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第三部 穿越 上)——煤飞
煤飞  发于:2012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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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信与萧北辰渐渐瞪大双眼,转头看我,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语言的力量一向强大,毕竟人是相信语言的动物,只要话语诚恳触动人心,便能寻到支持自己的人,不仅如此,语言的威力能够穿透世上最坚硬的堡垒,能打开最坚固隐秘的心房,甚至能够令人放下仇恨,得到对自己忠心至死的良才。

没过多久,站在我们这边的人是越来越多,台上吴碾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自后他终于忍不住喊道:“莫听他妖言惑众!”

终于生气了么。

我摆出叹息地模样,重重叹气:“何为妖言惑众?吴帮主这么说,难道想掩盖真相,埋没掉这些心境清明的良士的良心?”

尽管我的言语柔和,然我清楚里面暗藏多少针刺,多到能够将吴碾逼到发狂。不出所料的,吴碾还是忍受不住,就算他再聪明,眼看他人在他面前将黑白颠倒,而且狠狠反咬自己一口,谅谁也无法憋住这口气。

早已习惯被人扼住喉咙,我淡然地笑了笑:“吴帮主,为何如此气急败坏?”

“我早应该杀了你。”冷冷的,吴碾小声在我面前怒道,“快把帮主之印交给我!”

越着急,真相就越不可能水落石出,已经中了我圈套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翻身的机会。见他如此,大概在场所有人都冷眼看他,尤其是上方几个比较有威信的总舵香主,他们更是拍案而起,蹙眉说道:“吴碾,莫要再害人!”

“莫要再害人?”吴碾突然狂笑三声,手指愈收愈紧,然后他望着我,“你很聪明,颠倒是非仍能面不改色,我实在不得不说声佩服。”

耸肩,表示我接受你的佩服。

这下倒是彻底激怒了他,他大瞪着眼,喊道:“还不快将印章给我!”

我摇头,早将印章藏匿起来,见我不交出印章,吴碾气急败坏,于是举手袭向我胸口,将我击退十几丈之遥。

不过,虽说狠狠中他致命一掌,但我毕竟不是人,自然是没多大影响,可萧北辰这臭小鬼就急了,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与吴碾开始了惨烈厮杀。

吴碾,如今就算你要得这枚印章,怕是帮内也再没有人会服你,何苦挣扎。

突然的,那种被人在暗处注视的感觉又再次出现,我没有寻找那抹视线也知道是谁,无奈地弯起嘴角,径自站了起来。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

都集中在交战的二人中,没有人注意到我的靠近,除了燕信,他见我一副无恙的模样,不由的稍稍震惊,我摇头一笑,示意他关注前方战斗。

吴碾武功绝对算是一流行列,何况这次他正处于气头上,当然是全力出招,不留对手后路,而萧北辰也不是好惹的主,不知为何他也怒气冲冲,掌力毫不相让,别看他虽然年纪轻轻,但闪避出招皆沉稳自若,倒像是苦练几十年的高手。

这个臭小鬼,还挺行的。

要论江湖经验,吴碾自是老道非常,所以按照形势来说,萧北辰的胜算并不大。只见吴碾横过一刀,丝毫不留情地砍向萧北辰,而飞身跃起的萧北辰猛地转身,却不想吴碾早已闪身在下方等候,且叹情况不妙,而吴碾却出人意料地出招慢了半拍,也就是在这半拍之中,萧北辰手起刀落,快得让人眼睛睁都睁不开。

半膝跪地,吴碾硬撑着身体,他的额头已经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痕,他突然抬首,却定定看着我,好似示意我过去。

萧北辰拉着我,我淡然地放开他的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徐徐走进,而就在我即将靠近吴碾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片悲鸣,倏地回头望去,竟是一半帮众失力倒地,痛苦得在地上打滚。

“你做了什么。”我蹲在吴碾面前,毫不迟疑地问。

也许自知活不久,吴碾再次抬眼盯着我,不过这次他没有发火,平静而淡然的,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兀自嘲笑道:“我终究是输了……”

“你不必后悔。”我笑了笑,淡淡地说,“因为你是输在我手里,我没有留后路给你,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你不必后悔。”

少顷,他指着我的胸口,刚才被他狠击的位置:“我猜不透,为何毫无内力可言的你,中我全力一掌后却如同没事人一般……”

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吴碾先是一惊,然后,已经慢慢从头顶涌出的鲜血沾湿了他的脸,衬托着脸,显得有些凄惨,吴碾有些困难地开口:“呵呵……那么我也不算被人打败了……”

点点头,允你嚣张一次,承认你这不算被“人”打败。

鲜血开始大量涌出,满脸湿粘的腥血使得他看上去十分可怕,吴碾已经支撑不住,瘫地不起,而身后的悲鸣声引起我的注意,我转头问着浑身抽搐的吴碾:“他们到底怎么了?”

已经没有力气回答我,抽搐着,吴碾憋了很久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莫……让他……吞了……归元……”

还未说完话,他便气断身亡。

莫让他吞了归元……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他,又是谁?

