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是我教子无方。”洪老爷子声泪俱下的,“我愿以死谢罪。”
洪老爷子说完就直奔一高大的花瓶过去了,院长毅然挺身而出,“洪爷,你千万别。”
洪老爷子很意志坚定的,“别拦着我,让我死。”
“你放心,”院长一副你安心去死的表情,“我不是要拦你。”
洪老爷子:“……”
院长转身指指那花瓶,“那花瓶挺贵的,而且绝对经不住你一心求死的脑袋,所以请容我搬开后,你再继续。”
“……”洪老爷子拍拍那墙,“我看我还是改撞豆腐吧。”回头喝洪二,“去给我买块豆腐来。”
洪二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递给老爷子一小红方块。
洪老爷子捧着那小方块,眼睛都看成斗鸡眼,“豆腐乳?”
洪二推推眼镜,“不知道你喜欢用什么口味的豆腐乳撞死,就随便买了。”
陆老过来灿灿的对洪老爷子说:“够你撞的了,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洪二眼角不时看向病床上的傅天缠,却对洪律说:“老三,你还有空在这陪情人,听说叶翰昨夜突然暴毙在澳门家中。”
洪律侧目向他。
“还听说,他死前最后见过的人是你母亲。”洪二阴阳怪气的说到。
洪律蓦然拧紧眉间的蹙起。
洪老爷子和陆老的脸色也发生了变化,但他们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
洪二拿下眼睛揉揉鼻梁,“刚得到的消息,你母亲在医院也突然失踪了,现在……”故意停顿,“生死不明。”
整句话洪二着重的强调“突然”两个字。
“什么?”洪律再也不能保持漠然与冷静了。
洪二戴好眼镜,“有兄弟在附近看见青盟的人出入。”
洪律如被激怒的黑豹般,飞奔出健美却致命的追击步伐,可没到病房门口就被洪老爷子拦下了。
洪老爷子用着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对他说:“老三,在这陪小崽子,这事你最好别插手。”
“可那是我妈妈。”失去了冷静的洪律咆哮着。
洪老爷子并未因洪律的暴戾而退却,气场全开的他压迫得人有些窒息了,“别逼我囚禁你。”
这才是传说中的洪帮老大——洪爷。
72、赌百分之三十
洪律双手下垂,两眼失神的盯着地上的一点,暴戾似是已经退却,但从他那双紧握成拳的手背上根根绷圆的青青血管可知,他并非如表面所看到的那样。
“我们这代人的错,由我们这代人纠正就够了。”洪老爷子掏出那支他曾说过已经立地成佛不再杀生的第三代M1873柯尔特陆军左轮。
“那枪……”萧伯安本想说那枪坏了干嘛不扔了,可此时每个人的神情都凝重得让人觉得呼吸不畅,便没有说下去。
洪老爷子拇指推动左轮末端的鸡头形击锤,很轻的一声“咔”,击锤归位,再拨出转轮似是确认了一番后,洪老爷子将枪放回衣服里的腋下枪套,“老二,掘地三寸也要把原修罗帮的那几个老不死的挖出来。”
洪二揉揉因刚才说话而扯痛受伤的嘴角,“是。”在他与萧伯安擦肩而过时,萧伯安清楚的看到镜片上凛然倒影出躺在病床上的傅天缠。
洪老爷子随即也准备要走,一直沉默的段飞却在这时开腔了,“老爷子,靳少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时所有人都默然了,就连已经走出病房的洪二也迟疑了下脚步才离去。
洪老爷子也只说了一句,“当我找到他时,他已经是红灯区里年纪最小却出名的MB了。”
萧伯安差点没留住冲口而出的惊讶。
是怎样的窘迫与无奈,才让一个小少年走到了出卖自己身体的境地?
陆老摸着肩上的火燎,“小安子,你也知道那枪?”陆老说的是洪老爷子那支立地成佛的枪。
萧伯安想起那有惊无险的俄罗斯轮盘,还是后怕不已,“我只知道那枪是坏的。”
“那枪其实是洪老太爷的。”陆老突然说道,“当年红通通为了救幼小的洪二,正是用这支枪……”
陆老停顿了很久,轻声叹息过无数遍后,“错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刚才那样子的红通通,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说完,陆老也离开了。
段飞摸索着站了起来,可无论他怎样的小心翼翼还是被绊倒了。
这次不是洪律,而是萧伯安冲过来扶住了他。
“律。”段飞唤到。
洪律如梦初醒,回头见段飞伸手向他,呆滞的双眼无神更无助。
“我有话要跟你说。”段飞轻轻推开萧伯安,又独自摸索着想去找洪律。
眼看着他又要摔倒,“你别动,。”洪律两步向他。
段飞抓住洪律的衣服,“先回我病房吧,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萧伯安则看看空空的手,再抬头洪律已经用高大的身影遮挡了那个失明少年。
关上房门,洪律将段飞轻放上床。
段飞很明白洪律心情,“靳少是被那个开车撞我的人救走的吧。”
“嗯。”洪律想扶他躺下,他却摆摆手。
“受重创的青盟一定龟缩在某处恢复元气,就算是洪帮倾巢而出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找出靳少来,所以要救伯母就更不容易了。”段飞感觉到洪律身体的紧绷。
“因为靳少会将人藏在一个我们完全想不到的地方。”段飞非常肯定的说,“那天开车的人我看见了。”
洪律惊然扭头看他,“谁?”
