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牌最后的押注圈开始了。
段飞的小脸犹豫得几乎皱成了一团,最后咬牙,“Check。”
“咦,怎么过牌了,如果胖子也过怎么办?”萧伯安又不理解了。
这次没人回答他了,因为都紧盯着屏幕了。
克瑞斯仍是一脸的轻松,笑呵呵的对段飞说:“小姑娘,刚才你一百万一百万的加注貌似挺爽的,我也来试试吧。一百万。”
“嘢,上钩了。”萧伯安和靳少欢叫,而淘金集团那边则是一片的咒骂声。
到此时,底池累积到七百三十一万六千了。
“不够,胖子手上还有五十万,足够他恢复元气的。”淳老的一句话又让萧伯安和靳少的心吊起来了。
段飞这次思考得更久了。
“小姑娘,你刚才不是说不看我的底牌不死心吗?怎么怕了?”克瑞斯挑唆了。
段飞瞪胖子一眼,那神态有些媚人,让所有人都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萧伯安见段飞这样,就像是抓着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明明吃定人家了,还来这套。”
“在扑克术语里,这就叫Trap,”靳少的小讲堂又开讲了,“就是设陷阱,在知道自己稳操胜券时,诱引对方加注。”
“你说得没错,既然都到这步田地了,不看你底牌我怎么会甘心,All in。”段飞将剩下的筹码全部推进底池。
25、段飞的高明
底池累积到了八百八十一万两千。
胖子有些笑不出来了。
只见他向后望去,似乎是想看看身后淘金集团观看席,可玻璃是单向透视的,他除了看到自己的倒影和满场的灯火通明,他什么都看不见。
“好久没玩过这么刺激的了。”克瑞斯看着底池的筹码,再看了眼手里的底牌,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跟。”
胖子跟段飞一百四十九万六千后,就只剩下两千美金了,这局他输了,那下一局他连下最低注额的钱都不够了,所以他不会再有机会翻身.
可以说,段飞一把牌将这个WSOP的老牌冠军赶出牌局。
胖子一甩手里的两张牌,“我Q一对。”
段飞拿起两张牌,“我四条J。”
胖子愣了很久后向段飞竖起大拇指,“我输了。”
玻璃墙升起后第一次降下,胖子克瑞斯没有丝毫颓废和气馁的出了场。
这时洪律一直放在桌下无意识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了,可那满手心的汗湿让他自己都愕然了。
洪律很担心段飞的会支持不住,就连他这旁观的人都看得心惊胆战的,段飞的心脏又怎么承受得了。
因为要改装段飞的脸上扑了些蜜粉,透着与往日的苍白所不同的粉,可那粉仍是掩盖不了倦色,也正是那倦色让段飞显得虚弱了不少。
段飞悄悄地抬手抚向心脏的位置,眉间微微皱起但很快的又消失了,再度佯装起若无其事,继续面对着将越来越紧张激烈的牌局。
这些都落入了洪律眼中,有那么一刻,洪律难以抑制心中的一份冲动,想去抱那单薄纤弱的身影,给予那身影依靠和抚慰。
可想到自己最终的目的,想到那个被病魔苦苦折磨着的女人,洪律又生生的压下了这份冲动,强迫自己无视段飞的不适,武装上淡漠与冷酷。
经过第二局后,段飞注码总额达到了九百三十万八千。
而其他人的注码分别为:
洪二少,三百九十万。
洪律,四百零一万两千。
澳娱老头,两百九十九万四千。
意大利美女,三百九十八万八千。
韩国大众脸,三百八十九万八千。
胡治民,三百八十九万八千。
第三局开始,大盲注升到8000美金,按钮在段飞手上。
“接下来的牌局,如果再想像天门小子那样一把牌能Bust掉一个对手,就没那么容易了,都警惕了。”淳老说道。
“但现在小非非已经有足够的资本参加决战局了,洪三只要一直保持着四百万,接下来只要全都弃牌不玩也能进入第十二局了。”
靳少这么想也没有错,虽然有点小人,却也不失为最保险的做法。
可淳老却摇头,“没这么简单,你别忘了按现在的轮庄顺序,洪三要在第七局押大盲注,在第八局押小盲注,两注加起来就差不多二十五万了。”
靳少想了想,“那洪三就瞧准机会出手一把,不用赢得多只要够押第七第八局的大小盲注就行了。”
“有天门小子从旁掩护,洪律赢个二三十万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淳老稍稍松了口气,“虽然第二局天门小子赢得漂亮,但还是年轻了,冲动了点,其实完全不用那么早出手的,不够稳扎稳打……”
淳老的话突然打住了,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而更奇怪的是,淳老的莫名其妙似乎也传染了场内赌桌上的人。
除了洪二少和洪律,其他人都突然站了起来,很震惊的看向段飞。
见状,洪律不禁悄悄的握住藏在衣服里的掌心雷,目光冷冽的紧盯着所有望着段飞的人,只要有人敢伤害段飞,他绝对会置那人于死地。
反观段飞,则一派悠然自得老神在在的对每一个人浅笑如花。
感觉到场内气氛的蓦然变换,场外各集团公司的观看席上也隐隐起了骚动。
萧伯安也感觉到了一触即发的迫在眉睫。
一时间不论是场内还是场外,从未有过的安静在蔓延在扩散,诡异而火药味十足。
萧伯安慢慢的靠近靳少,小心翼翼结结巴巴的问道:“发……发生什么……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
可靳少也不明所以,但手也已经伸进衣服里握住了枪柄。
洪老爷子从他们中间冒个头出来,“插播广告了。”
萧伯安和靳少同时,“啊?”
