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多情 中——浮图
浮图  发于:201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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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玉就是在这时候看到谢暄的,因为直接从公司过来的,谢暄的身上穿着深灰色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靠在黑色莲花上,有一种冷锐之气,仿佛没有人间烟火之气,那样欢腾的热闹,与他无关——

谢暄见谢明玉看到了自己,便站了起来,熄了烟头,打开副座的车门,朝谢明玉微微扬了扬下巴——

谢明玉一下子就觉得刚刚那场胜利变得索然无味,他将车钥匙扔给相熟的人,“给我把车开回去,我先走了——”

“诶?那赌注怎么办?”立刻有人问,看看脸色发白的王博,他们还等着看热闹呐。

谢明玉不耐烦地甩出一句,“记着。”自己两手插兜,慢吞吞地走近,坐进莲花的副座。

谢暄给他关上门,目光在那一片好奇地望着自己的人群中滑过,波澜不惊,然后绕到车子另一边,坐进去,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地驶进夜幕——

人群中有人问:“那是谁?”

谢明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那癫狂的兴奋之后显得有些疲软,“不是说吃饭吗?去哪儿吃?”

谢暄眼睛看着前方没回答他的问题。谢明玉抬了抬眼皮,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谢暄,干脆闭着眼睛不说话了,直到谢暄没有起伏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你嗑药了?”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谢明玉的心脏收缩了一下,不自然地扭头,装出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还问!”

谢暄果然没再说话了,谢明玉却感觉烦躁,以前他就搞不清楚谢暄的喜怒,更别提现在,谢暄隐藏得更深了,他忍不住扯开衣领,啃着手指——

“到了,下车吧。”

谢明玉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来,却不是任何酒店饭馆,而是一个高档小区内——谢明玉狐疑地看着谢暄,但谢暄什么也没解释,停好车,径直走进了公寓楼,谢明玉只好跟上——

电梯到十六层,开门,入目是一个复式小楼——这是谢暄回国后置办的产业,住在谢公馆,处理有些事情毕竟不太方便,大了,总要有一两个自己的窝,有时候工作太晚,谢暄会回这里来睡,至于名扬的那处小公寓,因为离得有些远,倒是空置了,不过人虽没有过去,谢暄还是会定期派人过去打扫。

谢明玉是第一次来这里,本来有些好奇,但嗑过药之后的脑袋有点昏沉沉的,他一进门,就赖进了沙发,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掀着眼皮看谢脱掉西装外套,扯掉领带,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衣袖挽到 肘部,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出来——

谢明玉眼珠子跟着他转,小声地嘟囔,“我饿了——”

谢暄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谢明玉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才发现,谢暄似乎很不高兴,脸跟冰雕似的,眼睛里黑色的气息翻滚。

“起来。”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

65、峰回路转

谢明玉谢小爷也不高兴了,什么破语气,明明自己说吃饭的,饭还没吃到,现在摆什么脸色给他看,于是闭上眼睛,压根不理他——

谢暄又说了一遍,谢明玉仿佛睡死过去了,就是不动。

谢暄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抓起来,往洗手间拖——

谢明玉差点摔倒,没料到谢暄会这样粗鲁,也火起来了,“你干嘛?你放开我,你他妈放开——”

他被谢暄拖得跌跌撞撞,又挣扎不开,然后一下子撞在浴缸上,手臂和小腿磕在坚硬的浴缸边缘上,虽然身体感官有些迟钝,也还是疼。谢暄拧开水龙头,冷水从莲蓬头洒出来,飙到他脸上,谢明玉打了个寒噤,手脚齐用要爬起来,谢暄的手却大力地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起来,一手拿着花洒直接将冷水往他头上淋——

冷水流进气管,呛得他火烧火燎的疼,大声咳嗽,喘不过气,他大力推开谢暄,大吼:“你他妈发什么疯?”话刚说完,就忍不住弯下腰,咳得整张脸都通红,简直要去半条命。这还是早春,春意料峭,那样冷的水浇下来,冻得直打哆嗦,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

谢暄却只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睛里像结着一层霜,声音都不带一点温度,只问他,“脑子清楚了没有?”

谢明玉一听这话,立马两眼冒火,“我脑子清不清楚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你三哥!”谢暄的喝声劈头盖脸砸下来。

谢明玉的唇角往上一勾,冷笑,下巴一抬,眼神轻蔑,“我不稀罕!”话音未落,只听到啪一声,整个人一趔趄,差点摔在浴缸上,晕头转向,耳朵嗡嗡一阵耳鸣,片刻之后,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被打了?

他天下第一的谢明玉谢小少居然被人打了?

这个想法窜进脑海之后,谢小少简直要气炸了,通红的眼睛宛若冰锥般射向谢暄——不信、震惊、愤怒,还有自己都没发现的委屈——凭什么,凭什么,他谢暄凭什么打我?

但谢暄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歉意,语气冷酷,“毫无长进。”

毫无长进?!

