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第一美人会不会武功？”林枫盯着前面娇弱的淡黄色背影，突然问。

张郁仙愣了一愣，没想到林枫突然问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不过他立刻会过意来，带着暖昧的笑意答道：“武林第一美人师承雪山派高人玉林散人，论武功比二少爷高了.....一点。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武功高低是不妨事的。”

林枫见张郁仙语带揶揄，知他误会，也不回答，只笑了笑。张郁仙的暧昧眼神更甚。

普安观倾刻便到跟前，白墙青瓦，古朴典雅，神气充盈，好个神仙居处。只是这仙气里夹杂了人声，远远的就听到一片喧哗。

莫然阳沉了脸，快步走进观内，见一小道士嘴巴肿着，眼眶上一个黑圈，一看就是刚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一个脸色红润，头带文士方巾，身穿灰衣的书生双手叉腰站在旁边，正跟一众青城派的小道互相谩骂。

“还不承认，就是你打的，你这个穷酸，仗着圣月教打人！”小道士们七嘴八舌。
“我哪有打他?明明是他自己不知道喝了什么嘴肿了，又不知道怎么走的撞到门框，你们还恶人先告状了？”那个穷酸回嘴。
“怎么回事？”莫然阳站在院中，隐隐有些怒气。
“师父，我，我，我喝了这穷酸的茶，嘴就肿了，他，我，我撞在门上。”嘴肿的小道士含糊不清道。
“莫道长，你倒是说说，青城派还名门呢，就是这样叫小道士偷喝茶吗？他还扑过来打我，差点没吓死小生，还好天理昭昭，自己撞上了。”那个穷酸红润的脸更红了，仿佛看到有人来看戏，表演得更开心一样。

莫然阳心知有蹊跷，又不好发作，只得冷冷道：“若真有此事，还请莫怪，小徒遭此横祸，也是应该。若是受人陷害，小道必找出罪魁祸首。”
“哼，莫道长这就不对了，你家道士偷喝茶撞了脸就叫遭横祸，怎么不叫罪有应得了？”穷酸不依不饶。
“蔡丹书，下去吧。”叶浪冷冷的声音制止了那个穷酸。

原来他就是张郁仙说的那个狂妄小子，果然有趣。林枫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叶浪带了蔡丹书径自离去。莫然阳冷哼一声也领着众小道离开。留下林枫在院子里和薛如霜大眼瞪着小眼。

张郁仙一拉林枫衣袖，示意林枫往后院去。林枫对薛如霜施了一礼，缓缓向后院而行。

望着林枫的背影，心儿的脸上少了几许天真，多了几分沉稳：“小姐，这个林枫就是......”
“我知道。”薛如霜打断心儿的话，纤纤玉手抚了抚长发，眼光闪烁不定。

轻竹院在普安观的大殿后面，几丛篱笆，几株轻竹，大雪盖住了几间房舍的房顶，显得别致清幽。张郁仙引林枫到了房前，便悄然退下。林枫轻叩房门，只听里面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羽儿，是你吗？”

门从里面轻轻打开，一个面带惊喜的美貌妇人眼含泪光的看着林枫。就和林枫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样，又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便是娘吗？蓝双吟？

“羽儿，娘很担心你，你长大了，这几年你受苦了。”蓝双吟拉着林枫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我......娘......”林枫犹豫了片刻，也许舍不得这温暖，也许太需要亲人的感觉，林枫这一声娘叫得情真意切，就象从来没有离开过。
“羽儿，跟娘回家吧，娘太想你了，羽儿.....”蓝双吟的胸口被快乐和悲伤填满，母亲对孩子的爱，永远是那么多，而孩子对母亲呢？
“娘，我想闯荡江湖，我取了个名字，叫林枫。”林枫心里也有自责，也有内疚，比起告诉她她的孩子早就死了，这样会更好吧。
“羽儿，这几年的事，小笑都告诉了我，跟娘回青衣堡，娘会帮你找到那对姐弟，小夕的毒娘自有办法，你不用在外面飘荡。”蓝双吟摸了摸林枫的头，满怀着慈爱。
“不，娘，我答应了别人....我......”

