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天阕(鹤影关山续)——妖风
妖风  发于:2011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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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忠心耿耿的王公公就一起血溅这养德斋吧。”

赵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一个已时日不多的人,命是现在让你拿走,还是随时被阎罗王拿走,有

区别吗?”

“皇上。”王思恩跪伏在地,热泪奔流,这个秘密他陪着赵祎一起守了大半年了,他也已经是心力憔悴,乍听赵祎自

己说了出来,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你说什么?”方尧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看着这主仆二人,又实在不像是做假。他一把抓过赵祎的手腕捏在

脉搏上面,他不通医理,但是脉象正常与否还是知道的,果然,一探之下,果然他内息杂乱,脉相无章,顿时浑身冰

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赵祎如是快死了,那他关着李君鹤做什么?赵祎这么有持无恐,并不是因为他手里的有李

君鹤,因为他已是绝境,他的脚下面就是悬崖,或者说他已经半身掉在悬崖外了,随便手里抓住什么,都是陪葬品,

那么,他关着李君鹤唯一的理由就是他要李君鹤给他陪葬!

果然赵祎悠闲地说道:“朕说朕已不久于人世,李君鹤就是朕最好的陪葬!”他半生拥有过至尊的地位,最高的权力

,却与李君鹤一再错失,所以他一定要把他带走。

“朕如是从容赴死,李君鹤会与朕一同宾天,如是朕仓促卒死,自会有人给他一杯毒酒,再把他尸骨葬入皇陵,就算

情况情急,什么都来不及做,放下断龙石,密室里的机关齐开,万箭齐发,将他乱箭穿心的时间还有的,你不要赌一

赌?”

方尧脸色未变,手底却是一颤,旋即又恢复了镇定:“你要赌,我就陪你赌,我定要让你知道,碧落黄泉之间,能牵

着君鹤的手一起走的那个人,一定是我!”他一把甩开赵祎,冷冷地说道:“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我只要还活着,

我就能救他!”

字字锵铿,落在赵祎耳朵里如刀割过耳膜一般的痛,他被方尧一甩开,便虚软地瘫坐在龙椅上,大口大口的吐着气,

长袖挥过,案上的东西,叮叮咚咚全落在到地上,一份镶金绘彩粗轴厚帛的圣旨在地面滑了个圈,散落在方尧的脚边

圣旨的内容是令曹后抚养二皇子赵显,即日迁往金陵行宫居住。

这圣旨跟他方尧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他也还是承认这份圣旨,对赵氏江山来说,还是有点作用,如是京城有变,曹

氏即时可以在金陵拥立赵显为王,可保住宋室半壁江山。曹氏在京中势力不如方家和明王,但江南是其经营多年的祖

籍,沿长江入海的水道各营水师俱是曹家掌控,他们虽然没可以马上作战的良将奇兵,但若是与敌人水面作战,却能

胜券在握。

“画蛇添足。”方尧前段时间决间逼宫,也只是想令赵祎传位于赵晖,方贵妃是他的亲妹妹,他再怎么狠毒,也不至

于骨肉相残,只是赵祎来来就是自骨肉相残中侥幸活下来的,骨肉相残他的概念里是所有人的天性,无一例外,他转

头吩咐燕云骑:“再找不到机关,就把地板一块一块的撬起来,墙一块砖一块砖的拆下来!”

这时,一名燕云骑察觉到一组靠墙而立的红漆描金大立柜的敲击声有异,忙移开柜子,再敲,果然声音异常之声更明

显了。方尧大喜,四下一看就知道机关所在,果然,那面墙慢移开,露出一个暗洞来,目光所及之处,方尧那一点喜

悦之情转眼烟消云散,整个人如坠冰窑,没有李君鹤。

暗洞里头,两名披头散发的女子,反剪着手嘴里塞得严严实实被五花大绑地锁在里面。居然是萧银心和平妃。再仔细

搜寻,已没有另外的通道。

燕云骑也有些错锷,只得先替二人松绑。

萧银心嘴里的布塞一被拿来,就冲方尧叫道:“王爷,他们抢走了雁姐姐的孩子。”

