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笑了笑，说，“我的情况还算不错。”
李慕凡知道苏一并不止自己一个客人。苏一不化妆就很漂亮，有一种邻家女孩的乖巧，温顺听话，却又不缠人。她很会打扮自己，带出门也会很有面子。她出价并不高，又有些任性——她会挑客人，不喜欢的，就算高价请她陪吃饭也会被拒绝。就算是这样，也有很多人对她念念不忘。她吸引人的，远不止长相
……
苏一从厨房重新接了一杯水，递给李慕凡。李慕凡接过来，一口喝掉。他总是比普通人喝更多的水，但即使这样，仍常常感到喉咙发干。
“做点东西给我吃吧。”李慕凡说。
苏一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慕凡——李慕凡从来不在外面吃饭这一点她从初识就知道。李慕凡没有说话的意思，苏一随意的点了下头，走进了厨房。
李慕凡倚着门框，静静的看着苏一娴熟的举动。他喜欢这个女人，却又不那么喜欢，苏一也是这样。总觉着差了那么一点点，至于差在哪儿，又说不出。
“喂，”苏一冲李慕凡摆摆手，说，“你再这么发呆，我会误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你的感觉没有错。”李慕凡无所谓的转过身。
“恩，其实我早就爱惨你了。”苏一边摆好桌子，边说。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如果能加点感情色彩，就更逼真了。”李慕凡在一旁帮忙端菜。
苏一抓了一根排骨塞到李慕凡的嘴里，满意的看到他帅气的脸被酱汁毁掉，甜甜手指说，“这才能说明我爱你爱的很绝望啊。”
“太甜了。”李慕凡说着，却把排骨吃的干干净净。
“有的吃不错了。”苏一拿起筷子，也不管李慕凡，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我有一个病人，他的症状很奇怪。”李慕凡说。
“怎么说？”苏一问道，又伸手拿了个炸鸡腿，一口咬了下去。苏一吃饭总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筷子勺子刀叉手轮流上，却又不讨人厌，专心致志的样子让看着的人都会食欲大增。
李慕凡却是个例外。他放下了筷子，继续说，“他好像有前世的记忆。”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早就跟你说过啊，”苏一努力的咽下一口饭，才开口说，“轮回这种事，可信度很高的，你不信怪谁。”
“我觉着，他的每一世似乎都和我有很密切的关系。”李慕凡说。
苏一的叉子刚戳到几根蔬菜，却顿住了，说，“是我想多了么……”
“没有。”李慕凡承认的很痛快。
“好吧……”苏一慢慢收回了手，“你成功影响了我的食欲。”
“你很反感？”李慕凡问。
“不会啊，”苏一认真想了想，又说，“总得给我点适应的时间吧。你怎么想？”
“我相信他，没有撒谎。”李慕凡说。
“准备跟他再续前缘么？”
李慕凡摇了摇头，说，“我并不喜欢他。”
“我也不觉着你喜欢男人，”苏一耸了耸肩，又说，“尽管你也不怎么喜欢女人。”
第27章
“陪我看个电影吧。”苏一提议。
“恩，我也没什么事儿。”李慕凡说。
“等我下，我换件衣服。”苏一说着，转身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功夫就穿着整齐的走了出来。兴许是底子好，苏一从来不用化妆。衬衫随意卷了卷，配上短裤，又蹬上小靴子，普通的装束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李慕凡看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吧。”
并不是周末，午夜场的人就更少了。小厅里面只坐了一对情侣，后排还有一个人蜷缩在那儿。他们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苏一走在前面，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李慕凡并不喜欢看电影，但也不讨厌。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在想自己的事情，或者什么都没想。所以电影快结束了，李慕凡都不知道讲了什么。
回头跟苏一说话的时候，视线却被后排的那个人吸引住。
灯光明灭中，李慕凡看到了目光空洞的林小年，还有那不曾停顿过的泪水。李慕凡呆呆的看着，下意识的捂住胸口，那里忽然酸的发胀。
似乎注意到了别人的实现，林小年慢慢转过来，对上李慕凡视线的一瞬，似乎混杂这惊喜，亦或是委屈，不过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似乎是李慕凡的错觉。
李慕凡收回视线，似乎是在专心看电影。
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状似无意的看过去，林小年还在看着他。李慕凡觉着，林小年更像是在透过自己，想着什么。
林小年突然笑了，弯弯的眼睛，让李慕凡几乎要以为，之前的那个泪人是他的错觉。
灯光骤亮。林小年突然哆嗦了一下，又呆呆的看了李慕凡一眼。不过一瞬间，眼泪又留下来了。林小年尴尬的笑了笑，转身胡乱抹了下脸，回过偷来冲李慕凡点了点头，起身先走了过去。
