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叫野人先放手！”柳梦莱撒娇地嗔道。

“凭什么我要先放，你这个死人妖！要放也是你先放！”阿岚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吃瘪，反倒跟柳梦莱一个模样，抓着我就不放。

好吧，我知道他们两个都有对付我的绝招。

一个撒娇，一个装可怜。

你让我偏袒哪边都不是……

要是得罪了一个，我还得软硬兼施，哄到他上天他才高兴，可那时候，另一个又开始闹得不可开交。

真是永远也不能罢休的争吵。

尽管我现在挺喜欢看他们吵架的，因为这样，他们好像又变回原来那样，柳梦莱依然爱撒娇，阿岚也不再与我有距离。

可我头疼！

我发誓，要是我知道他们会这么粘人，我绝对不这么花心……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所以啊，人还是专一点比较好，三妻四妾绝对会让你早衰……

自作孽，不可活。

正想着，突然发觉有一道凌厉的眼光正盯着我，这时我才发现，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前。

他扶着门，看上去很虚弱。

他脸色依然苍白，表情有些痛苦，看样子应该是硬撑着走到这里，然后他黑着脸，直直地望着我。

他的眼神极其锐利，看上去很可怕。

看样子是生气了。

我立即想起身，却发现被那两个人缠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你们……”我无奈地示意他们放开。

柳梦莱望见门外的清，冷声哼了出来，而阿岚则是狠瞪着双眼，但是，他们虽然不情愿，却也还是放开了手。

清突然捂着胸口，靠着门倒了下去，我心一紧，连忙跑过去，刚靠近清就双手马上被他钳制住，看他扭曲的表情，似乎是很痛苦。

知道疼还到处乱跑……

我缓缓带起他，回头对阿岚和柳梦莱说：“我先带他回去……”说完，没等二人回话，便慢慢搀扶着清回到房间。

刚让他平躺到床上，看着他疼痛的表情，我不禁有些心疼，微微怒道：“知道疼还到处乱跑，你以为自己是神仙么？”

他抬头望了望我，随后又底下，眼神黯然，小声地说：“我……刚才醒来没看到你。”

原来是这样。

“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我坐在他床边，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不是答应过你么？所以你好好的躺着，不要到处乱跑……”

清半睁着眼，一直盯着我。

“临……”他突然叫我。

“什么事？”我回道。

他转过头，幽幽地说：“你对他们很好。”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我轻轻点头，笑道：“是啊，我很喜欢他们。”

清不说话了。

知道实话实说你会生气，可是要是我骗你，你会更加生气。

沉默良久，清突然转过头，死扣着我的指头，说道：“听到他们的话，我想了很多，不管你是不是用自己救活了我，”他的眼睛里隐约有种异样的光，“我一点都不觉得内疚，一点都不觉得愧疚你！正是因为是你救了我，我才能活着见到你！”

我轻轻捏着他的鼻子，笑了笑：“是是，看你这么活蹦乱跳的我也很高兴啊！”

果然是不知道愧疚的男人。

都不知道怎么说你……算了，你觉得高兴就好。

清倔强地再次扭过头，小声呢喃：“若是我什么都没有……你会喜欢我的话，那我……”

“嗯？你说什么？”我把耳朵凑过去。

“没什么！”他突然忿忿地哼了一声，把头转过来，愤怒道：“想起来了，你刚才居然背着我跟他们搂搂抱抱！”

……

我忽然惊觉现在我要哄的人，除了那两个之外，又增加了一个。

48、 风起

又是黄昏近晚霞，风卷尘香，柔春院开门迎客。

借用厨房熬药的我，蹲坐在火炉前，不时抬头望着那些珍馐，想着那些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人，感觉无奈。

饱暖思淫欲。

不知道这种时候还有没有不为穷困而改节的君子？

炉火一跳一跳的在我眼前闪耀，我将手伸进去，很热，却没有烧灼的感觉。

药罐盖子“突突”地冒了起来，我单手抓罐，将它提了起来，斜倾，滚烫的药汤便泄了出来，蒸汽烧灼，却伤不了我。

青楼就是一个夜夜笙歌的地方，我很好奇莱儿为什么会想开青楼。

想起一件事。

前天逼问柳梦莱，他“柳恶霸”的名声怎么打得这么响亮，而且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光荣事迹都闹得众人皆知。

他掩面，娇嗔道：“还不是小临儿撇下人家一个人，害人家难过得很……所以老想着是不是你某天会突然出现，”他突然圈着我，“我总希冀某天你会出现，就像当初我们见面那样……你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淡然地叫我放人。”

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若是我不出现，你就要一直做这种事？！”我怒道，这男人要找人也不要做这种伤天害理地事情啊！

