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之碎月(出书版) BY 蛾非
  发于:2011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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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法交出来,他不过一介匹夫,仗著权势和身边那群护卫,我们根本无须在他面前低声下气。」

燕云烈沈眸看了看袁不归,然後拍拍他肩膀,径自走开,「你以为本座没想过麽?但是那老贼狡猾得厉害,本座也没

有取得他的信任,他见本座时还隔了道布帘,让怀蝶想用吹蛊的方法都不行,况……」

燕云烈停下脚步,回身,等袁不归跟了上来才开口,「就算对那老贼下了蛊,但是万一不小心那老贼方法还没说出来

就被弄死了……不值得……」又重复低叹了一遍不值得,「拿他的命换他的命,本座没这个把握。」

说这话时,燕云烈脸上有掩不住的低落。

袁不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本想说,都三个月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自己给他喝的那药也不知有没有作用,说不定

早就……但是一看他们大教主身上那股失意劲,就没敢再往他心头捅一刀。

往常风流不羁、四处留情的人,一旦陷在一个人身上,却是越陷越深怎麽拔也拔不出来。

「教主,属下还是第一次见教主这样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袁不归说道。

燕云烈拧了下眉头,然後抬头看天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样不好吗?」

「好,教主总算体会到以前那些公子们被送走时的心情,真是大快人心啊,大快人心啊。」袁不归摇头晃脑地唱道,

被燕云烈黑著脸一瞪,乖乖收了声,先前还似乎绷在弦上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教主,接下来要怎麽办?」

燕云烈想了想,「看来非要和那老贼谈条件不可了……」

估计霍贤也清楚,一旦他燕云烈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说不定就会将花在他身上的工夫都一一讨回来,故而霍贤也不怎

麽愿意做这样日後不利己的交易,但是燕云烈想要的东西,也容不得他藏著不给!

凌青和阮素雪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一个月的工夫才走到冀州的厉城。

城门口有很多官兵,手里拿著画像,进出城的人被一一拦下检查,有一点可疑神色慌张的就被带到一旁盘问,检查是

否有变装和易容,稍有符合的尤其是怀有身孕的,二话不说就被官兵押走,叫嚷、威吓、哭声,城门口一片混乱。

凌青和阮素雪坐在不远处的茶楼上,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见城门那里发生的情况。

从中原到北方,抑或是从北方入中原,唯有这一道关口。

若是以往,这一道土墙怎能拦得住凌青的风纵云飞,那几个官兵的身手连和他一较高下的资格都没有,但前提是只有

凌青孤身一人……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凌青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一老妪挨桌行乞过来。老妇人一身满是补丁的破衣,银发凌乱耷拉在脸上,佝偻著背,

手上拿著个脏兮兮的破碗,被前面几桌的客人嫌恶地赶来赶去。

老妪走到阮素雪身边时,阮素雪从桌上拿了两个白面馒头搁到她碗里,「老嬷嬷,你看桌上有什麽喜欢吃的就都打包

走吧。」

闻言,凌青摸出几枚铜钱递了过去,但那老妪却没有接,只抓著阮素雪的手道了两声「好人会有好报的」,便磕磕绊

绊地走了。

凌青拿著铜钱的手还横在半空,挑了下眉不解地看向那老妪离开的方向,被阮素雪嗤了一声,「傻小子,你没看见『

她』那双手根本是男子的手?」说著摊开手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纸包。

「这是……?」

阮素雪不多言,展开纸包,上面细细地用小楷写著「欲出城,今夜子时,西郊树林」这几个字。

纸条被平摊在桌上,凌青凑过头去看了看那行字,只是沈默,看来两人身分已被识破,就是不知这来人是敌是友。

「贤弟觉得……我们是否要去赴这约?」阮素雪一边说著,一边将茶杯里的水浇在纸上,那纸条遇水即化。

凌青抬头又看了眼城门口,轻声道:「也别无他法……」

叩叩!叩叩!「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叩叩!

