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天阕(鹤影关山续)——妖风
妖风  发于:2011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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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原来亲密也是一种力量,越亲密就越有杀伤力。

因为那是他爱的人跟别人的亲密,跟他,没有关系。

我们谁都不会赢,只是看谁死得更难看。

上接第一部鹤影关山

主角:方尧,李君鹤

配角:韩浩源,阮平

其它:我本海上鹤,偶逢江南客。感君一顾恩,同来洛阳陌

第1章:

瑞安七年的春天,沸沸扬扬了很久的东宫之争终于尘埃落定,所谓争其实争的也只是立太子的时机,赵祎的两个皇子

,一个是贵妃方眉为他生长子赵晖,年方三岁;一个是平妃耶律雪雁为他生次子赵显,还是个三个月大的小婴儿。

辽宋之间打了近百年的仗,几十万将士的白骨可以堆成一座雁门关,没有人会接受带着辽人血统的皇子做上太子的位

置。

东宫之主的位置,没有任何悬念的落在皇长子赵晖身上。皇上定于四月二十二他的寿辰之际,立赵晖为太子,着各路

藩王进京各地三品以上官吏进京晋见。

于是,朝野上下,都在盛传方家的嫡传长子方尧,连同前任礼部侍郎现在的边关抚察使李君鹤要回京了。

朝野之间的反对派反对的是立储君的时间过早。中宫尚无子嗣,朝中有大臣称赵祎春秋正盛,功德在民,皇天必定保

佑赵氏子孙绵绵,现在确定东宫,他日若是皇后诞下嫡子,此不乱了嫡庶?立储君一事理当暂缓。

昨天早朝的时候,曹皇后的兄长因强占民田为亡母修寝陵一事,被韩浩源弹赅,赵祎龙颜大怒,着曹书令闭门反省三

个月,另罚俸三年。

汴京城内外的各种揣测,飞长流短,赵祎明显的小题大做,不外乎就是压制朝野之中的反对之声。方家本就权倾朝野

,东宫储君一成定局,便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每日里门庭如市。连市井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这大宋的如画江山千

秋万代,方家的位高权重也得百年不屹。

这些议论传进李君鹤的耳朵里,只是淡淡地一笑,继续喝他的茶。

现在他正坐在京城往西六七十里的一家酒肆里。

这酒肆的老板是札木合,店不大,倚山伴水,酒是自己熬的,浓香劲道,菜得自己做的,香飘十里。进汴京城的官道

就从酒肆的门口盘蜒而过。酒肆是两层的木质阁楼,楼上挂出个半旧的酒幌,外面收拾跟个农家小院差不多,围着篱

笆,屋檐下挂着红彤彤的辣椒,金灿灿地玉米,院子里种着槐树,向阳处的木架子上晒着鱼干,平地上摆了几张桌椅

,散坐十多来个南来北往的客人,吃饭的吃饭,歇脚的歇脚,嘴里议论的都是当今天子立储君的事,眼睛却都有意无

意地瞟向坐在槐树底下喝茶的秀美书生。

李君鹤刚到不久,已经洗去一身的灰尘,穿了件素白长袍,外罩青色的薄绫坎肩,文士帽上的帽正雪白剔透,不含一

点杂质,腰上悬着方尧送他的玉佩,坐在槐树下安安静静地喝茶,看着老札忙来忙去,他说想喝老札的鲜鱼汤,老札

就开始忙活了。

他便支着耳朵听那些客人的议论,不过是些方家位高权重,方贵妃贵冠后宫之类的说法。他也很奇怪赵祎为什么要在

这么早就立太子,这立赵晖做太子跟方尧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他比谁都清楚,皇上对方尧的忌惮之心从来都没有

减少过半分,怎么会平白无故给方家这么大的一份富贵前程?