入黑之前,王思恩带人到滴翠宫,要送赵显去银安殿,平妃却说什么也不同意把赵显交给曹后,抗不遵旨,激动之下

甚至威胁要去找辽国驻于汴梁的使节,赵祎早已猜到她不肯,便命王思恩悄悄地把人绑了,塞这个暗洞,过了明日等

赵显离了京再处理,与她一同居住的萧银心也遭池鱼之秧。平妃素日与人并无来往,方纶今天也没去滴翠宫,那些宫

女太监也被关了起来,她的行踪自然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

平妃看看方尧,泪流满面,扑通一下跪到他面前,哀求道:“王爷求你帮我把儿子救回来,那是……”

不等她说完,赵祎铁青着脸,猛一脚踹过来,把平妃踹得伏到地上,平妃强挣着抬起头对方尧说道:“王爷,那孩子

不是皇上的是方纶的,是你的亲侄儿,你一定要去救回来。”此言一出,除了赵祎跟王思恩,满屋皆惊,连萧银心都

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

方尧很快反应过来,先是点头,复又咬牙切齿,恨声地说:“不错,很好的计策,我如不顾舅甥之情,起兵造反,曹

家在金陵就另立朝庭,我与曹家争,就又是一出骨肉相残。嗯,你定是还有密旨留着,这个赵显跟着曹后,不过是你

用来对付的我棋子,反与不反,你也定不会容赵显长大成人。”

赵祎冷漠的露出一个那又怎么样的神情。他不是傻瓜,赵显还没出世,他就知道这个孩子不会是他的,尽管平妃怀孕

在他发病之前,她也很小心的遮掩着肚子。只是那会他刚刚被确诊病情,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应对这件事,或者说,

如是他忍不了这口气,定会祸及辽宋两国刚刚开始修复的关系,他刚刚开始计划的会全盘落空,所以他一直隐忍,直

到现在。

他的原意的确是把赵显交给曹后,带去江南,方尧若反,曹后等人拥赵显为王,打着赵室的招牌,招缆忠义之士与方

尧抗衡,如是不反,赵显也没那个命做一辈子赵室皇子,他最多只能活到方尧身故,而且不论方尧反与不反,赵祎都

不会给机会让赵显留下子嗣,他给曹后准备的密旨之一就是赵显在发育之前,即行阉割。

方尧又说道:“还有这两名女子,你藏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叫人杀了,辽人自然不依,他们举兵东进,我必然放

弃这里的一切事情回边关御敌,自然没有不能再顾及君鹤,我若执意留在京城,边关势必危急四伏,我与君鹤多年心

血必毁于辽军之手。你不亏是出身帝王之家,我以前还真小看你了,你竟能毒辣到如此地步,环环相扣,招招狠辣要

致我于两难境地!”

平妃不懂这其中的玄机,听得方尧说赵祎不会容赵显长大,登时肝肠寸断,伏俯在地,哭得难以自禁,方尧心烦意乱

,喝道:“你不要哭了。”

平妃被他一喝斥,果然就止了哭声,养德斋里有了瞬间的寂静,听得到蜡烛燃烧得声音。萧银心悄悄地移到她身边,

握了她的手,汉人的心思,她真的不懂,在这深宫里,她跟平妃两个人就是误闯入狼群的兔子,眼前就是两匹狼的恶

斗,而无论哪一方获胜,她们都难逃一劫。纷乱的场面让她的脑子实在不够用,乱成一团,连赵祎后来跟方尧说得些

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地听他们提到李君鹤的名字。自她进宫之后,韩浩源一直没有进来看过她,她闷居

深宫,也没有人告诉过她韩浩源跟李君鹤一起失踪了。

等她稍微镇定下来,就已经看到方尧揪着赵祎的衣领在威逼,王思恩在一旁边磕头如捣蒜的哀求,赵祎自己却脸露不

屑的神色,梗着脖子不吱声。

里里外外都搜遍了,都没有再也没有暗道密室之类的痕迹。赵祎更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方尧听着外面的传来的更