缥缈梨花泪，依稀余香。

他二话不说，软软倒在我怀里，捶着我，哭道：“人家想你啊！处处寻不道你，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什么方法都用一遍了！”

看他哭得如此媚惑人心，我忽然觉得是自己的错，于是，替他擦了擦泪珠儿，哄道：“莱儿，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突然，柳梦莱唇角一翘，用力在我嘴上亲了一下，然后邪恶地笑出来，一脸得意地跑掉，留我一个人傻愣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窃玉偷香？

我疑惑。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我的质问居然给莱儿蒙混过关了！

看来莱儿就料准我一定会吃他那一套，而且……我还真吃了。

不仅如此，他还……

摸摸嘴唇，还残留着他留下的温度。

端好药碗，路过大厅，看到熟悉的两人。

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无端吵架的柳梦莱和阿岚到最后又必然的、习以为常的从嘴上的争吵发展到身体的争吵。

我装作没看见，端着为清煎好的药，路过他俩身边。

他们望着我。

然后跟我上楼、进门。

站在我身后，看着我给清喂药。

我发现这两人最近在某些时候挺团结的。

虽然我背对着他们，可我看清憋气又扭曲的表情，也知道那莱儿和阿岚现在此刻是个什么模样……

他们三个，估计正互相大眼瞪小眼。

我知道，柳梦莱和阿岚对清的事情很有芥蒂。

可，清你干嘛也要跟着发脾气？

一道无形的激流在四周渐渐涌起，令周围寒气袭人。

“你们……够了吧。”我摇头，舀了一匙汤药，送到清的嘴边，说：“张口吃药。”

“不要！”清噘嘴，“好苦！”然后推开药碗。

这是清第五次拒绝吃药了。

他的身体渐渐好转了许多，大夫说要坚持吃够十五天方能痊愈，可清却对这苦口的药汤厌恶地很。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两样清都极其讨厌，不仅如此，他天生就是暴性子，真是叫人不禁担心他的未来。

阿岚冲到我身边，冲清喝到：“嫌苦就不要吃，最好你永远都不吃，死掉算了！”

媚笑着搂着我的脖子，将头靠在我肩上，柳梦莱附和道：“对啊，对付这野人就够烦的了，能少一个是一个……”

然后他慢慢在我耳后磨蹭，惹得我痒痒地缩肩笑了出来：“莱儿，别闹了！”

尽管知道阿岚和莱儿说的话八成是真心的，可倘若这样能刺激刺激任性又倔强的清吃药，也未尝不好。

果然，清两眼一蹬，猛地抢过我手中的药碗，一口见底，然后被药水呛到，导致咳嗽不已。

我拍拍他的背，心疼地说：“喝这么快做甚，还好我握在手上帮你凉了一会儿，不然可就烫着嘴了……苦吗？”

想不到自己冰凉的身体还有快速降温的作用。

知道清怕苦，所以我专门拿了蜜饯给他，等他咳嗽稍稍缓和了点，我将蜜饯伸到他嘴前，说道：“苦的话就含着这个。”

他不知怎么的，将头一撇，说：“我才不怕苦！”

你真的不怕？

“那倒好了，”柳梦莱顺势伸过脖子，用水润的唇含着蜜饯，当然，还有我的手，然后他用舌尖舔了舔唇，对我说：“很甜呢。”

“柳梦莱！”阿岚当场发飙，“你这死人妖！”

说完，他们两人又扭打一团……最后发展到上房揭瓦的地步。

无奈望着打架的两人，我轻轻将门关上，又坐回清的身边。

他紧闭双眼，什么表情都没有。

“清？”

我靠过去，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不想清突然蛮力一抓，将我狠狠地扯过去，然后他用力将我压在身下，二话不说，双唇便狠狠覆了下来。

我稍稍挣扎，清抬头，眼中有怒意：“你敢拒绝？！”

这个眼神我很熟悉。

我不安地想起身，说道：“不要这样，放开我！”

清根本不理会我的拒绝，反倒是听见我的话后，他怒意更深。

随后，清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挣扎无果，双手反倒被他狠狠压在床头，他发狂的啃噬我的唇，不让我发出一丝拒绝的声音，现在的他仿佛是一头发狂的兽，要将我生生吃了。

这样的清，让我觉得害怕。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那个清的影子，由心而上的恐惧让我不断想挣脱他的桎梏。清更生气了，他不仅不让我叫喊，还控制了我的行动，让我根本逃不了……

我抱着身体，紧闭眼睛。

“临，你为什么要害怕？”

戛然而止的动作伴随着清轻缓的一吻，他俯视着我，眼中满是伤，他抱着我，似乎带着哭声：“不要害怕我，求你……”

