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天阕(鹤影关山续)——妖风
妖风  发于:2011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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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方纶还没来得手起刀落,只觉得后背一疼,深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边,胳膊都抬不起来,手脚都不像是

自己的了,一点都不听使唤,背心湿湿的,什么东西流了出来,转瞬间就湿了后背,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扑,死瞪

着一双眼睛,兀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君鹤惊魂未定,抬眼望过去,不知何时,韩浩源已挣扎着爬至书架旁边,借着书架靠坐在地上,还能动的左臂抬着

脱臼了不能动的右臂发怔,他并不是第一次杀人,他曾在边关亲自带兵抗辽,但是这一次,却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惊

魂未定,本来就黑的脸一遍死灰。正是他的右臂袖筒里发出的袖箭射死了方纶。

这袖箭是方尧送给阮平,阮平把机刮改了下,死活绑在了韩浩源的胳膊,一再地告诉他,只要自己和舒楠不在他身边

,这个袖箭就不可以拆下来,睡觉都得戴着。

两个人被关进来的时候,李君鹤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得干干净净,韩浩源只是被拿走了怀里的东西,并没有仔细搜

查,是以这袖箭便没有被搜走。他的这份袖箭远比寻常的袖箭射程要远得多,方纶疯狂地想着怎么折磨李君鹤,一点

都没有防备被点了腿上穴道扔在一旁边的韩浩源,是以韩浩源便能一举得手。

“韩浩源。”李君鹤确定方纶已死,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挣扎着走到韩浩源身边。

韩浩源紧紧地攥住李君鹤的手急切地说道:“君鹤,你要出去,你要出去,你一定要出去,只有你能救他,只有你能

救他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君鹤先替他把右臂关节还原了,他不会武功,但是精医道,认穴并不难,只是没有那份力气

,在韩浩源的膝间揉搓了小半个时辰,才算能让韩浩源站起来了,这其间还要不停的安慰得知赵将,急得快要疯掉的

韩浩源。

“他若想要人救,他早就传太医了。他,王思恩,康太医三个人联合起来瞒天过海,就是不想任何人救他,或者说,

他心里非常清楚,任何人都救不了他。与其让他病重的消息传出来,引起纷争,不如悄无声息地安排好一切。”

“不会的。不会的,你能救他的!”

“我不是神仙。”而且救了他又能怎么样,他再回过来头咬他一口,捅方尧一刀。他把他的病情瞒得这般滴水不漏,

自然有他的一番大动作。

“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李君鹤很清楚,韩浩源已经栽得太深太深了,他的固执决定了他的情感世界只会在隐忍和平静中孕育出惊涛骇浪,无

法控制:“韩浩源,有些事情我不想瞒着你,你不要这么激动,他不值得你这么护着的。他害过你我,你知不知道?

“不会的。他不会害你的。你一定是误会他,他肯定不会伤你的。你想办法出去救他。”

李君鹤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合盘托出:“他已经害过一次了。四年前在边关杀我的江涛就是他派出去的。他的目的不

仅在于他在太后纷争的时候,让方尧按兵不动,派你去边关,不是替我报仇,只要我还活着,方尧随时可能跟太后联

手,他就只有再加重法码,把你的命搭上来!江涛伤了我没有逃走,是因为江涛没完成任务,他还要置你我于死地,

给方尧背上一个擅杀朝廷大员的罪名。不过,他没想到,你会查到江涛的头上。这个计划真很毒,就算不能成功地谄

害方尧,也能让方尧以为是太后在害他。你好好想想,如不是方尧跟太后划清界限,怎么轮得上他来坐稳江山?!”

韩浩源脑子被李君鹤的一番言谈震得嗡嗡直响,他必须得让李君鹤闭嘴,让这些荒诞无稽的言论不要再钻进他的耳朵

,他心慌意乱地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怎么会这样子害你,他喜欢你!”

二十多年的兄弟了,彼此都深知,对方即便是说出日出西方的谬论也但信无防,所以他们都知道,彼此说的都是事实

,只是这两件事实都太过残酷,把两个人都被炸懵了。一时之间,密室里静寂无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赵祎对李君鹤的态度一直让方尧诸多诟病,李君鹤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方尧的独占欲以及一直以来的敌意。他从来就没

往别的方面想,如今韩浩源一言道破,他顿时觉得比吞了苍蝇还恶心,赵祎的暖昧简直是对他最为自负的一身才学的

最大讽刺,他少年得意平步青云,又于边关大展才志,堪比封疆大吏,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这一切并非全是赵祎对他

