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第二部 穿越 下)+番外——煤飞
煤飞  发于:2012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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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玥面色冷凝,斜眼瞥了下四周,先是对着一旁的李大夫说:“叫所有人撤出这个房间,再将这具尸体连同衣物被褥一起烧掉,不能遗留,否则沾物者,可能都会中毒。”

寥寥数语,却比任何话都震撼,往后赶来的马真与陈冲二人立即疏散在场人员,而我则留了几个胆大的士兵下来,命他们将死去的士兵小心非常地连同床单,包裹着抬出帐篷,再将他的东西一起聚起来,一把旺火,燃烧殆尽。

众人围观,却无人说话。

军中死了人,还是以这种方式死去的,一时间,军心不稳,人心惶惶。

难道是月氏人为扰乱我军心而下的手?

但自从他们几次被我军击退后,便再无动静……又或者,是军中潜伏着奸细?

蹙额。

温玥作势要走,却被我拦住:“你要去哪里?”

水墨色瞳孔里闪出几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寒光,以为他会说出来,但他却对我微微躲闪。仿佛是安抚,温玥装作平和地攀着我的肩,低声说:“子文,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你……”

还未等我问话,温玥已经闪身跃起,消失不见。

倏地转头,望着眼前燃起的熊熊烈火,烘热了我的皮肤,却浇凝了我的眼。

连续传问了几个人,却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大多数与其同帐的士兵都说,见到那人最后一面是在今天早上,那死去的士兵因为拉肚子没去晨跑,他便叫他人帮忙请假。

那么,据推测从见那人最后一面到他死亡,中间将近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可由于是中毒,我无法依照正常推断他的死亡时间。

中毒。

这是令我格外头疼的问题。

施毒往往最令人防不胜防,而且如此烈性的毒药,军中根本不会有,除了别有用心的外人带进来,别无他想。

而且,带进来的用途只有一个。

那隐藏在背后的魔爪依然威胁着我军中的将士,而我却连一丝一毫的破绽以及蛛丝马迹都寻不到。

唯一可以称的上线索的是,温玥。

他一定知道那是什么毒药,甚至看他的神情,他也许知道谁是凶手也不一定。只不过他一早消失后,现已接近正午,他仍未现身。

有些烦躁。

喝光杯中的茶水,小宇在一旁轻声询问:“将军……要用午饭么?”

抬头看他关切的表情,我摆摆手,说:“暂时不用了。”

“嗯。”小宇点头。

望了望小宇,我若有所思地问:“小宇,你害怕么?”

他不解地眨眨眼,摇摇头。

“不怕?”笑了笑,“军中突然死了人,死状还这么凄惨,现在人人都害怕不已,怎么小宇就不害怕呢?”

依然是柔顺的态度,对面的少年面色真诚地说道:“因为我待在将军身边,所以我不会害怕。”

在我身边就不会害怕么?

苦笑。

万一连我都开始恐惧,那你,甚至于我军中所有将士应该如何呢?

不一会儿,萧艾进帐,拱手作揖后,身旁的小宇行礼出去,而我不经意瞥了瞥他的鞋子,脏的不成样子,甚至还有些草泥沾在上面。

回神,萧艾说:“将军,属下已经查明那名死去士兵的身份,他身边的人也并无异常,而最近更没跟别人结仇……”

这么说,还是毫无头绪。

无奈的叹气。

“不过,”萧艾峰回路转,“该士兵从昨夜开始就腹泻不止,清早有人看见他出门方便,回来却面色红润,嗜睡不已。”

面色红润,嗜睡?

腹泻体寒,不应该是这种反应,看来他出去那会儿,一定有人给了他什么东西,或者他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

正思索着,突然地,萧艾从身后拿出一块木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温”字。

接过他呈递的东西,我疑惑地问:“这是?”

“这是属下今日晨跑时,在麒麟山附近发现的,它附近是一具早已腐烂的骸骨,无法辨认其长相。”萧艾据实以答。

枯骨,遗骸。

好事不成双,祸事不单行。

一股脑儿都是仍毫无头绪的案子,倒好了,又出来一个。不过转念一想,不如换一个方向,或许会有什么新发现,于是冲萧艾说道:“萧艾,带我去。”

……

麒麟山腰一处断崖旁,我见到了那具骸骨。

它被挂在陡峭山壁凸起的岩石处,离我视线处不远也不近,尸身早已被鸟虫啃噬殆尽,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上面铺满飞舞的黄沙,仔细看,凸起的肋骨似乎也被折断几根。萧艾告诉我,他是无意中在这山崖边的泥沙中发现这块木质令牌,然后才看见这具几近被黄沙覆盖的尸骨。

莫非这人是温家的人?

