衣服换上。”

叶乘风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绝境之中不及多想,听他的吩咐把衣服换上,那衣服破破烂烂还有一股又馊又臭的味道,凑着朦胧的月光看过去,似是乞丐穿的衣服。拉他躲藏的人也象是个乞丐。

叶乘风来不及多想,换上那件又脏又臭的乞丐衣服,那乞丐拉着左拐右拐,竟拐到一条隐秘的小道,来到一所破庙前。庙里或坐或卧都是乞丐,衣服的馊味,伤口的臭味,还有死尸的味道,简直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人间地狱。想必这里就是许多灾民乞丐聚集的西城了。

“暂时没事了,你先在这里歇会儿。”那人拉着了在墙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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