想到方尧,李君鹤眉眼之间都隐隐有了些笑意,跟他在一起三年了,习惯了天天被他宠着护着,像现在这样一个人,

随从一个也没有的日子还真的没有过了。方尧带了燕云骑绕道去鄂北一带看望几个退役的燕云骑,平日整天跟着自己

的戚鞑戚寇也去了。六天前分手时候,他絮絮叨叨如年迈的老婆婆:不许一个人进京,不许一个人乱跑,不许一个人

……

将在外君有所不受。两个人一分开,那些千咛万嘱就被他抛了在脑后,一路上游山玩水,寻古探幽。眼见汴京到了,

又逼着杨统领带走了从延州城带出来的两千精兵,想必这会那些士兵们已经开始在汴京城外安营扎寨了。

不过老札这里还是很安全的,那人也不至于气得跳脚吧。他喜欢看那人气得跳脚的样子,那副炸毛的样子哪里还有威

震天下的豫王半份狠绝冷峻。

老札接到信的那会儿就准备了活鱼在水缸里,养了好几天,把几条黄河鲤鱼养得一点土腥味都没有。李君鹤一开口,

老札撇下满院子的客人,下厨房给他熬汤。

厨房就在院子的旁边,那里垒着一口大号的铁锅,里面烧了水,老扎转手从缸里拎出一条四五J重的江鲤,活蹦乱跳地

便扔到树墩子上,一刀下去,鱼首尾分离,再放到清水盆里冲洗干净,剖腹,刮鳞,佐上盐,收拾停当之后,锅已是

滚水沸腾,将鱼块放进,大把撒些山胡椒,野把蒿,干辣子,再些许白酒,老扎便不管了,另置了一口锅在一旁小些

的灶上,做捋土豆,烧茄子,几样小菜刚出锅,那边锅里就已经大开了,便退了火,小火慢炖,不一会儿满院子里都

是鱼香味。

阮平的马还没靠近,就已经闻了勾人馋虫的鱼香,见到坐树下喝茶的人,喜欢得更难自禁,没等马停稳,就跳了下来

:“李大哥,李大哥。”一个飞扑,便抱住了愣着的李君鹤。

三年不见,他比李君鹤要高出一大截,当年圆圆的脸瘦出一个尖尖的下巴,圆溜溜的眼睛乌黑灵动,只是这黏着李君

鹤的劲头,一点没变。

紧随其后的是舒楠,白衣胜雪,眼如春水,见阮平黏着李君鹤不撒手,霸道地捏着他的胳膊把人拖开道:“你一身的

灰,跟个泥猴似的,别弄脏了李大哥的衣服。”

三年前他随阮平和韩浩源进京之后,韩浩源把他引荐给皇上,和阮平一起带刀护卫,归在刑部。

阮平气哼哼地拔开他的手,道:“你才一身的灰。我身上干净的很。”

“骑马走了这么远,怎么会没有灰尘。”

“李大哥才不会嫌弃我。”

“我嫌弃!”舒楠立着眉毛恶声恶气地说道,见阮平又要扑上去,曲肘一拐把人逼退,阮平毫不示弱地拉开架式。

“哎,你们两个,要打外面打去。”老札连忙拦着,这两个人这三年来跑他这里跑得勤快,他修篱笆也修得勤快:“

上次你们两在这里打了一通,我这篱笆就重修了一次,才十来天呢。这次怎么也得让我管一个月吧。”

李君鹤是见过这两个耍小孩子脾气打闹的工夫的,别说老札的篱笆,方尧的辕门只怕都禁不住,连忙拦住二人,扯开

二人没半点营养的斗嘴,问:“你们两个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阮平见人多,便拉过李君鹤道:“屋里去说,这里不方便。”李君鹤笑着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屋子里,心里也很欣慰

,三年不见,阮平也学得谨慎了。

那边老札也盛好了鱼汤,菜也全炒出来,招呼舒楠帮着端了,他去拿酒。

一个从北边的皮货商,直溜溜地一双眼睛看着李君鹤走了里屋,才叫了起来:“我说怎么瞧着眼熟呢。原来是他啊?

满院的客人都对李君鹤的身分有些好奇,马上有好事的凑过来问:“哪个他?”

“就是刚才那个白衣书生啊你们知道他是谁吗?”皮货商有些兴奋,两眼都在发光。

“谁啊?”

皮货商自豪地说道:“他就是大宋第一才子李君鹤啊,他当上的状元的时候,可是开了大宋先例,是大宋最年轻的状

元。在咱们北边,李大人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他不是调任边关做按察使了吗?怎么又到了京城郊外?”

