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早就是破碗破摔了,严斯谨并不担心身体被侵辱,但是,他绝对不愿失去对自我思维的掌控力。
他任曾纽摆布,只是因为他无计可施,他假装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不在乎,像只木偶一样任曾纽反复折腾。
但是吞了药後的他却无法自己,他不希望连精神都沦为对方的奴隶。他并不想对曾纽抱有任何感觉或感情,因为,那会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想起以前白痴的他是如何被这个人欺骗却又深深爱上。
终於如期地看到男人脸上越来越深亮的粉色,曾纽发觉严斯谨终於变回以前的姿态,他疯了一样地啃吻严斯谨的嘴唇,令男人的两片唇发出如同过去那般诱人的红色。
严斯谨的眉毛微微扭颤,曾纽加大亲吻的密度,如期见到男人的眼睛如水地晃动著,里面的颜色全被搅碎了。
他不断虔诚地亲吻严斯谨的全身,听到对方吐出盼望许久的呻吟与喘息,曾纽的情绪更为高亢。
他认为,他们回到了四年前第一次做爱的夜晚──严斯谨被他的情话蒙蔽,即使疼痛还是把身体献给了他。
在许多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曾纽都会忆起那一夜的严斯谨。以前不觉得,到了美国後,他越发觉得,那刻的男人拥有无人可以媲美的风情。
他疯了,曾纽知道,很早之前,他就疯了。是从何时开始的,他记不得了。
但是……他没有喊停,谁都不能结束这个游戏!
曾纽只是知道,他到了美国後,一开始给严斯谨打电话,纯属想探探这个深深迷恋自己的男人会有什麽反应。但时间一久,他觉得这个游戏不好玩了,已经没了之前的兴致。於是,他不再打电话给严斯谨。
可也是从那时开始,曾纽终於明白「思念」是什麽滋味了。像一只可怕的钻心蚁侵蚀他的全身,他愈发思念这个平凡的男人。周围的变化、孤身的寂寞、亲情的冷淡让他更加怀恋严斯谨了;然而,他没有勇气承担任何责任,也根本不懂如何去负责。
曾纽只是像个胆小鬼,拼命地想念严斯谨的一切,却又不敢联系对方。
半年後的假期,曾纽飞回严斯谨的身边,终於见到了思念的人。严斯谨对他依旧好,却没有以前那麽好了,曾纽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等假期结束後,他便返回美国。
这时的曾纽更无勇气联系男人,只发觉自己变得更想念对方,可这想念也令他无能为力。
曾纽决定认真读书,为将来能早日掌握自己的命运做好打算。当然,这也只是他的借口。他还小、也会害怕,更缺乏责任感,所以无法诚实面对自己的真实心情──他思念那个男人至极,甚至到了离不开他以至於只想和对方一辈子、永远在一起。
他开始逃避,用尽各种手段,更加不敢与严斯谨联系。可这麽做了,他却更想念男人,以及男人对他的真心。
学习、思考、人生都让曾纽成长,他终於可以接受自己真的离不开这个男人的事实,但他还无法去承担什麽。
当他终於有了能力承担一切,可以给两人一个稳固的未来时,他结束了学业回到国内。
然而……物是人非,曾纽坚信的那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四年的时间仅仅帮助曾纽长大,让他懂得什麽是思念、什麽是爱、什麽是责任,但却没有教会他什麽是悔过──他一秒都没考虑过,他曾带给严斯谨多大的伤害,也没怀疑过,对方是否还有可能继续爱他。
曾纽只是坚信,他认定了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也必须得爱他,就如当初那样,只要他找到这个男人,就不会再让对方离开。
与曾经一模一样,曾纽认为,他想得到严斯谨的全部心思,就一定要得到……
他分开严斯谨的双腿,冲了进去。
男人的双腿与身体都紧紧地夹住他,曾纽叹息地发出享受的呼吸声,他太久没有感到这样的温暖了。
严斯谨与曾纽放纵一晚後,药效在隔天清晨自然消退了,到了白天,严斯谨又变回那个没有感觉的人了。
最後的谎言 第九章(2)
曾纽叫严斯谨做什麽,他就做什麽,无论多麽可耻,他都会做。他不会生气,也不会难过,更不会笑,即使笑,他也只会冷笑。
曾纽渐渐受不了,白天离开别墅去工作,晚上回到别墅就给严斯谨灌药,然後,男人又会像个放荡的妓女迎合曾纽,在他的身下辗转呻吟、张腿渴求。
欢爱时,严斯谨会露出与过去相同的神情,可是过了一个星期,曾纽又觉得烦了──那样的严斯谨不是他想要的。
他温柔地抚摸严斯谨的脸,问他,能不能不要这样?和他说话不好吗?回到以前那样对他不好吗?