才华的肯定,只怕占得最多的还是他那份龌龊的心思。

而且赵祎怀着那种心思,还在四年前派他去边关赴一场他早已策划好了的死局。在他的江山社稷面前,一切都可以拿

来给他利用的。

自然赵祎明示暗示地留在他京里做太傅,也不止只是当人质那么简单了。他扯扯嘴角,冷笑道:“那就是了,他把我

关这里,不仅是要威胁方尧,还要我陪着他一起死。你也不是遭池鱼之秧那么简单。”即便是那天晚上他不去找韩浩

源,韩浩源也会有此遭遇。他太过执着,他想查的案子,纵是天衣无缝,他也能挑出一根纱来把整件天衣扯得七零八

落。赵祎怎么敢冒险把他关着,让韩浩源在外面。

李君鹤的话也点醒了韩浩源,方尧?方纶刚才说过了,方尧已经杀进皇宫了。他一把扯过李君鹤说道:“这些事我们

以后再说,先想办法出去,方尧会杀了他的。”这份无望的暗恋已经深入骨血无法割舍,哪怕是做着赵祎单恋李君鹤

唯一的见证人,也没有想过回头,内心已是伤痕累累还是不由自主地掂着赵祎,轻易地忽视掉自己全部的心酸。

李君鹤悲哀地看着韩浩源,他已尽心尽力地帮韩浩源,但是全都是徒劳无功,原以为他知道实情,会顿然彻悟,就算

不立生反骨,也该知道防范一二,原来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在他的心里,全心全意地掂着还是赵祎的安危,现实的残

酷,尚且不能点醒他,人为的劝阻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看这样子,他到了黄河也不会死心,见了棺材也不会落

泪。

韩浩源依然是一脸的急切,反过来,试图说服李君鹤:“或者在你的心里,他已经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你不能否认他

是一好皇帝,你学的治国安邦之才,你扪心自问,他是不是一个好皇帝,四年前他是错了,但是那种情形之下,内忧

外患,他还有更好的法子让方尧在边关按兵不动吗?”

“上次我要查是谁在给江涛放祈愿河灯,你说江涛已死了,你还活着。所以你不查了,现在也是一样,你还活着,你

还可以出去,而他快要死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么多正确的事情,大宋在他的手里慢慢强盛起来,他知人善人,以农为

本,厉行节俭,百姓安居乐业,这是自太祖开朝以来最太平的六年,你再给他一个六年,他一定能开创出属于大宋的

贞观之治,你就因为他做过一件错事,就要置他于死地吗?”

李君鹤摇摇头,说道:“不是我要置他于死地,是老天是置他于死地。”

韩浩源无力的靠着墙壁,滑落下来,半响才喃喃地说道:“他纵是千错万错,可是……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他

死。”对与错,伤与痛,都算得什么?他只要他活着,活着就好。

“我们不出去,拿什么救他?”

“他跟我们隔着一堵墙。”养德斋前低后高,后面高出半个楼阁,高出的半边部分都有雕花精美的窗户,那就是说总

有一面这面墙应该是跟养德斋是相通的。

韩浩源抄起砚台,重重地砸在墙上,沉闷回音全被挡回在小小的密室,落在耳朵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李君鹤劝道:“没用的,肯定有隔音,方尧杀进皇宫,就是知道我在养德斋了,但是他都找不到这里,这里应该是建

在夹墙之内,外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房子。”

韩浩源听而不闻,依旧重重地砸着墙,心神恍惚下,力道没有拿住,手指夹在砚台与墙壁之间,被砸了一下,指甲迸

开,鲜血直流,血沾在墙上,又被砚台重重砸过,眨眼成了褐色,韩浩源似乎没有察觉到疼,依然楔而不舍地砸着,

咚咚咚的声音连绵不断。

李君鹤忍无可忍,死死地扣住韩浩源肩膀,勉强阻止他的动作。待韩浩源完全安静下来,才说道:“我们一起想办法

。终会有办法出去的。他能进来,我们就能出去。”两人目光同时落在方纶的尸体上,不管石门从哪里打开,他都应

该留有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把方伦的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很失望,没有钥匙之类的东西。只有一条汗巾,几张银票,钱袋里装几锭银子。

正如方纶说的,门是从外面打开的。

李君鹤拿着钱袋,看了看,又若有所思地望向上面的气窗,说道:“韩浩源,你说我们俩能不能把这些银锭,从那个

气窗扔出去。”世人可能不爱钱的人,但是没有看到银子从天上掉下来,而不好奇的。更何况,方纶说了,燕云骑已

经杀进了养德斋。

第25章: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赵祎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亢奋,犹如一只被困许久的狼闻到想念已久的血腥味。两个人的目光

在空中相遇,这一次赵祎没有把目光移开,而是像是火石遇到了火药的捻线,胸中的怒气都腾地一下燃了起来。

从赵祎记事起开始,这个男人就像是他高悬在他头上的一块阴霾,时时刻刻不离不弃地盘旋着,只要一想起到这个男

人,就有一种无法排遗的压抑压得他胸口一直发闷。积压得久了,总会有一次爆发——这一次,也许我们谁都不会赢

,只是看谁输得更惨。

他看着方尧,无视眼前的利刃从软榻上坐起来,说道:“他只是一个奴才,你为难他做什么?”

