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双双把家还——风夕雨
风夕雨  发于:2012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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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氏眼眶都红了,递给他三个铜钱:“拿着。”

柏青拿出一个还给她道:“娘说只要两个。”

古氏摸摸他的头:“阿青乖,你娘绣得好,古大娘这是谢谢你娘的,拿着,啊。”

柏青想了想,把铜钱揣了:“谢谢古大叔,古大娘。阿青先回去了。”

古七道:“好孩子,回去吧。”

柏青转身又往回跑,刚跑到古家屋后,杏姑在窗边喊他:“阿青,阿青,过来。”

柏青听见,好奇地跑过去:“杏姑姐姐,你叫我做什么?”

杏姑抓一把桂花糖给他,又抓一把花生给他:“拿着,姐姐给你的。”

柏青奇道:“为什么呀?”

杏姑道:“还不快兜着;姐姐呀,是想你去找阿平,问问他,看见那个人没有,怎么还不来告诉姐姐。”

柏青道:“姐姐,你让平哥哥去看谁呀?平哥哥今天不是和兰姨去镇上了吗?”

杏姑扭过脸去:“就是去镇上看嘛,你去村口看看阿平回来没,让他快来告诉我。”

柏青兜着糖和花生,还是没弄明白,糊里糊涂哦了一声,当真往村口去等李婶母子两。

到村口要经过几块番薯地,有一块是柏青家的,这时候藤和叶子长得正好,柏青蹲在一旁仔细地看,有几根藤上还开了两朵淡紫的像喇叭花一样的花来,他想摘来看看,又怕摘了就不长蕃薯了,只好把手缩回来,想着自家地窖里没几根的蕃薯,只盼着这些地里的蕃薯能快快长大。

看了有一会,他才又继续往村口走。

村口有几块大石,他把糖和花生放在袖子里,爬上去坐着,只等李氏母子回来;没一会肚子就饿得难受,可是又舍不得吃袖子里的东西,那是要留给平哥哥兰姨和娘吃的;没多时又觉得桂花糖好香,伸手摸了一个出来,看了半天又放回去,口里念叨着不能吃,一定不好吃,一边巴巴地望着那条小路。

好容易看见李婶和李仲平走回来了,他忙从石头上跳下来喊:“兰姨,平哥哥!”

李婶看见他,还以为林素蓉出了什么事,吓急忙跑过来拉住他问:“怎么了?怎么了?”

柏青有些吓到:“我……娘让我去给古大娘送枕头,杏姑姐姐让我来等平哥哥,我……”

李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来,跟兰姨回去。”

柏青忙把糖和花生抓出几颗来:“兰姨,给,杏姑姐姐给的。”

李仲平在后面道:“杏姑也给我了,我都给我娘了,阿青你留着吃。”

李婶也道:“是呀,兰姨吃过了,来,回去了。”

柏青忙道:“杏姑让平哥哥去看人,还等着平哥哥去告诉她呢。”

李婶笑起来:“这丫头,行了,阿平你去跟杏姑说说吧,娘先带阿青回去了。”

柏青忙道:“我也要跟平哥哥去。”

李婶道:“好,那我先回去看看你娘,把药给她带回去。”

柏青点头道:“嗯,谢谢兰姨。”

李婶笑起来:“乖孩子。阿平,你好生照顾阿青,早些回来。”

李仲平连忙答应,看他娘走前面了,才拉起柏青的手道:“走吧,我们去杏姑那里。”

柏青一边走一边道:“平哥哥,杏姑姐姐让你看谁呀?”