林枫不想说出叶浪，这些恩怨是非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蓝双吟爱怜的看了看林枫，又盯着窗外随风飘荡的竹叶出神，半晌，才柔声道：“羽儿，娘不会拦你，孩子，不管你做什么，娘都不会怪你，只是一个人太危险，我让张郁仙随你去好么？”

林枫本想断然拒绝，又不忍看蓝双吟那担忧的脸色，眼睛一转，道：“娘，张郁仙的面具太吓人，除非他取下来，否则我不要他跟着我。”

蓝双吟闻言皱了皱眉。江湖中人，带了面具，不仅仅是为了方便行事，有时候更是隐藏来历身份，躲避仇敌，一旦习惯了那面具，不会再有人摘下来。林枫这番话无疑是拒绝了蓝双吟。

见蓝双吟不语，林枫偷偷笑了笑，问了龙小笑的居处，辞别了蓝双吟，就往观中厢房而去。

 

 

第 27 章

龙小笑的厢房并不远，按理林枫顷刻就到，只是偏偏有几只蜜蜂嗡嗡叫，吸引了林枫躲在后院一座假山后面观看。

“说，到底怎么回事？”莫然阳的怒气都发在了肿嘴的小道士身上。
“师父，我看那穷酸狂妄，一时气不过，骂了两句，有点口渴，见他的茶放在旁边，拿起就喝，谁知道嘴就肿了起来。弟子想是那穷酸下毒，就扑上去想给他点教训，谁知道抓他不着，反而撞在了门框上，又，又被打了几下，正待怎么样，师父就回来了。”肿嘴小道满肚子委屈。
“哼，着了别人的道儿还不知道，以后少丢人现脸。”莫然阳拂袖而去。

林枫笑着从假山后面出来，见肿嘴小道士瞪着自己，忙拿手往四周拍了拍道：“哎哟，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蜜蜂啊，这叫得，真烦，哎，怎么往那边去了，我追--”

一追就追到龙小笑身边，原来这大冬天看蜜蜂的不止林枫一个。

“龙大哥，这蜜蜂图蛮好，蛮好，呵呵。”林枫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塞到龙小笑手里。正是小夕的解药。

龙小笑但笑不语，接了药丸放在袖中，眼神仿佛在说，放心。温和的笑容和关切的目光让林枫心头又是一暖，只是相聚的时刻未免太短暂。本想拉着龙小笑喝一回酒，却总有蜜蜂蚊子来呱噪。

眼见蔡丹书负着手，踱着方步从远处走来，人未到，声音远远的叫起来：“林公子，叶护法有请。哟，这小道士，嘴还肿着哪？我这儿还有上好的新茶，要喝吗？”

肿嘴的小道士眼含愤怒，就要破口大骂，龙小笑拉了小道士道：“这位仙童，你的伤我给你治治吧。”说完就引了小道走开。

蔡丹书方走到跟前，嘴里还叫着可惜可惜。

“跟小孩子斗气，可惜可惜。”林枫学着蔡丹书的口气也叹道。

蔡丹书眼睛睁得大大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枫，道：“没有武林第一美人漂亮，可惜可惜。”

不等林枫再来几个可惜，蔡丹书拉了林枫就走，脚下如风，到了一座独院，把林枫往里一推，林枫回头，蔡丹书已不见足踪影。

“这么好的轻功，可惜可惜。”林枫对着空荡荡的小院，又来了句。

屋子里燃着暖炉，点着熏香，窗前的桌上放着白瓷瓶和酒杯。薛如霜的人没在，她的味道，她的关心和身影却留在了叶浪屋里。

叶浪正在画画，泼墨的山水，一片蜿蜒的山脉，似曾相识。

“这就是第二件事。”叶浪并不看林枫，手下挥毫不停。

原来你早就知道，林枫心里暗暗叹气，从怀中摸出一小张羊皮，上面的山脉和叶浪画中一角有几分相似。

“你不是已经找到这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宝藏了吗？”林枫把羊皮轻轻放在桌上。
“没有，这只是一幅画，并不是藏宝图。”叶浪回答。
“美人如玉，曼舞轻笛，名将枯骨，天崩地裂。这四句是不是暗示藏宝图的地方？”林枫眨了眨大眼睛。
“我把这羊皮给你。”你就可以自己去找了，当然后面半句林枫是说不出来的。
“我要你找到这个宝藏.”叶浪抬起头，看着林枫。