正当此时,萧北辰些许慌张地跑来找我,说是那些人喝的茶里面含有一种罕见而歹毒的毒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千山

负雪”。

“中了‘千山负雪’后,一般一个月后毒发,中此毒者在这一个月内会因为全身疼痛而生不如死,等到一个月之后,定肠穿肚烂,痛苦而死,死状凄惨。若中毒者略懂武功,便可以运用内力驱除疼痛,但是代价便是一个月后,中毒者会因为内力被毒药耗尽而不得不接受死亡的结局……所以一般中了此种毒药的人,都是忍受不了痛苦而早早自尽。”燕信重重摇头,神色冷凝,说完之后,他便与一些没有喝那茶水的人停留在原地,帮助那些没有武功的人驱除疼痛。

众人盘坐运气,待稍稍缓解疼痛之后,常思皱眉道:“但是,‘千山负雪’是当年怪医江离的独门秘药,除非他本人,我看谁都不知道哪里会有解药,他本就神出鬼没,况且他已经去世多年……”

听到常思的话,在场众人都无一不倍感绝望,尤其是中毒之人,眉头深锁,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沉默着。一时间,强烈的死亡气息弥漫在四周,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江离么。

我缓身站起,连带拉着身边的萧北辰,提高声音,对四周蹙额极深的帮众说:“请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自有办法。”

话一出口,众人震惊不已,萧北辰亦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他不解地抓头:“那个……我不知道……”

“我们自有办法。”我坚定地应道。

常思愁云惨淡地摇摇头,摆手说道:“唉,生死有命……莫要安慰我等……”

“我们自有办法。”我再次坚定地说。

萧北辰深深望了望我,没有任何怀疑的,他也坚定起来,冲大家点头说道:“请相信我们,我们自有办法!”

没想到萧北辰会这么干脆地应和我,先是惊讶,而后就是喜悦,我拍拍他的背,表示感谢。

刚刚帮人输力缓毒的燕信亦过来问道:“真的有办法?”

点头,我毫不掩饰地说:“办法有一个,我认识一个人,他师从江离,我想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惊喜之外,燕信有些怀疑:“那你有把握一个月寻回解药么?”

光凭自己脚步当然不行,所以我要借用萧北辰的轻功一用,萧北辰自是领会,微微点头,没有拒绝。

考虑了一番,大概是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燕信点头示意:“那你们去吧,这里由我们照应。”

燕信与一些人停留在总舵替人传输内力驱疼,而我与萧北辰则分秒必争地御风而行。

拂面的风已经不那么寒冷了,低头望着脚下迅速变换的景色,伏在少年的背上,我缓缓闭上眼,不做言语。

江离的徒儿,百毒不侵的,我的……温玥。

10、心底

泷城至寒都,路途十分遥远,虽说来时与萧北辰脚步不慢,可也花了将近半个月时间。这次一去,靠着萧北辰的轻功脚步,日夜兼程,我们得以在七天内到达寒都的城边小镇,山月。

由于寒山的原因,这里白日温和,夜晚冰寒,家家闭户。

想要继续趁夜赶路的萧北辰被我拉住,方才看着他几日未眠而充满血丝的眸子,倒着实吓了我一跳,抓着他的手臂,我不免有些担心:“你都累成这个样子了,我看今天还是留在这里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再去吧。”

“不行。”没想到这小子断然拒绝我的提议,“能早一天找到解药,就能早一天让那些人脱离苦痛,我不能为了让自己休息而拖延他们的时间……况且,你不是也坚持着么,我怎么会累……”

人鬼殊途,我跟你怎么会一样。

没等他说完,我便用力敲了敲他的脑袋,少年用血红的眼无辜而小心地望过来:“尚临,你为什么要生气?”

没好气的,趁天黑前将他拉进客栈,这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这么傻愣愣地给我弄进房间后,杵在房中一动不动,我望着他犯傻的表情,怒由心生:“臭小鬼,几日不休不眠,你当自己是神仙?若是你失力倒下,我们还得花时间为你停留,凡是切莫急功近利,学会适当缓和,就算是为救人,也不要因小失大!”

萧北辰愣愣点头,随后轻声笑了笑:“我的确有些急躁,还是你说得对。”

悟性见长,孺子可教。

于是,我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此时,门外传来客栈小二的敲门声,方才吩咐他送上来些饭菜酒水,动作倒还利索。待他离去之后,我和萧北辰面对面坐在方桌前,死瞪着他吃完饭,随后,他那手自然而然地伸向旁边的酒水,放在鼻尖一闻,开心地对我说:“这是寒山酒。”

看你乐的,又不是琼浆玉液。

见他面色开心地喝着酒,我无奈叹气,不过转念一想,在寒都他天天喝这酒,大概是喝出感情了吧。

于是半衬下巴,呆望着他喝酒的姿势,很好看。或许是察觉到我望他,萧北辰停下喝酒的动作,转眼望我,嘴角微翘,他摇晃着手中的酒瓶,问道:“你也想来一点?”