我常在想。

万物，为什么是你与我。

究竟是何种因果，让我们在一次一次的相遇中，侧身而过却仍打着不可磨灭的诅咒，轮回生死，让我依然在你身边……

莫非就像那束红色的桔梗，我们注定要纠结不清？

连那样的暴虐都能原谅。

还有什么不能包容？

在你身边，仿佛我就是为了包容你而活。

因为我知道你会害怕，习惯孤独的人在得到一丁点儿的温暖之后，会变得无比脆弱……我明白，对于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给他温暖，让他平静地活在自己世界中，但是若当自己给了他温暖之后，就必须用心好好呵护他，就像对那些被残铡的花儿一样，要片刻守着他那颗敏感的心。

清，他恰恰不是坚强的仙人掌。

他比我更害怕寂寞。

那些强势的要求不过是想掩饰他不安的心，可就算一次次承诺，他仍然不敢完全相信。但若是受到背叛或者远离，他便堕入火海，万劫不复。

那时候，推他入地狱的人，是我。

对于清，我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

愧疚，同情，心疼，甚至……喜欢。

我怎么可以……再让他伤心？

摸着他的头，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清，不要害怕……我不会逃也不会躲……”举起他的头，望着他那双微红的眸，还有颗颗冒出的泪，我轻轻吻掉他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怎么像个小孩子，还哭鼻子呀？”

刚说完，他就用力咬了口我的鼻子，久久才放开，吸了吸鼻子，任性地说：“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哪里不关心你了？

要知道，为了你我得罪了多少次柳梦莱和阿岚。虽然他们抱怨我偏心，可我还是忍不住偏向你，可能是……麻烦的小孩最招人疼吧？

“对对对，都是我不好，我尚临是天底下最坏的混蛋。”我微笑着说，“我一点都不关心尚清，还到处惹他不高兴，刚才还把人家气哭了，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混账的人呢？”

听我这么一说，清立即跳了起来，将我抱进怀中，用难得一见的深沉的声音对我说：“你不是混蛋……”然后顿字清晰地在我耳边说道，“你是我的尚临！”

任性的人。

可是怎么这样可爱呢？

正想着，突然看见阿岚顶着被打青的鼻子破窗而入，柳梦莱紧随其后，仔细看看柳梦莱脸上倒是没什么伤，估计打架的时候都护着脸去了，毕竟莱儿最爱惜他那张脸。

两人进来，齐齐傻了眼。

我才发觉自己正衣衫不整地被清抱在怀里，而且最可怕的是，我还反抱着清。

柳梦莱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过来抢我，阿岚紧随其后……清更加，死活都不放手，六只魔爪在我身上照着三个方向扯去，让我生生有种被人分尸的错觉。

成了鬼还要被人分尸，我怎么这么惨。

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他们要停的意思，我搞不懂他们从哪里来的力气，且不说还受着伤的清，阿岚与柳梦莱一天打了两次架，怎么还这么多有精力？！

“不要吵啦！”我怒吼一声。

顷刻间，万籁俱静。

他们统统望着我。

最近脾气见长，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我要克制再克制……

心中默念，猝然临之而不惧，无故加之而不恐。

届时，我趁他们全数愣住不备，偷偷扔下天石，又变成轻飘透明的鬼的模样，迅速飘到窗前，顺着风飞到房顶上。

终于有片刻难得的清静。

尽管我马上就听到下面有三声恐怖的吼叫。

……

算了，暂时别回去吧。

风起无月的夜，浮云惨淡，甚至看不见远处的光亮。

偶尔有些雨滴落下。

晚风吹愁，里面尽是俗世的味道，还没凝结的空气，有时飘过高山幽林，停留在月光照耀下的泉水之中，有时顺着人间的轨道，被红尘残雪湮灭，有时，像现在，它落在我身边，无声无息。

有人停落在我身边。

他四处张望，呼唤道：“小临，你在这里吗？”

我望过去。

他不知从衣襟中掏出什么，放在一边，说道：“我把石头放在这里，你要是在的话就现身吧……”

等了半会儿，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我拾起石头，幽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似乎是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阿岚猛地转身，抓头想了想，说道：“前几天看到你一到半夜就会上房顶，我就想你应该会在这里。”

“你一直看着我？”我问。

阿岚轻轻点头，说道：“我怕你出事，就一直在一边守着你。”

……一直守着我。

“我是鬼，晚上不用睡觉，经常在屋顶一呆就是一夜，你一个大活人跟我耗……不要命了？！”我惊诧，同时也挺生气的，于是蹙额说道，“以后不准这样！”

我气他不知道爱惜自己。

“不行，”阿岚立即接道，“我不放心你。”

我摇头，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