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马甲不灭
马甲不灭  发于:201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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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荣摇头,也不知是故意不答还是没有没有力气回答。

“然后煞费苦心地接近我,就为杀了他之后我当了掌门,就可以把银子给你了!?”

春荣仍是摇头。

“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冤大头?”

春荣还是摇头。

靳云也不需要得到春荣的回答,他只是太过恼怒,想吼出来发泄发泄。

待他咆哮完发泄毕,打算正经下来处理这事的时候,春荣已经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只会半睁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了。

靳云想起自己问起是否要遵守诺言将银子交给景家人时,靳老头的原话掷地有声:“守个屁的誓言!当初众甫门也就百来号人瞎折腾,现在是武林第一大门派,座下门徒三千,你要带他们一起扛上谋反的罪名?“

靳云深以为然,同时觉得春荣这事还是要向靳老头请求指示才行。

然后他走出了客房门,嘱咐门口的门徒好生看守,转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继而就听见柴房方向传来的声音:“姓靳的!你把我家公子怎么了?狼心狗肺的小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你生儿子没XX,生女儿……”

靳云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气得头顶生烟,一脚踢开柴房门:“喜宝!信不信我剐了你!”

“要剐便剐,小爷我坐得端行得正,死了也是英雄好汉!”

靳云拔剑就横在了喜宝的脖子上:“不要以为自己是谁。你家公子也就是个卖屁股的,你又算什么货色?”

喜宝一听这话,更是又急又气:“我家公子一向待你不薄,你这以前靠他卖屁股养活的白眼狼还有脸这么说!“

靳云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杀了我哥,这叫带我不薄?是不是哪天他一把火把众甫门烧了我还要感得他大恩大德?”

“什么,杀了你哥?”喜宝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中计了!我们中了诸青的奸计!”

“什么意思?”

喜宝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家公子为什么会知道诸青的身世么?”

靳云笑笑,“诸青是你们的人,你问我为什么?”

喜宝摇头:“他跟我们半点关系没有!我们公子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说了诸青的身世,请公子查明后转告你。”

“公子担心你,自然就派人去查,查明后也就安排齐烈告诉了你。谁知你回到众甫门,知道了秘密后就将你哥的死因推到了公子身上,转而追究公子,或者想以公子为人质,引诸青出洞?”

“他这嫁祸之计算得巧妙,一是吃定了公子一定会帮你,二是利用了你对公子一贯的猜忌,而知道你们关系的人,除了我与你众甫门的家人,就只有他,他想必也早知道了公子的身份和众甫门的秘密,打算利用此事让公子背这个黑锅!”

喜宝又往深里想了想:“而且,他背后一定另有主使!”

靳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是申如烈?”

喜宝点点头:“恐怕正是。”

靳云笑了:“你这故事排的到巧妙,可一点真凭实据也没。那封信呢?”

喜宝道:“这要问公子。”

“那申如烈既然能安排诸青入我众甫门,为什么不直接抓你们回去?他不是就图那些银子么?”

喜宝摇摇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得了天下后,囚了公子两年,公子却始终不肯交给他钥匙,他召见你父亲入宫,也是为商量这金库的事,可那次花灯节宴会,却被公子寻了机会逃了出来,这才在长安城中遇见了你……”

靳云恍然大悟。

“那你公子这么费煞苦心的跟着我,到底是为什么,真是为了报恩?”

“说是报恩谁信?当初我们也想过从你身上下手得到金库,可你压根什么也不知道……”喜宝停下来,苦笑了两声:“按说这么久,石头都该被捂热了,可居然还是这么个下场……”

靳云渐渐地理清了思绪:春荣出逃后,罗如烈知道将他重新抓回来定是没有结果,就派人暗中盯梢,直至后来春荣在蜀中重遇了自己,春荣大概认为既然靳老头和靳昊都接了罗如烈的召见,不可轻信,才打算从叛逆的自己身上打听情况,可自己却对此一概不知,然后……然后大概后来就看上了自己?而罗如烈,则派了诸青从蜀中跟到众甫门,一来随时监视靳家是否与春荣勾结,二来则要寻找机会挑拨二者关系,而靳昊的死,想必就是最好的离间方法……

真相繁杂而又渐渐清晰,而靳云却还是不肯相信:春荣凭什么为自己做了那么多?

他虽自诩为情场高手,可那是因为凡是他喜欢上的对象,他一定要死缠烂打用尽心力得到,可春荣,得来那么容易,他打心眼里就从没真正在乎过。

靳云很烦躁,他打算还是先瞒住靳老头,明天再去审一次春荣。

月上中天,却被重重云雾掩了一半,靳云望着窗外并不怎么明晰的夜色,一床被子掩了头,满腹心事地睡了。

然而当天夜里,却出了事。

靳云被小六叫起来:“二爷!客房那边闹起来了!”

靳云突然警醒:“客房,春老板那边?”

“客房那边叫您快去一趟!”

