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爱(第二部)+番外——夜灯
夜灯  发于:2012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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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估摸了下日头,离正午时间还早,赶回去还能修修屋顶,前些天连着下了很长段时间的雨,有客人抱怨房间里漏雨,一直拖到退房都没给人修,现在天气好,正好可以动手。

小店生意一直很清淡,主要是做些过路人的生意,赚的不多,要是客人住宿的话,也许还能赚点,还好吃住都是山里现成的,没花什么钱,勉强也能度日,可我心里有底,这样来钱慢不是长久之计。

擦擦头上的汗,我用手表上的指针对照着太阳,分辨出方位,收拾手边的东西,背上篓子往木屋的方向回走,手腕处的手表是一个食客赊给我的,过境前没忍住,要了碗饭,蹲在门口吃,样子很普通,戴着很厚的黑框眼镜,梳着很土的发型,衣服洗的发白却很干净,明显就是一个知识分子,他没钱付帐,只能把手上的手表下给了我,还教会我怎么用手表的指针辨别方向,说实话,太多人赊帐了,每天的人数有十到二十左右,我完全理解挨饿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所以我把表还给了他,告诉他,可以赊帐,而且赊帐的不止他一个人,他不能理解的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干,我说,因为,很可怜。

他听后愣住了,蹲在那里发了半天呆,眼圈泛红,告诉我,他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母亲是个下乡的知青,父亲虽没文化但人老实,真心喜欢母亲,婚后的生活没什么波澜只有平静,一年后生了他,父亲是农民当然想等儿子长大了就让他下地跟着干活,可母亲是文化人,不肯,只说要这个唯一的儿子去读书,父亲听后拿着锄头就下地了,儿子一天天长大,书是一年年的往上读,村里人读到高中的只有他一个,都在伸着脖子等着看他们家的笑话,高考那年,他很轻松的就考上了大学,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他是他们村的光荣,大学毕业后本来该是他孝敬父母的时候了,可他却犯了个不可饶恕错误,现在全国都在通缉他,他没脸见家人,又不甘心就这么进去了,只能离开,说完把表又给了我,说是给我留个纪念,“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自己可怜的人,希望以后还能看见你”临走时他看了我很久,像是要用力记住我的样子,我因为先前的那块电子手表早抛进了河底,也需要一块手表看时间就没有再拒绝他。

事后发现这块表还挺管用,表面看上去不是很新,但从没出过故障,上的是发条,也不用为买电池而烦恼,每次看着表做事效率自然就高了,偶尔也会想起那个颓废的男人,但马上就被一大堆事给占据了脑子,没心思去想他,也就渐渐把他给忘记了。

第六章

回去的路上没想着一定得走哪条路,只是习惯性的朝自己有把握的方向走,走了没两步见离的不远处植被丛里有东西在摇动,我不由停下脚步,那东西在树那边发出一串低低声音,并挪动两下,我向右走了两步,绕过挡在视线前的那些植物,想看清那个东西的真面貌,哪知道,我一动,那东西就感觉到了,“休”它转了个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是个人,还是个小老头,他蹲在地上,头上戴着一顶大的尖斗笠帽,帽子底下的脸黑黝黝的,很小,就一个巴掌大,全身灰白色大褂,样式很旧,他的身边地上摆放着一个普通的背篓,他一直保持着转身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他的视线给我一种感觉,像是头大型动物,逼视着靠近自己的猎物,我知道在这种深山老林里不可能无故出现一个人,这种人多半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的,他们自私,残暴,可以为了钱丧心病狂,自相惨杀,可以说他们是群惟利是图的疯子。

三个月里我一直走这条路,从来没见过他,那么他肯定是最近才入的林,对方的底细还不清楚的情况下,我不敢轻举妄动,对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相视无语,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放,好像不这么干,就会给对方机会扑过来猛咬你一口,我们这么胶着着直到我退后了一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没有追过来,等了一会,我又退了一步,他闪过的神色更奇怪了,像是看不懂我在干什么,我慢慢后退,退到一棵大树后完全遮住身形,松了口气,那人绝对不是平常人,眼神太犀利了,逼着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付他,一摸背后竟然全是汗。