李仲平道:“她的相公,就是镇上的豆腐作坊里那个王豆腐。”

柏青摇了摇头:“不认识;杏姑姐姐要嫁给他吗?为什么杏姑姐姐要嫁人呢?王豆腐为什么不嫁给杏姑姐姐呢?那阿青是不是也要嫁人呢?“

李仲平摇晃着他的小手道:“阿青就嫁给平哥哥吧,平哥哥一定对你好。”

柏青仰着脸看他,高兴道:“好啊,平哥哥最好,阿青嫁给平哥哥。”

李仲平呵呵傻了一阵,蹲下来背起他道:“哥哥背你,咱们走快些,免得杏姑等急了。”

柏青趴在他背上乖乖道:“嗯。”

4、竹马竹马4

林素蓉走的那晚没有任何征兆。

只是最后的时候她在黑暗里流着泪,摸索着柏青的脸,直至离去。

柏青早上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从床里爬起来,去水缸里打水烧热了,才回来喊他娘该起了,却不想他喊了好半天他娘也没应声,伸手去摸他娘的脸颊,早已冰凉了。

柏青一时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脱了鞋子爬上床去,钻进被窝里抱着他娘亲冰凉的身子,脸贴着脸,一动一动的挨着,直到李家母子发现他们。

李仲平和李婶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柏青从林素蓉身边弄开,先前来一直拼命挣扎的柏青突然就不挣扎了,任李仲平抱着他,呆呆地看着李婶一边哭一边给他娘整理仪容。

李氏母子先前只当他小,还不懂得,可是当村里人都来帮忙林素容的后事,而柏青却一直不哭不闹,晚间李仲平将他带回家跟自己一起睡,他也没反对;可李仲平半夜醒来时,却发现柏青不见了,他忙喊醒李婶,一齐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最后在柏家找到了他。

柏青乖乖地蜷在林素蓉身边,紧挨着她,瑟瑟发抖。

李婶一看见,眼泪就流下来了;李仲平一边哭一边过去抱伯青,哪知柏青却死死抓着他娘亲已经冷硬的手臂,怎么也不放开。

李仲平哭道:“阿青,乖,放手啊,蓉姨已经没了,以后平哥疼你,乖,别这样。”

柏青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面无表情死抓着他娘手臂不放。

李婶几步过来也去抱他道:“孩子,你哭啊,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柏青仍是不言不语,挣扎着往他娘身边又贴近一些。

李仲平抹了抹泪道:“好,阿青,平哥哥就在这里陪你,你好好睡。”

李婶低泣着去拿了床被子来给柏青盖上,心里却在为难明日该如何下葬,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便在屋里坐了,两对母子,便这么一直到了天明。

果然柏青第二日不依不饶的要跟着躺到棺材里去,最后被李仲平死死抱着,眼睁睁地看着棺盖被钉上,被几名村人抬了,往山上去。

“娘亲!!”柏青突然哭喊了一声,挣开李仲平的怀抱,跌跌撞撞就去追。

村里几名年长的老人忙让人抱住他,李仲平赶上来,接过他,哽咽道:“阿青,不闹,不闹,乖。”

“娘!!娘!!娘亲!!你们要把我娘亲抬到哪里去?娘亲!不要去!娘亲!”队伍中几名妇人听着他稚嫩凄然的哭喊声早止不住哭了起来,几个男人也不住叹息。

待将薄棺埋进土中,柏青早挣扎得连力气都没有了,嘶哑着嗓子不断哭叫着:“娘亲!你们把娘亲怎么了?娘亲,青儿乖,青儿听话,娘亲,别不要青儿……”

最后让他磕头的时候眼看着他就要扑上去刨那坟堆,李氏母子一齐抱紧了他,李婶哭道:“阿青,你娘去了天上,跟你爹在一起,阿青要听话,他们才会放心!以后兰姨就是你娘亲,阿青,乖,阿青。”

柏青最后哭晕过去了,李氏母子谢过众人之后把他抱回了家。

夜里他醒来哭闹了几次,都被母子两哄着,好容易到了天亮,他又要去那坟上看。

李仲平寸步不离地跟着,心疼地看着那么小的柏青一直跪在坟前,心里只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待他,他要什么都给他,只要他不要再像这样伤心。

后来又过了些日子,柏青终于明白了他娘是真的走了,再不会回来了,虽还会时不时地去坟上看看,却也懂事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般哭闹。

李婶将柏家的门锁了,在李仲平床上多放了一床被子,真的将柏青接在家中,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