段飞的脑中飞快的闪过那张熟悉的脸,“是熊妈。”
“扶苏阁?!”洪律立刻明白了,“他们藏身在扶苏阁?扶苏阁的老板一直身份不明,如果是越泽的话,不出奇。”
说完,洪律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完后有些抱歉的看着段飞。
段飞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沉默中的歉意,“我也不想你心不在焉的陪着我。”
洪律俯身,重重的吮吻着段飞,“等我回来。”
段飞点头。
洪律离开后另一个人进来。
病房里的光线非常充足,段飞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阳光的温暖,手向温暖的地方伸去,“小安,我知道你在这,去帮我叫主治医生进来吧。”
“你……要问什么?”萧伯安有些慌了,难道段飞知道他眼睛的事了?
段飞用手蒙上自己的双眼,“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我不能成为你们的累赘,我要尽快治好眼睛。”
“可你的伤还没好,现在做手术成功率就更低……”萧伯安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段飞转向他,虽然明知道那双眼睛时看不见的,可剔透的瞳眸将自己的身影映照得那么清晰,仿佛能看见他的一样,萧伯安更慌了。
“小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段飞问。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萧伯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否认。
“是吗?那我自己问医生。”段飞摸索向床头的召唤令,却无意间拨落一桌子的东西。
萧伯安不知所措的,“小飞,别闹了,你现在真的不能做手术。”
段飞突然停了下来,很冷静的问:“为什么?”
萧伯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医生说,就算做手术把你颅内的淤血引出来,你复明的几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段飞的反应大大出乎萧伯安的意料。
段飞完全没有沮丧,脸上泛起跃跃欲试的耀眼,“我天生就是赌徒,别说是百分之三十,就是百分之三我也会赌。”
洪律他们回内地Z市了,根本没人能劝阻得了段飞,最后在段飞的一再坚持下医院答应为他安排手术。
手术当天,萧伯安坐立不安,段飞却像没事人一样的坐在轮椅上。
供给病人散步透气的庭院很大,天气晴朗不少家属陪着病人在庭院或坐或散步。
没走多久,萧伯安就停下并在段飞的身边坐了下来,他欲言又止的,可既然他不说段飞也乐得当不知道。
没一会有人过来了,是个女的,过来兜头就一句,“我怀孕了。”
萧伯安似是被镇住了,半天才有反应,“孩子又不是我的。”
段飞:“……”
那女的听了大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我是孕妇你是不是该让个座给我?”
原来是太多人出来晒太阳了,石椅石凳都坐满人了,萧伯安无奈只能发扬风格,让出圆石凳给女人坐。
那女人的胃口极好,一口气吃了四块蛋糕,萧伯安忍不住问了,“你来保胎的?”
“不是。”女人吃着蛋糕含糊不清的,“我得病了,相思病,因为我想钱了。”
萧伯安:“……”
“关太太,”护士跑过来对女人说,“医生让你最后注射一次镇静剂就能出院了。”
女人很不解,“都可以出院了,干嘛还要给我打镇静剂。”
护士职业笑容满面,可爱又亲切,“医生说怕你看到账单的时候,不够镇静。”
三人:“……”
女人拍拍衣服起身要走,可忽然又回头了,“你很像我的儿子,”她是对段飞说的,“可自从我和前夫离婚后就没能再见过他,我打到他账户上的钱,他也一分都没动过,我知道他不想认我这妈妈……”
女人落寞的声音随着她的走远逐渐消失了。
段飞在身后拂起一阵风时,轻轻的说:“他过得很好。”
不知道风有没将段飞的话送到女人的耳边,但女人回头了,看着段飞滑落晶莹的泪珠一颗。
“小飞。”萧伯安也很震惊,竟然在这里遇上萧亦非的妈妈。
段飞仰面向天,“走吧。”
段飞的手术整整进行了八个小时,当段飞恢复意识时,能感觉到头和眼睛紧缠的绷带。
在术后等待的日子里,段飞去看过傅天缠很多次,可医生说傅天缠似乎没有求生的欲望,恢复得很缓慢。
在段飞拆绷带的那天,洪老爷子回来了,他给段飞带来了一个消息和一个人。
段飞清楚的记得那天,老远就听到有人喊,“小非,借花献佛,我,终于,弄,明白,了,借花献佛……”
萧伯安刚想开门,门就被撞开了,在看清来人后,萧伯安的训斥就僵在嘴边了。
那人的头发凌乱已经不足以形容了,不知多久没洗过头了,头发都成条成束的朝天支愣着。
一脸的胡茬,按那样的长下去,估计和马克思有得一拼。
衣服也好像是他们离开前穿的那套。
人没进门,站门口就把隔壁被洪老爷子和陆老调戏过的老头,又给熏进急救室去了。
段飞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但他第一反应就是拿出床头的氧气罩戴上。
“金苍昌,”萧伯安捏着鼻子,“你多久没洗澡了?”