摇了摇头,我说:“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我尝不出味道,可别糟蹋了好东西。”

径直将酒瓶递到我面前,我看到对面少年认真诚恳的眼神,他说:“虽说喝酒是为了品尝酒的香味,但更重要的,是与他人共饮时那种欢乐畅快的心情。”

与他人欢乐畅快的心情么。

倒像是少年会说的话。

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接过他手中的那壶酒,无味下肚,几口之后,猛然的,眼前浮现那日假扮李一的吴碾喝完酒后畅快舒展的眉,以及那声

毫不做作的憨笑。他没喝过酒,但是那天他的确很珍惜地在品尝。至少我认为,他说的那番话,是真心的。

若非争权,若非勾心斗角,换个地方,换种场景,他完全可以做一个快意江湖的潇洒好汉,又何以落到之后寥落惨淡的下场。

并非同情,而是感叹。

一步错,全盘皆输。

人生没有第二种可能,既然你已经走上这条路,生命就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它甚至不允许你回头。际会有因果,百无常态,于是人们在每走一小步的时候都变得谨慎小心,所以渐渐的,才会有了所谓的选择。

选择权力,还是选择情感,对我来说,这两者永远不会兼容。

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冷笑。

争权夺利到底得来什么,是亲人间泯灭良知的覆灭,还是人与人之间终将走向灭亡的死亡争斗。

放下酒壶,于对面的少年对目,他伸手过来,轻轻戳了戳我的脸:“喝醉了么?怎么不说话?”

说这话的你才醉了,鬼怎么可能会醉。

我一直活的太清醒,想不到现在连醉的资格都没有了。

将酒壶推给他,我自顾站起,站在紧锁的窗前,手指触碰着窗框,看不到外面,一霎那,宛如深锁在心底的那份情感,好像离得很近,可我始终看不清。

萧北辰起身,背靠窗檐站我身边,颀长的身形在昏黄烛光下显得尤其突出,却又十分柔和。少年凌乱的发丝显得长牙五爪,映衬着他眼里从未消逝的刚毅,却也是一番奇特而不突兀的景色。依然捧壶喝着酒,许久,他放下手中的酒壶,转过头,直直注视着我:“自打来这边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沉默寡言的,是不是有心事?”

微微回头,我耸肩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无异样,而少年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一个人憋着迟早得憋出病来,就算你不是人,可也总有难过不舒服的时候吧?相信我的话就跟我说,我这个人嘴巴不大。”

好笑地拍拍他的头,我故作玩笑地说:“谁说你嘴巴不大?”

听我说完,少年立即收手摸摸自己的嘴唇,这一举动倒是惹得我不由笑了出来,萧北辰没有生气,他放下按在自己唇上的手,出其不意的,轻轻用手指刮过我的脸颊,静静的,他真挚地点头:“笑出来就好,不要总在一个人的时候愁眉苦脸……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老把事情压在心底,有些东西放久了,会更加难受。”

嘴角微微颤动,一丝苦味迅速在心中蔓延,再次望着那扇看不到外面的窗,我看到自己冰冷的手指,然后闭上双眼,不禁幽幽自语:“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错过了很多很多,有些人的等待,有些人的呼唤,有些人的怨恨,有些人的守候,不知不觉被

我抛诸脑后,我以为时间能够重来,我以为轮回能选择遗忘,我以为自己能够得到。不过后面才发现,那些真挚的牵挂,真心的话语,终究难抵时间的风化……”

到头来,一场空。

如果只剩一个人思念,我又怎样将心头那些已逝的尘埃拂去。

尸骨未寒的在黑暗中守候了二十年,那个水墨色少年,亦在高山深处等了早已死去的我二十年。

我知道他在等我,可遗憾的是,如今我已然不再是过去的我,样貌改变,就连指尖的温度都不复存在。

站在这里的,不似昨日的欢笑的声音,也不是那个抱着他的我,更不是选择绝望离去的我。

害怕面对他,害怕面对印刻在我灵魂中的那个人,害怕他望着我的陌生眼神,害怕他的背影,害怕他与我之间的距离。

望着那铺满脚下的记忆碎片,教我如何一一拼凑跟重来。

教我,怎么面对。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我拥在怀中,时而拍拍我的后背,低低喘息,沉稳而自然的,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声,好像可以散去一切烦恼。

臭小鬼,学会安慰人了么。

就允许你嚣张一次吧。

……

绕过寒都,我们直接由山月上到寒山,由于之前我有来过,所以路途还算顺利。

穿越弥漫山腰的迷雾后,翻过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顶,再由陡峭石壁向下走去,终于再一次来到迷雾之中,张眼四望,被雾气打湿全身的萧北辰看了看自己的衣袖,疑惑不已:“怎么会有人住在这里?”

笑而不答。

山中自有乾坤。

凭着记忆,我带着身后这个傻乎乎的少年穿梭在浓雾之中,在萧北辰以为我们迷路之时,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正是一个幽黑的山洞。

我自然不会认错路,示意萧北辰一同进去,可刚想迈步上前,萧北辰却立即挡在我身前,他抓住我的手,小声地说:“里面黑漆漆的,怕是万一住着什么野兽就不好了,你站在我后面,不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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