洪老爷子把头从他们两中间拔回来,两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踱起了方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人生就像是电视剧,哪能没点广告。”
萧伯安:“……”
而淳老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但没笑几声就,“咳咳……”但很成功的让他成为场外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好小子,好样的。咳咳……”又突然的大加赞赏。
靳少看看淳老,又看看场内的段飞,“小非非他到底做什么了?难道他刚才出千了?现在被人发现了?”
淳老终于缓过劲来了,摆摆手,“不是的。天门小子刚才的一把牌Bust掉可不止胖子一个人。”
“哈?”靳少和萧伯安还有洪老爷子面面相觑。
“怕是在听到大盲注翻倍后,这小子就做出这打算了,反应够快的。他这招真是出其不意,打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啊。”淳老依然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旁边的人听没听懂。
可萧伯安听他这么说,越发的不安了,“小非他到底做什么了?让大家反应这么大。”
淳老终于开始解释了,“表面上天门小子一把牌Bust掉一个胖子,其实不然。”
这下子连靳少都吃惊不小,“什么意思?”
“你们想,现在天门小子手中的筹码已经超过了九百万,”淳老又指向场内,“再看轮庄的排序,天门小子将会坐庄第十局,也就是说他押大小盲注是在第八第九局,两局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万左右,减去这五十万他还有八百多万,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靳少和萧伯安摇头,是洪老爷子一语道破玄机,“小崽子可以袖手坐等第十三局了。”
“决胜负不是在第十二局吗?他等第十三局干嘛?”靳少还是不明白。
淳老摇头笑道,“第十三局的大盲注会是多少?”
“第十二局都四百万了,第十三局就该到八百万了。”萧伯安回答他。
靳少这时似是也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小非非太……太厉害了。”
仍是一头雾水的萧伯安急了,“都别买关子了,快说呀,到底怎么了?”
“其实很简单,”淳老满满的赞赏,“从现在开始天门小子完全可以一路弃牌不玩,直到第十三局。”然后回头问萧伯安,“你觉到在八百万的高盲注下,还有几个人能和他决胜负。”
萧伯安算了下,“全场注码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二百万,而小非就占了九百万左右,剩下两千三百万,最多够两个人进入第十三局。”
“没错,”淳老点头,“所以我才说,天门小子一把牌Bust掉的可不止胖子一个人。”
萧伯安也恍然大悟,难以置信的望着赌桌旁的纤弱身影。
淳老则继续分析说道:“而天门小子在第二局一把牌就Bust掉一个人,接下来的牌局每人都会很谨慎的,不会再轻易的让底池的金额太高,而出现第二个手握超八百万的人,令本就不多的两个进入第十三局的名额再拱手让人。”
萧伯安提醒,“可随着牌局的进行,大盲注会越来越高由不得他们不让底池金额不高啊。”
洪老爷子难得有正形的说话,“所以剩下的人从第十局开始不得不出手。我家这两个臭小子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不是那些老江湖们的对手,所以他们都避其锋芒会在第八局就出手。其他人视他们两兄弟为外行,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所以都不会插手的,”说着,这老爷子还拍起手来了。“而以我对这两小子的了解,他们会拼得你死我活,总有一人输光离开的。”
萧伯安僵硬的抖了抖嘴角,没见过知道儿子们要拼命还高兴的父亲。
“这样一来不论是二少还是三太子,就有七百多万进入第十二局了。”
洪老爷子接着说:“没错。而剩下的四个人的筹码加起来不足一千六百万。”
洪老爷子回头看向场内,“小崽子的身体很不乐观,别说玩十局,就是五局怕是也支持不了。所以他将牌局缩减成就玩两把,这策略的确很高,将完全不利于他的局面扭转了,不愧是善于化险为夷的八部众。但小崽子这计策也并非完美得无懈可击呀。”
26、老头是赌枭
听了洪老爷子的话,萧伯安觉得心被拎上了嗓子眼了,“您老的意思,是对方有办法应对吗?”