鼓声,已经快要到寅时了,他真的没有时间了,如是方如海或是任何一方人马进了宫,就没有赵祎开口说话的机会。

唯今之计,真的只有把整个养德斋全部炸掉,但是没有方向地胡乱轰炸,极有可能密室没找到就反把李君鹤压在里面

“王爷。王爷。”双方正自僵持,戚鞑喜形于色的闯了进来,把手里死死攥着东西递到方尧跟前:“兄弟们在外面捡

到的,银子上还包着一张纸。”他手撑摊开,一张他揉皱了的纸上写着三个字,李君鹤,字迹苍劲不失华美,正是出

自李君鹤的手笔。

方尧喜不自禁,接过这张纸的手都在开发抖:“从哪里得来的?“

“应该是就间屋子的后面。舒护卫和阮护卫已经爬到窗口了。“

话音未落,舒楠和阮平已经双双跃了进来:“王爷,密室就是屋子夹墙里,窗户上窗棂表面看起跟别的窗棂一样,其

实是玄铁做的,流光宝剑都劈不开。”

方尧顾不得多问,立马就要冲出去看个究竟,被阮平死死拉住:“你不用去了,王爷,从窗户上看明明就是一间普通

的书房,但是声音一点都传不去,也看不到人。应该是有什么障眼法的机关。但是我们靠近窗户的时候,又从里面扔

出一块银子。”阮平摊开手,还是一个用纸包着银锭。

赵祎看着阮平,颇有些伤感地问道:“阮平,你也要反朕吗?”

阮平摇头说道:“皇上,求你放了李大哥和韩大哥吧,王爷他不会为难你的,外面虽然情况很难,我跟舒楠拼死也要

护你周全。”

方尧鹰隼一样的目光转到赵祎身上:“是你把密室打开,还是我把这堵墙一层一层地炸开?”

第26章:

很多年以后,李君鹤还会跟方尧谈到他等待获救的那半个时辰,从来没有用度日如年如履薄冰之类的词,他只是说:

“我相信你会来。”

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他跟方尧其实离得很近很近,只隔着一堵墙,他在墙这边的地下,方尧在墙那边的地上。

石墙被炸开,巨大的气浪夹着暴雨般的碎石把李君鹤和韩浩源掀倒,韩浩源眼明手快的扯过棉被想把自己跟李君鹤都

裹起来,却被李君鹤挣开了,刺眼的灰尘中,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从墙的裂口中走过来的那个人,犹如当日在边关

,方尧从白水沟回来的那天晚上,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大大小小在砂石砸在他的头上身上,木木的,没感觉到痛,额

头被砸到了,血流下来,模糊了视线也舍不得移开。

旋即,他感觉到自己被搂进一点温暖的宽阔的怀抱,整个世界都平静了下来,他听到方尧在他耳边说:“我来迟了。

李君鹤展颜一笑:“没有迟,刚刚好。”

爆炸声把宫里的太监守卫都吸引了过来,一时间养德斋外纷乱嘈杂,喝呼声,兵器相击声不绝于耳,赵祎听而不闻,

面如死灰,辛苦经营了这么久,他距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转眼之间,梦想成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在灰

尘里手牵着手,踏着满地的残砖断垣,走了出来,脚步沉稳而坚定。

“皇上。”王思恩含泪劝道:“罢手吧。”

“皇上。”另一个人的声音,是韩浩源,他一脸的惶然:“皇上别再吃那些药了,君鹤他肯定有办法救你的。”他被

阮平扶了出来,压根没有看见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他的未婚妻,眼底只有他的君王。

李君鹤?赵祎脑子里又响过方尧的话:“碧落黄泉之间,牵着李君鹤的手一起走的那个人,一定是我!”果然是他方

尧赢了,还是他牵着他的手。

顿时,赵祎的脑袋“哄”地一声炸开了,深身的血全都涌上了脑袋,他经营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全

都被个男人给毁了。到头来,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李君鹤还是是被他抢走了!他还是两手空空地走!那种纠结了三

十余年的空空落落,空得让他发疯,让他窒息。

他飘忽的目光落在墙上,那里有一口宝剑,挂在墙上作装饰,他从来没用过,这会儿却像着了魔一般,唰一下抽了剑

,整个人连奔带跑,直直地刺向方尧:“方尧我要杀了你!”

