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纽本身也不清楚他为何会给严斯谨许下那个打电话的诺言。一开始,颇觉新鲜和期待的他认真履行,每日拨打电话,但渐渐的,他又觉得没了太大意思──他已和严斯谨天各一方,继续演戏还有什麽好玩的?於是,他不再打电话;可不打电话後,他反而更觉得难受了──寂静的夜晚,他常想起严斯谨的身体以及其他种种。
校园里冷漠的人情世故让曾纽愈发想念这个真心对他好的男人;他非常渴望拥抱这个男人,但想要按下电话数字键的每刻,他又变得胆怯,勇气不足的他年轻气盛,不懂也不愿担待或负责什麽;他也思念这个男人,但不代表他愿意承认自己的确有错,就算偶尔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什麽,他也无心去弥补过错。
曾纽相信,他只是格外怀恋这个男人对他真心实意的好,怀恋这个男人不求回报的喜欢;他也因此发现,原来他还是有些稀罕这些他本来一眼都不愿瞥的东西。
等假期到来,曾纽不再犹豫,立刻订下回国的机票,也没做好任何打算,只是凭著冲动,回到这个地方,好见见这个令他思念的人,然後亲亲他、抱抱他,和他做爱。可是,他也只会做这些,并不愿意留下其余的感情或承诺。
抛弃半年来那些快乐以及不快乐的心情,曾纽选择扑倒男人,用力贯穿对方,将严斯谨的身体全数染成他最痴迷的粉色,再将严斯谨的嘴吻得密不透风。在终於目睹那鲜红的薄唇吐出喘息和呻吟後,曾纽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第一次将灼热的精液悉数送入严斯谨体内後,曾纽反复吮吻男人的嘴唇,性器丝毫没有退出对方身体的意图,反而在对方高潮後吞吐得更卖力的小穴内再次膨胀壮大起来。
「好爽!老板的身体咬得好紧,让我舒服得不得了,第二回合就去床上做吧?」自说自话,曾纽揽住严斯谨的肩膀,将男人腾空抱起。
瞬间失去依靠,严斯谨发软的身体无计可施,害怕掉下去的他只能可耻地选择降服,用手勾住曾纽的脖颈,仍在哆嗦的双腿也勉强绕住曾纽乍看纤瘦却毫不柔弱的腰部。
「这样很刺激吧?我们以前用这个姿势做过吗?」舔著严斯谨的耳朵,曾纽说出淫词,感到严斯谨的密穴一下吸得更紧,而他的性器也进到一个更深的位置,前端似乎随时可以捅破严斯谨的身体。
「……嗯……唔唔……」严斯谨仰起头,上身朝後抖,背部仿佛也与小穴一起痉挛,「快、快到床上……我……这个姿势……我、我不行……嗯嗯……」
「老板,你真淫荡啊,是希望我动得再快一点吗?」舔去对方眼角渗下的几滴泪,曾纽故意将男人的身体抬高一些,随後又猛地放下,让男人像被抱住的小孩,在悬空的位置享受一上一下的穿刺。
「求、求求你……嗯嗯……不行……慢、慢一点……」
「老板,你好挑剔喔,一会慢、一会快,到底想要怎麽样?」再度发出嘿嘿的奸笑声,曾纽扭著腰,有心以极慢的速度靠近床铺的位置,好让走路时那硕大摇摆的器官可以更肆意地在严斯谨体内百般顶入、深度摩擦。
先前留在严斯谨体内的精液由於挤压沿著双腿流下,严斯谨看不见,却能听清甬道内部与曾纽性器扑哧扑哧的交合声,对方性器根部两个鼓动的白色圆球也随著这些动作频频撞击严斯谨的臀部,不间断的啪啪啪声烧断他的神经,让他真想去死,却克制不了集中涌向小腹的热量。
将男人摁倒在床上後,曾纽再度毫不怜惜地操干起严斯谨,男人抽搐的双腿被他压向胸口,曾纽鲜美嫩滑的粉唇吐出浪语,「老板,我弄得你舒服吗?我今天一定会喂饱你,放心吧……」
一堆猥琐肮脏的声音中,严斯谨听见他的床铺也发出吱嘎作响的娇喘,仿佛在嘲笑他身体的下贱以及无能。
最後叫出求饶的呻吟前,严斯谨拼命恳求曾纽将灯关了──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记得这些正在发生的丑事了;同样,他想要遗忘的还有那个在曾纽身下辗转迎合的自己……
最後的谎言 第七章(4)