柏青比原先又懂事了许多,每日里除了帮着烧火打扫,还时常跟着李仲平去地里忙活,李仲平自是舍不得的,只让他待在树荫下等着,给自己端水就好。

可即便如此,柏青还是迅速瘦了下来,原本红润白嫩的小脸一下子就更小了,一双眼睛显得老大,李仲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李婶这一日把李仲平和柏青叫到跟前,量了一斗米,拿袋子装了,交给李仲平:“阿平,你带阿青去镇里颜夫子那里,请颜夫子收阿青做学生,教阿青念书。”

李仲平喜道:“娘!”

柏青却小声道:“兰姨,阿青不去,平哥哥去。”

李婶轻声道:“你这孩子,你平哥哪里是读书的料,以前你爹爹在时曾教过他,可教了半年,他也就会写自己的名字,我让他去,可是浪费了钱物;可是阿青,你很聪明,现在都能认得那么多字了,你爹和你娘都是识字的人,你若是好好读书,将来兴许能有出息,也算告慰你爹娘,那时候,说不定兰姨也指着你奉养呢,你可愿意?”

柏青认真的点头道:“兰姨,阿青愿意,可是平哥哥……”

李婶笑起来:“你可以回来教他啊!快去吧,认了夫子,还得赶回来呢。”

李仲平应一声,拉起柏青就走。

镇子离村子尚远,需得过两个村子,再翻过一座山才能到。

行到山脚,李仲平背起柏青道:“阿青,以后平哥哥每天送你去镇上,下午来接你好不好?”

柏青摇摇头道:“阿青认得路,平哥哥平时要做活,很累。”

李仲平呵呵笑道:“阿青都答应嫁给平哥哥了,就是平哥哥的媳妇了,平哥哥当然要来接你啊。你看李二叔家里的秀姐姐每次回来,她的相公都来接她。”

柏青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那阿青每天等哥哥来。”

李仲平道:“好啊。”

这以后,李仲平每日天还未亮就和柏青出门,打着火把照路,一直背着他去镇上,下午早早地又去接他,背他回来,不论风雨霜雪,从未间断。

一年年过去,柏青在李仲平背上慢慢开始长大,那些原本不懂的心思,也渐渐明白起来,负着他的肩背,一年比一年厚实,有力,温暖,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得间,像种子一样的,在两个人心里都生了根,发了芽。

5、懵然识情1

下午下了一场大雨,山路更添泥泞,只是满目的树与草被雨水洗净后更绿了些,显出生机与新意来。

李仲平护着柏青一步一步踩着路边的草小心翼翼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这路两旁有时会有几块土地,种着些玉米,花生或蕃薯;这路都是时常要上山来顾土地的农人自己挖出来的,或陡或斜的山坡,土崖,挖出窄窄的土梯子,实在难走的地方才会铺上几块青石,有些地方便完全是斜坡,一到下雨便是寸步难行。

正走着,柏青突然一脚踩滑,李仲平忙一把拉住他,结果两人都跌坐在泥泞的路湿地上,李仲平道:“阿青,可有摔到?”

柏青一手被他拉着,一手撑在地上,抬起来一看,全是泥水,便在一旁的草上擦了擦,道:“无事,只是”他看看李仲平,再看看自己,叹道:“衣服脏了。”

李仲平道:“到家洗了,明早应能穿。”

柏青笑起来:“嗯,平哥,我们快走吧,今日下了雨,不似往日那般热得厉害,也不知一个晚上能不能晾干了,得早些洗了才好。”

李仲平觉得他说的甚是有理,便拉他起来,继续两步一滑地往山下走。

到山脚下时路便宽了些,两边的花生地边都种了碗豆毛豆一类的,此时碗豆正开着花,或粉或紫或白的,娇嫩好看;再往前是一片稻田,还没出穗子,一片浓浓的绿。

柏青看了好一会,轻声道:“平哥,今年收稻谷时,我向先生告假来帮你可好?”

