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绝闭上双目仰天长叹一声,其中无限悲凉。
早有下属将他扶了起来,宽慰道:“楼主不必如此,他们以二敌一,胜之不武,若是单打独斗,赢的自然是楼主。”
莫心绝却是摇了摇头,他是真的输了,只不过,他输的是在少棠心中的分量,而不是武功。
少棠揽着谢息墨回了房后,关紧了门窗,就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息墨知道他是在生气,不由小心翼翼起来。刚才少棠为了他,一掌把莫心绝打的吐血,他就知道在少棠心里自己还是更重要的,所以早就把看见莫心绝在少棠房中时的那点不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少棠,这糕点,你还要不要吃?”谢息墨讨好地递上今早专程买回的东西,希望能缓解气氛,可少棠只是瞟了一眼,依旧不出声。
谢息墨讪讪的缩回手,把糕点放回桌上,陪笑道:“已经凉了,你不爱吃也是应该,都是我不好……”说到这声音越来越小。
秋少棠见他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已经软了下来,只是脸上仍旧冷着,也没说话。
谢息墨见他一直不理,也自没趣,低下头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动手,你要是生气,罚我好了。”
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谢息墨知道少棠正在气头上,自己还是不要在这里碍眼的好,当下转身想要出去,还是等少棠消了气,再回来赔罪好了。
哪知他刚走了一步,就被人用力一扯,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少棠抵在墙上,一个满含怒气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含吮、噬咬,一番疯狂的蹂躏之后,谢息墨的唇瓣已经绯红的近乎冶艳,秋少棠满意地看着自己制造出的效果,享受着谢息墨凌乱的呼吸和激烈的心跳。双手微微用力已经把人丢上了床。
“少棠,你,你要做什么?”谢息墨狼狈万分,有些怕怕地看着秋少棠,真该死,为什么他要怕?
“罚你。”秋少棠简单地给出两个字,已经合身扑了上去。
……
莫心绝本想登门赔罪去的(明明被人打伤还要上门赔罪,真是可怜!),可当他在少棠的门口听见一种怪异的声音后,不得不停下了原本打算敲门的手。那是一种很低沉的声音,轻微到几不可闻,显然是发出声音的人竭力隐忍的结果,要不是莫心绝的内力很好,是绝不可能听见的。那声音中包含着似痛苦又似快意的意味,断续、破碎,却又没有停歇。
莫心绝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所以他现在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痛心”!他在那扇门前站了很久,却越站越是难熬,终于还是敌不过那锥心蚀骨的痛苦,转身离开了。
虽然他的脚步很轻,虽然他竭力平稳自己的呼吸,可屋子里的秋少棠还是察觉了他的到来。但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反而由于刺激,更能清楚地感受到门外之人的一切变化,包括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甚至可以清楚地了解那个人现在心里有多么的难过。
可他就是这么残忍,就是不肯停下,反而加快了自己动作的频率,让正在自己身下的人想忍都忍不住地呻吟出声。
听到莫心绝离开的脚步声,少棠松了口气,这回他总该死心了吧?自己已经用了这么直接而残忍的方式告诉他自己的意思了,他不会再傻的缠上来了吧?
“啊,少棠……”谢息墨终于还是忍不了了,开始轻声地恳求。
少棠稍稍温柔了一点,覆在他耳边道:“这样的惩罚好不好?”
谢息墨早就两颊绯红,双眸含水,咬着牙道:“你还没消气么?”
少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息墨是把他“惩罚”的话当了真,刚才一直是在忍受他,心下立刻感到歉疚自责起来,吻着他的唇道:“墨,我弄疼你了么?”