叶浪手中的笔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就这样看着林枫，眼光复杂。一滴滴浓墨慢慢的化在宣纸上。

林枫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算被利用，也是心甘情愿的吧，就算明知道在骗自己，也宁愿被骗吧。

林枫点了点头，笑了，就象个孩子。

何必计较这么多，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分不清应该还是不应该。

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明知道是错，明知道是深海狂波，却还是忍不住要去试一试，要去做一番。

“你怎么知道这图，怎么知道这诗？这宝藏到底是什么？”一旦决定了，林枫也变得好奇起来。
“传说中这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有无数的财宝和武功秘笈。传说有人得到了这个宝藏就能得天下，因为这宝藏还藏有一个最大的秘密。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叶浪缓缓道来。

坐到了窗边，端起了酒，叶浪的脸上又是一惯的冰冷，寒风从窗口吹过，吹乱了一头黑发，乱的，又仅仅只是发而已？

“不过这很奇怪，这四句看上去毫无联系，难道跟个美人和将军有关？”林枫还是不解。
“传说有三个人，练了三种武功，守护着宝藏，只是这传说已有几百年，这三个人恐怕也早已不在人世。最近一个消息，是这个宝藏跟蝴蝶山庄有关。”叶浪答道。
林枫道：“蝴蝶山庄？就是你去的那个？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叶浪道：“你知道我去过？没什么线索，只是庄里有很多书和画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河阳。”

叶浪的脸上泛着红，似乎微微有些醉意。

林枫也坐了下来，刚喝了一杯，觉得冰冷得很，又想到明日便是叶浪和龙小笑决斗之期，便住了酒，一个人殃殃的回房。

*
雪总是下得毫无征兆，二个小道士拿着托盘，嘴里一边唠叨一边走着。
“这圣月教的护法也太狂了，这么晚了，非叫暖酒。”
“是啊，暖就暖吧，自己喝就得了吧，还非叫送给那什么青衣堡二公子，真麻烦。”
“是啊，那二公子更麻烦，非叫还送给龙盟主，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完没有了？”

小道的声音渐渐远去，院子里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任谁听了都免不了要伤心垂泪，那么幽怨，那么无助。一抹淡黄色的背影在雪中显得那么娇弱，那么惹人怜爱。

*
普安观里的清晨并不象表面一样平静。

莫然阳的房间里隐隐有争执，不一会儿，一个阴沉着脸的年青道士从房里奔出，直奔出了普安观。莫然阳含着怒气随后走出来，直奔五佛台上安排早上的决斗。一阳道人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外出，也朝着青年道士的方向赶去。

龙小笑身边的小童昨天中午就下了山，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只是龙小笑从信鸽拿下短笺，舒心一笑。

张郁仙可以说是最郁闷的一个，从蓝双吟的小院出来，就算他带着个银面具，那阴沉的气息也让小道们自动离他三丈远。

最高兴的也许是薛如霜，因为一大早就有各种礼物食盒信笺放在门前，有署名的，有匿名的，一片爱慕之情汪洋大海，差点把开门的心儿给淹了。

林枫起了大早，只因为蔡丹书一大早就在外面念着四书五经，叶浪坐在院子里喝酒，居然也听得下去。

眼看巳时已过，普安观里一群群一队队，纷纷往五佛台上走，忙坏了小道士们，一面要拦着看热闹的江湖人士，一面又要请这些普安观里住的大爷们上五佛台，一个好好的修道仙地，竟弄得跟茶馆酒庄一般，真个人仰马翻。