靳云心中一沉,也来不及换衣,只披了一件大氅就赶到了现场。

如他所猜,春荣摔破了水碗,用碎瓷割腕了。

“他不是被吊在房梁上么?谁他妈给放下来的!!”靳云冲着守卫的几个弟子怒吼。

鲜血蜿蜒着浸过他们脚下,他们一个二个缩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小六凑到正急着给春荣止血的靳云耳边,小声道:“二爷,是你睡前吩咐的。”

靳云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鲜血在他脸上留了个巴掌印:“还磨叽啥?大夫呢?!”

又过了一会儿,大夫才带着药箱来了,一脸忧色地诊完,沉沉地道了句:“二爷,我只能尽力了。”

“你尽不尽力老子怎么知道!救活了,赏,救不活,等着瞧吧!”

靳云龇着牙一抹汗,春荣的血涂了他满脸,大夫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第二十六章

春荣在三天后开始有了意识。

说是有意识,也不过是眼珠子会在眼皮下动动,手指有时候会微微颤一下。

喜宝被放了出来照顾他,大夫这几天也一直没回家,灶房里一天到晚有小厮守着熬药,靳云的套院因为这一出,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靳云心中却是焦急:这么大的阵仗,恐怕瞒不了靳老头多久。

好在靳老头最近在为处理罗兴的事忧心,一时半会也顾不上靳云私下的那点鸡毛蒜皮。

这些天,靳云白天在大厅与靳老头处理公事,晚上回到院子看到众人忙前忙后的动静,顿觉头都大了一圈。

加之昨日,他在清理春荣行李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喜宝口里的那封匿名信。

靳云很想不通:大约一个月前,他还无忧无虑地在荆州城里吃了喝喝了睡睡了玩,生活悠哉似神仙,可到了如今,怎么就突然冒出那么多闹心的事呢?

他很懒,很讨厌烦心,可生活偏偏把他逼到了这个份上。

他觉得靳昊很讨厌,一个人就那么轻轻松松地去了,留自己独自应付这纷繁庞杂的一切,这一切像个既不好看又不好玩的牢笼,快要把他困死了。

可靳昊毕竟是他大哥,并且是个对他不坏的大哥,这是从娘胎里出来就定下来的。

他姓靳,大哥姓靳,靳老头也姓靳,他记得娘快死的时候,靳老头带着他俩来到床前,整整守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娘咽气了,收殓的人来了,靳老头又拉着他们的手出了房间。

隆冬时候院里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三人的脚印有深有浅有大有小,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三行。

那时候靳云就意识到,哪怕这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个姓靳的,都不会再与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一样。

因为只有他们三个,是一家人。

这天天快亮的时候,喜宝在外面把房门锤得震天响:“姓靳的,我家公子醒了!”

靳云昏昏沉沉地起床来,就往春荣所在的客房赶去。

春荣其实并不算醒,只是偶尔挣扎着撩一下眼皮,口中喃喃不清地要水喊饿,其他的还是一概不知。

靳云亲自端了粥去喂他,看着他慢慢张开小口,轻轻地含住勺端,然后那瞬间从勺上传来的微小的力道还是让靳云的心颤了一下。

再细看他那副惹人怜的俊俏模样:长睫毛,细眉眼,肤若凝脂,发如青丝,虽然有点像姑娘,但能长成这样的姑娘也是少有。

靳云无奈地叹口气,他觉得自己终究还是意志不坚,被美色所惑。

伺候完春荣睡下,靳云才自己梳洗了,前往大厅见靳老头和众聚集而来的武林前辈。

靳老头处理罗兴的事,手法其实很简单:伪造了一封决斗书,上云靳云与罗兴因私人恩怨比武决斗,一切但凭实力,生死与人无尤;又买通了那天随行的青城派弟子,说造成靳罗二人私人恩怨的乃是一个青楼里的艺妓,然后这个靳云毫不认识的艺妓就被带上了堂,当着众武林前辈的面哭诉当日罗兴是如何仗势要欺负他,靳云又如何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罗兴起了口角,最后两人才定下了决斗之约。

这个连靳云都觉得牵强的谎话却说得在座的武林泰斗们唏嘘感慨,连连点头,随后再轮到靳云上场,痛心疾首地自责当日不该鲁莽手重,虽然罗兴这种武林败类需要教训,可伤人性命却是万罪难赎,没资格继任众甫门主。

长辈们纷纷相劝,说靳云这种武艺过人侠义心肠的年轻人江湖中日渐稀少,若因瑕掩瑜,实为武林大憾。最后靳云推辞不过,只好答应勉力为之,还请前辈们多多督促改进。

最后终于定下三日后靳云继任众甫门主,这场戏就算演完了。

而罗淹因为独子的横死和复仇的失败,早已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没力气再作计较了。

走出大厅的时候,靳云抬头望了望灰扑扑阴沉沉的倒霉天气,心中无限感伤:

