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点点头又摇摇头，除了眼睛里同样的东西，跟他可是一点儿都不象。只是象不象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重来一次，再回到现代社会，再告诉他，永远是自己的好弟弟。说完这一切，林枫象放下了心中的巨石，反而松了一口气，倚着梨树，不再说话。

叶浪也不言语，只远远的看着林枫，似在沉思。过了半晌，叶浪的手依然滴着血，一点点在雪地上留下斑斑痕迹，林枫只看到一双灿若明星，深如幽潭的眼睛靠近自己，带着挣扎，带着闪烁不定。

“你喝的枫叶红？”叶浪身上的酒味让林枫微微有些心跳。

“你做的酒不错。”叶浪轻声道，仿佛刚才二人之间的怒火，指责和怀疑都未曾发生过，“我给你解药，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哪三件？”林枫微微皱眉。

叶浪却不答话，愣愣的看着林枫皱眉，心里似乎有种声音，听不清，抓不住。

林枫见状，大眼睛瞪着叶浪，似有不解。没想到叶浪突然低头，一双唇就覆了上来。一瞬间林枫只觉得眼前白光四射，自己心跳加速，不知身在何处，不自觉的就回应了他。叶浪的吻却异常的温柔，软软的感觉，飘忽不定的心，让林枫欲罢不能，仿佛一刹那春回大地，梨花开遍，比枫叶红还醉，比慕雪白还醇。

半晌二人才分开，彼此都是沉默不语，表情复杂的望着对方。此时梨树上几许白雪落下，滴在林枫仰着的脸上。慢慢的，慢慢的，一个单纯的笑容在叶浪脸上扩大，俊美出尘，一如当年花丛中，那张倔强少年幼稚的脸。

“你笑什么？这就是第一件事？还有二件是什么？”叶浪假装镇静的眨了眨眼睛。

“嗯。。。第一件是你要跟我走。”一颗药丸塞到了林枫手里，“这是独门解药，虽不是我下的毒，但三件事完成之后我自会给你全部解药。”

还是对我有防备么？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这冰冻的心不再冷？林枫苦笑。

“你说的玉英玉虎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我到的时候只看到你抱个人哭，也不知道是谁。”叶浪戏弄的声音带着笑意。

果然不是他么，林枫心里有种莫名的高兴。

“走吧，二天之后你又可以看到你的龙大哥了。”叶浪又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

林枫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只好站起身，提了美人灯，随了叶浪向山中走去。

第 25 章

蜿蜓下了飞仙顶，叶浪领了林枫至一片山谷，黑暗中谷内黝黑一片，一座寺院立于谷中。叩了山门，林枫举灯望去，只见山门楹联：
香花含露柳 浪烟波者里即是佛国
岩石流霞松 涛泉韵何处更觅西天
正中三个大字：香岩寺。

吱呀一声开门出来个小沙弥，领了二人去厢房休息。

林枫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出门在寺中散步。

行至前院，见大雄宝殿中灯光昏黄，一个小沙弥在里面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身前放着一个香炉，青烟袅袅。近前一看，正是当日在山中碰到的慧明。林枫心内一动，走到慧明身边，附耳道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慧明听完点了点头，道：“难得林施主一片善心，小僧片刻就送到施主房中。”

林枫闻言辑了一躬，面露笑容，自回房中。当晚房内烛火亮了一晚，也不知道林枫在做些什么。

直到第二天中午，林枫才推开房门，手中拿着一个檀香木盒子，走到叶浪厢房门前，要伸手去推，又犹豫了片刻。正好慧明前来，见状道：“叶施主在前殿上香，林施主可至前面寻他。”

道声多谢，林枫心里暗想，他居然会上香？

及至前殿，林枫见这香岩寺虽地处深山，却香火鼎盛，当地善男信女多来许愿进香。又有一众僧俗在内或设坛，或摆摊，有算命的，有看相的，有卖香烛的，有卖小玩意儿的，倒似个庙街样的热闹。

