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那个男人——夏树
夏树  发于:2011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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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逐渐开始转凉,有了一点秋天的味道。

秋天了,果然容易会让人多愁善感起来呢,这或许就是他最近感到越来越不安的原因。

任云涛迷迷糊糊的,伸手往旁边摸了个空,他揉揉眼四处看了看,往阳台走去。

走出阳台那瞬间,一下子睡意全无了,那人好像总是要不断让他担惊受怕才会甘心吧。

日光跨坐在围墙上,一脚伸出围墙悬空着,这里是九楼耶。

「你坐在那里做什么?快下来!」

「你是怕我从这里摔下去?还是跳下去?」

任云涛那惊恐的眼神,让他更忍不住兴趣恶作剧的念头。

「别动了,小心点,赶快下来。」任云涛抱住他的腰,深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下辈子如果还能做人的话,我想做个普通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认真念书、努力工作、结婚生子,然后结束。

日光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任云涛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只是听着他说。

「我的亲生父亲要认我,只是为了要有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因为他的妻子不能生育。当他知道我不爱女人,还

为了另一个男人自杀时,气愤到了极点,说没有这种丢脸的儿子,要和我断绝关系,之后这几年都没有过任何联络。

我的继父对我很好,可是他无法接受我的性向,在他的观念中,同性恋和变态是划上等号的,所以我没有办法回到那

个家,连要看我母亲,也只能偷偷的约在外面。

只有我的母亲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不论我做什么,她都不曾反对过,在我这一生中,她是唯一最爱我的人了

。可是当时的自杀,让她既伤心又失望,生了好久的气,我只好当着她的面许下了承诺,绝不会再试着以自杀来结束

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不敢再爱任何人,直到你的出现,任云涛,你真是我的克星。」

这意思是,日光对他……

「呐,如果我死了,不要举行丧礼,只要把我的骨灰洒到海里就好了。」

「说什么啊你!」他讨厌日光说这种话,好像在交代遗言一样。

「我不要任何人记起我这个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他仰起头看着天空,笑着说。

一阵轻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那时,日光的笑容在星空下显得妖艳异常。

***

陆清语才刚结束录像,便见到在一旁等候的任云涛。

她的惊喜全写在脸上,走上前去,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工作结束了?」

「是啊,好不容易。」她的心情因此轻松了不少。

「那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好啊,我要吃日本料理。?」

二人来到东区最知名的高档日本料理餐厅,陆清语显然饿极,才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点一大堆菜。

「很久没吃东西了吗?」任云涛摇头笑道。

「我从一早便工作到现在,也没吃早餐。」

「那待会多吃点。」

「不过,怎么会这么有空来看我?」

「来接你不好吗?」他反问。

「当然好啊。」接着顿了一下,「只是这么突然,让我受宠若惊。」

任云涛只是笑笑,不想多说什么,至少让他们平和的吃完这顿饭再说。

「云涛,我们结婚吧。」用餐到一半,陆清语突然说。

任云涛惊愕的抬起头直视着她。

「怎么了嘛,那种表情,太夸张啦!」陆清语红着脸笑道。

主动向男友求婚,真是比想象中还要难为情。

「咳咳咳…你比我还要突然吧。」一块天妇罗差点卡在喉咙吞不下去。

「我们都交往这么久了,你不行动,当然由我来了。」

「我没行动?」他瞪大了眼睛。「我提过几次了,是谁先说学业未完成,然后是事业刚起步,一再的拒绝我的?!」

「唉哟,我那时还年轻嘛。」陆清语拉拉他的手,虽然每次看到那个手环都让她不舒服,但现在只能忍了。

「我已经仔细想过了,再过二年我们就要三十岁了,我不想当个高龄产妇,所以当然要趁早结婚生子啊。」

「你肯生孩子?」任云涛挑眉,问道。

「正常女人几乎都会有想当妈的念头啊。」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天知道几年前她有多抗拒这件事。

「那你的公司呢?」他还是质疑。

「我可以把重心移到亚洲来啊,反正我负责的主要是设计的部份,而且现在透过视讯就能见到面了。」

任云涛微皱着眉,怎么不早点这么想,事情就简单多了。

「你想想,我们至少生二个孩子,男女都好,一家四口多幸福啊。」

的确没错,可是他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另一个人来……

「我承认,我之前太过投入工作,你要求分手时,我也想过就这样算了,可是,每当工作结束,回到一个人的公寓,

看到我们的合照时,我又会忍不住想起你。」陆清语继续动之以情。「我很早就认定,如果要结婚,对象一定是你,

没有其它人选,即使我一个人只身在外那么多年,也没有改变过。」

她其实很想问任云涛,改变了的人其实是他对不对?

可是她现在还没有把握,戳破了那一层被掩盖的事实后,等待她的,会是一场精心设计、二人甜蜜的婚礼,还是彻底

变了心、投入另一人怀抱的恋人?