攒紧手中木牌,觉得事情变得更扑朔迷离,想必要查明一切,必须得等温玥回来,于是我立即带着萧艾回去。

路上,萧艾走在我前面。

他的大鞋踏在黄沙地里,地面沙沙作响。

猛然的,我瞪大双眼,回头望了望这面几近光秃的麒麟山,不可置信的抬头,眯眼,沉思,不由的加快脚步。

直至深夜,温玥仍然没有回来。

“将军,歇息吧。”小宇说。

我微微笑了笑,抬着手中的书,说道:“我还要再看看,小宇先休息吧。”

听见小宇离去的声音,我立即将手中的书放在床榻上,留着灯光,迅速起身,悄悄跟在他身后。

屏住呼吸,我看见小宇径直走进了他的营房,随后再无动静。

于是,我隐在一旁,悉心等待。

告诉自己,现在我只是怀疑,并非真的确认。

其实,自从上次被温玥背叛之后,我对人总会留一个心眼儿,再不会完全相信。对于小宇,我是从内心疼惜的,只不过,源于细节,让我不得不对他产生怀疑。

细节。

今天留意了他的鞋子,上面沾满泥土与一些碎草,当时觉得奇怪但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随萧艾回程之时,看见他那双铺满黄沙的鞋时,才突然惊觉。

每日晨跑虽说我们绕着麒麟山,可从不会远离军营跑到山顶亦或山背面湿濡长草的地方。我们所经过的,全部是黄沙戈壁以及碎石滩,况且时至冬季,近日又未曾下雨,何来草与泥?而且,泥草新鲜湿濡,也不似前几日碰到的模样。

在我印象中,凭他之力登上麒麟山,若非花上大半天,那是不可能的。可晨跑与正午都有见他露面,中间的时间差便是疑惑的一点。

再说,他没必要去换双鞋来引我注意。

等在这里,我只想证实。

真相永远不会石沉大海,就像纸永远包不住火。

如果小宇真的心里有鬼,那他今夜一定会有所行动,如果是我多想,那我便断了条线索……可我希望是我多想。

不过,上天从来都不会天遂人意。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一个手持香炉的人影幽幽从帐篷中走了出来,步伐轻盈,几乎没有声音。

单薄的身影,不是小宇还是谁?

只见他将手中的香炉悄悄放在帐门外,便闪身离去。来不及震惊与难过,我随即小心跟上。他来到我的帐前,明火帐内,我被褥上面摆着一本书,从外面看去,就像一个人在躺着看书一般。

真小心,若我熄灯,我猜他一定会进去试探我是否睡着。

然后,小宇便离地而去,犹如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令我都深感惊讶,根本想不到小宇脚力如此之好。

想他平日里脚软喘气,不过是装出来,心中只得一声叹息。

看上去越单纯的事物,往往最不单纯,就像清澈平静的湖水,你永远不会知道在它之下是不是暗涌波涛,杀机四伏。

我难过,但不会退缩。

追了上去,但是到达半山顶的时候,转眼却发现小宇不见了,只得落在一个平地上,细细听着周围风吹草动。

冬夜,风寒。

风将所有云都刮走,徒留一轮光秃秃的月亮,越显冰寒。

即使在麒麟山相对温和的位置,仍感觉得到晚风的阴冷。但,就算处于冬季,由于偶尔从山背面吹过来的暖风却使得这里草木繁茂,不似冬天。

突然,边上草丛中传来一丝细细的叫声,我顺着声音寻去,在一推杂草丛中,我隐约看见一个晃动的东西。

缓缓拨开草丛,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终于靠近时,惊悚地发现,那动来动去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人头?!

正在惊诧不已,那颗人头却开口,虚弱叫道:“子文……”

熟悉的声音,让我不得不吓一大跳,惊道:“小坏蛋,你怎么在这里?!”

先不说其他,我发现温玥头部以下都给人埋在土里,而温玥似乎被埋了很久,胸口窒息,气息十分微弱。

见状,我立即动手,想刨土将他挖出来,由于周围没有工具,只好用手来挖。

泥土看似松软,其实里面暗藏着许多尖利的小碎石,不注意,中指刮到了一片锐利的石头,立即涌出鲜血,不过我捂着,继续刨土。

好不容易挖到一半,终于将他半个身子挖了出来,温玥呼呼喘了一大口气之后,便不让我继续挖,只看他使用内力一震,拔萝卜似的将自己抽了出来。

出来后第一件事,温玥并不是躺下喘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迅速捂着方才我受伤的中指,边大力呼吸边着急地问:“痛么?”

摇头,擦了擦血,收着他的手帕,发现上面绣着一个“玥”字。

是哪家姑娘送的么?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看出我在想什么的温玥急忙解释说,“你不要误会。”

“我为什么要误会?”玩笑了会儿,我终于严肃地问道:“今早你说有事离去,我在营中等了你一天,都未见到你,怎么就困在这里了?”

“我……”

温玥刚想张口,可他的身体比嘴更快,突然挡在我面前,接住了从前方丢来的暗器,而我刚才竟一点儿都没觉察!

我一看,暗起竟是几片叶子。

叶子?

随着风起,林间突然传来一声低沉而磁性的笑声,而掩于黑暗之中的对面忽然出现了一个面具少年,他直立着,望着这边。

比我更快的,温玥使劲抓着我的手,冲少年怒道:“江景川!”