后面的路我走的很快,还好没有再碰见什么人,陌生人的出现让我打乱了路线,在树林里绕了很大的圈才到家。

第七章

站在木屋前,我并没有马上进去,宽敞的大厅里空荡荡的,屋子笼罩在背光处,光线暗淡,原始森林的气息把这里紧紧包裹在里面,肖青一个人正笨拙的用湿毛巾擦着厅里的桌子,脚边放着一桶水,这是第一次有人住进来后帮我干活,看了会,我进屋,从他身边经过,他不知是太用心擦桌子了还是在走神竟浑然不觉,我把背篓放进厨房,将篓子里所有东西都放好,台子上留有几只空碗随手给洗了,理了理灶台,走到屋后洗了把脸,上楼换了件衣服,觉得口有点渴,拿着杯子去大厅柜台上取水,发现装开水的竹筒里,早已空空如也,我知道很多当地人是不介意喝山里的泉水的,可我的骨子里有着根深蒂固的洁癖,我小心翼翼的不让人知道我这个嗜好,只告诉张平喝生水不好,张平只觉得我讲究太多,他自己从山里出来的,喝什么水不是水啊,平常却和我一起喝白开水,回到厨房,灶里的火已经灭了,我通了通,重新开了灶,加了些水进灶台边上的'水壶',第一次看见它,我就很喜欢这种设计,平时烧饭的时候,还能顺便烧烧水,真是一举两得,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不能保温,灶台要是熄了火,'水壶'里的水也就慢慢冷掉了,坐在大厅的凳子上,见肖青还在抹桌子,最后两张,“你回来了,”,擦完桌子的肖青发现了我,“恩”,说完这些话后,我们两人都陷入沉默中,不知该说什么,肖青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将桶里脏水提到屋门口,均匀的泼洒四周,我则继续留在大厅里,“柏成熙的药上了吗?”我问已经干完活的肖青,“上,上了”肖青神色慌张的回答,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躲着我的视线,“今天有什么事发生?”

“没,没有。”肖青咳了下嗓子,“上午有客人上门吗?”

“没有”这次他很快就回答了。

肖青看我闷声不语,只看着他,忙低头走进厨房,放手里的东西,我收回视线心中想起一种可能,又很快打消,怪自己太多疑了。

“中午吃笋,你要不要到厨房里看看。”肖青从我身边快步上楼时,我问他,“哦,好。”肖青心不在焉的说,我都怀疑他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第八章

午饭的时候,肖青和柏成熙谁都没有下楼来,他们的房门各自都紧闭着,静悄悄的,我在大厅里喊了几句,没有人回应,要不是知道楼上有重病人不能远行,我还以为他们都不告而别了,不知道这两人在楼上干什么,我是不是收了个麻烦进来,皱了皱眉,我讨厌麻烦。

炒了两个菜,简单的处理了下自己的午饭,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看看手表十二点十分,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丛林里是很少有客人上门的,拿了块木牌子上刻着'休息'两字挂在了门上,

从竹筒里倒了杯清茶出来,端着就上了楼,我的房间在走廊的东头第三间,左面和对面的房间是空的,右面的房间是一个客人订下的,订了有一个月,可他一天也没住过,订房间的人我见过是一个面相和气的中年人,说话得体,是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和我拉了半天的家常,才满意的订了房间,这种人是我善于应付的类型,他们的顾虑和谨慎是我闭着眼都能猜到的,所以我会把让他最放心的一面给他看,房间再过去一间是柏成熙的,他的对面是肖青的房间,

至于张平的房间在东头第一间,他一上来选房间就挑中了那间,那间房是所有房间里最大的一间,又通风,难怪他死活不放手了,不知从哪弄了把锁,平时出门时也锁着门,不让人进,像所有这个时间段的年轻人一样藏着属于自己的秘密。