他二十多年快活逍遥的花花公子生涯,终于是到头了。

傍晚时分,因为还在靳昊的丧期,靳老头也没有设宴,只邀了众人在院子里摆了个大桌同吃了顿饭,又让靳云挨个敬了酒,然后安排他们各自回客房歇息,至于他们回到客房后还有没有余兴节目,靳云也懒得再管,摇了摇半醉的脑袋,兀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春荣下午的时候就完全醒了,此刻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一双泛着水雾的桃花眼注视着靳云渐渐走近。

“好点了么?”靳云问。

“你还怀疑我么?”春荣反问。

靳云咧嘴一笑:“有点。”

“那就杀了我。”

靳云抬手抚上春荣的小脸:“舍不得。”

春荣的微弱的气息喷在他手上:“那就放了我。”

靳云掌上练剑磨出的茧子摩挲着他细嫩的肌肤:“我再考虑考虑。”

春荣有些不适地扭过头:“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靳云心念一转,有了办法。

“要不然直至诸青被捉到,问清真相以前,你都留在这里?”

春荣竭力挤出那春花般的笑:“你还是杀了我吧。”

靳云抽回手:“没那么容易的事,如果靳昊的事真是你干的,杀你算便宜你了。”

“好好睡吧,别老想着走的事了”,靳云起身离开,“另外,你如果再寻死,我保管叫你生不如死!”

第二十七章

靳云觉得既然自己都当门主了,自然不能再毫无顾忌地到处沾花惹草,而未娶妻就纳妾又有点说不过去,既然如此,在房里养一个长期姘头就必不可少,而春荣既然都跟他磨合熟了,滋味也销魂,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何况诸青一日未抓到,就一日不可放虎归山,把春荣半囚半养地留在身边,实在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靳老头回来本是为迎接孙子出世的,可靳昊出了事,靳云初掌门,他觉得应该尽早让靳云独立,就在丧期结束后回深山去了。

出发的那天,连公主夜也挺着肚子前来相送,靳老头细细嘱咐了媳妇要安心养胎云云,又转过头来指着靳云:“这小崽子要敢亏待你们,我就扒了他的皮来给孙子作衣裳!”

靳云无奈地摊手耸肩,公主被这血腥的玩笑逗得哭笑不得,只好道:“爹爹放心,二弟要是不厚道,我一定叫父皇八百里加急告诉你。”

靳老头见媳妇还有心情开玩笑,也就放心了,“我走了,你们都别挂心!”

然后矫健地挥鞭策马而去。

靳云亲自将公主送回了靳昊院子,就来到大厅处理公事。

见了几个靳老头走前推荐的几个徒弟,靳云挑了个乍看起来脾气最好的马远出来顶替诸青的左护法位置,并告诉他:“你先试着做做,做不来就叫其他师兄弟来帮忙”,然后将许多琐事一骨碌地往他身上一推,自个儿吃饭去了。

吃完饭后他又找来那几个落选的弟子,寒暄问候一阵后道:“你们马远师兄也挺辛苦,我们众甫门一直只有一个护法这个传统也该改改,你们回去想想,看有没有适合做右护法的师兄弟,改天给我推荐推荐。”

几个弟子心中也听得明白,纷纷表示会鞠躬尽瘁地找到合适人选。

靳云很是满意,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轻松一阵了。

然后又在门内四处晃荡了一圈,听了不下百声“掌门走好”后,颇有成就感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春荣本来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抬眼一见他跨进院子,立刻拔腿回了自己住的客房,“啪”地一声关上门。

靳云觉得他这兔子般胆小的模样很是可爱,伸手敲门道:“春荣,我回来了!”

春荣死抵着门,“你回来与我何干?”

靳云吓唬他:“你再不开门我就把这门砸了,晚上漏风不能怪我。”

春荣的声音带了哭腔:“你还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我逼你什么了?你开门,有话好说。”

春荣抽抽搭搭地,仍抵着门不放松。

靳云火了:“我真要踢门了!”

春荣只好往前走了几步,任他闯进门来。

靳云拉过了春荣就往自己房里走。

“你要干嘛,这是白天,你放手!”

靳云不理他,将他带进房后就顺手关了房门。

春荣更惊恐了:“你个禽兽,你……”

话未说完,就见靳云指着长椅上放着的两匹上好的缎子道:“你选个花色!”

“干……干嘛?”

靳云拿起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快开春了给你做件衣裳呀,这可是公主拿过来的贡布!”

“不用。”

靳云早料到他有如此反应,兀自拿了匹白底竹枝暗纹的贴近他身前比划,“这个好!”

然后冲外头吩咐了句:“小六,叫裁缝来一趟!”

春荣道:“我真不用。”

“不用白不用!”靳云放下布,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这么好看的人儿,自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春荣低下头,默不作声。

靳云觉得自己得逞了,又揽过春荣的头,在他脸上“啵儿”了一口:“唉呀妈呀,越看越好看!”

转眼间已是春暖花开,众甫门门中事务在靳云半偷懒半头疼地状况下上了轨道,右护法也总算选了一个叫吕圭的颇有才干的弟子顶上,除了终日不得自由地出去寻花问柳外,靳云认为目前的生活比他以前估计的乐观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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