另外一个客人道:“他跟刑部尚书韩大人是总角之交,听闻韩大人要成亲了,怕是来京喝喜酒的。”

说到韩浩源,话题就又多了几来,七嘴八舌地都在议论韩浩源屡破奇案,并且刚直不阿。为官清正,执法严峻,不徇

私情,权臣贵戚为之敛手。

一个黄脸矮胖的中年人,凑到皮货商跟前,神神道道的问道:“这位兄台,听闻这位李大人跟豫王有些……”

皮货商一脸敬仰的地说道:“豫王可是一等一的英雄。边关平靖了这么多年,也多亏了豫王,咱们北边各郡各府的都

知道,豫王与李大人一文一武,退辽兵,治汾水,修黄河,人人都感念着他们两位的好处呢。”

“没问这个。”那胖子两拳相握,两个大拇指互扣,做了极暧昧的手势:“我听说豫王……可是为了这位李大人,连

王妃都没有呢。”

那皮货的脸一下子变得血红,吱吱唔唔地道:“这个……不知道……不清楚。”

胖子觑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要打马虎眼了,延州城里谁不知道,李大人的抚察衙门就在豫王府旁边,李大人就没在

自个衙门里头睡过觉。瞧这李大人的样子,比姑娘家还俊俏,到现在也没有娶亲,要说他不是豫王爷养的兔儿爷,谁

信啊,来来来,跟大伙讲讲他们两个的事情。”

皮货商怒道:“你少他妈糟践人。”

“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豫王爷也昏了头,这男人再怎么漂亮也不是姑娘家,不能传宗接代。碍…… !”话没说完

,胖子一声惨叫,胖猪蹄样的手背上多了从柴门口飞来的半支箭,血喷出来,流得整支手上都是。

一干客人望过去,一个白衣公子带着六七个家丁站在柴门口,这白衣公子,银鞍骏马锦衣白衫,奴仆们个个都是高头

大马,肩背弯弓,腰下的箭囊塞着雕翎铁箭,马背上绑着几只野鸡獐子,野羊之类的野味。

那白衣公子面如冰霜,手里还捏着箭的上半部分,伤了胖子的那半支箭正是他射出来。

“滚!”白衣公子一声暴喝。胖子战战兢兢地抱着手,踉跄着逃出酒肆,其余的人,势头不对,饭也不敢再吃,小心

翼翼地绕过白衣公子,各奔东西。

第2章:

那胖子的惨叫惊动了屋里正和阮平勾肩搭背叙旧叙得热闹的李君鹤,他刚要起身被阮平拦住了:“李大哥,我出去看

看就行了。”

阮平伏在栏杆上望过去,一眼就认出院子里站着白衣公子是方尧同父异母的弟弟,禁军副参领方纶。心里不由得格登

一下。他和韩浩源早知道李君鹤这几天就要回京了,今天早上听闻延州城来的士兵们已经到了城外,他便去迎接,到

了军营才知道李君鹤去了老札这里。韩浩源怕他一人出事,就吩咐阮平和舒楠来接他。

果然担心什么来担心,这方纶看样子是出来打猎的,打猎打到这里,就不是巧合了。这几年,方丞相跟李君鹤算上了

劲,明里暗里派出的杀手不计其较。方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父子两个跟唱大戏的似的演着全武行。

方纶突然之间跑到这里来打猎,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阮平不希望让李君鹤与方纶见面,连忙走进屋里跟李君鹤说:“李大哥,没什么大事,几个人喝醉了酒闹事。”

李君鹤将信将疑间,忽听得,一声马嘶,夹着啪啪几块尖锐的马鞭抽打的声音。李君鹤心中一凛,他听得出来,这马

嘶声是他的座骑逸龙。

马厩旁边,方纶挥着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着逸龙,背上血痕累累,逸龙吃痛不过,四蹄刨起,奈何被拴得牢固,扬长