李慕凡突然想到，林小年是不是看到了苏一。会不会误会什么。这个想法让李慕凡觉着自己好笑，却又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恐慌。这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林小年！”李慕凡没想到林小年跑得这么快——没错，像是躲瘟疫一般，这让李慕凡心里很不痛快。
林小年慢慢停下脚步，微笑着转过头，又自然的走回来，说，“我以为不方便打招呼，您好。”
“那只是我的一个朋友。”李慕凡被那个“您”字刺痛了一下，下意识的解释道。
林小年愣了一下，又摇摇头，说，“这没什么的，您不用解释。”
“哎，你是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而已。”苏一的声音悠悠想起，又对李慕凡说，“你到是没跟我说，是个漂亮的孩子。”
李慕凡面部有些僵硬。
苏一耸耸肩，伸出手拍拍林小年，说，“我挺喜欢你的。有什么事情就说，就问。你这样一声不响地抛开，错过也太遗憾了。拜拜便宜了我不是。”
林小年有点摸不清苏一的路线，诧异的睁圆了眼睛。
“啊，你还真是艳福不浅。”苏一对李慕凡说，“你要是不喜欢就留给我吧。这孩子不管混哪个圈儿都是招人要命的主啊。”
在李慕凡暴走之前，苏一扔下一句“我自己回去了。”就真痛痛快快的走了。
……
“跟我在一起吧。”李慕凡看着苏一离开的方向，说。
“啊？”林小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提升了语调。
李慕凡收回视线，认真的看着林小年，说，“我说，跟我在一起。”
林小年眨了眨眼睛，说，“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是。”李慕凡快速答道。
林小年移开了视线，喃喃地说，“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好。”林小年说。
“嗯？”这回轮到李慕凡有点反应不过来。虽然是他自己提出的，但却也是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呵，”林小年突然笑了，“我不会当真的，也不会介意。”
李慕凡突然感到心中一刺，酸涩感几乎通便全身。几乎条件反射的，李慕凡突然抱住了林小年，“不是，不是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是黏定你了。”林小年闷闷的声音传到李慕凡耳朵里，却像是一股暖流通到心底，莫名的心安。
林小年跟着李慕凡回到了家。抱着林小年入睡，李慕凡做了一个长长地梦。睁开眼的一刹那，李慕凡的眼泪无法控制的汹涌而出。怀抱又紧了紧，林小年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却依然被箍在怀里。
再也别想离开了。
林小年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对上一双看猎物似的眼睛。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却发现根本动弹不了——他还在李慕凡的怀里呢。
林小年有些诧异。这进展的也太快了吧……尽管他很乐见这样的情形。林小年又试探地动了动，果然，动不了……
“别动。让我再抱会儿。”李慕凡声音低低地响起。
林小年有瞬间的恍惚。好像熟悉的那个人，又回来了。
“你……你是不是响起什么了。”林小年有些迟疑的问。
“什么？”李慕凡说。
“呃，没什么。”林小年有些失落。
李慕凡拍了拍林小年的脑袋，说，“走，出去吃饭。”
“我给你做吧。”林小年说。
“出去吃。”李慕凡说。他不想把林小年当保姆用。
“哦。”林小年有些失落。
李慕凡是干什么的。虽然不舍得，但还是说，“那就简单做点吧，我们中午出去吃。”
“好！”林小年笑眯眯的说。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林小年问。从做饭开始，李慕凡就一直一直看着林小年，林小年觉着自己都被看的全身是洞了。这会儿都吃饭了，李慕凡直接拿自己下菜了……
“没有。”李慕凡说，“你过来。”
“哦。”
李慕凡一把将林小年箍在怀里，顺手把碗筷移到自己面前，“吃吧。”
这怎么吃？林小年突然觉着，这个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呢。
第28章
林小年觉得生活幸福的就像一场美梦，但却有些别扭——
每天早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会被对面投来的目光直接灼醒。饱含深情，怜惜，怨念，痛苦……却又瞬间消散，化作一个刻意的笑脸，仿佛刚才都是幻觉。
“我得走了。再晚赶不上飞机了。”感觉到腰上的力道松了松，林小年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快走到门口了，却又折回来，在李慕凡嘴角亲了下。
感觉到李慕凡愣了一下，林小年不自主的上扬了嘴角，却在下一秒又被拽回了床上……
“我会被开除的。”知道惹祸上身的林小年，还是积极反抗着。开玩笑，做同传的一年就靠这几个大会很赚几笔，然后就可以撒欢玩儿了。
“我养你。”
“你拍韩剧呐。”林小年翻了个白眼。虽然是在反抗，其实让他离开熟悉的怀抱，还真是意志品质的巨大考验。
李慕凡忽然松开了手，说，“我送你。”
一路上的沉默。林小年觉着，越接近目的地，心里越失落。他暗暗的想，不如就做最后一次，以后就在家里做solo一族好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具体说，是李慕凡在前，林小年在后。虽然李慕凡一直微笑着，但林小年却知道，李慕凡不高兴。