远远看到叶浪站在一个黄色卦摊旁，林枫微微一笑，就向叶浪走去。

还未走到近前，就听一个女声说道：“小姐，就算算吧，这个算命的看上去道行高深，讲话也中听，肯定算得准。”

仔细一看，说话的正是昨天夜里给叶浪提灯的丫环，穿着浅紫色衣服，眉目婉转，神态中带有一股女子少有的英气。

旁边另一个黄衣女子轻轻推了一下这个丫环道：“心儿，看上去道行高就算得准么？”
心儿道：“小姐，算算又有何妨，心儿想帮小姐问问姻缘，这不，叶公子也在，不如一起算算？”

林枫闻言手中一紧，檀木盒子一下就收进了袖中。

黄衣女子旁边的叶浪并未回答心儿，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枫，微微点了点头。叶浪的举动引来黄衣女子好奇的目光看着林枫，林枫也打量着黄衣女子，只见她桃李年华却生得楚楚动人，芙蓉如面，眉目如画，若是镇上的李说书看到，定会说她美若天仙。只要是男子，就会多看她几眼吧。想到此间，林枫的眼光不由飘到叶浪身上，叶浪却是望着林枫，二人目光相接，均是马上闪开。

“小姐，那不算命就测字罢，小姐？”心儿又拉了拉那黄衣女子，黄衣女子却不理他。
“叶公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位东方公子吗？”黄衣女子笑着问叶浪。
“在下林枫，不打扰各位，我是去前面上香的。”林枫抢着回答。
“这位公子且慢，贫僧悟缘算命可是人人皆知，个个说准，来来来，今日有缘，破例少收一文，给几位算算罢。”卦摊后面坐着一个胖呼呼的和尚向林枫招手说道。

悟缘和尚的一番说词立刻转移了黄衣女子的注意力，她拉着叶浪坐在了卦摊前。林枫见状，也忍不住凑了过去，探头探脑的看个究竟。

“叶公子，你的生辰八字多少，我家小姐是－－”心儿一脸兴奋的问叶浪。
“我忘了。”叶浪打断心儿，冷冷道。
“我还是测字吧，大师。”黄衣女子见状连忙拉开了心儿。
“女施主骨骼清奇，面相颇佳，敢问芳名？”悟缘和尚作莫测高深状。
“薛如霜。”黄衣女子回答。

她就是武林第一美人？林枫倒是一呆，转念一想，也是，这么漂亮的女子，当之无愧。

“你就直接讲姻缘吧。”心儿不满悟缘和尚的罗索，催促道。
“不是婚姻莫结亲，强求必然有灾星，未来必有冰人至，还要迟迟过几春。”悟缘边在纸在写着薛如霜的名字边念。
“一点儿也不准，分明是乱说！”心儿不满。
“五两银子，多谢施主。”悟缘象是没听到心儿抱怨一般，笑着讨钱。

林枫见和尚无赖，便不再理会，独自在寺中闲逛。

这香岩寺是千华山五大禅林之一，座落于群山环抱之中，建于两层楼阁式殿宇之上。分前后三层，东西配以厢房，布局方正得体。寺东山有两座古塔，巧筑奇构，更添禅意。

林枫走走转转，闲适无比，转到寺后，见一园门紧闭，园中草木在寒冬仍苍翠无比，心下欢喜，便要推门而入，突然一个黄色身影挡在了身前，正是那卦摊的悟缘和尚。

“大师不是在卜卦吗，怎么又在这儿？”林枫笑问。
“卜完了当然要四处走走，施主，此乃本寺禁地，请勿擅闯，快随老僧到前院，让老僧给你卜上一卦。”悟缘和尚伸手就要来拉林枫。
“大师如此性急？这寺内寺外种的都是梨树，莫非真是花气薰人欲破禅,那大师的修行也太过浅了些。”林枫边躲边说。
“贵寺门外藏头诗意指香岩寺便是西天佛国，好大的口气呀，大师，你也好大的力气。”林枫苦着脸。