方尧不急不徐地抽出腰里长剑,另一手搂着李君鹤,挽了个剑花,平伸向赵祎来的方向,甚至他连眼睛都没离开李君

鹤,他用自己的外袍把李君鹤裹得严严实实,遮住了李君鹤满身的伤痕,彼此眼底的依恋与痛惜都不加掩饰。

这样一来,就成了赵祎直接向方尧的长剑上扑了过来,飞奔之下收不脚,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离他的胸膛越来越近。

突然间,眼睛一花,肩膀被人抱住,一股大力冲撞过来,把他整个人撞到了一边,与此同时,他听到利刃刺进肉体的

声音,再然后是几声惊呼。

他混沌一遍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是韩浩源,是韩浩源冲过来,抱住他避过方尧的利剑,而他手里的剑堪堪插进韩浩

源的腹中,血汩汩地流出来。

离韩浩源最近的是李君鹤,他连忙抱住韩浩源摇摇坠落的身体,他自己有伤在身,怎么还抱得动韩浩源,两个同时跌

到地上,被方尧搂住了。

赵祎惊慌失措,连声道:“太医,太医,韩浩源你等下,朕给你去叫太医。”

韩浩源拉住他的衣袖,说道:“皇上,皇上,你别出去,外面……很危险。”

方尧出手如电,点住韩浩源伤口附近的穴道,那血还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眼见是不活了,饶是他见惯生死,心底也

止不住地一阵抽痛。

李君鹤接过方尧递来金创药,全部撒在韩浩源的伤口,血流得太猛,转眼间就把那些药粉冲得一干二净,他心里也很

清楚,这只是无劳之举,却还是忍不住拉着方尧,道:“药呢,药呢,你还有没有药?”

赵祎连忙伸手想去去拔剑,被李君鹤挡开:“皇上,这剑……拔不得。”他自小深受庭训,此时虽恨极赵祎,言谈之

间,仍以皇上称之,一语未了,眼泪已如断线的珍珠落了下来,抱着韩浩源哭了起来。

赵祎深恨方尧,全身力量集于手里的长剑,这一剑刺入韩浩源腹中有半尺之长,已是刺命之伤,如是一拔,便会令他

立即气绝,他空负一身医术,此时却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韩浩源腹中不断渗出来,眨眼之间,他与韩浩源

的身上都是鲜血淋漓。

阮平和舒楠一左一右,同时抵住韩浩源背后的大穴,内力源源不断输到韩浩源身上,只盼他能活回来。

韩浩源果然清醒了些,挣扎着伸出手,搭住李君鹤的手背上,低声说道:“君鹤,你……去救皇上。他喜欢你……不

是他的错。你不要……记恨他。”

李君鹤一面流泪,一面点头:“我不恨他了,一点都不恨了。”

韩浩源说道:“有一件事……我求你,一定要答应……”

“你不要说了,我什么都答应了,你不要再说话了。不管你有什么心愿,我都答应你,我们俩人一起去完成,好不好

?”

韩浩源摇摇头:“我没有时间了,我求你,拦着方尧,不要造反,不要做危害宋氏江山的事……他一个人很孤单的,

你在朝中,一定要帮他……我不能帮他了,就只有你了。”他用力抓住李君鹤的手,脸上全是垦切之色,他自小与李

君鹤一起长大,深受李家恩德,无论什么时候,他是站在李君鹤的身后,默默地充当着保护和支持的角色,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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