“没有。”谢息墨答的很肯定,从第一次开始,少棠就从来没有弄疼过他,他总是很温柔小心的。
“说罚你不过是闹着玩的,我从没有资格那么对待你,你应该明白我心里对你的感情。”少棠继续着温柔的对待,声音更是柔柔软软地印上息墨的心。
谢息墨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惹恼他,随即又想到些什么,低声问着:“你真的需要做的这么绝么?对莫心绝似乎真的太残忍了一点。”
“你还很有力气嘛?”少棠的声音更是柔软,可动作却快了起来。
“少棠……我……别这样……”谢息墨口中低低的吟哦泄了一室,片刻后便直抵欲望的顶峰。
激情过后的少棠抱紧了怀里的人,疑惑地说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和莫心绝在一起么?我这么做还不是不想给他任何希望,难道还真要让他继续纠缠下去?那样只会伤害你,到最后他也会为此遍体鳞伤的,早些残忍一点,比到时候万劫不复要好。”少棠心中叹息,他其实并不想伤害任何人。
“我当然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只不过我也曾经被你佯装的无情伤害过,我可以明白现在莫心绝是怎样的感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想到他其实也只是和我一样,就觉得他好像也很可怜。”谢息墨叹了口气。从少棠为了他把莫心绝打得吐血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对那个人的敌意已经不那么强烈了。
“我让你那么伤心么?其实我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想任何人为我而为难而已,却没想到……”秋少棠心中苦笑,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
“我知道,你不想伤害别人,你认为自己会让人遭遇灾难。可你知道么?在你身边的人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亲近你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渴望,你的拒绝其实才是更加伤人的举动。”谢息墨搂过少棠的腰,声音中有着无法忍耐的伤怀:“好在你终于不再拒绝我了。”
“我……对不起……”少棠本来还想解释什么,终于还是只能道歉。
“用不着道歉,我知道其实你也受了很多苦,那样不是你的错。我虽然不知道你和莫心绝之间有些什么,可我能够了解他想要亲近你的心情。只不过你选择了我,所以我比他幸运太多了,可能是因为同情他吧,我好像没那么讨厌他了。”谢息墨靠着少棠,有些昏昏欲睡。
少棠亲了亲息墨的额头,放开他起了身,帮着谢息墨打理了身体之后,自己也洗了个澡。泡在浴桶里,却是心情复杂之极。本以为自己可以毫无留恋地拜托莫心绝的纠缠,可把他打得吐血之后,看着他眼中的那种疼痛,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愧疚?莫心绝的眼神里含着哀怨,仿佛自己抛弃了他似的。可是他秋少棠从来就没有属于过那人不是么?又何来抛弃之说?
越想越是烦乱,秋少棠索性放弃了这种自寻烦恼的举动。安安心心地泡他的澡。可偏偏就是有人不肯让他安心,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他难得的安宁。
穿好衣服,少棠前去开门,就看见莫心绝一脸沉痛地看着自己,心里有某处地方轻轻地痛了一下。
“莫楼主这么快就想来找我算帐了么?”秋少棠硬是忍住询问他伤势的冲动,冷下脸说着伤人的狠话。
“我真的不可以么?”似乎根本没听见秋少棠的话般,莫心绝苦笑着询问自己唯一在意的事情。
秋少棠彻底没了办法,只能静默以对。
“能和你谈谈么?”莫心绝首先打破了这种静默。
秋少棠回头看看房里,见谢息墨已经睡着了,于是点点头,跟着莫心绝到了他的房间里。
莫心绝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尽量平淡地说道:“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找你。你也许不知道,千秋楼是个专门打探江湖情报秘密的地方。大约两个月前有人托我寻找你的下落,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你还在人世。”
秋少棠皱起眉问道:“是谁要找我?”
“你弟弟,邱邵篱。”莫心绝回答。
“邵篱?”秋少棠吃了一惊,随即明白是因为自己在冰洞救了他一命,让他有了怀疑才会找人查自己的下落。看来邵篱也很挂念自己这个哥哥呢,想到这里,少棠不禁笑了。
那笑容看的莫心绝脸红心跳,只能干咳了一声,调整自己尴尬的表情。
秋少棠倒似乎没有注意到莫心绝的表情,只是追问:“邵篱现在在哪?”
“他一直在怜花山庄,只不过怜花山庄为了自己的名声,一直把他的身份当成一种禁忌,这些年来他过的也很不好。”莫心绝用尽量公事公办的语气回了话。
听到这里,秋少棠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开口道:“我要见他。”
莫心绝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了,相信他很快就会到。”
正说到这里,千秋楼的执事蒋笑尘已经前来禀报:“邱公子来了。”
第二十一章 兄弟
少棠听见蒋笑尘的禀报,一向冷然的面孔居然浮现了一点慌张和激动。莫心绝看着少棠的表情,心中暗暗羡慕,不论是邱邵篱还是谢息墨,都是可以牵动少棠情绪的人。什么时候,少棠也可以把他放进心里呢?哪怕看他为自己有片刻的慌张也好。
“请邱公子到我屋里来吧。”莫心绝收起自己的心思,对着门外的蒋笑尘吩咐着。
秋少棠强自镇定,却瞪大着双眼看着门口,直到那个倾城绝世的身影进入眼中,秋少棠便起了身,一脸笑意地迎上前。没有人知道,他拢在袖中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邱邵篱进门来,自然看见了秋少棠,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热切的情绪,反而一脸谨慎小心地戒备着什么。
“邱公子,你所托之事,我千秋楼幸不辱命,这位便是令兄了。”看出气氛有些不对,莫心绝立刻开口。
“是不是他,我自己会确定,不必莫楼主多事。”邱邵篱的语调带着淡淡的不屑。
“邵篱……”少棠轻轻呼唤了一声弟弟的名字。
“先别叫的这么亲热。”邱邵篱冷哼一声:“先说三句话来听听。”
“哪三句话?”虽然邵篱冷漠的口气让少棠有些心惊,可他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
“第一句‘很冷么?’,第二句‘你以为我想做什么?’,第三句‘让我抱一下就好。’”邱邵篱看着少棠的双眼,说的很认真。
秋少棠淡淡地笑了,这几句话都是那天在冰洞里时,他对邵篱说的话,如今他是想确认什么么?(参见第十一章——多事之秋)
“我那天说过的话还有三句‘为什么’‘跟我走’‘保重’,为什么不问这几句?”秋少棠说的平淡,却极其郑重,冷静的眸子紧紧摄着邱邵篱的,不肯放过他最细微的表情。
“果然是你……”邱邵篱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释然,反而带了浓重的自嘲和愤恨:“为什么偏偏救了我的人会是你?”