「让我考虑、考虑好吗?真的很突然,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我可以等,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日光很焦躁不安。

任云涛答应过,他这次北上,目的就是和陆清语谈分手,然后就会回来,可是已经三天了,那人却是音讯全无,电话

也处于关机状态。

但和他的担心正好完全相反,陆清语拉着任云涛回她家里去看她的父母,待了一天之后,又回任云涛家里,和长辈们

互动热络,完全就像一家人一样。

后来二家人一时兴趣,竟临时决定去郊区的温泉旅馆享受一下,当下就订了房间,任云涛还是在最后才知道,逼不得

已,被大家拖着一起去。

任云涛一直想找机会打电话给日光,却全被陆清语有意无意的阻止,到后来在泡温泉时,竟『不小心』把他的手机给

掉到池子里去。

在家人面前,她都表现出一副贤慧妻子的良善模样,编织出一幅又一幅二人幸福美满的画面来,让四位老人家都满心

期待,不断催促他们赶快找个日子定下来。

他不否认自己的确想要孩子,这种平凡的婚姻生活一直是他的愿望,所以他能了解为什么日光会那么想要做一个普通

的正常人。

若在几个月前,和陆清语结婚是他所求之不得的,而现在,他的心在日光和陆清语之间拉锯着,而且很明显是偏向日

光,但若选择日光,未来就不是他现在所能想象的出来的了,毕竟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同性。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意味着他无法有自己的孩子,甚至无法有被承认的合法婚姻,

他不想放弃日光,却又割舍不下和陆清语多年的感情,事情演变至今,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地步了。

这天晚上,他们待在温泉饭店过夜,晚餐时,他多喝了几杯酒,便和陆清语上床了。

楼下那个男人 正文 八

刚过最忙碌的午餐时间,日光和杜枫正在收拾厨房。

「老板,外面有人找你。」一个外场的侍应生跑进来对他说道。

「谁?」因为在这里几乎没什么朋友,所以日光心想,大概又是MARK了吧。

「看起来是一对母女,好像是日本人。」

二人沟通了好久,才以别脚的英语问出了对方的目的。

日光的表情僵了一下,才换下制服走出去。

「光!」岩崎茉奈一见到日光,便开心的扑到他身上。

上次见面时,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个美少女了。

「茉奈,快下来。」日光已经很久没有和女子有这样亲昵的举动了,即使是自己的妹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茉奈,不能这么没礼貌,该叫哥哥才对。」岩崎文子轻声斥责女儿。

岩崎茉奈顽皮地吐吐舌头。「我和哥哥好久没见了嘛。」

日光宠溺地拍拍许久不见的妹妹。

「阿姨。」他对着坐在窗旁位置,打扮高雅的贵妇人恭敬的行了个礼。

岩崎文子淡淡一笑。「光,好久不见了。」

「是的,好久不见了。」

二人虽在名义上是母子,但实际却是生疏的很。

岩崎文子因为无法生育,不得不接纳丈夫在婚前与别的女子生下的孩子,她并不讨厌日光,因为孩子没有任何错,只

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她无法、也不想刻意去亲近他。

日光十三岁那年到家里来,刚开始一句日语都不会说,与她根本无法沟通,后来她的丈夫、日光的生父岩崎和夫为他

请了家教,全天候跟在身边,她也没机会靠近孩子,等到日光上了私立高中,又因为课业繁忙,见面的时间少得可怜

加上每年的暑假,岩崎和夫都会允许他回韩国探望生母,一待就是一个多月才回来,后来又因为日光的工作关系,和

父亲间的摩擦等等,即使二人一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关系却始终无法拉近,怎么看也不像一家人。

她的二个孩子,岩崎茉奈和岩崎隼人是一对十七岁的双胞胎兄妹。他们其实是岩崎文子妹妹的孩子,妹妹夫妇在十年

前因车祸意外过逝,由于没有其它亲人可以照顾孩子,她便和丈夫收养了这对兄妹。

「最近好吗?」对于这个『长子』,她一向是客套且疏离的态度。

「我很好,谢谢您的关心。」日光的应对也十分有礼。「阿姨和父亲呢?」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你父亲。」

这个回答让日光有些意外,正想开口询问,却被岩崎茉奈给打断。

「光,我们还没吃午餐呢。」茉奈扬着菜单,但无奈看不懂中文,和侍应生又语言不通,只好求助日光。

日光向岩崎文子抱歉地笑了笑,起身走到隔壁桌。

「茉奈想吃什么?」

「我要吃光做的意大利面和炸鸡。」茉奈撒娇地说。

「我现在有事要和妈妈谈,让别的厨师做给你吃好吗?」

「真可惜啊,我好久没尝到光的手艺了。」茉奈想去拉日光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你们应该没那么快回去吧,待在这里,还怕没机会?」

