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律什么都没说,只用自己的行动来回答。
用舌挑开段飞的唇齿,长驱直入的掠夺那温湿的柔软,撩拨交缠,直到段飞的呼吸凌乱了。
现在的段飞身体很虚弱经不住激烈,洪律虽然很想继续,但更舍不得累着段飞。
吻在洪律轻含段飞的下唇时结束,可他身体的反应没那么快跟着消退下来。
“在来澳门前,你跟我说,等千门的事告一段落了,你要跟我说件很重要的事,关于你自己的,就是这事吗?”
段飞那失去了焦距的眼神溢出欣喜的湿润,“嗯。可你怎么会这么轻易便相信了这么奇异的事?”
洪律一吻落在段飞的额上,“我曾经调查过萧亦非,你和他的不同我不是没留意到,更不止一次的重复调查,结果总是一样的,完全没异常。那时我就只觉得,能这样完美的隐藏在常人中间,而且十数年如一日,你绝非简单。”
“所以你才冒险启用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做你的暗棋?”段飞问。
“嗯,”洪律应到,额抵上段飞的额,虽然明知道靠得再近段飞也看不见他了,可心中还是暗暗的期许着,近点再近点也许段飞就能突然看见了,“什么死而复生,什么借尸还魂,什么玄奇不玄奇的。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萧亦非突然转变的合理解释而已。”
这么玄乎的事,这个男人却说是“合理的解释”,这个男人太强了,段飞突然想欢呼,想大叫。
稍稍平复心情后,段飞问洪律,“想听段飞的故事吗?”
“嗯。”洪律轻应,并放好枕头两人共卧一枕,“说吧。”
段飞的记忆在慢慢的打开。
“父母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没什么记忆,只记得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像个皮球一样的在亲戚间踢来踢去,没人肯抚养我。那时我还不懂为什么没人要我。终于在一次被人推出大门后无家可归了,我坐在亲戚家的门口哭着一直到半夜,又冷又饿,恰巧傅天缠路过给了我一个包子,然后问我要不要跟他走。那年傅天缠也才十一岁。”
“那时我觉得这个哥哥很好,对我笑,还给我吃的,于是我就跟他走了。”段飞腮帮子鼓了鼓,“后来我才知道这叫诱拐。”
洪律突然明白了段飞对傅天缠的感情,那叫亲情。
“由于我的资质不佳,王上千开始并不同意收养我,是傅天缠偷偷养的我,”段飞说着这又想吐糟了,“丫的傅天缠,十一岁就知道床底养娇。”
洪律突然蹦出一句,“你确定他不是当你豆芽一样的种。”
段飞嘴角抽了抽,“……洪家的豆芽都出自床底下?一尿床就有纯天然肥料。”
洪律:“……”
“最后王上千没办法,只好收我为徒。可我真的笨得人神共愤,王上千教的千术老学不会,于是常被罚不许吃饭,要不就被王上千威胁着赶我出去。”回想到这里,段飞的鼻腔发酸,“我很怕再被抛弃,一怕就抱着傅天缠大哭,声音专门往高尖处拔,没谁受得了,可傅天缠从不推开我。傅天缠会安慰我,会偷偷的塞吃的给我,还手把手的教我千术。其实我也不贪心,日子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可傅天缠不愿做默默无名的小老千,他要闯一番事业,在一次和王上千的争吵中,他出走了。”
段飞转身将脸埋进了洪律的胸口,“再见到他时,却是他诱骗师父重出江湖,然后……”
洪律长臂绕上段飞的腰,段飞鼻音很重的在他胸口,“再活过来的第一时间,我想到的人就是他,可当我找到他时,他却还要……杀我。你说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怨过,恨过,也不是没想过要他死,可他……却救我了。”
段飞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复了涌上眼睛的水汽,才又说:“他说他做这一切是因为姓傅,我是不懂,可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杀了师父,那是抚养我们长大的亲人……”
段飞还是耿耿于怀,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会让那个曾经温柔善良的男人杀害亲人。
“他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在加护病房。”洪律突然告诉他。
段飞默然了许久,“我想去看看他。”
五分钟后,洪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段飞走出病房,但却被过道上的热闹给怔住了。
跑在最前面的洪老爷子,那腿抡圆得跟风车一样,嗖的就在洪律和段飞面前跑过。
接着是只秃毛的鹦鹉,左摇右晃着光秃秃的屁屁跑来,“跑得快,好世界。跑得快,好世界……”
“火燎?它在逃命吗?”段飞听到声音奇怪的问。
洪律黑线狂飙,“不知道。”
这会萧伯安跑过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屁屁上会有那么多的针管。
洪律正纳闷,就见一支针管飞了过来,直接命中萧伯安的屁屁,“啊……怎么准头都练我屁屁上了。”
然后萧伯安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加速超车火燎了。
“小安怎么了?”段飞再问。
洪律虽然明知道段飞看不见,但依然一脸童叟无欺的,“没事,和人玩英式飞镖呢,玩得挺开心的。”
陆老气喘吁吁的在后面扶着腰,快断气一样的,“红……红通……通通……那果然……果然不是腿,是……轮……轮子。”又过去了。
最后一彪悍的胖妞,看护士帽的款式应该是护士长,左手拿着一支超大的针筒,右手拿一支小针管,肩上还挂了两圈的小针管,咚咚咚的从他们面前跑过。
“刚才什么生物跑过,震动感好强?”段飞差点没从轮椅上震下来。
“终结者二。”
“……”
洪律刚要推着段飞离开,院长有出气没进气的跑过来了,“洪……洪……先生……”
十五分钟后,三人和一只鸟排成一排蹲墙根下,洪律坐沙发上段飞在旁。
“谁起的头?”