“你怎么了？”林小年还是问了出来。
“没怎么啊。”李慕凡笑的很绅士。说白了，就是笑的很假。
“呃，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啊。”林小年挠了挠头。
李慕凡还是保持着微笑，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会。”
“你别这样了行不啊。像个别扭的小孩儿似的。”
“我怎么样了？”李慕凡的语气忽然上挑，揉了揉眉心，又恢复微笑，“我不想跟你吵架，早点回来。”
其实林小年特别想听到李慕凡说，不想离开你。和李慕凡的相处，顺利的让他不安。他急切的想听到李慕凡的回应。他觉着李慕凡是喜欢他的。从生活的小细节来看。但那又如何，都是林小年的猜测。更有可能的是，李慕凡只是觉着新鲜。
林小年努力的把这些胡思乱想挤出脑袋，因为他已经控制不住的沮丧起来。
“我走了。”林小年讷讷的说，他已经装不下去了。
“恩。”李慕凡回了一声。
李慕凡在机场内静静地坐着。他觉着自己根本无法忍受离开林小年一分一秒，可林小年却这么自然的离他而去。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这样卑贱的自己，究竟值不值得。
虽然前世的记忆慢慢复苏，但想起的，不过是曾经相爱的感觉。而林小年呢，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在意他。
理智的让人心寒。
李慕凡慢慢站起来，他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揉了揉胳膊。他有些怨恨自己无能，不过几日的分离，他便已经感到失落。
似乎是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状况，李慕凡这天并没给自己安排工作。把窗帘拉紧，李慕凡躺在了床上，却是心神不宁。顺手把枕头抱在怀里，又紧了紧，才仿佛踏实了一些，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李慕凡顺手打开了电视机。给自己倒了杯水，却打量着辈子，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美国航空公司XX航班，因大雾天气导致飞机失事。”
啪——
……
遥控器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李慕凡抓起钥匙直接冲出了家门，主持人还在絮絮地说着。
李慕凡一直觉着心慌，紧握方向盘的双手沁出汗渍。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即便知道去了机场也没有用，但又无法安静的呆在家里。做什么都是错，却又想不出什么是对的。只是心慌如此真实。
他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穿着睡衣拖鞋，跑到机场，碰到工作人员便像神经质一般突突突地问着。
“啊，先生，您不要太担心。那架飞机虽然撞到山上，却并没有人员伤亡……”
李慕凡并没有安心。说了声谢谢，又赶紧跑到电话亭。然后想起，自己并没有带钱。
李慕凡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无能。路过的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学生顿住了脚步，有些迟疑的说，“先生，您需要硬币么。”
李慕凡突然回过头，那个男生下了一跳。李慕凡却赶紧说，“谢谢你。我想打个电话。”
男生笑了笑，把钱包里的零钱都倒在了李慕凡的手上。
“怎么了？”一个男声忽然在耳边响起，李慕凡抬头，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看样子是个大学生。
“一边儿呆着去。”先前的男孩儿随口说。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歉意地冲李慕凡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只有五块钱了，够么。”
“够了，谢谢你。”李慕凡说。不够再想办法。
“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
李慕凡顾不得其他，赶紧抓起了电话。
“喂？”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李慕凡的心终于落了地，却又莫名地窜起一股怒火，几乎克制不住地上窜。
“李慕凡？”
“是我。”李慕凡的声音有些寒意。
“哦，有什么事么。”
“有事么？”李慕凡冷笑，“没什么事要说么？”
“啊？哦。”
李慕凡猛然挂掉了电话。什么都不肯说，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李慕凡深深吸了口气，却仍是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李慕凡觉着生气，但更多的是委屈。
他又拿起了电话。
这次，过了很久，电话才接通。却并没有人说话。
两个人僵持着。又过了不知多久，林小年的声音才轻轻响起，“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