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仿佛笑着说的字，却掩藏不住浓重的鼻音。李慕凡说，“你怎么了？”

“呵呵，没事。”

“你现在在哪儿。”李慕凡问。其实李慕凡更想问的是，你有没有受伤。

“……”林小年没有说话。

“不想说就算了。”在李慕凡几乎要挂掉电话的时候，林小年的声音透过话筒，模糊的传进耳膜，“D市。”

“D市？”林小年是在D市转机，现在却并不在美国。而D市，也是林小年生长的地方，林父现在生活的地方。

李慕凡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么多。他还想了更多。

电话再次挂断。

第29章

李慕凡条件反射似的拨了回去，却始终无人接听。有些烦躁，有些不安，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很快，“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却像是最后一棵稻草，压垮了李慕凡微弱的希望。李慕凡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却仍然不可自制地联想到林潜，也就是林小年的父亲。

恐慌。虽然对林潜男人的认知仅限于模糊的梦，但其中的厌恶却丝毫不减，甚至带着难以忽视的恶心感觉。

李慕凡搜索着记忆中的蛛丝马迹，便是林小年随意的一句话也是字字清晰，仿佛重现一般萦绕耳边——

“我家离学校很近，从幼儿园到初中，步行道学校几乎没超过十五分钟。就是到了高中，离家远一点，但公交车实在太方便了，也还是十五分钟……”

“……窗外是凤凰花，一团一团的，特别好看。”林小年还闭着眼睛，有些尴尬的笑了下，说，“我不会说。反正就是特别好看。”李慕凡记得林小年脸颊的绯红，双眼亮晶晶的，此时想起来，竟然有一种会失去的恐慌。想起来的，不过是前世的记忆，而此刻，几世累下的爱恋，一朝倾泻，压得他几近窒息。

另一面。

林小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父亲的那一刻，下意识的叫了声“爸？”语气中的疑惑还未消失在空气中，看到林潜的目光，林小年如遭了冰水当头下，彻底醒了。

那目光太熟悉，以前只是害怕，此时，却真正明白了当中的含义。

“小年。”林潜目光清清冷冷的，每一次视线的交汇，就像是刀子似的戳在心间。是恨，像是下一秒就会拆骨嗜血的恨。下一秒，却像瞬间熄灭的光，探不出情绪。

有夜色的掩护，林小年仅仅抓住被角，掩饰着自己的紧张，身体却微微颤抖着。

他慢慢靠近林小年，俯身，双手撑在林小年两侧，林小年的小动作尽数收进眼里。好像很享受林小年的畏惧，林潜轻轻笑了一下，却让看的人更加心惊。

“你怕我。”不期回答，更像是肯定句，林潜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你看，这是我们的家。”

其实林潜不说，林小年也早就认出来了这里，连带着那些可怕的回忆。

林潜看穿了似的，笑的特别开心，“你终于回来了，”林潜的手缓缓划过林小年的脸颊，呼吸慢慢加重，“就别想走了。”

林小年猛的瞪大眼睛，不及反应，嘴已经被狠狠地堵上。几乎快要窒息，林潜却先一步退了出来，依依不舍似的，目光还焦灼在林小年呆滞的眼中，微微一笑，轻轻说，“你也不用想跑，”林潜淡淡的说，“虽然还住着老房子，我这几年的发展，你也是知道的。”

是，林小年当然知道。十年，不短，发展成房地产业巨鳄也是需要十足手腕和运气的。心够狠，出手大方，林潜在这个海滨城市做的风生水起，不受限于本行，触手早已深入各个行业，衣食住行，几乎无所不在。

林小年不知道的是，黑白两道早已被他“老爸”收拾的服服帖帖，波澜不惊的行径并不是装出来的，君临天下一般的王者气息。

所以对林潜的畏惧，并不仅仅是林小年以为的童年阴影。这种震慑，便是随意一瞥，便让林小年动弹不得。

林潜走到门口，卧室里面竟然还有锁。林潜的手轻轻拂过，门便无声打开。像是无意回头看了林小年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