日光写了几样菜,正在交代侍应生。

「你在这里等一下,菜马上就上来了。」

他又坐回到岩崎文子对面的座位。

「茉奈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她一直很喜欢你。」她温和地笑着说。

日光知道她的意思,他和岩崎茉奈实际上并无血缘关系,茉奈对他,一直是比自己的亲哥哥还要亲,这也是她不愿意

喊日光为哥哥的原因。

当年到岩崎家才刚满七岁的小女孩,对这个温柔又漂亮的哥哥特别有好感,老是黏着他,或许那时就对日光产生了特

殊的感情,一直延续到现在,即使在日光离开家的这几年,二人也还有持续通信。

「阿姨,您是知道的,我……」他有些尴尬地想解释。

「我知道,你不爱女人。」岩崎文子对长子的性向,从刚开始的震惊,到后来也渐渐接受了。

「所以,我对茉奈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而已。」

岩崎文子看着日光,年轻又俊美,几乎连女人都要嫉妒的男人。她知道他的『过去』有多么辉煌,男人女人都为他着

迷,但几年不见,他的自信和骄傲似乎都已经不再了,待在这个小城市,经营一家小餐厅,褪去了以往的光环,回复

到平凡。

她接着转向坐在隔壁桌,自己视为亲生子的女孩,此刻正愉快的用着餐点。

「阿姨也吃点吧。」日光说道。

「等会吧,我得先继续刚才的话题。」岩崎文子挥挥手。「你父亲这几年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即使还未到退休年龄

,但他已经负荷不了那么庞大的工作量了,所以,我希望可以的话,你能回去帮他的忙。」

「可是,父亲对我…」他忘不了当年是怎么被赶出家门的。

「他那时说的都是气话,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其实后来就后悔了,还偷偷派人找过你,却一无所获,这几年来,虽然

他表面上不说,可是心里是很担心你的。」

「所以父亲不怪我了?」

「当然了,傻孩子,你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啊。」岩崎史子也算是看着日光长大的,对这孩子多少有些心疼。「回去

吧,待在他身边,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啊。」

「阿姨,父亲知道您来找我吗?」他可不想又二度被赶出去。

岩崎史子看出他的担心。「我和他谈过了,我们都希望你可以回家,原本他也要一起来的,只是医生说他最近的情况

不适合出远门。」

「这样啊。」有如作梦一般,父亲是真的原谅他了。

「你父亲很想念你,无论你做过什么让他失望的事,都不会抹煞你们的父子之情,所以回去吧。」

「请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家人,这几年来,对他而言,是很陌生的名词,现在终于有机会回家了,但他放不下辛苦经营多年的『DEVIL』,也放

不下任云涛。

「光,你现在在这里,有正在交往的人是吗?」

日光有种心里想什么,一下子全都会被看穿的感觉。

***

岩崎文子母女住在市区的高级饭店,她这几天都安排了约会,去见见在这里的一些老朋友,而岩崎茉奈嫌无聊不愿跟

着去,所以偷溜了出来,只想黏在日光身边。

日光被她烦得受不了,答应下午开车带她四处去晃晃。

任云涛刚停好车,正准备下车,就见到日光亲密地牵着一个年轻女孩走出『DEVIL』,二人身上穿着相同的桃红色T恤

和牛仔裤,甚至梳了一样的发型,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俨然一对恩爱情侣般。

日光的女友?!这个画面真是冲击到任云涛了,只见他冷着脸,下了车走进大楼,陆清语则快步跟在他身后,好不容

易才追上。

「日光的女朋友好年轻,而且长得很可爱,二人在一起很登对。」陆清语故意地说。

任云涛没有答话,他脑中还全是刚才那个画面,他无法相信日光对他说自己是同性恋,竟然是骗他的话?

「也是啦,像日光那样出色的男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伴呢?」陆清语像是无视于任云涛难看的脸色,径自继续说道

:「他从以前就是出了名的万人迷,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他倾心呢。」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任云涛。「从以前?你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吗?」

「第一次见面时,我不是说觉得他很面熟吗?后来想起来了,我在做MODEL时就见过他了。别看他现在只是个小餐馆的

老板,几年前,他叫做光(HIKARU),是韩国最顶尖的MODEL,他曾以女装走秀,动作和扮相比女人还要女人,而直到

整场SHOW结束,都没有人看出他的真实性别,所以赢得了『最美丽的男人』的称号。」

任云涛果然很感兴趣,连他自己都不自觉。

「光十六岁就开始做MODEL,他的外型在当时一片阳刚的肌肉男人特别显眼,知名度相当高,知名品牌的SHOW几乎都有

他,除此之外,他也拍过很多广告,甚至有世界级名牌要挖他去做他们的御用MODEL,也有制作公司要找他拍戏,但被

他以无法兼顾学业拒绝了。他其实还有另一个很惊人身份,就是东大的高材生,平常时都留在日本念书,寒、暑假或

有较长假期时,才会飞到韩国去,听说是日韩混血,因为国籍是日本,所以没有兵役问题。」

「我前几天跟朋友提到他,没有人相信他现在会改行做厨师。这有几张朋友发给我,光以前当MODEL时的照片。」陆清

语打开自己的NOTEBOOK。「不过听我身边认识他的人说,光原本有个交往多年的男友,也交过女朋友,后来那男人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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