严斯谨仅回以淡然而讽刺的笑容,百分百地告诉曾纽,那只是以前。
於是,曾纽又会勃然大怒,他可能暴打严斯谨一顿,可能逼他吃药与自己做爱。可无论他怎样对待,严斯谨还是像个活死人,任他摆布,不反抗、也不逃跑。
曾纽更加受不了了,他深深地望著严斯谨麻木的模样,口气颇为决绝地问,「你到底想要怎麽样?」
沈默地坐在床头,严斯谨全身光裸、一丝不挂,只有被单暧昧地遮住他的腰部,而他的背部则倚靠著床。
男人了无生气地动一动眼珠,道,「你会肯吗。」
「什麽。」曾纽穿著深色的西装,站在距离床边很近的落地窗那里。
「……你会放我走吗?」
严斯谨的话才出口,曾纽就已冲到他的跟前,他伸手想要抓住男人的肩膀质问他,却发现对方率先闭上了眼,好像早就预知曾纽一定会打他一样。
神情蓦然定住,并品尝到可笑的滋味,曾纽开始困惑,他从何时开始在严斯谨的心里变成了那种只会打他的人了,难道……严斯谨已经忘记他是那个很听话、很乖巧的小牛吗?
「别这样。」本想粗暴的手还是轻柔地摸上严斯谨的脸,曾纽低声道,同时发觉,严斯谨的脸似乎瘦了些,但皮肤不知是不是被他滋润的关系却越发光滑。
严斯谨闻言,缓缓掀开眼皮,瞳孔仍无焦点地看著曾纽。
曾纽说,「这个,我不能答应你……你到底怎麽了,虽然我们都已不是当初的身份,我也不再给你打工,但你还是我的老板,我还是你的小牛啊。」
严斯谨颇觉可笑,「不是。你叫曾纽,不叫小牛;我不是你的,你也不是我的。」
「曾纽还是小牛,那都是我。你是我的,就是我的!」
严斯谨摇头否认──对他而言,小牛已经死了,而曾纽却不愿放他自由。
曾纽将严斯谨的身体锁入怀中,喃喃轻诉,「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我都已经成为曾家的主人了。」
严斯谨听不懂曾纽的话,只是觉得对方压得他太紧,让他透不过气。
曾纽却继续道,「我在美国那麽努力读书,节约每一分时间,曾家终於是我当家了,医院也是我的了。我想做什麽都行了,为什麽你却这麽对我?」
严斯谨想,曾纽所言,皆与他无关。
──他们本身就是骗子和傻子的关系,也已经三年多没有联系了,曾纽无论在那三年或现在发生什麽,都不再与他有关。
「我在美国的时候,一直在想的事,就是回来见你。」曾纽略有柔情地凝视男人,指腹掠过严斯谨的嘴唇,「……我很想你。」
与对方大相径庭,严斯谨却早就停止思念曾纽了,更何况,他都把他忘了。
望著眼前一脸情深的男人,被曾纽箍得过紧的严斯谨有些迷惑,曾纽到底想要什麽?说出这样缠绵的话,尤为像从前欺骗他时所告白的甜言蜜语,难道……他又打算耍他一次?
只是,这一回,严斯谨绝不会再信他了……
曾纽开始持续不断地对严斯谨诉说婉转动人的蜜语。
他仍然会对严斯谨使用春药,但却变得极为温柔;可在严斯谨心中,那没有什麽区别。
曾纽开始兴奋地谈论「天长地久」,开始对严斯谨坦露「喜欢」。严斯谨听後,真想笑了──都已经用过多遍的陈词滥调,曾纽还打算使用?他又怎麽可能笨到再信他一次?