李仲平忙摇头道:“不行!秋天便是院试,娘说你一日也松懈不得,

柏青闻言不语,只低头往前走,李仲平不知他怎么了,唤了两声也没回应,只好默然跟着。

到家时李婶已然煮好晚饭在家等着,听见他俩回进门的声音忙招呼道:“阿平,阿青,快进来,今天李大嫂子送了苞米饽饽,快来偿偿。”

这几年李婶因着年纪大了,身体差了许多,每日里只在家看着几只花母鸡,做点手工活,地里的劳作,却是再做不了;李仲平和柏青都敬她,又担心她身体,便是她在家里,也不让她多做事;只是她哪里闲得住,逮着空就把事情给揽了。

看着桌上的米汤和青菜,还有那一盘子热着的玉米饽饽,李仲平和柏青都十分无奈,只想着该早些回来的,不致让她又劳累一回。

吃饭时李婶突然道:“今天李大嫂子说要给阿平说个媳妇,是邻镇一家姓张的人家的姑娘,比阿平大几岁,不过说是个会持家的。”

柏青心里一沉,只看着李仲平。

李仲平西里呼噜喝了几口米汤,把嘴里的口玉米饽饽吞下去才道:“娘,哪家姑娘能看得上我呀?”

李婶笑起来:“李大嫂说了,那姑娘听她说了你,觉得你老实,可靠,穷点没关系。”

柏青使劲咬一口玉米饽饽,含糊道:“兰姨,你看李大嫂给她小叔说的那媳妇,多厉害呀,别信她的,让她说个凶的来欺负平哥。”

李婶道:“那先看看,人家姑娘要真能看上阿平,也是他的福气。”

柏青不再说话,看李仲平竟也不推脱,便低了头喝汤,心里十分难受。

吃过饭,天已然黑了,两人侍侯着李婶回屋睡下,李仲平把柏青那件唯一完好的袍子洗了晾好,才到院子里乘凉。

房子四周都是竹林,蚊子十分的多,没多时柏青便被咬得浑身都痒,李仲平帮他挠了半天也不济事,最后柏青拉着他道:“平哥,去河边吧,去洗洗,就不痒了。”

李仲平也热得难受,便跟了他一起去河边。

到得河边,李仲平左右看了看没人,脱了衣服便下了河。

柏青在后面慢慢将自己和李仲平的衣物好生叠了,放在干净的大石上,站在河边借着月光看河里的人。

李仲平虽才18,可因着这些年来风吹日晒的辛苦劳作,那身形十分结实高大,黝黑的皮肤沾着河水,映着月光,似在发光一般。

柏青慢慢下了水,走到他身后,半晌问他道:“平哥,你真的要去张家提亲么?”

李仲平回头,嘿嘿笑了起来:“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人家姑娘肯定看不上的。”

柏青道:“可是平哥你人好。”

李仲平道:“阿青你也很好啊。”

柏青想了想,咬了咬下唇,又道:“平哥,那话为什么你现在不说了?”

李仲平道:“什么话?”

柏青叹了口气:“没……没什么……”说完便转身走到一边,不再理他,将凉凉的河水浇了自己一头一脸,脑中清醒了不少,心里却烦闷异常,可为着什么,却不是十分清楚,只是觉得不愿意让李仲平成亲,一点也不愿意。

6、懵然识情2

夏夜闷热,往日柏青心中无事,倒睡得好,今日因着听到有人要给李仲平说亲,从河边回来后便一直未再与李仲平说话,此时心里烦燥,在铺着新竹席的床上翻来翻去,加之身旁早就睡着的李仲平鼾声如雷,让他又热又烦,总也不能入睡。

开着的窗户有风丝丝透进,柏青听得屋外竹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干脆起身,看看窗外,月色皎洁,竹影映在窗边,让人心生凉意,他绕过李仲平,拿起枕边蒲扇,下床出门。

院子左边有一个条石打成的洗衣槽,用几声石板垫起来,柏青走过去坐着,两条腿悬空晃荡,石头冷凉,一股冷意传来,他打了个寒噤,一身热意顿时消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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