飞机落地，李慕凡已经冷静了不少。符合条件的地方并不多，李慕凡动用私人关系，已经确定了唯一地址。

朋友那儿借来的跑车，性能得到了充分发挥。李慕凡并没有直接到林小年的家，而是在一家商场的门口停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瑞士军刀。

车开到一幢日式小楼的门前，李慕凡一边下车，一边掏出两根铁丝，几步跑到大门前，插入门锁，卡，房门大开，人就不见了踪影。

然后是防盗门，李慕凡调整了下铁丝，稍微费了点功夫，却还是顺利地到了门的另一边。

见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林小年，而是他的父亲——那人隐在阴影里，李慕凡却直觉就是他。

林潜坐在楼梯上，半靠着墙。听到响声，便看向房门。看清来人时，眉头有一瞬间的皱紧，却有瞬间松开，恢复冷漠的样子。

“是你。”林潜开口说。

“是我。”李慕凡尽量平静地开口，“你都记得。”

林潜借着楼梯的高度，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睨着李慕凡，半晌，才开口道，“与你无关。”

“小年在哪儿。”李慕凡慢慢往前走着。

林潜没有回话，也没有动，就像看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虫，冷漠甚过轻蔑。

李慕凡却像是未曾感到轻视，走到林潜身边，随手掏出小刀，在指尖饶了一个圈。

林潜轻轻一笑，却让周围空气都冷了三分，“怎么，想杀了我，”林潜看了看那个手指长短的小刀，“用它？”眼底的轻蔑尽显。

李慕凡确实认真的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恩，就是用它。”

“你便是杀了我，下一世，小年还是我的。”林潜说。

眼中的寒光转瞬即逝，李慕凡却没多话，抬手便往林潜身上去。

林潜黑白通杀，并不只是一个虚名。但即便如此，毕竟不敌一个恢复记忆的杀手，一个军官，一个——医生。

27刀，满身的伤口，却是刀刀避开了要害。便是日后被判了罪，也只是轻伤。“只是还了这一世，你让小年受了27年的罪。至于前世，”李慕凡靠近林潜，把小刀在那人身上擦干净，又折好放回兜里，“哼，我会悉数奉还。”

处理好了这边，李慕凡没多做停留，赶紧跑上楼梯。

“林小年！小年！你在里面吗！”敲了几个门，却得不到回应。不知道是隔音太好还是林小年……李慕凡相信林潜不会下毒手，但那种未知的恐惧还是让他心里发慌。

看到林潜的一瞬，李慕凡的感觉很复杂。说好听了是重视林小年，直白点，便像故意告诉李慕凡，林小年在哪一样。

李慕凡转身回去，把林潜拖了上来——其实他更想把林潜的手剁下来。

“小年！”李慕凡开了门，便林潜扔到了一边。

“李慕凡！……慕……凡？”林小年第一眼看到了李慕凡，正要扑过去，却瞥见了浑身是血的林潜。林小年一呆，竟有些不知所措。

李慕凡看到林小年这样，觉着林小年可能于心不忍，只好开口说，“避开了要害，他没事。”

林小年确实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我们走吧。”

这下轮到李慕凡愣了。林小年犹豫了下，才说，“要不，叫辆救护车？”

李慕凡看林小年的目光有些微妙。

林小年眉毛一挑，“怎么，冷血的让你受不了了？”林小年并没有解释，在被林潜困住的时候，往事的记忆几乎全部回归，哪里还有懦弱好欺负的影子。

“不不不，”李慕凡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就是开心的不知所措了。”

“让我抱抱，”李慕凡突然开口说，手却直接伸向林小年。林小年紧紧地回抱。

抱的两个人都有些着火，瞬间升级至燎原的状态。

李慕凡缓缓推开林小年，低着头，几乎颤抖着说，“我们换个地方吧……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怎么说……”

林小年回答便是直接堵住了李慕凡的嘴。林小年都无所谓了，李慕凡还顾忌什么，直接扑倒。

疼的几乎休克的林潜却怎么也晕不过去，旁听了一场活色生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