寥寥无人的街道上更鼓声清脆回响。

凌青和阮素雪按著那纸条上所写的,子时来到城西的树林里。

此时已是初秋,北方又干燥少雨,地上铺了一层落叶,脚踩上去便发出喀嚓喀嚓脆裂的声响。

林子里很安静,静到让人有些不安,夜风下轻摆的树枝恍惚出鬼魅一样奇形骇人的影子。

啪嚓!

踩到枯枝的声音格外地响,让神经已经绷得十分紧的凌青心头跳了两跳。

几乎同时,几道人影倏忽从枝丛间跃了出来,手里擎著的火把顿时让四周亮了起来,枝条晃动,光影簌簌。

凌青铿地抖剑出鞘,将阮素雪护在身後,清眸敛著凛冽的眼神,也不打算问对方来路,紧了紧握剑的手,手腕一翻便

是一招飞燕式耍了出去,却听得一低沈灌了内力的声音震人耳膜。

「凌少侠莫误会,我等并无恶意!」

凌青闻言,手势一转,剑尖换了个方向,震出的剑气如一柄无形的刀在地上划过,溅起碎叶如飞,犀利的剑风擦著一

人胳膊遽过,削断了他身後一棵一人合抱的粗壮大树,几如削葱。

林间有人腾空而起,踏过缓缓倒下的大树,然後在他们两人面前稳稳落地。

「凌少侠好剑法!」来人毫不吝惜地夸赞。

凌青依然不敢放松警惕,睨视对方上下打量。

来人年届中年,生得浓眉星目,神情威严。凌青想了想,自己应该是不认得此人的,但见对方一身肃然正气,他也放

松了一些,将归梦归鞘,作了一揖,「敢问尊驾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眉眼略展,淡淡一笑,「尊驾不敢当,在下威远镖局总镖头杨镇海。」朗朗而道,字字中气十足。