金苍昌没理会萧伯安,扑到段飞耳边就是一通耳语,然后得意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段飞除了一开始露出了一丝了然后,便再没反应了。
“对了,还,有,我朋友,从韩国,来看,我,无,意中看,到靳,少的,照片,”金苍昌又大叫了起来,“说当,年,接走,傅天缠的,那个,人,就是,靳,少。”
没有人有反应,就连平时最闹腾的洪老爷子也反应很平淡。
“怎么,了?难道,都,知道,了?”金苍昌这才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小崽子,”洪老爷子过来坐段飞床边,听声音他很疲惫,“听说你今天拆绷带。”
段飞不傻,既然洪老爷子都知道了,洪律不可能不知道,知道却不来只有一个可能,“老爷子,是不是律出什么事了?”
洪老爷子挠挠亮晶晶的脑门,没打算隐瞒,“他失踪了。”
段飞只觉得心头被狠狠的揪了一把,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详细的情况,医生就进来了。
段飞按下心头的不安,让医生先给他拆绷带。
在众人期待和希冀的目光中,段飞缓缓睁眼,再慢慢的一再眨眼。
没有欣喜如狂的欢呼,没有喜极而泣的激动,除了让人发憷的平静,段飞再无多余的情绪流露。
段飞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两天,当他自己开门走出来时,他只对洪老爷子说了一句,“约靳少,我要和他赌一把。”
73、大结局的前奏
“你疯了吗?你的眼睛……”萧伯安的惊骇在段飞那犹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段飞身后的房间,光线被层层隔绝在外,满室的幽暗阴冷。段飞微微的低下头,细碎的发梢垂在他眼前形成了暗影,遮挡了他额前的绷带也遮掩了他的眼睛,“我是看不见了,但不是还有你们吗?”
“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靳少他不会轻易现身的吧。”萧伯安依然没放弃劝说段飞打消念头。
“不,”沉默了许久的洪老爷子说话了,“只要泽小子他还想弄垮洪家,就一定会答应。”老爷子舔了舔嘴唇,“小崽子,你说如果赌注是我的命和整个洪帮,能不能把泽小子给引出来?”
“老爷子,”萧伯安大叫了起来,“小飞他是受刺激一时犯傻,你不阻止就算了,怎么还跟着胡闹。叶翰的死,外界虽然一直传是突发心脏病,我才不信,电视电影上不是常说有药能让人死得像心脏病发一样吗,所以我觉得叶翰的死绝和靳少有关。那个什么‘换日’靳少也一定到手了。也就是说靳少的‘偷天换日’不再有小飞所说的致命破绽了。”
“正是因为这样……”段飞的语速很慢,“他才不会拒绝我的挑战。”
“他当然不会拒绝了,因为有绝对的胜算。再反观你自己,你这样和送羊进虎口有什么区别?”萧伯安厉声而问。
“我敢挑战他,就自有办法对付他。”段飞幽幽的说。
“你,准备,用,那个,了吗?”在一边听了半天没插嘴的金苍昌诧异的问,“可是,这,太,冒,险了,没,人,验,证过……”
段飞打断他的话,“不,有人试过了,只要你想出的用法是没有错的,就一定有用。”
“这……”本来挺自信于自己想出的用法,但段飞这么一说金苍昌又不敢肯定了。
“好了,都别吵了,泽小子现在藏起来了,找不到他一切都枉然。”洪老爷子苦恼的挠挠头。
段飞抬起头来了,“他在扶苏阁。”
“你怎么知道的?”三人齐声问他。
“开车撞我的人是熊妈。”
随后萧伯安又不明白了,“既然知道地方了,我们强攻进去救人就行了,还赌什么?”
洪老爷子摇摇头,“没那么简单。扶苏阁是销金窟,不少高官政要是扶苏阁的会员,泽小子应该掌握不少他们的把柄,如果我们用强硬的手段,那白道怕是也会插手,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