不再是仿佛,而是肯定──如同患上失忆症,曾纽完全回到「小牛」的角色,与严斯谨共住了一个多月後,才又一声不吭地拖著行李离开了。
严斯谨不敢确定,这一回,他是真的离开还是假装离开,是不是又会在几天後,像变戏法那样再度归来。
只是,这一次离开之後,曾纽并未再拨打电话回来过。严斯谨猜想,也许这次他是真的感到厌倦了。第一次离开半年,对他这样心浮气躁的年龄而言,也许并不能轻易放下过往,然而,这次历经一个月後的离开,他是真的抵挡巷口末端,面对漆黑冰冷的墙壁,确实地尝出其中的乏味──感到厌倦了。
只要曾纽不打电话过来,严斯谨就能把他当作「并不存在」。
夏天结束後,秋天也来临了,再一转眼,冬季也渐渐逼近了。
温度骤降,仅念著要添置衣物的严斯谨起先并未留心到什麽变化,但在某个白天,意识到一年前的今日是「小牛」第一次出现的那个雨天时,不由自主的,大脑还是想起了那个人。
他……会不会回来?他在的地方,是不是又挨到放假的日子了?那麽,这是否也意味著……略微有些害怕,严斯谨真的担心,曾纽会再如半年前那样,像个鬼魅地突然出现。
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曾纽并未出现。
第二个星期、第三个……一日积一日,很快,整个冬天眼看就要终结了,曾纽仍旧未出现。
悄悄地舒一口气,严斯谨想,他现在自由了吧?那个人,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再用满口的谎言来欺骗他了吧?
这一回,严斯谨终於敢确定,曾纽将不再联系他,也不再来纠缠他了。
又恰逢超市土地的契约到期,心中某个阴暗角落仍有担忧曾纽出现的惧怕,严斯谨最终下了决定,不再和屋主续约。
关闭经营多年的超市,心中难免不舍,但严斯谨只要一忆起那些可怕的噩梦以及丑陋的谎言都是堆砌在这个罪孽之地上,他便能横下狠心。
结清一切财资後,严斯谨便带著他的所有家当离开了超市。
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严斯谨心中明白,他不可能再像年轻人那样出去找工作了,更何况,他只会管超市,其他的已经跟不上社会的步调了。
他也许久不与学长以及过去的朋友联系了,或许是由於惧怕自己那些丑事被人获悉,严斯谨只能极力缩入自己的保护壳。
不愿离开SC市,在距离原来超市所在最远的地方,严斯谨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在那里租下一间房子入住。实在不想再住两楼,於是,他选了一个很大的底楼门面,前面用来做生意、後面用来住人。
做回他最熟悉的老本行,严斯谨决定再开一家杂货铺──他拥有的资金不多了,也不再有过往的积蓄开一间超市。
其实,这也不错──毕竟妻子在世时,他们就是共同拥有一件虽小却温暖安心的杂货铺。
尽管如此,严斯谨却无法用对妻子的缅怀来熬过现在的生活。
一年前的冬天,他经受了太多可怖的事,他认为自己早堕入可耻肮脏的轮回中,严斯谨已不敢再将有关妻子的东西摆出来。他愧对於她,於是只能把他们以前美好的记忆都用照片封锁住,随後藏进抽屉的最深处,不再开启与碰触。
始终处於诚惶诚恐的状态,严斯谨生怕那个恶魔再度出现;可又能隐约发觉自己仍想见见对方的心情,於是他会更为痛恨自己,痛恨曾纽。
本来,在他这个年纪,能再拥有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实属不易,曾纽的一切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可严斯谨仍反复警告自己,他要忘记、必须忘记……随後是,他已经忘记,他已经全然忘记过去了。
这样的劝告并不管用,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严斯谨的确只是在重复欺骗自己,不断催眠自己。
