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特别,简单的像初生的一般。但是因为我们好奇,所以它变得不一样了。
就如眼前烟州的街道,房舍,炊烟……也许它其实跟柳州没什么不同,但是我还是会觉得兴奋。兴奋地抓着雪的衣袖
摇晃:“雪,你看你看……这里就是烟州吗?”
雪宠溺地笑了笑:“嗯。”
“啊……我们先去哪里玩好呢……”
“别急,”雪拉住我摇来摇去的手,放在掌心握住,冰凉的感触瞬间被温柔融化,“我们总得先找个客栈休息吧?颠
簸了一夜了,歇口气再去玩好不好?”
“唔……好。”我乖乖点头。雪打发了那个车夫之后便拉着我走进交错的街道。
虽然还不到早集的时候,街道略微冷清了些,但是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小贩招呼着自家的东西。雪没有绕路,却好像对
这里很熟似的,很快便带我走进烟城唯一的一家客栈。
“你怎么这么熟?”我问。
“以前来过一次,没想到还记着。”
走进客栈,便瞧见掌柜和蔼可亲的脸。这掌柜居然不是我印象中的那种中年大叔,还挺年轻,脸也长的还算标致,他
问:“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都要,”雪放肆地搂住我,朝掌柜暧昧不清地一笑,“一间上房。吃的送上来就好。”
我感到他搂住我已经是很惊慌失措了,瞥见掌柜错愕的表情,顿时窘迫地不知道该怎么办。“雪!雪……你放开我!
”谁知道越挣扎,雪的手越用力。
最后只能挣扎水汪汪的眼睛苦苦哀求:求求你了……放开我吧!人家在看呢!
雪也用眼神回应我:看都看这么久了,还怕再多看一点吗?
劝说无效,我丧气地低下头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这时候,却听见那掌柜道:“啊……诶,好咧,一间上房。”说完灿
然一笑,问雪:“客官,请问是否需要本店的服务……”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突然觉得这掌柜是个猥琐的男人。
“哦?”雪挑眉,倒是饶有兴致的样子,“什么服务?”
“本店身为烟州的唯一一家客栈,怎么能没点特殊的地方呢!”掌柜又笑,说道:“就是……”看我盯着他,却戛然
而止,然后乐呵呵地拉了拉雪,示意他凑近点。令我意外的,雪居然没有生气,乖乖将耳朵凑了上去。
我讷讷地站在原地,看他们俩神神秘秘的样子,隐隐听到几个词儿,什么“床第”、什么“情趣”、什么“身下”的
……但总是听不清楚。
一点点凑过去,好不容易凑到雪旁边了,却见那掌柜退开了两步。——他们讲完了!雪一脸忍笑的表情,轻轻摆摆手
:“暂时先不用了,谢谢。”
我凑过去,扯扯雪的袖子,歪着头问:“他跟你说什么?”
雪终于“扑哧”一笑,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没什么,只是这掌柜挺热情。”
掌柜吩咐了身旁的小二:“带他们去楼上的天字间。”
听掌柜讲完这句话,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刚才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一条!大声道:“等一下!”小二被我震慑住,哈着腰
唯唯诺诺:“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为什么是一间上房?不行,我要两间!”
周围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两个不同的音色说出了同一句话。一个是那掌柜的,一个就是雪。不同的是,掌柜还只是好奇和
疑惑,而雪……就是隐藏的愤怒了。
掌柜终于忍不住问:“二位……不是……嗯,那个?”
我不满:“什么这个那个的……当然不是啦!”
掌柜望天:“我说的是‘那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那个’……”
我继续不满:“我管你哪个!反正要两间上方!”
“为什么?”又有人问。我怒气冲冲地转过脸,却对上了雪同样愤怒的脸。啊……原来是他问的啊!早说嘛,我就不
会叫这么大声了……
“雪……”我蹭过去,讨好地拉他手臂,“要两间嘛……好不好?”
雪眯着眼打量了我一下,果断而坚决:“不好。”回头对掌柜道,“就一间。”
掌柜有些为难,偷偷指了指我:“可是那位公子说……”
“他说的算话吗?”没等他说完,雪就打断他,旋即转过脸充满威胁地看着我,“你自己说,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
“我……啊,不是不是,你!你做主……”
于是,来到烟州的第一场小小的争吵(某作者:算不上争吵吧?你跟人家雪吵了没?小然宝贝:哼!要你多嘴……)
在我的示弱中烟消云散。
吃过早饭,雪带我走出了客栈。街上果然热闹了起来。
雪对我说:“听说这烟城的东城城外不远处有一处花海,奇花异草比比皆是,被当地的人唤作‘仙林’,想去看看么
?”