我来到自己的房门前,停顿了五秒钟,推开门,门没锁,吱的一声开了,回手带门,上锁,把所有东西都隔绝在了门外,每个人都有秘密,可张平不知道越是锁着,藏着的东西,越是有人去窥探,去夺取,隐藏,也是有学问的。

我的房间不大,放张床和台子刚刚好,床身是用竹子做的,线条简单,床上一叠被子折的整整齐齐,床下是我带来的行李,背包,里面就几件衣服和些钱币,旁边台上是秉烛台,上面残留着半根蜡烛,四处里空空如也,除了床头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水彩画,画里面的内容红红绿绿的一片,可又具体说不上是什么东西,这是另一个偷度客抵给我的信物,本来应放大厅柜子里跟其他抵押品一起的,等着主人赎回,可是它太大了,柜子里放不下,挂起来又不怎么‘上相’,想想还是把它放在了这里,艺术总是要有人欣赏的。

当初选房间时,我和张平挨个的看,张平的眼睛老是转悠着房间的大小,朝向什么的,而我总要先闻闻气味,最好是能在房间里呆上一会,感觉一下,

房间里有一扇窗户,面向南方,外面是一大棵芭蕉树,近在咫尺,从窗户处一出手就能摸到它的叶子,巨大的叶片遮盖住了远处的风景,

我能选这间房,这棵芭蕉树占了很大的原因,我时常伸手去触摸它,就像能摸到生命的脉搏。

午睡的习惯,我一向都是有的,来这里后更是慢慢恢复了生前的作息时间,每个人一天的蛰伏期不一样,大部分人是在晚上,而我却是在中午,晚上我睡的很少甚至能不睡,一般在下午四点我才能醒来,这是我一点一点累积下来的习惯,别人是无法懂的。

第九章

午后的森林里满是躁动的气息,等太阳下山的时候,这种气息会渐渐隐去,树林里平静下来,周遭的温度会下降5到10度,感觉到温度的变化,我睁开眼,在竹床上翻了个身,伸手在枕边摸出块手表看了看,六点,又仔细看了看手表确定自己没看错,是起晚了,看来最近忙的有点过头,也许是睡的久了,觉得口有点干,从台上取了杯子喝了口茶水,早已冷却的茶水没有刚泡时那么苦,淡淡的带着丝丝凉意。

我知道得赶紧起来做晚饭了,店里生意虽然不好,可三餐还是要按点开,人毕竟还是有的,至于吃什么就很难说了,经常得看菜园里收成怎样。张平今天是第一天上学,算了吃点好的吧,算是给他庆祝一下,我心里如是的想着,身体懒懒的动了动,将床上东西收拾好后,慢慢出了房门,走廊里空无一人,楼下隐隐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我信步走下楼,果然空空如也的大厅里肖青和柏成熙坐在一张桌子前说着话,见我下楼来,停住不语,肃然安静,头有点晕,我到柜台上倒了杯水喝了几口,觉得舒服多了,掂掂手里的竹筒却见里面的茶水已然见底,看来这茶水不止我一个人喝。

“小紊,你要做饭了吗?”从我下来之后一直很安静的大厅里传来肖青的声音,他不安的望着我,如果说我和他相处是两两相望无语的话,那么我们三个人的相处房间里只可以用寂静来形容,往往一天里我们三个人都能相互不说一句话,张平看的是连连称奇,直说我们是怪胎,可我们依旧如故,对着那两个人,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恩”我淡淡的回道,“要帮忙吗?”肖青问,我瞥了他一眼,心想中午的话他是听到了吗,坐一边柏成熙没有接话,面色苍白的眯起了眼一脸冷意的盯着我,忽的嘴角微颤,浮现一丝痛苦表情,想是伤口还没完全收口,我的心情不知怎么好了起来,道“随你。”转头进了后面的厨房,厨房一切如常,我重新开了火,从水缸里注了水进灶台上的‘水壶’里,早上用的竹篓孤零零放在一角落里,我走过去从里取了一半的菜,递给肖青,他接过,不动,看着我,显然不明白我的意思,“洗菜会吗?”