其实高手对决，是不愿让人观看的，当叶浪和龙小笑站在五佛台最高处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只是那林中，树下，一双双，一对对的眼睛都盯着二人，更有甚者，蔡丹书拿了小椅，端了茶，坐在树下，悠然自得。莫然阳走过蔡丹书身边，视若无睹，只远远的带了一众小道站在中间。再旁边，一个白须老者背上背着长刀，双眼精光，正是扫月盟副盟主李守义。

“这李守义是四大门派之一，刀法为李家第一人，共七七四十九路，按夫人的话说，倒也稀松平常。江胡中青城派、江南李家、崆峒派素有来往，龙行门和青衣堡本是各守南北，只因圣月教兴起，一些小帮派结了扫月盟，反把七大剑门、少林、武当排除在外，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至于龙小笑为何会任盟主，确是一件奇事。”张郁仙不知何时又到了林枫身后。

林枫瞧了瞧张郁仙的脸，仍是银色面具，便不答话，一双眼里只有空地中的叶浪和龙小笑二人。

 

 

第 28 章

“师兄，他们还要站多久？”一个小道士悄悄的问。
“你问我，我问谁？早知道我也搬个凳子，哎哟，我这腿酸得。”另一个回答。
“我都饿了，师兄。”小道士似乎听到了自己肚子的咕咕叫声。

这二人自以为说话声音小得只有彼此能听到，怎知此时观战的均是武林成名好手，这一番话早让各人听个七七八八。

只见那李守义一抚白须，象在喃喃自语：“这圣月教护法也不过如此，想来已被龙盟主威名震作，不敢动了。”他的声音也很小，只是小得刚刚附近的人全都可以听到，小得连场中的叶浪和龙小笑也都可以听到。

张郁仙闻言暗暗摇头，林枫只用眼睛瞪着李守义。李守义的心思，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他这是想激怒叶浪，好让叶浪露出破绽，以落下风而已。

蔡丹书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道：“想不到自称正派人士也会暗中捣鬼，还高手呢，比武的要诀都不知道，可叹呀可叹。”

此言一出，站在中间的小道士们纷纷对蔡丹书怒目而视，连莫然阳都觉得脸上无光。

李守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希望天外飞石能把这个多嘴的书生给砸死。正想着，人群中寒光一闪，一颗铁弹飞向蔡丹书，直冲面门。另一道银光从林枫手中飞出，与这铁弹一碰，叮叮两声落在了蔡丹书面前的茶碗里。

蔡丹书看了林枫一眼，笑道：“呀，林公子的好茶，在下不喝不行。”

说完端起茶竟喝了下去，喝完还摇头晃脑，象书生发颠一般道：“这茶滋味不错，这毒观音的观音子真好喝。”

李守义和莫然阳面色都变了变，只作没有听到，装聋子的本事，其实也是很难练的。

张郁仙又凑到林枫耳边道：“毒观音号称江湖第一毒手，连五毒公子都要让他三分，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毒观音是男是女，他的观音子全用铁弹制成，剧毒无比，这蔡丹书居然说那颗铁弹就是观音子，真假倒不可辨。”

“什么毒观音，毒菩萨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心儿接口了。
“心儿，放肆。”薛如霜轻喝心儿。

这一声轻喝听在在场的武林豪杰耳里，个个倒巴不得薛如霜骂的是自己，不能跟美人儿说话，能挨骂也是好的。于是乎，一大半人的眼光都移向了薛如霜，那关切，那如痴如醉，真个比叶浪和龙小笑还吸引人。

“嘿，动了动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众人的眼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薛如霜，看到了龙小笑和叶浪身上。

这不看则罢，一看不免让大多数人大失所望。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二人决斗，人人都以为是惊天动地，黄沙满天，血流如注，不死不休的。谁知道二人都用的剑，却是一个快一个慢，用的招式也很平常，很多是连小道士都知道的一般入门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