“嗯!”我兴高采烈地点头,心里顿时一扫方才的阴霾,明亮起来。
雪又道:“虽然说算不上烟城的特色景致,但也值得一看。嗯……小然,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雇辆马车。到那儿走
着去总是不可能的。”
“好。”我乖巧应道。
雪走出两步,不放心地回头看我一眼:“在这儿等着听见没有?哪里也不许去。”
“知道了……”心里却在说:雪什么时候变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我一个大活人又不会不见,用得着这么小心么!
等到雪走了之后,我懒懒地靠在客栈的门柱旁,无聊地等着。
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任何一点点小事都有可能引起你的兴趣。譬如刚才,我被街边卖纯白色棉花糖的老人吸引住了—
—好啦,其实是被棉花糖吸引住了啦!譬如现在,我被街角的吵嚷声吸引住了。
唯一不同的是,前一次我按捺住了翻滚的好奇心;而这一次,却忍不住了。
一边情不自禁地朝街角走去,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他们在吵什么……
挤进人群里,看到一个粗壮的男子挥舞着鞭子,面目狰狞,神情嚣张。站得离他近一些的人群都害怕地避了开去,生
怕鞭子不小心落到自己身上。
而吸引我全部注意的,是躲在他脚下相抱着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死死抱住另一个,接下了男子所有的
鞭打。衣衫已经残破不堪,沾染着斑斑血迹。
天涯海角(3)
又是一记狠狠的鞭子抽下去,伏在上面的男孩已经撑不住,尖叫一声,面色惨白地抬起脸,抱着另一个男孩的手却始
终不肯松开。
我听见旁边人的对话——
“这是在干什么?”
“不太清楚。可是这男人我是晓得的,是染香馆的打手!”
“染香馆——那不是倌馆么!”
“嘘……轻点儿,别让他给听见了。……兴许是这两个男孩子不懂事,倌馆留不住了,才被到街上来卖的吧!好歹也
能赚个把银子!”
“怎么会这样!……他们太可怜了!”
“哼!可怜有什么用?你管得了吗你!”
“我……”
对话声渐渐湮灭了下去,我却怔在原地。倌馆、卖、男孩……这些词汇,一个个击打在我心尖,疼的发昏。默然地看
着那两个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男孩,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巨大空荡,就像是丢掉了什么东西。
远远地看那两张有鞭痕的娃娃脸,白皙的面容姣好,眼里有泪水摇晃,却咬着下唇一副倔强的样子。仔细看,却发现
两张脸竟然是一样的。难道这是对双胞胎吗?挡鞭子的应该是哥哥吧?难怪这么护着身下的人……我有多久没有被人
这样护过了?以前天凌会帮我挡父亲的藤条,再然后是雪,会帮我挡前途的风风雨雨……比之他们,突然觉得自己幸
运多了,幸福多了。
发呆之际,却突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大声而粗鲁地喊问:“喂!这两人怎么个卖法?”
挥鞭的男子停了下,瞅着问话的人,不屑道:“一千两银子一个!你买的起么你!”
被说的那人原本还气势汹汹,一听见价钱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扬起难看的笑,讪讪:“染香馆的人也不是个个都买
的起的不是?”
说完兴致索然地离开,连头都没回。众人哄笑。
见他吃了瘪,周围的人也没几个敢问话的了,却是迟迟不肯散去,似乎在欣赏那两个孩子挨鞭子。终于,一个面相斯
文的男子摇着折扇,温文尔雅的样子,问那大汉:“染香馆的人自然是好的,只不知这两个孩子值不值这价钱?”
那大汉一见那男子,语气不复之前的嚣张,反带上了几分客气几分恭维:“这不是路公子么!您可是许久没来我们染
香馆了!”
周围的人一听是路公子,顿时小声议论了起来。我凝神细听,只听见身后一个青年悄悄对旁边的人说:“路公子?不
是那个城西的路尽忠吧?听说他手上死了少些个男宠了,只是朝廷里有靠山,硬是没人敢动他!”
我听到这话,顿时蹙起了眉。本以为这路公子长的人模人样的,却不知原来只是披着羊皮的狼。如果那两个孩子落在
他手上,岂不是会羊入虎口?