“师兄,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拿下面具你就认不得我,迟钝到现在才知道,还亏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呢……”少年幽幽拿下面具,逐渐露出的,是一张漂亮的脸蛋。

少年冷着脸,直直盯着温玥拉着的我的手,然后抬眼望我,墨蓝色的眼瞳与白皙的皮肤在月夜照耀下更显得妖异无比,然后他淡淡笑了笑,说:“将军,是来找小宇的吗?”

声音依旧是那么乖巧,可笑容却冷得可怕,我起身,将温玥挡在身后,缓声说:“是你干的么?”

少年苦恼地点点头:“这不能怪我,‘紫醉’的确能让人缓解周身不适,利于睡眠,但是吸食太多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人在睡梦中渐渐被药物腐蚀。我每天只给同帐那些家伙下一点点药,好让他们睡死过去。可那人以为是灵丹妙药,便趁我不备抢了过去,一口吞下,是他自取灭亡,怨不得别人。”

“胡说八道!”温玥气急,“别人不清楚,你以为我不知道?‘紫醉’根本就不是什么安眠之药,分明是控人心神的毒药!”

少年微笑,低头:“师兄,其实你又何必动怒,反正你温家堡从一开始不就打算置身事外的么?骗取了将军的信任之后,再借由种种理由陷害将军,这不就是你跟着将军来到军营的目的?呵呵,我可是在房门外听你和你父亲说得欢呢……”

“没有这回事!”咆哮着,温玥青筋暴起,气得都快冲过去打人,被我拉住。他猛地回头,冲我喊道:“子文,别信他!我从没有这么想!”

“师兄,从小你就这么不冷静,怪不得叔叔说你难成大事……”又是轻轻的一笑,带着轻蔑的意味,然后他望着我,说:“更想不到师兄你,居然爱上一个男人。”

来者不善,若是受他的气,我们便算输了,于是我摸摸温玥暴怒的脸颊,揉开他紧蹙的眉,微微笑道:“小坏蛋,别生气,我信你还不成?”

可能由于太久没被我这么温柔对待,所以温玥一时间愣住了,然后抱着我,欣喜不已。

但是我注意到,对面的少年却稍稍黑了脸,不过被他忍住,依然摆出一张淡然的笑脸,他柔声道:“将军真是大度,居然会接受一个曾经背叛自己的人,难道将军就不怕他再次反咬你一口?”

揉揉圈着我的人的头发,不知是骗他还是发自内心的,我望着那双水墨色的瞳,坚定地说:“喜欢上了,你要我怎么办?”

温玥一听,更加高兴地粘着我,而对面的少年却再也忍不住,黑脸怒道:“好一个怎么办!尚子文,我告诉你,如果以后这个姓温的再背叛你,定叫你生不如死!”

“那是我的事,与你有关么?”冷冷回问道。

“哼,自然不关我的事……”少年收回暗黑的脸,遂狂笑三声,定睛望着我们,嘴角尽是憋不住的笑,他微微张口,语气得意非常:“温玥,从小叔叔说你天资极高,就只偏心教你高深医术,而我只得习一般。为此,我只得暗下功夫潜心研究毒术,为了证明我资质绝对比你高,我发誓要研制出一种你绝对解不了的毒药……可惜你早已百毒不侵,不过如今,下在你心爱之人身上,也好。”

蓦地,我顿觉脑袋似乎被什么扭成了一圈圈,整个身体也好像掉进一个漩涡之中,疼痛异常。

少年的声音冷冷传来:“作为第一个使用我‘牵梦难解’的人,将军,你很荣幸呢。”

牵梦难解?

这时,我眼前事物渐渐变得模糊,手脚也逐渐失去力气。

“什么时候。”温玥圈着我,瞪着少年,声音暴怒得可怕。

不以为然的,少年回道:“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怀疑我,所以我特地在埋你的时候,丢了些沾满‘牵梦难解’的尖利小石子进去,这四周没有挖掘的东西,若是真的想救你,他一定会用手刨开土……”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为我专门设下的圈套?

“混蛋!”

温玥愤怒地冲上前,朝少年用力出拳,而少年轻易地躲开,然后,少年身后倏尔出现了一名黑衣人,抬手一招便制住了温玥。

少年立即半膝跪地,低首喊道:“主人。”

我吃力地朝那边看去,只瞧见那人一袭斗篷黑衣,觉得眼熟非常,而脑袋太过疼痛,致使我无法深入思考。

恍惚中,我捂着脑袋,看见温玥似乎与那黑衣人打斗了起来,然后温玥被逼到悬崖处,就要失足跌落!

急忙的,我已然顾不上疼痛,摇晃着身体冲到悬崖边。尽管,我不知道如今的我能做什么。然而,身体却被人从身后给制住了,大脑开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

温玥……

脑袋里只有一个名字。

待我猛然回头,入目清晰的,却是温玥被人推下山崖的情形。

“玥!”

甩着丧失力气的身体,身体与意志已经完全分离的感觉让我疯狂,觉得自己几乎是发狂的的大喊,可现实是,我只能留着眼泪,微微张口虚弱地叫着他的名字。

意识已经处于不清楚的朦胧状态,只知道止不住眼泪的望着的空洞前方,好像刚刚失去了什么,好像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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