谢明玉盯着谢暄,狠狠地盯着,用力地盯着,好像非要盯出一个所以然来,但心里面却翻腾得厉害,仿佛大冬天遭遇当头冷水——他不甘心地垂了眼眸,呵,毫无长进,他有些讽刺地想——什么毫无长进,这还是谢暄嘴上留德,分明是越活越回去。

身上的力气渐渐被抽走,谢明玉滑坐到地上,背靠着浴缸,抹了抹脸上的水,黑色的头发耷拉在脸上,脸被冷水冻得青白,四根手指印非常鲜明,淡粉的嘴唇紧抿着,像个倔强不肯认错的孩子。

狭小的空间里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花洒还汩汩地冒着水,但也无人理会,难堪的沉默蔓延在空气中——

最终还是谢暄先动了,转身拿过浴巾,蹲下身去擦他的湿发。谢明玉扭了下头,想躲开,但没成功,眼睛看着地板,咬着唇就是不看谢暄——

谢暄像没注意到这些,仔仔细细地擦干他的头发,又擦他的耳后、耳廓、耳蜗、耳垂,然后又擦他的脸和脖子——方才的剑拔弩张似乎过去了,只剩下兄弟间的温情脉脉,但在那地下的两个人各自内心的暗潮汹涌却是谁也不能窥破的——

擦完,谢暄关了花洒,站起来,说:“收拾一下,我叫德云居送菜过来——”

“不用了,我回去了——”谢明玉连眼睛都没抬,面无表情地说完,挣扎着要起来。

谢暄的手放到他的湿发上,像一个宽厚的好兄长,“生气了?”

这回谢明玉倒不着急起来了,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歪着头看他,“难道我不该生气?我又不是圣母,别人打了我左脸,我还狗一样腆着送上右脸——”说完,他的目光挑衅地紧盯着谢暄,等待着谢暄被激怒。

谢暄的唇角僵直,确实生气,但没有发作出来,“你怎么不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非要把自己小命玩掉了才消停?”

谢明玉闻言扬了扬下巴,脸上是玩世不恭的轻浮,“三哥,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有那么远大的抱负的,别强把你那人生观价值观按在我头上,强盗才这么做——”

谢暄很长时间没说话,然后默不作声地摸出香烟,点了一根,靠在洗手台上,慢悠悠地抽着,他的脸在缭绕的青烟中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专注和柔情,他略微低沉的声音也随着青烟慢慢上升缠绕——

“我一直记得,我刚回谢家的时候,有一次,你从外面回来,直接从跑车上跳下来,走进饭厅,一下子,整个世界都鲜活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那么明媚张扬,让人不注意也难。尽管不愿意,眼睛还是会忍不住在你身上打转,心里面,是有羡慕和嫉妒的,也有渴望——”

谢明玉的手指动了动,抬起头,狐疑地看着谢暄,看他卖什么关子。

谢暄似乎也没想得到谢明玉的回应,只是说:“英国六年,我时不时地想,当年的那个人会变成什么模样了,他会有怎样精彩的人生,真遗憾,我没能亲眼见证——”

谢暄的声音一直是缓慢从容的,甚至没什么起伏,到最后,才显出一点点的怅然来,看着谢明玉,目光如丝。

谢明玉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经不知何时捏成拳,并且越捏越紧,指甲陷进手心都没有知觉,只是心脏鼓噪得厉害,像有什么要叫嚣着出来,强迫自己抬起下巴,“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不过,王安石也说,愿为武陵轻薄儿,斗鸡走犬过一生,可见这样的人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很快活——”

谢暄的目光在他身上,仿佛要辨别他这话的真假。谢明玉不看他,站起来,仿佛浑不在意,“这次的饭就先记着,我先回去了——”

他向门口走去,经过谢暄身边的时候,被他轻轻拉住了,谢暄微凉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很轻,但却让谢明玉不敢挣脱。

时隔六年,谢暄褪去了少年时期的单薄和柔和,五官变得明晰,甚至隐隐有了锐利之感,那双眼睛既有着未经尘世浸染的沉静,又复杂不可捉摸,仿佛下一刻就能默不作声地将你吞噬干净,他认真地看谢明玉,轻声说:“明玉,我一直想你。”

只是一句话,谢明玉就感觉一种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的绝痛和快乐,交互交织撕咬,头晕目眩,喉咙干渴,手指神经质地颤抖不已,与此相对的另一种报复的快感迅速升起,他扭过头,笑得又漂亮又刻毒,“那真抱歉,我记得有人说过,有些事,心知肚明,尝个新鲜,只当年少轻狂,玩笑一场,这话,我没有说错吧?”