曾纽的山盟海誓,严斯谨都当成垃圾,只是他特别不喜欢曾纽虚伪的温和与情意,因为那会让他记起从前。
某一天,严斯谨呕吐了──
曾纽离开别墅後,躺在床上的男人受不住,只好一个人奔去厕所,把曾纽喂他吃的东西统统吐了出来。
严斯谨并未将这事告诉曾纽,他甚至期待,也许某一天,他指不定会吐著吐著,最後吐死了。如果真会发生,那实在好不过,那麽他就能摆脱曾纽了。
留心到严斯谨越来越瘦时,曾纽起初认为他是没吃好,没休息好。
他知道他晚上累伤了他,所以白天喂严斯谨吃营养价值更丰富的食物,照顾得也更为细致体贴。
他也不再打严斯谨了,他将严斯谨视作易碎的花瓶对待,只是到了晚上仍会用药或者粗暴性交,但他觉得,那并不影响严斯谨的身体。
曾纽真正发觉不对劲,是又一次将严斯谨做晕过去後,男人一直没有醒来,睡了一个白天後仍旧没有醒来。
他终於放心不下、担忧不已,於是,曾纽立刻找来现已属於他的医院里最好的医生。
「营养不良,压力过大,没有好好休息。」
医生的诊断像是给了曾纽一巴掌,他不明白严斯谨怎麽会、怎麽可能营养不良──他给他吃得那麽好。
医生制定了一张严密的进食计划表,好给严斯谨补营养。
曾纽便按要求为严斯谨准备食物。等严斯谨都吃下了,他才离开别墅去工作。
可是每天回到家里,他依旧觉得严斯谨又变憔悴了些。
曾纽不能控制自己晚上不碰严斯谨,而男人也能用药支撑,继续与他欢好。
只是,男人仍继续变瘦……
一天,曾纽没心情去工作,他坐在客厅发呆,他想知道怎样对严斯谨比较好,然後,他听到两楼的声响。
他以为严斯谨出了事情,急匆匆地奔上去後,却发现他居然在吐,在吐那些他亲手喂男人吃下的东西!
那一刻,曾纽真的发怒了──严斯谨在做什麽?故意糟蹋他的心意?
毫不怜惜,他狠狠掴了严斯谨一记耳光,严斯谨随即摇摇欲坠、似要倒下,曾纽这才想起,现在营养不良的男人,身体不及以前结实了。
於是他後悔了,嗫嚅著含糊地道歉,并送严斯谨回到床上。
严斯谨不怕也不缩,只是没有反应。
曾纽见状,很是担心,赶紧拨打电话将医生请来。
医生说,「他的身体本身没有太大问题,呕吐等其他症状都是心理问题。」
曾纽听後,一阵怒意急窜,大声吼骂对方,「我给他吃最好的!你开止吐片,让他别吐。」
「那没有用。」医生解释。
但曾纽不信,医生只好把药开给他。
果然,严斯谨服药後,吐得更厉害了;什麽都没吃的情况下,他也能吐,好像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曾纽又命令医生给严斯谨输液。
严斯谨瘦骨嶙峋的手臂就这样被针刺了洞,营养液一点一滴地送入他的身体。
曾纽想,他会好起来的。
他每天喂男人吃很稀薄的粥,然後再给他打营养液。
可是,严斯谨还是吐,他的身体还是在变瘦。
他的目光依旧不知停留在哪,而他本来并不大的眼睛也因愈发瘦瘪的脸显大许多,但曾纽却觉得极为难看,乃至恐怖。
最後的谎言 第九章(3)
几天後,医生告诉曾纽,「他不想活了。」
曾纽气到操起拳头就要揍对方。
医生还是坚持,「院长,是你让我说实话的。他,没有生存的意志了。他自己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这样是治不好他的。」
曾纽的拳头并未真的抡上去,他只是愤怒而无力地咆哮,「庸医!还说是我医院里最好的医生,给我滚!」
医生逃跑了,曾纽又喊来另一个,可对方还是那麽说,曾纽听後更为火冒三丈,他甚至把其他医院的医生找来,但得到的答案还是不变。
他摔烂房里的东西,但是又怕严斯谨踩到碎片,犹豫半天後,终是亲手收拾了一地狼籍。
严斯谨仍旧静卧在床上,眼睛并不看他,无论曾纽多麽吵。
曾纽冲过去,拎起严斯谨的身体,「你到底想怎麽样!你真的想死吗!」
听到「死」字,严斯谨终於有了反应,他注视著曾纽,那意思仿佛在问「可以吗」,曾纽怒气冲冲地将他摔到床上,「不可以!不可以!我不许你死!你不能离开我,我们不能分开!」
曾纽掀开被单,骑到严斯谨身上,又想侵入男人体内与他结合,但在摸到对方过分凸出的锁骨後,他还是停下了。
──现在的严斯谨实在太瘦了,曾纽想打他、想干他,可都下不了手。
曾纽突地有些畏惧,难道……严斯谨真的这麽恨他、讨厌他、害怕他?