可时间久了,心灵麻痹了、神经不能运动了,严斯谨觉得,他好像真的不再记得那号人了。他的生活一团乱过,现在则是成为空洞。爱那个人也好,恨那个人也好,对严斯谨都已不再重要──因为他们早就分隔、早就天各一方,那个人已然厌倦,也已选择抛弃他了。
思考的混沌与矛盾愈发减少,所有的情绪渐渐揉为一抹清晰的念头──
忘了曾纽或小牛,心灵选择麻木与无知,随後让一切的前尘往事都随著时间消失殆尽吧……
到达新的居住地,起初的生活并不如意。
严斯谨根本不认识周围的人,而且,现在的他仿若已经染上心疾──不愿与人深交、也不再信人。深居简出的他,除了取货外很少出门,仅是坐在那一间小小的杂货铺里,等待并不密集的客人光临。
也无优秀高明的经商头脑,再随著大型超市、上门送货等服务的愈发便捷,严斯谨杂货铺的生意也愈发艰难起来。幸好,他本身勤俭节约,也不需要花费过多额外的钱,只要养活自己就好,所以生活在严斯谨的眼中,也不算太苦。
唯独可惜的是,几年间,他失去了朋友与亲人,也失去了可以沟通交流的对象,严斯谨的生活变成沈闷枯燥的无动於衷──为了什麽而继续活著,他一点也不晓得。
每天除了开门关门做生意外,剩余的事就是吃饭睡觉、偶尔看看电视和报纸,严斯谨连病都不怎麽生,彻底沦为一个孤独的木偶,度过平静却也寂静的生活。
他也渐渐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严斯谨知道,他不该在如此封闭的世界生活,也不该因为一次的吃亏就这样蜷缩包裹自己,可是他实在相信不了人──无论对方长成什麽模样,嘴巴再甜,表情有多诚恳,严斯谨都难以信任来人。因此,他再也交不到新的朋友了。
岁月只是一瓢又一瓢无味的水,甚至连流动感都缺乏,严斯谨消费著没有意义、也无尽头的时间,在孤僻与安静的照耀下,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有多慢,生活有多无趣了。
或许,唯一能引起他稍微上心的事就是,冬天下雨的时候,他会凝望著室外滴落的雨水发愣,然後在模糊而朦胧的记忆中,依稀找到一个曾被他收留过的少年的轮廓,但他已经看不清对方的容貌,更想不起有关他的一切。
催眠成功了──严斯谨终於忘却。
於是,机械而无趣的日子不断反复,回忆愈发遥远之际,严斯谨宛若重生,脑里不再带有任何前世的东西。只是……无论对人或事,他越发冷淡漠然了。
剩余的生命中,他还想要什麽、追求什麽,都已确实成为空白。
记忆既然已经被抛弃,严斯谨的思想与情绪也变得更为简单纯粹──孤身一人,他只用考虑如何养活自己,过平凡的生活,其他一切都不再去烦恼或担忧。
无论爱或恨、喜欢或厌恶、还是幸福与悲伤,对他切实地毫不重要了。
没有什麽值得可惜或後悔,严斯谨选择的,只是抛弃这个世界,正如世界唾弃遗忘他一般。
麻木不仁、漠不关心地生活,在他心底,是美好的。
也许某一天他会死去,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乃至晓得,可严斯谨也不会因此深感痛苦或遗憾。因为,此时此刻,一切对他而言,都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或意义。
他只是一具空壳,并无灵魂。
他的灵魂究竟飘去哪里了?严斯谨不甚清楚。
兴许是跟随当初真真假假的终结,一起消散在从前了吧。
最後的谎言 第八章(1)
浑噩且无心,三年转眼而逝。
严斯谨杂货铺的生意并不如一般商人的意,但他已觉得满足,也未关了它,每日依旧维持低於一般水平的营业额,继续经营。
夏日到来後,冷饮的生意变得兴旺,严斯谨就经常在晚上的时候准备这些。
某日傍晚,严斯谨接受冷藏完货後,正准备关上店门,一只忽然横空伸出的手制住他的动作,「请等一下。」
「不好意思,现在不做生意了。」并未觉得有多奇怪,严斯谨没有犹疑,继续探手合门。