“邵篱,我们是兄弟……”少棠有些难过,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邵篱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可他那样的态度确确实实地伤害到了他。
“兄弟?”邱邵篱脸上冷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我本来还以为你早就死了,没想到神剑门居然养了你这么多年,看来不论你到了哪里都依然有魅惑人心的本事。”
“邱公子,请慎言。”莫心绝看见少棠脸上闪过深刻的痛苦之色的时候,突然想杀了那个仅仅有言语就可以伤害道少棠的人。这就是他心里挂念了多年的弟弟?这就是他宁肯忍受那一切残忍的训练也要保护的弟弟?这就是他为了见上一面不惜面对死亡的弟弟?
“怎么?连莫楼主都开始不忍心了?”邱邵篱唇角的讥笑如此的刺眼,让人迷眩的美貌轰击着秋少棠的心灵至深处。
“邵篱,为什么……为什么要恨我……?”少棠终于开了口,语调中的心伤从未有过的满含着痛苦。
“为什么?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邱邵篱突然笑了:“你我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是不是?为什么他们只肯要你,却不肯要我?我还在襁褓之间,他们就可以狠心地丢弃我,而你却享受着他们的爱整整八年。我被人丢在脑后不闻不问的时候,你是人前显赫尊贵的主子,我被人欺凌的时候,你却可以抬手间决定人的生死。我被人叫做无父无母的杂种,可你却是人尽皆知的魔教少主。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那份爱和荣耀,我连恨你都不可以么?”
秋少棠明显地晃动了一下,喃喃地说道:“当然可以,你是应该恨我的,我抢走了你那么多东西。可是邵篱,原谅我好不好?以后哥哥会用一生来弥补的,原谅我好不好?”少棠的口气近乎乞求了,那卑微的样子是从不曾有过的。
“秋少棠,你的骄傲呢?你的尊严呢?你坚持了十年的东西,真的打算为了这个又笨又混账的弟弟彻底丢弃?他配么?”一道饱含怒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谢息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其实秋少棠和莫心绝离开的时候谢息墨就醒了,挣扎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来看看少棠和莫心绝离开是为了什么,哪知刚到了门口就听见有人如此不客气地伤害少棠,一口气憋得很冲。
“息墨,这件事,你不要插手,这是我和邵篱的事情。”少棠脸色暗了暗,他并不想让息墨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在他心中“秋少棠”应该永远是那个倔强骄傲的人。
“你有资格管我们的事情么?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帮着他是自然的,用不着对着我摆这幅嘴脸,你锁我在那个鬼冰洞的‘恩情’,我还没有忘记呢。”邱邵篱看了看进门来的谢息墨,满脸不屑。
“邵篱,我知道是我不好,你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秋少棠没有坚持所谓的骄傲,只因为眼前的人是他想用一切来保护的唯一的亲人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如果知道那时的是你,我宁肯死也不会让你救的。”邱邵篱撇过头:“既然你这么说,我不介意把这条命还给你。”说完邵篱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向着自己的胸口扎了下去。
“邵篱!”秋少棠大惊失色,伸手阻止……结果被伤到的人是——秋少棠。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刺痛了两个男人的眼睛。
“我要杀了你!”谢息墨双目通红,愤恨地看着邱邵篱。可当他想要动手的时候却被少棠阻止了。虽然不甘,却又无奈,终究还是按乃下火气,认真地替少棠包扎伤口。
邱邵篱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有些怔愣,看着秋少棠的手臂惊疑不定。
“邱邵篱,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混蛋,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你所以为的抢了你的一切的这个人究竟为你做了些什么!”莫心绝愤怒了,爆发了!
“莫楼主,算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秋少棠平静的声音,略带请求地阻止着莫心绝为了他的申辩。
“真的都过去了么?要是真的一切都过去了,你何必在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面前如此委屈;如果真的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要听他在这里胡言乱语;如果真的都过去了,你又何必还是像那时候一样全心全意替他着想。”莫心绝看着秋少棠难过地开口,只是不知是为了谁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