“你,你要我去洗菜?”

“你不是要帮忙吗?”我奇怪的问,在他眼中的帮忙意思难道是帮忙试吃?

“是,帮忙,”肖青苦笑了一下,“你还真是不客气。”

“记得洗干净点,”我回了句,转身去刷锅去了,灶上有两个灶口,配的是一大一小两口锅,那口大锅是我特意从山外买的,拖进山时费了我很大的劲,原来那个已经不能用了,大的灶台只能用如此大的一口锅我估计了一下至少能炒10人份的菜,可惜至今没开过火,小灶台是我常用的,很平常的大小,如今被柴火熏的黑了一大片,我刷好锅,把灶台抹干净,菜板放平,从墙上取了把切菜刀,回头一看,肖青蹲在地上,正将盆里的蔬菜一个一个洗干净放进另个盆里,如此一遍后,没有完事,却是打了一盆水如此又洗了起来,我看着那盆,转眼看向厨房后门,门外传来孱孱流水声,清脆悦耳,想起一开始来这里,总是为水源发愁,每每从远方挑来的水用不上半天就已见底,想用引水的方法,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不是……

“好了”肖青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他把装有蔬菜的盆递到我面前,我却给他一把刀,“切了它,”肖青愣了一下,接过,拿刀的手怎么看怎么怪异,“不要切那么大……竖着切,”我站一边看他一会,指明如何切后,去洗米了,“真没想到,我还会作饭,”身后的肖青自言自语幽幽的说道,我听见却面色平静,手不停,利索的淘米,倒入四个竹筒内用绳子扎好,放锅内蒸,“小紊,没有肉吗?”早已切好菜的肖青,问我,“你知道,成熙,他,”肖青的话说了一半,没有说完,我却明白他的意思,这倒是我疏忽了,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我想了半天,好象他们来了之后就从没有过,“我会想办法。”我过了很久说道,“恩?”肖青用从没有过的眼神打量着我,“原来成熙的话是真的,”“他说什么了,”我停下手里的活问,肖青移过目光摇摇头,反问我,“还要我帮什么忙?”

我没再追问,回道,“摆好碗筷,这里很快就好,”“恩”肖青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对我说,“小紊,你真,早熟。”他脑海里挑了半天词,才说,张平在晚上七点半到了家,肖青和柏成熙早吃完了饭,上楼休息了,没再露过面,桌上的饭菜留下一点,张平累的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抗议了,拿起筷子就吃,饭饱后,对我说,“真是走死我了,我这辈子还没这么赶过,五点半下课,我一口气走了两小时,两小时诶!”

我笑了一下,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的烟圈在桌子烛火上飘过转眼隐没在黑暗里,我没有问钱的事情,张平也没提,我只对他说“吃完了饭,休息一下,等下看书。”

“啊,老大,别啊。”张平一声惨叫,“我才发现,你是这么的阴险,你明明知道我是要不回来钱的对吗,怪不得你当时要我用自己的钱报名,哇哇……”

“有吗?”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收拾桌上吃剩的东西进了厨房,大厅里图留张平一人,哇哇大叫。

洗好碗,清洁完灶台,完全的熄了灶里的火,检查了下厨房门窗有无锁好,在边角上洒了些雄黄,等一切完全收拾好后,我解下身上的围裙,挂在门后,出了厨房。

张平扑在桌上,睡着了,呼呼的打着鼾,他身下压着已经铺开的书本,很累吗?我记得他应该是读初二吧,听说这个学校还是这里的重点中学,应该是不适应较多吧,我从他的身下抽出本书,张平毫无察觉,灯光的阴影下他稚嫩的脸上满是疲倦,他的嘴紧闭,放在桌上的拳头紧握,睡的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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