那人的身体却跟著手一起挤入,「请问,你是严斯谨吗?」
啊?严斯谨当即被吓了一跳,不解对方用词为何如此郑重且煞有礼貌,可是,身著黑色衣裤的来人实在是他不熟识的模样,他便老实点头,「我是……请问,有什麽事?」
也就是在他颔首的几秒间,来人身後又现出三个男人。
严斯谨的回忆里立刻漫起糟糕的污物,「你们做什麽!」
「严先生,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四个男人站在严斯谨的面前,毕恭毕敬,眼神却很凌厉。
身体本能地畏缩一下,严斯谨逮住机会,撒腿就跑──他的生活太平静了,不知是好事,或是坏事,他都只能选择避开。
「不配合的话,只能用硬的。」带头的男人发出命令,三个男人扑向严斯谨把他抓住,严斯谨死命挣扎,他们就取出一快布往他鼻子前盖了一下,他就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昏沈中,严斯谨隐约听见对方打电话的声音,「是,少爷,已经找到了。」
严斯谨醒来,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大床,而周围的环境却不是他熟悉的──落地窗帘和华丽的设施,屋内尽是富丽堂皇的幻美。
已是夜晚,天花板上的灯正散发出橘色的光芒,一切有些过分安静。
严斯谨从床上坐起後,两只脚放到地板上,发出落地的声响之际,他才注意到房间里原来还有人。
那个站在阳台门口的男人,身子过分高挺,即使已然夏日,还是穿著正规的衣裤,对方听见严斯谨双腿著地声後,也慢慢转过身体,远远望著严斯谨。
视线愈发模糊,花费了许久时间,严斯谨才终於看清站在那边的人──
上身是精良贴身的黑色西服,里面的白色衬衫简单随意,并未系上扣子,只是敞开,半露出衬衫下面的皮肤;两条腿又长又细,远观著就如模特一般的身材,而它们的主人正盯著严斯谨。削尖的脸,尤其是耳根到下巴处几乎抿成一条直线,薄唇的两端竟带有如剑的锋利,高挺的鼻梁上,仿佛琥珀的漂亮眼眸微眯半阖。
仓皇地低下头,严斯谨不断往後退却,可下落的视线中,那双黑皮鞋却离他越来越近。随之,慢悠悠的,记忆里熟悉的声音卷入他的耳内。
「老板,好久不见了。」
对方已比他高上一个头了,严斯谨被被逼到墙角,看见那人两条长臂一伸,他当下被阻在墙壁与对方的胸膛中间。
头埋得更低,咬住嘴唇,严斯谨不安的目光聚集到那双!亮的乌黑色皮鞋上。
「三年了,噢,不是,距离第一次见面,已经快四年了。」飘散在空气里的声音,似乎仍然带有四年前那个雨天里甜甜香香的味道,只是,那口气已经低沈坚定许多,缺乏少年的稚嫩与幼稚,占据更多的,是属於成人的自信笃定。
严斯谨并未吭声,对方依旧继续询问,「你好吗?」
万分小心谨慎地点一下头後,对方的手便攫住严斯谨的下巴,强迫他抬起面孔,好让两人的目光足以交汇。
不愿目睹那脸、那人,严斯谨恐惧地闭上眼睛。
睫毛紧张地悚动著,或许由於他的睫本来就有些卷,在双眼紧闭之时,严斯谨的表情更具一种颤抖的美感。
「你在怕我吗?来,睁开眼,看著我。」
他的内心并未应允,但严斯谨的眼睛被人来回抚摸,令他尝到一种可怕的气息不断渗入空气里。於是,严斯谨只好掀开眼皮。
视线悄悄扩大,严斯谨发觉,眼前人的眉毛比起四年前的雨天,似乎也浓密稍许,居然染上男人的成熟味道,卷曲的头发罩在对方头顶,弯弯的右边刘海盖住对方的半个额头,合身在这件衣服和房间里,极为贴切、甚是相符。
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严斯谨想。
「没有什麽想告诉我吗?来,开口,和我说话。」上下唇被揉摸,在对方那双迷人不减却幽深甚多的眸子底处,严斯谨见到自己的手忙脚乱,以及一成不变的打扮──薄薄的刘海、黑色的短发,以及那副并未变过款式的黑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