嘶之间,马厩一阵一阵都在晃动。

“住手。”最先赶到的舒楠一声暴喝,一剑刺过去,他也知道方纶的身份,这一剑只是想阻拦方纶伤马。方纶闪身躲

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里的马鞭失去了准头般的袭向紧随其后李君鹤。

电光闪石之间,阮平的流光剑唰的一下刺了出去,迎上方纶的马鞭。方纶手腕一抖,那鞭子如毒蛇绕上流光剑,鞭梢

从李君鹤准备去拉逸龙的手背上掠过,手背上裂开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灼疼。与此同时,阮平的流光剑斩断了方纶的

鞭子。

方纶扔下半截鞭子,转身抽出了随从腰间的长剑,就在舒楠与阮平回剑护着李君鹤的时候,雪光闪处,方纶居然一剑

刺在逸龙的喉咙处,逸龙一声悲嘶,倒在血泊中,脖子上一条深深的血痕,后腿在黄色的泥土痉挛,抽搐不停。那双

眼睛悲怆地看着李君鹤渐渐地没有神采。

李君鹤心一阵抽痛,这匹逸龙跟他四年了,第一次跟方尧郊外共骑,方尧带着他去辽军的粮草,都是骑的这匹逸龙。

方纶看了他一眼,冷淡中带着轻蔑,随手把剑扔还给随从:“李大人,好见不见了,这也不知道是谁的马,占了这马

厩,别的马一进来就踢,都牵不进来,我只好教训这个畜生,误伤了大人。”话未说完,阮平的流光剑已架在他脖子

上:“误伤?方参领说得好轻巧。”

方纶无所谓的一笑:“误伤而已。也赔过礼了。你还想怎么样?”

李君鹤忍了疼,吩咐阮平: “绑了。”

方纶也不动,任阮平把他五花大绑起来:“李大人准备把我绑我到哪里去。交给我哥,还是交给刑部?”活脱脱一副

无赖腔调,交到刑部难免要审。审来审去审得丢脸的不是他一个人。

李君鹤沉声道:“你可知这是什么马?”

“看李大人这样子,这马应该是李大人的座骑了。二马同槽不相容,踢咬起来,你的马伤下官的座骑,我一时鲁莽而

已。李大人想治我什么罪。”

“方参领身为武将也该知道这是匹军马。”李君鹤冷冷地道:“擅杀军马,按军法处置。我今日给令尊留着体面,贯

耳示众就免了,舒楠,马上将他押到杨统领那里,杖击四十,再交由兵部发落。”

方纶身边的跟着随众这才惊觉事情不妙,有手快抽出刀想上来护着主人,眨眼就都被舒楠踢了个仰八叉,震得一干随

从谁也不敢再动。

“李大人。”方纶身边年长些的随从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李君鹤跟着,哈腰说道:“李大人开恩,二公子一时

糊涂,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看在大公子的份上。”

李君鹤冷冷一笑道:“我已经很给你们大公子面子了,擅杀军马只是其罪一。皇上仁厚早有圣喻,立春后芒种前文武

百官不得狩猎,以违天和。”他指了指众随众马后系着的野兔,野鸡,道:“就凭这些我若是一本奏折送至皇上面前

,你们二公子该担什么罪?”赵祎的确在几年前下过这道圣旨,但是狩猎是官员们最热衷的一样爱好,哪里禁得了?

对于这类小事,各人都睁只眼闭只眼,但是真的被李君鹤弹赅,以李君鹤在赵祎面前的恩宠,方纶也难免灰头土脸。

他冷冽的目光在一干随众身上一一扫过,众人明知他只是他一介手无缚鸡之力,但在他的目光之下都情不自禁的瑟缩

了一下。

方纶张了张嘴,他知道现在说“你敢”之类的话很蠢,至少他还是愿意相信,那个杨统领未必就敢动他。他被押出柴

门,回过头来,遥遥的看过去,李君鹤神色清朗如秋水,身形硕长如翠竹,面容秀美如寒玉。

他低估了这个对手。

方纶的鞭子长了倒刺,出手狠辣,纵只是鞭稍在李君鹤的手背上划过,也已是血肉模糊,伤口最深处隐约可见白骨,

老札一面给他包扎,一面诅骂方纶阴险歹毒,如不是阮平挡了一剑,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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