悟缘一手扣着林枫脉门，大袖一挥，拉了林枫就往前院走，林枫却是丝毫动弹不得，心里也是骇然，这悟缘的武功之高，非比寻常，高人却在门外卜卦，令这香岩寺也变得神秘起来。

悟缘一路脚下不停，嘴里也不住，尽说些什么公子常来卜卦，香客复来还愿等语，须虞便到了大雄宝殿前，方才放开林枫，笑道：“公子颇有慧根，贫僧赠你几句‘事事容易做事难，对面相逢似隔山－－”

“打住，我不信这些，多谢大师。”林枫打断悟缘的话，转身就走。心内暗想，禁地就禁地罢，我不去还不成么，别想骗我银子。

远远的又看见叶浪和薛如霜往东山双塔处走去，林枫只往寺中去寻慧明，硬拉着人家一个小沙弥谈诗论经，烹茶赏雪。

及至晚间，叶浪方回，天又下起雪来。

林枫踱到叶浪门口，掏出檀香木盒，心里总是不定，站了片刻，只听里面叶浪冷冷的声音响起：“你要站到明天早上吗？”

林枫脸上没由来的一红，还好一阵寒风夹雪，吹了林枫一脸冰冷。推开门叶浪拿了一本书正坐在窗前，桌上又是同昨夜一样的白瓷酒瓶和酒杯，想来应该是薛如霜所送。

“还有二件事是什么？”林枫坐到桌边，拿了杯子自顾自喝了一杯。
“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叶浪放下书，额前几丝白发垂下，映着刚喝过酒微红的脸，显得比女子更动人几分。

林枫眨了眨眼睛，移了目光，将檀香木盒放在桌上，轻声道：“你用得着。明日就要去五佛台吧，早点歇息。”说完便转身出门。

叶浪拿起檀木盒子，打开一片幽香。

*
清晨，慧明送了叶浪林枫和薛如霜一行人出寺，悟缘和尚懒懒的伸了腰道：“要来的总要来，要走的总要走，可惜没多收几两银子。”

慧明瞪了悟缘一眼道：“师叔，小心师父知道了骂你。那林施主是好人，你没见今天叶施主没有白发了么，前日林施主向我讨了几味药材，配了一夜，才配出来的染发妙药，真是慈悲心肠，善哉，善哉。”

悟缘呵呵笑了笑，唱着歌自去寺中不提。

山路崎岖，又兼是昨夜大雪，薛如霜走得摇摇晃晃，林枫走得步履不稳，叶浪则是飘逸自如，心儿早跑到三人前面不住的赞叹千华山雪景壮美。

及至一条小径，薛如霜轻唤心儿回来，没曾想脚下一滑，就要倒进叶浪怀中，林枫见状忽一失神，脚下踩浮，身体前顷，眼见就要撞上薛如霜。叶浪掌风挥向薛如霜，右手却是扶住了林枫。薛如霜借叶浪掌风站稳，盈盈称谢，心儿吐吐舌头跑过来，搀起了自家小姐。

薛如霜拢了拢青丝，脚下快了几分，只留下一个娇弱的背影，淡黄的衣衫在白雪映照下让人眼睛都移不开，一步一步走得惊险，更显得她那么弱，那么需要人怜爱。

林枫看了叶浪一眼，叶浪无动于衷，林枫虽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但在现代社会却也算得上是个绅士。有心帮薛如霜，走到薛如霜面前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个年代男女有别，林枫此时变了进退两难。倒是薛如霜知林枫其意，对林枫轻轻的摇头。如此容貌，却不恃貌而骄，果然难得，不愧武林第一美人，林枫在心里也有了些赞赏。

回头瞪向叶浪，叶浪只是笑笑，微微有些嘲讽。林枫不知所以然，也没细想，只抬眼远远望向五佛台。这五佛台乃千华山第二高峰，传说也是仙家修道之所，遗有一座普安观，虽然住的全是道士，但那五佛台偏是峰顶光秃，沙多石少，无草无木，象极了和尚的秃头，一时也传为当地笑谈。

此刻望去。五佛台上轻云薄雾缭绕峰尖，恍若仙境。

第 26 章

当你不想找麻烦的时候，麻烦偏偏找上你。只是林枫面对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麻烦。