凌青怔愣了一下,威远镖局的名声他也曾听说过,不仅因为他们的镖师个个精壮剽悍武艺高超,更因为他们在正邪两

道都有交情,在武林中的声望不输他们几大世家山庄,就连官府有时候要运送重要物资也由他们押镖。

「不知杨镖头约我们深夜前来有何指教?」心知对方是豪爽之人,凌青便也不拐弯抹角了。

「挽月剑凌青面前,指教不敢当。」杨镇海的视线落在凌青身後的阮素雪身上,「请问……这位可是祈夫人?」

一听他这话,凌青和阮素雪皆一紧张,凌青不由将归梦往面前一横,另一手挡在阮素雪身前。

见状,杨镇海仰首大笑起来,笑过之後言道:「莫紧张,莫紧张,杨某约你们到此,是要护送祈夫人出城的。」

听到他这麽说,凌青仍然不太相信。

「城门被重兵把守,说不定暗处还有霍贤豢养的杀手……比起冒险,杨镖头制住在下把祈夫人交到霍贤手中,说不定

财势两得,以後生意上更加顺风得意,有如此好买卖,何故还要冒险?」

凌青说完麽指抵在归梦的鞘口上,他自认说得没有错,霍贤权倾朝野现在又有天绝教为其所用,朝廷江湖皆有人手,

与其冒险作对,不如归顺投靠趁机讨好,对自己利益更大。

杨镇海的脸色沈了几分,「凌少侠这是不相信杨某?」

凌青冷言以对,「请杨镖头见谅,在下有一言不得不说,杨镖头和祈夫人素昧平生,在下实在很难相信有人愿意冒如

此风险。」

杨镇海沈默不语脸色黑沈,身上所散发的严肃威摄的气势极为压迫,如泰山一般压下来,两方陷入了无声的对峙,气

氛紧张,彷佛有什麽将要一触即发。

片刻後,杨镇海突然出声,却是对身後的手下,「凌少侠说了,若送他们出关乃九死一生之事,若将他们交给霍贤,

说不定威远镖局从此以後财源广进。你们说说,到底要不要救?」

四周安静了一阵,突然有人开口,振振而道:「丰泰二年,祈将军率祈家军大败北魏,保国有功,如此忠良,为奸人

所害,见者当救!」

话音刚落便有人接著道:「顺延元年,辽人进犯,祈将军领兵驻守雍州,三年共计击退辽人大侵一十二次,灭敌过万

,有如此勇将,乃江山之福,如今奸人设计谋害,国主昏庸,君不救臣,吾等来救!」

「顺延四年,雍州失守,祈将军领两百精兵攻入敌军阵营取元帅首级,止兵於天门关,若有子如父,定为一代豪杰,

良人之後拼死要救!」

一连三个救,字字铿锵,落地有声,阮素雪早已泣不成声。

祈靖越何等威武刚直,驰骋沙场,杀敌千里,一生精忠卫国,到头来却落得身首异处,如今尸骨都不知在何方。

「凌少侠对此回答可还满意?」杨镇海嘴角微微弧著,淡笑著问他。

凌青将横在身前的手收了回来,又再次拱手,「在下失言,多有得罪,还请杨镖头见谅。」

杨镇海摆摆手,「我们时辰不多,请两位听下杨某的计划。」

祈靖越被陷害之事很早便传遍武林,也包括後来东离暮云率人劫法场未能成功一事。

凌青和明华派的人一起上路,後来又分作几路,他的行踪连东离暮云都未告知,所以威远镖局应该不是东离派来的接

应。

不过江湖既已传开,有人和他们有同样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很多江湖人士皆都视侠义大於名利。

想到这里,凌青却又想起和他背道而驰走上两条路的燕云烈……

第二章

回到客栈後,凌青躺在榻上辗转难眠,明知要为次日养精蓄锐,此刻却是陷入一片怅惘里。

不知燕云烈现在如何……?

天绝山上的日子已是遥远得宛如一场梦境。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些日子是否存在过,他真的曾离那个人如此之近,就站

在他身侧,并肩而立,一抬眼便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眸底噙著总是令他心神荡漾的温柔……

想他在那个有赌坊的城外,背靠大树,一边吹著叶笛一边等著他;想两人在牌坊下争抢一坛陈年琼酿,他一拳击碎了

酒坛,放走一手矜顾回盼的萤火虫;想两人命悬於拾君山的山崖上,他却抱著他不徐不疾地讲一个动人的故事,说了

一段暧昧不清的告白,还有一个令他再难自拔的吻……

那不长的几十个日夜,因著有那个人的陪伴,而呈现出别样的光彩。

从来都只有自己驻足回望,却有一天,那个人停下脚步,等著自己将手交到他手里……那深藏在心底的情意,一经苏

醒便来势汹涌地占据了心头,他多想彼此能恢复到从前的单纯关系,自己还懵懂未觉,他也不认识自己……

实则他是不认识自己,他眼里看到的是「秦林」,嘴里呼唤的也是「秦林」……在他面前没有「凌青」这个人……

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而一旦想起那日在霍府的情形,他便不由得背脊生凉,就算曾经有过肌肤之亲,他对那个人依然不了解。

凌青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不去想。

但那样刻骨铭心的一个人,又是如何能说不想便不去想的?

次日晌午,凌青和阮素雪以及杨镇海等人来到上次的茶楼。

此时进出城门的人交织如流,距离城门不远处还有卖各种物品的摊贩,摊子沿著街一路排到另一头。杨镇海选在这个

时候,便是为了借机制造混乱,好让凌青和阮素雪趁乱混出去。

「我已让人在城门外准备了马车,这块令牌你们拿著,途经有我威远镖局分局的,你们将令牌给他们看,他们会帮你

们打点一路上的需要。」

阮素雪从杨镇海手里接过那块沈甸甸的玄铁令,向杨镇海福了一福,「杨镖头和各位兄弟的救命之恩,素雪铭记在心

,请受素雪一拜。」

「祈夫人,使不得!」杨镇海连忙将她扶起来,「祈将军护的是我们赵国的天下,守的是赵国的黎民百姓,我等不过

举手之劳,也算安慰将军的亡魂。」

四周气氛一下凝重起来,死者不得安息,生者还要为那仅存的一丝希望而拼命。

杨镇海手下一兄弟突然低下身,对著阮素雪微微隆起的肚子开口道:「呵,这小子还没出生就已经经历这般阵仗,长

大也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到时候可别忘记我们镖头和兄弟几个,有了好酒要弄两坛来。」