洪律刚问完,洪老爷子和萧伯安同指向陆老。
火燎歪着头,看看出卖同伴的一老一小,又看看沙发上的洪律和段飞,转转眼珠子,抬起一只爪子指向陆老。
洪律眼角抽了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老爷子一吸气,一副准备长篇小说的架势,可话还没出口就因洪律的一句话给生生的憋回去烂肚子里了。
洪律说:“说重点。”
陆老觉得自己委屈,就自我辩护了,“我也不过是问了句,棺材要掀盖的还是要滑盖的?但现在比较时兴平板的。就那么一问而已。”
怎么感觉那么像是在说手机?段飞囧。
“然后呢?”洪律冷冷的问。
“然后?”陆老愣,又恍然,“然后那老头就进急救室了。”
段飞:“……”
“杀人于无形。”洪老爷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
“你别得意,”陆老火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去问那老头。”
洪律挑挑眉,陆老继续,“人家医生都说了,那个老头最多剩下六个月的时间,你还屁颠屁颠的跑过和那老头说,坚持就是胜利,才六个月而已,一咬牙就过去了。”
段飞:“……”倒霉催的老头。
洪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就知道不可能没他父亲什么事的。
“我不是听错了嘛,”洪老爷子狡辩,“我以为医生说那老头还有六个月就出院了,谁知道……”
“那和陆老你问人家要什么样的棺材有什么关系?”段飞不解。
陆老挠挠头傻笑着,“近来我不是也跟风,搞了一点小房地产嘛。”
段飞越发的不解了,洪老爷子给他解惑了,“叫先人墓园。”
囧。
陆老接着说:“红通通都那么说,那老头都没反应,我以为老头不介意谈死不死的,就上前和他介绍我们家的墓园了。”
“人家那叫没反应吗?”一屁屁针眼,悲催的萧伯安终于说话,“都口吐白沫了。”
段飞:“……”
71、死的和失踪的
这时医院的院长敲门进来,看着自己的老板之一,像被抓的小偷惯犯一样抱着头蹲在墙根下,惊讶得让挂在嘴边的笑都抽搐了。
但很快,院长便找回应有的表情,“陆老,那位老先生……”
陆老是这医院的股东之一。
陆老一甩手打断院长的话,指着洪律,“别跟我说,和他说,我现在烦着呢。”
“哈?”院长愣,看看洪律再看看自家的老板,最后照老板说的办了,“洪律先生,那位老先生已经抢救过来了,暂时没什么大碍。”
“唉,”洪老爷子和陆老齐叹息,“可怜啊!这么过去了多好,还要受六个月的罪才能蹬腿。”
院长:“……”我还救错了?囧。
萧伯安惊诧的看着这两老头,“你们还能再无耻点吗?”