一个身着青衣戴银色面具的男子跟在林枫后前已有半个时辰。

“二少爷，夫人已经在普安观等你。请二少爷随我去。”面具男子似乎已经重复了同一句话三四次。
“你叫张郁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年前推我跌落悬崖的你也有份。不想让人知道的话就少多嘴。”林枫对张郁仙并没有好脸色。

薛如霜和心儿走得仍是一步一险，好象整个身心都放在了积雪的石阶上，完全没有看到张郁仙。

叶浪就象座冰山，比这千华山还冷，不闻不问的本事比薛如霜更大。

“二少爷，属下一时失职，还请恕罪，只是夫人自你离开后悲伤欲绝，四处找寻......”

那美貌的娘吗?记忆中那个温暖的怀抱，林枫心中一动，缓缓道：“我娘吗？自从跌下山后，我的头便一直昏昏沉沉，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忘了身边的人，唉.......”

张郁仙的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诧异，只是笑了笑，道：“属下明白，二少爷忘了吗，夫人名叫蓝双吟，是青衣堡堡主，二少爷还有位哥哥，名东方剑，只是此刻没在五佛台上。”

林枫道：“是吗，那我爹呢？你又是青衣堡的何人？”
张郁仙又笑：“这个，待见到夫人，二少爷可亲自询问。至于属下张郁仙，自小看着二少爷长大，一直.....”
“哼，你直呼我娘名讳，哪有这么大胆子的下属？”林枫脸色一沉，心里却是暗自好笑。
“这，属下失言。”张郁仙终于闭上了嘴。

不觉已来到五佛台下，只见一条小径直上峰顶，道旁两个小道正在洒扫，一个四方脸的道士带着几个道士正迎面走来。

“来人是青城派的莫然阳道长，性格阴冷，咳，要不是为了寻找二少爷，属下也是不屑为伍的。”张郁仙悄声道。

林枫看了一眼张郁仙，张郁仙又道：“属下知道二少爷因头昏的原因记不起来很多事，也没踏足江湖。属下定会全力辅助少爷。”
瞟了一眼林枫，张郁仙解释：“跟着莫然阳道长来的头二个年青道士是青城新秀，扫尘和法墨，二人单打独斗不成气侯，双剑合壁倒曾经打败过圣月教的巨风掌胡三通。后面那个长须，眼大嘴小的道士属下倒是没见过。”
“哼，那个我认识，一阳道人。”林枫看了一眼。

说话间莫然阳已来到林枫一行人面前，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众人，冷冷的对叶浪道：“圣月教右护法果然架子大，我等恭侯多时了。”
“好说，请道长带路。”叶浪并不计较莫道士的无礼，微微颔首。

林枫心下大叹，三年间果然可以改变很多事，要换了以前，早就打起来了。

莫然阳看了看叶浪旁边的薛如霜，脸上顿时如春风化雨，飘飘然道：“薛姑娘光临，倒是出人意料，请随我来。”

身后的一众小道士除了扫尘和法墨都不住的拿眼睛瞅着薛如霜。薛如霜落落大方，轻轻点头，一举手一投足颇有女侠风范。

“五佛台上都有什么人？”林枫早已习惯别人的视若无睹，低头轻声问张郁仙。
“现在扫月盟的人来了五个，龙盟主和李副盟主都在上面。圣月教有个叫蔡丹书的狂妄书生也在上面。因为此次是圣月教叶浪和扫月盟龙小笑二人相约，二方的教众都未上山，据说分别驻在山下东面和西面。青城派因和五佛台普安观主向来交好，是以在此权作公正之意。属下来之前接到消息，有一队来意不明，身份不明的人正在上山途中。”说到最后一句，张郁仙的声音小得只有林枫可以听见。

一边随着莫然阳往五佛台去，林枫一边用手时不时的拂下路边树枝上的白雪，看上去象是个游山玩水的纨绔。

“青衣堡是站在哪边的？”林枫漫不经心的问。
“青衣堡一向是武林正派。但此次夫人是为二少爷而来，只住在观内轻竹院。”张郁仙一句话既表明了立场，又打消了林枫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