刚说完,那人的後脑勺就挨了一下子。

「你小子泡死在酒缸里算了!」杨镇海笑著嗤道。

周围几个兄弟也是哈哈大笑起来,沈重的气氛被一扫而光,阮素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眼怜爱。

就在这个时候,从城门口那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凌青隔窗看去,便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套著红襦衫,底下穿了绿褂裙,头上还戴了几朵大花的女人,正插著

腰、压尖著嗓门,为了一篮掉在地上的鸡蛋和城门口的守卫吵了起来。

再仔细一看,那些女子个头几乎和北方男子一般高大,粗胳膊壮腿再加水桶一样的腰,分明就是男子!

凌青撇开头去暗暗地笑,杨镇海则有些哭笑不得,「吩咐他们去城门那里制造点混乱,结果他们就想出这破点子……

「好了,抓紧时间该我们上了。」

杨镇海一声令下,兄弟几个将系在脖子里的围巾往脸上一扯,从桌子底下抽出刀来,几个纵身从茶楼上跃下直奔城门

而去。和守卫纠缠在一处的那几个扮作女装的,见势将身上衣服一掀,露出底下彪壮的男身,只是那几个守卫未及看

清便被敲晕过去。

从城楼上下来好几个兵士,於是城门口打成一片的,奔走逃命的,尘土飞扬,当真乱成一团。

凌青和阮素雪还有杨镇海三人最後才走下茶楼。

杨镇海将一团带著飞勾的绳索抛给凌青,「万一城门不能走,就从上面翻过去。」

凌青点点头,拉著阮素雪到城门一旁,但门口都是人,守卫一看情况不对就要关起城门。这时身後传来一声清亮的长

哨,像是发号施令。听见哨声,城门下好几人从腰上解下绳索勾上城楼,顺绳索而上。

「有人硬闯,弓箭手!」

门楼上唰地一排弓箭手,箭指城楼下,然城门之下乱得不可开交,守楼的兵士也是人生父母养的,面对无辜百姓如何

下得了手?任总兵督领一个劲的喊「放箭!放箭!一个都不能放走!」,却仍是让杨镇海的人先一步上得城楼,放倒

了不少人。

见状,凌青将绳索一抛,试试紧度,然後回头,「祈夫人,待会请抓紧了。」

阮素雪点点头,凌青将她一抱,挽住绳索,施展轻功向楼上登去。

厉城守将意欲挤过混乱的人群回到城楼上,蓦地见一白衣人带著一女子飞檐而上攀上城楼,疾步上前从一个守卫手里

夺下佩刀,奋力朝他们一掷。

长刀破空,直指阮素雪後心!

此时凌青已攀到楼上,脚往墙上一踏,一个鹤展翅,凌空而起,接著稳稳落在城楼上,还未站定,便听身旁一声大嚷

──

「夫人小心!」

凌青回头时便见一人将阮素雪推开,几乎同时一把长刀穿过那人的胸口,明晃晃的刀身透胸而过,血箭喷在凌青的白

衣上,点点绽放。

「你……?」

凌青要去扶他,被那人一把甩开,「快走……快带祈夫人走……」

听出那人的声音,便是在酒楼里向祈夫人的肚子讨酒喝的那个人,凌青不由一震,怒火逼上心头。

正欲去寻那掷刀的人讨还两剑,却被几个人一起拉住。

「凌少侠,快走!」

凌青眼看那个人捂住胸口、靠著城楼的墙壁身子缓缓下滑,狠狠一咬牙,带著阮素雪从另一边下得城楼去。

一到城门外,杨镇海的人连吹了几声口哨,一辆无人驾驭的马车从路旁猛冲了出来,经过他们身边也不停下,凌青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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