“好了,”洪律揉揉发痛的眉心,“那护士长追杀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三人加一只鸟从没有过的默契,都像是没听到一样的低头数脚趾。
寻常人家是知儿莫若母,但在洪家是知父莫若儿。
洪律也不急,边喂段飞喝水,边说:“爸爸,是不是你辣手摧花夺了护士长的贞操,又想死不承认了。”
“噗~~~”洪老爷子差点没喷出三两血来。
段飞也差点被呛着,洪律赶紧给他顺气。
“哎哟喂,冤枉死我鸟。”洪老爷子喷完血,嗷的一声大哭起来,指着门外,“就她那吨位,我这身板搞定她?她搞定我的晚节还差不多。”
洪律瞥了洪老爷子一眼,“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那是……”洪老爷子支支吾吾的,“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别吞吞吐吐的,”段飞稍稍侧耳,“小安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伯安觉得自己是被连累的,于是看看洪老爷子和陆老后,就开始说了,“在那老头被送进急救室后,老爷子和陆老觉得过意不去,就想在急救室外候着,等那老头出来我们就去道歉。”
“然后呢?”段飞往洪律身上靠了靠。
“那急救室旁边就是手术室,”萧伯安摸摸屁屁,“有个男的正在推床上等着,是准备进去做手术的,顺带和护士长做生离死别的告别。”
“说重点。”洪律催促到。
萧伯安瞪他,“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你怎么会懂。”
不理会洪律,萧伯安继续长篇大论,“那男的貌似是护士长苦追了十年的人,还貌似护士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更貌似那男正准备向护士长表白,接着貌似那男的记忆力有问题,经常前面说的话转眼就忘了,最后貌似表白到关键的爱老虎油时,我们……”
洪老爷子忍不住,“你能少点貌似吗?”
萧伯安捅捅洪老爷子,“要不你来说。”
“我……我说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是无辜的。”洪老爷子已经做好了打死不承认的应对方案。
“得了吧,”陆老看不过去了,指着洪老爷子的鼻子,“如果不是你追火燎撞上小安子,小安子又撞上我,我又把护士长给撞翻了,那肉球护士长会一个泰山压顶把那男的给压得……彻底失忆了吗?”
段飞:“……”
洪老爷子还是认为不是自己的错,“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教宠无方,让这笨鸟骂我。”
陆老也跳脚了,“它好不容易才长根毛出来,你又拔了,它不骂你骂谁?”
“够了。”又是洪律一声定乾坤,“以护士长那吨位,只将人压失忆而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要人还活着,护士长还是有机会把人给追回来的。”
院长:“……”
段飞囧,律,护短也不带这样的。
萧伯安摸摸自己满目针眼的屁屁,就觉得委屈,“其实吧,如果不是洪二少和护士长说了什么,护士长也不会突然狂暴的。”
“老二?”
“二少来了?”
段飞和洪律顿时齐皱眉,随后又同沉呼,“不好,傅天缠有危险。”
不顾自己的双目失明,段飞起身便要冲出去,可看不见的不便让他没走出两步就被绊倒了。
洪律眼明手快在段飞跌落地前便接住他,并迅速扛上肩头,“爸爸,跟我来。”完了,人已经在外了。
加护病房离手术室并不远,病房由内室和外室两部分组成。
外室安放一堆的监控仪器,医生和护士便在外室透过一面很大的玻璃窗,可直接观察并记录躺在内室病人的状况。
重症加护病房是二十四小时都有医生护士的,可当段飞他们到来时,医生护士竟然都不在岗,而内室的房门也打不开。
透过那扇玻璃窗,洪律看到洪二正在关闭傅天缠的体外呼吸机,一拳打在玻璃窗上,可玻璃是加厚没那么容易被打碎,被惊动了的洪二回头,撇嘴冷笑,依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洪律当即掏出M500想轰开内室门,但有人比他更快,“砰”的震响,洪老爷子已经用他的枪打坏了锁,并第一个冲进去,厉声的呵斥,“老二,你在做什么?”
段飞看不见,可其他人却发现了,由于没有了体外呼吸机的帮助,傅天缠窒息痛苦的全身抽搐着,情况十分危险。
幸好院长随后也到了,做出了最果断有效的急救。
也许是傅天缠命不该绝,在生命体征慢慢稳定下来后,他竟然悠悠的醒来了,可由于伤势较重,醒来没一会又睡了。
洪律清楚的看到,在傅天缠睁眼的短暂,他是看到段飞的平安才安心的再度睡去。
院长重重的吞了一口气,“能醒来,就脱离生命危险了。”
段飞也松了口气,想摸索着向傅天缠走去,却听到“啪”的一声响亮。
洪老爷子几乎是用尽全力的甩洪二一个耳光,“好样啊,洪二,把当年我老子对你的那套都学以致用了。”
从没见过洪老爷子生那么大的气,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洪二什么人都不服,只服洪老爷子一人,见老爷子气成这样他也没回嘴,默默的用手擦去嘴角的血红,再承受一个耳光。
以洪二的阴险且有仇必报的狭隘性格,傅天缠曾经这么玩弄欺骗他,洪二想趁现在置傅天缠于死地,段飞不觉得奇怪。
段飞拉拉洪律的衣角,“律,我想到傅天缠身边去。”
“嗯。”洪律抱起他越过重重仪器,来到傅天缠的床边。
由于头上有伤口,傅天缠的头发已被剃光。
曾经的长发飘逸温润儒雅的美丽男人,就似他如今残破的脸一样,只剩下让人唏嘘不已的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