严斯谨却还是一脸的无动於衷。
曾纽第一次失去冲动与暴怒的感觉,他丢下严斯谨独自一人在房里,冲到别墅外面,跑进夜色之中……
半夜三更的时候,曾纽还是返回了别墅。
一言不发地坐在寂静的黑暗中,借著屋外的月光,曾纽远远地凝望睡在床上的、很瘦很瘦的严斯谨。
没多久,严斯谨醒了过来,睁大的眼在满屋子乱晃。
曾纽以为他在寻找坐在角落、不易被发现的自己,一时欣喜,才要站起来走近,却震惊地见到,男人在一无所获後,居然露出安心的表情,舒了一口气。
心脏一阵抽痛,曾纽怔住了。
几分锺後,他打开灯,走近床头,坐到严斯谨跟前,无力地问,「你到底想要怎麽样?」
严斯谨不愿再回答这个问题了,他上次已经给过答案,只是曾纽不肯答应。
「你……真的不想活了?」斟酌好半天後,曾纽鼓起勇气发问。
严斯谨并未点头,却也未否认,只道,「活著太累,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严斯谨并不是说谎。
即使曾纽没有再度出现,他也觉得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每天就好像在等死。可是现在,曾纽出现了,他带给他痛苦,他只好选择麻木;他蹂躏他的身体,他也能够忽视;但是曾纽不能逼他爱他,也不能指望他会像以前一样。
毕竟……他早不信他了。
曾纽听了极为生气,但却更心凉,「你就这麽想死?我不准你死。」
严斯谨觉得谈话没有继续的必要,曾纽问他想要怎样,却不可能答应他。
曾纽叹口气,「只要你愿意活下去,我可以答应你。」
严斯谨不由心动,抬起眼睛,小心地观察曾纽,仿佛在问「你是不是在耍我」。
曾纽摸了摸他枯瘦凹陷的脸,「真的,我不骗你。只要你愿意好起来,我可以答应你。」
「……我想回家。」明明不再相信曾纽,严斯谨还是告之他的愿望。
曾纽很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可以,只要你愿意活下去。」
严斯谨仍旧不信一般,反复打量曾纽。
苦涩渗入血液,曾纽不觉闭了闭眼,口气极为黯淡,「真的,我不骗你。」
严斯谨讽刺地嗤笑一声,他怎麽可能相信曾纽?
曾纽却说,「那是你的命啊!我怎麽会拿它来骗你!」
严斯谨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半晌後,还是忍不住轻问,「我……真的可以回家吗?」
说完这句话後,严斯谨赶紧合上双眼,微昂起脸──他认为,曾纽会立刻扇他一个巴掌。
满脸沈痛,曾纽的声音微微颤抖,「是。」
「那……」严斯谨还是有所怀疑。
「明天晚上开始,我不再住这里了。」曾纽站起。
严斯谨睁开眼,不解地注视对方,曾纽解释道,「我还有其他房子。我不出现,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曾纽的话像在说「我还有其他情人」一样,严斯谨疑心重重地审量曾纽,曾纽不由自主地摇头苦笑,「我会找一个护工照顾你。从明天起,你找遍整个别墅都不会找到我。你要是好了,我就让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