方尧深知这个奴才非一般的奴才,他揪过王思恩的衣领,从他怀里搜出一块金铸绘龙的令牌来,上面一个大大的禁字

。便是调令禁军的令牌。他随手扔给一名燕云骑:“拿着这个守在大门外,不准任何人进来。其余的人,每一寸地,

每一寸墙,给我搜。”

此时,高耸的皇城门楼上,三只白灯笼在黑夜里清晰可见。这是皇宫一种传递军情的方法,三只白灯笼,表示有大批

人马接近皇宫。方尧深知,方如海已经等不及了,他向来最沉得气,自然不会做出围攻城门的举动,看来另有人马与

方如海在宫外对峙。那就一定是明王了。这么好的趁火打劫的机会,他怎么舍得放过。

与此同时,各宫殿内也依次亮起了灯笼,整座皇宫渐次的亮了起来,与天上的点点繁星交相辉应。

他虽然已经完全悄完声息的占据了养德斋,但是属于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外面一部人守卫,一部分人分别由阮平和舒

楠带领着,每一间房子里搜查。养德斋占地不算小,房子也多,前院后院偏殿套间,几十个屋子搜下来,也颇费时间

王思恩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乍获自由,并不敢放声呼救,只是惊恐地看着方尧,定了定神,奔至赵祎身边,先替赵

祎把靴子穿好了。

方尧也不拦他,等他站起来了,才问道:“王公公,这养德斋你是最熟悉的,你告诉我,李君鹤关在哪里?”

王思恩浑身一抖,垂了头不吱声。方尧征战多年,自然而然地有一股逼人的肃杀之气,令他胆颤心惊,赵祎在一旁淡

淡地说道:“你不用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思恩这才颤声说道:“王爷,皇上乃忠烈之主,奴才虽是阉人,跟在皇上身边久了,也略知忠义二字,还望王爷成

全。”声音虽然在发抖,但是语气坚定,令方尧生出少许敬佩。

他便不再追问王思思,转头对赵祎说道:“本来这几天至我一直在想,你到底要想我来拿什么来换人,只要你说换,

爵位,兵权,甚至生命我都可以不要了。不过,来的时候,我想通了,如果你想要换什么,你肯定已经找我换了,你

一直没有动作,还封了晖儿做太子,就是不打算跟我换人,那么,我也就什么都不给了,今天,我给进这养德斋,就

能把君鹤带回家。”

赵祎苍白的脸浮现一抹冷笑,说道:“你说得很对,朕没打算跟你交易,你的命,你的兵权,你方家的富贵荣华,朕

都想要,但是朕都不要了。跟李君鹤比,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朕还会让你回延州,继续统率你的十万大军。但是李

君鹤,他会陪着朕。”他不是没有想拿回兵权,可是这兵权拿回来了,他又给交给谁,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纵

有挞伐之志,这满朝文武,除了方尧,却再也找不出一个有御侮之才的大臣。而且只要有方尧愿意为臣,那些宗亲皇

室们再怎么不忿,赵晖这皇位也能坐得安稳些。

赵祎拿过龙案上的一个小锦盒,打开手,递到方尧跟前,那里面是一块砸烂了玉佩,上面绾着杏白色的丝绦:“这是

你的是不是?”玉佩已经被砸得碎成无数块,勉强凑在一起,还能看出原来的颜色和形状,正是方尧当初送给李君鹤

定情之物,这些年,李君鹤从不离身。

不等方尧回话,赵祎微微一笑,手掌一翻,那盒子倒转过来,只得听叮叮咚咚一阵乱响,那些碎玉块纷纷掉在地上,

滚落开来,方尧手身再快,也只能接出几粒散碎的玉块,眼睁睁着看有些细小的玉屑,如一阵烟雾般的散去,那块春

水般剔透的玉从此不存在了。

赵祎有些得意地欣赏着方尧眼里闪过的错愕跟痛楚,说道:“朕不会让你的东西再出现在他身上。”

方尧一把揪过他衣领,几近狂暴地喝道:“你把他藏在哪里?”

赵祎被他这一揪,顿时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却没半点服软的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何须用一个藏字,到现

在你还不懂得君臣尊卑吗”

“我无须懂,我从来就不屑于去懂!赵祎,不要太高估我的耐心。”

“你本来是铁板一块,油泼不进,针扎不进,但是一个李君鹤改变了你,只要李君鹤还在朕手里,你就只能遵循你的

臣子之道。”

“你即然知道是李君鹤改变了我,你就不应该拿他来危险我。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了,天亮之前我一定要带他离开,是

你放他出来,还是我拆了你这养德斋?”

他带进来的六名燕云骑过来,都是懂得机关暗道之术的,现在已经把养德斋整个地面翻了一遍,开始对着墙面敲击。

赵祎摇摇头,惋惜般地说道:“没用的,方尧,这样就能让你找出来,那朕这养德斋还算什么天子帝王家。”转瞬之

间他的语调查变得讥讽起来:“方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你从一来开始,你表现得非常暴燥,狂乱,

朕记得你不是你的风格,你现在跟将来都是大宋的三军统帅,这么意气用事,实在不堪之极!”

方尧点头道:“看来我要换一种直接一点的方式了。”他手腕一翻,五爪如钩,扣在赵祎喉咙上:“你可以不要我的

兵权,爵位这些东西,我不信,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我进来的时候是子时三刻,寅时之前,我看不到李君鹤,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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