谢暄的神情滞了滞,微微叹息,“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明玉——我以为你不在乎的——”

谢明玉笑得畅快肆意,推开谢暄,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对了,我的确不在意。”

他走出洗手间,谢暄没有拦他。

谢明玉挺直脊背走出谢暄的公寓,站在电梯面前,看着上面的指示灯缓慢跳动,他冷得厉害,想要靠一靠,但发现世界没一个支点。四面八方,漫山遍野地仿佛都在循环播放一句话,“明玉,我一直想你”“我后悔了,明玉”——

谢明玉冷笑,凭什么他谢暄一句话就想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缴械投降,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谢明玉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但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在心底里微弱地响起——他在想你啊,他说后悔了,他们还可以很多很多的以后可以在一起呢,何必耿耿于怀于年少时的一句话。如果真的就这么走掉,是不是就再没有可能了?

电梯门开了,他又眼睁睁地看着他缓缓合上,他咬紧牙,咬得后牙槽都酸了,恶狠狠地想——谢暄,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还回来,必须还!

他转身回去——

谢暄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见他,并没有多大意外。

谢明玉站在沙发边,湿亮的发贴在额头上,眼神发狠像要吃人——

谢暄久久地看着他,然后,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温柔而怜惜地,碰了碰他的唇角,“对不起——”

谢明玉垂在身侧的手虚握了握,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谢暄又吻了吻他的唇,这一回,带着点引诱的味道,舌尖暧昧地舔着他的唇角,慢慢吮吸碾转。谢明玉颤了颤,谢暄抱紧他,开始用力地吻他,吮咬啃啮,忽轻忽重,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地压向自己,一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摆,抚摸他光滑紧致的脊背。

谢明玉被吻得浑身烧起来,开始疯了一样地回应,两只胳膊环住谢暄的脖子,像只不甘示弱的小兽,吻得有些暴力,同时,谢暄感觉到他下面的欲望已渐渐抬头,这使得他更加焦躁,急切地用腿摩擦着,眼睛通红,喉咙底发出呻吟般的渴求,细细地叫着,“三哥,三哥,三哥……”

谢暄被他叫得整个人都热起来,是的,他受不了谢明玉的叫声,发狠地吻了他已经嫣红的唇,手沿着脊背,欲进他的裤子里面,隔着布料,揉捏他弹性十足的臀部,蛊惑着他将一条腿勾到自己腰上,然后带着他缓慢地倒在沙发上……

他们在沙发上做了一次,回房间又做了一次。

谢暄进入的时候,谢明玉原本是有些怕的,他想起在周塘的那次,那是彼此的第一次,因为没有经验,只凭着一腔欲念,只会随着身体感觉走,因此,开头不太顺,虽然到最后两个人配合得不错,但一开始,谢明玉几乎吃足了苦头。

但事实上,这次只是有些酸胀,谢暄进入得很慢,不停地吻着他的耳朵和脖子,他特别喜欢亲他的耳朵,温柔的口腔包裹着它,然后用舌头翻卷逗弄。谢明玉完全沉迷进这癫狂的快乐中,迷离着眼睛,微张着嘴,发出高高低低欢愉的叫声,身子随着谢暄的撞击晃动,一下一下——

欢、爱过后,两个人都懒懒的不想动,空气中飘着糜烂的麝香味。

谢明玉趴在床上,鹅黄色的枕头很柔软,他的脸舒服地埋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和漂亮的肩胛背给谢暄。

谢暄的手掌有些着迷得抚摸着谢明玉的背部,因为年轻,也因为平时注意锻炼,谢明玉的皮肤光滑紧致,蜜一样,吸附着掌心,摸起来很舒服。谢暄的手沿着脊背握住他的肩胛,又向上顺着脖子,然后凑近用鼻子嗅了嗅,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有没有哪里难受?”

谢明玉闷在枕头里,小声说:“腰酸,你给我揉揉——”

谢暄于是侧着身,一下一下揉捏着他的腰部,一边说:“你做的那些事,我在国外都听说了,爷爷年纪大了,不要再任性了——那些人,若没有什么必要的,都断了吧——”

谢明玉闭着眼睛没说话,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有空帮我招待下京里来的那些人吧——”

谢明玉懒洋洋地转过身,嘟囔,“这就开始差使人了啊——”声音还有些情事后的沙哑。

“不好?”谢暄故意逗他。

谢明玉亮晶晶的眼睛狡黠地看着谢暄,“你再亲亲我——”

谢暄勾唇一笑,俯下身,跟谢明玉交换了一个缠绵湿润的吻,分开,又亲了亲他的眼角,“明玉,我很怀念以前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我喜欢那个样子的你,很耀眼——”

谢明玉定定地看着天花板,没说话。

谢暄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说:“以前的事我都不管,以后的事,明玉——”谢暄没说下去,但谢明玉明白他要说什么,咬了咬唇,才轻声说:“我知道了。”

谢暄又亲了下他的眼睛,“饿了没有,我打电话叫德云居送餐,想吃什么?”

谢明玉的兴致不高,恹恹地随便报了个菜名,“八宝鸭。”

“好。”谢暄掀开被子起来了,披了件睡袍,打电话订餐,然后进了浴室——

谢明玉不想动,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然后将脸埋进蓬松的枕头,被子底下的手却捏成了拳。

66、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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