大汉听着路公子的话,笑了笑,蹲下身一把捏起其中一个男孩的脸,让他朝着人群,说道:“看到没?这脸可是像样
的!”
路公子“唰”一下收起折扇,点了点另一个男孩子。大汉无奈,只好伸手去捏底下那个男孩子的脸。没想到,还没靠
近他的脸,就被上面的男孩子狠狠打开。男孩眼里充着泪水,但眼神坚毅:“走开!不许碰他!”
大汉“嘶”地叫了一声,没想到这小子力气这么大!
人群中已经有浅浅的笑声传来,大汉觉得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抡起鞭子便抽上打他的那个男孩子的身上
,骂道:“小兔崽子!你活得腻味了吧!”
旁边的路公子倒是饶有兴致,摇着不知何时展开的扇子斜眼看着这一幕。
我忍不住握紧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想帮他,但我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了!除了替那两个男孩子挡鞭子之外,
我还能怎么帮?不禁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客栈门口——雪还没有回来。
凝神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看见一滴泪水自男孩眼中掉落。滴落地面上,画出一朵飞溅的水花。他嘴唇微动,似乎对
身下的男孩子说了什么。我根本听不见,但是看到下面那个男孩的眼泪喷涌而出。
然后我明白了——他说的是:“幸好……挨鞭子的不是你。”
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走出人群,用几乎是绵薄之力拉住大汉挥鞭的手,愤慨道:“别打了!你会打死他们的!”
大汉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才回头看我。看到我,眼里的神情一变再变。最后闷闷说道:“你干什么的!坏我生意
么!”
“我……”我松开拉住他的手,指了指那两个孩子,“我买他们!”
大汉上下打量着我,没说话;却讨好地看向那路公子,问道:“路公子可是要这两个人吗?若是您要的话……”话到
此,瞥了我一眼,似乎并不把我当回事。
然而,那路公子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很久,然后突然说:“不,既然是这位公子要,在下怎可夺人所好?”说完朝
我走过来,一点一点靠近我,我禁不住往后退,他突然扯住我的一簇发丝,让我退无可退。“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可
否与在下叫个朋友?”
说完一扯我的发,我吃痛,忍不住往前靠,到靠到了他的胸口。他顺势将脸凑到我耳畔,轻轻道:“相比那两个小娃
子,我可是对你比较有兴趣呢……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我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胃中一阵翻滚,恶心得直想吐。连忙伸手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就在这时,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叫声:“小然!”
转头,同样也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人!白衣在风中飞舞着,气势凛然,强烈的存在感让人不容忽视。几乎是同一时刻
,所有人的目光从我们俩身上看向了来人。
——雪!
该死的,这人怎么这样……该他出现的时候找不到,不该他出现的时候却总是来的不是时候!雪看着我和那个路公子
暧昧不明的姿势,怒气肆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嗯?”
“我……我……”我急得团团转,终于挣开了身前的人,连忙跑到雪身旁,扯住他的衣襟,“雪,不是……不是你想
的那样,是他……”
雪没听我解释,脸一沉:“闭嘴。”
“我……”我还想再说,却被雪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吓住了。
雪淡淡看了一眼周围的状况,沉默不语。这时,那大汉很不识时务地问了我句:“既然路公子不要了,您还买不买了
?要买就快点,我还得回去做事呢!”
雪本来已经够生气,碰上那人出言不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飞身狠狠一踹,身强体壮的大汉顿时被踢飞到几米外。
雪盯着他:“没人教过你怎么讲话吗?”
那大汉一看就知道是个欺软怕硬的,见雪不好惹,顿时低眉顺眼,跟刚才判若两人:“爷您说的哪儿的话,这位公子
既然是客人,是我说错了话……全是是我的不是!”
雪冷哼一声,转头问我:“你要买他们?”
我正在发呆,寻思着怎么让雪不生气,冷不丁听见他问我话,急忙应道:“……嗯,嗯。我……我想买下他们——可
以吗?”
雪不回答,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连要付多少钱都没问,就直接将银票扔在地上,朝大汉说道:“拿了钱,滚。”
大汉一看飘落在地上的银票,眼睛都直了。急急忙忙揣进怀里,逃也似地跑走了。我看不清,但可以肯定,那几张银
票上的数字一定不小。
“雪……”我略带感激地叫他,好歹说些道谢的话,却换来他冷冰冰的一瞪:“准你说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