靳少捏着下巴想了下,“没错,的确是有破解的方法。而且很简单,只要让小非非负责押第十局的大盲注,或者是第十一、十二局中任何一局的大小盲注,就能将小非非留在第十二局和他们一起决胜负了。”
“为什么?”萧伯安一时没拐过这个弯来。
靳少给他解释,“这三局的大盲注都在百万以上,押了大盲注,小非非手中的筹码就不足八百万了。”
“可有那么容易改变了轮庄的顺序吗?”萧伯安怀疑,“按现在的排序小非负责的是第八局的大盲注。”
“不难,只要进入第十二局的人里,有一个是澳娱老头或是意大利美女,就行了。这两人分别在第十局和第十一局做庄了,这第十二局就轮到洪三做庄了,小非非就得负责小盲注了。”靳少忧心忡忡的,“又或者他们四人中进入第十二局的只有一人而已。”
洪老爷子难得正形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笑若弥勒的老顽童,但却给人安心的感觉,“放心吧,我们能想到,小崽子脑子的转速本来就比我们快,他不可能想不到。他们想把小崽子留在第十二局,无非就是怕最后没人能出线第十三局嘛。而小崽子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少玩,减小心脏的负荷,反正怎么样都是玩两局,管他是在第十二局还是在第十三局。”
靳少点头,“现在我们只能相信小非非了。”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洪老爷子看向场内,“叶翰那老小子不知道又玩什么花样?”
“叶翰是谁?”萧伯安再看看场内的人,“里面有叫叶翰的人吗?叶翰,叶翰,怎么觉得这名这么熟悉啊。”
“那个赌枭叶翰?”靳少有些一惊一乍了。
“是啊,”淳老倒是很淡定,“你们不知道吗?”
“赌枭叶翰,”萧伯安也是一惊,“就是那个和赌王何洪燊斗了一辈子的赌枭叶翰?”
“那个是?”靳少激动了。
淳老指指那个老头,“就他,澳娱的代表。”
“那个听说当年他大破听骰党,是真的吗?”萧伯安一直半信半疑。
“是真的。”
萧伯安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骰子真的能听出来几点?”
淳老笑得有些无奈,“听骰秘技的确是有,但没电影上说的那么神奇,能听出几点来。不过是一点和六点落下时的声音会稍微有一点不同,可以大概推算出点数而已,后来叶翰在骰盅底加了层绒布,而且规定每次摇骰三次,就没那么容易听出来了。”
“那听骰秘技岂不是没用了?”萧伯安又觉得有些可惜了。
淳老摇头,“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听说王上千他就研究出了应对的方法,就不知道天门小子有没学到。”
“就前不久新闻中播的那个惨死街头的那个王上千?”萧伯安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可他这惊异让人有些莫名其妙,后他又神情怪异的看着场内的段飞,自言自语的说什么,难道他是王上千?
“当年叶翰在澳门也曾创办过赛马车会,但亏损得很厉害,不得不将赛马车会卖给了台湾人。”靳少关心的问题倒是比较实际的,“这次他又来新加坡竞投赛马车的牌照,什么意思?”
淳老叹了口气,“叶翰一直有句座右铭,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难怪他不依不饶的和何洪燊斗了一辈子。”靳少对叶翰这样不依不饶的性格,觉得很无赖。
淳老轻靠椅被,目光有些悠远了,像是在回忆,“叶翰是个不安分的主,一生都不甘屈居于人下。自持精通赌博,当年大破听骰党救老东家于危难中,便托大自傲扬言要夺澳门赌牌,和老东家结下恩怨,后来他借助何洪燊和霍英冬的财力才一举夺得了赌牌。但不久便和何洪燊结下了矛盾被驱逐,开始了与何洪燊一生的斗法。”
靳少又问,“听说当年王上千正是败在他手上,而且输得很惨。”
淳老微微一愣,再看看一旁的洪老爷子,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而洪老爷子则突然把那张黑咕隆咚的脸凑近萧伯安,话却是对靳少说的,“泽小子,不论牌局最后谁输谁赢,怕是都免不了一场血光了,所以我和这小子先出去避避风头。”
说完不等萧伯安反应过来,就拖着他往外走了,“小安子,陪哀家到外面去看星星吧。今晚的星星可多了,就比月亮少点而已。”
萧伯安:“……”岂不是没星星了,那还看毛。
虽然萧伯安实在是不想去,虽然洪老爷子很没做老大的样子,可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洪帮的老大,他不能驳他老人家的面子,便盘算着出去了再找机会回来。
萧伯安实在是放心不下段飞,而且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
靳少再回头看淳老时,他已经做闭目养神状,不想再说话的意思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