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
这么高兴,太高兴了……怎么会这样开心……永远就这么快活下去……天荒地老不在眼里……海枯石烂又算什么……
承诺不重要了……什么都比不上这一刻……
他被吻得窒息,脑子一片混乱,眼前白光一片,浑身热得就要化了……
直到跌进另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那大概是没开灯的卧室,顿时了解了男人的用意,心跳前所未有的激烈……
两人都有些忘情,不知怎么搞的,居然把门关上了。李先失笑,上前想去打开那扇将两人隔开的门,眼看就要滚床单
的关键时刻,他可受不了这短暂的分离。然而门没有打开,大概不小心锁死了,他拍了几下门,叫他的名字,但是那
边没有回应,心里有些奇怪,还以为是那人的恶作剧,然而久久都没有回应,他自顾自地折腾那扇门几乎有半个小时
……
李先停住打门的动作,被灌满迷药的大脑忽然一片清醒,他……有点不敢相信……不可能的……刚才他们还那样缠绵
,疯了一样的……心中只装着彼此……世界都模糊成小小的一粒……
直到最后,整个房间没有一点声音。诡异的万籁俱寂。电视被关掉了,好像连那个人也走掉了似的……他简直怀疑自
己是不是还不足够清醒……于是手在墙壁上摩挲,想找到灯的开关……但什么都没有,他四处摸了一圈……这里没有
床、没有桌子……甚至没有窗户……
他终于明白了……刚才那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假象……都是男人做给他看的,以此好将他麻痹……
他没有叫骂,没有大声质问‘你什么意思’之类的满腔愤怒的话语……他十分冷静,冷静无比……
只是心里有个小小的悲怆的声音在念念有词……不是说好了一起过年的吗……为什么要欺骗我呢……为什么……这个
声音只有他能够听见……仿佛这个漆黑的房间实则是为他准备的监牢每片黑暗都在吱吱的哭泣……
原来……原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爱情……可能男人对他连喜欢都谈不上……说到底都是他一厢情愿而
已……是不是?是不是……
亏他之前还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告诉他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件事……亏他还在画着蓝图想像一家三口和睦融融的样子
……真有够蠢的……太蠢了……
李先,你怎么可以这么蠢?!
他倚着门,丧失所有力气地滑下去,蜷成一团,手捂着脸……连哭都哭不出来……哭都哭不出来啊……
没有时间,没有光,也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赤身裸体,好冷的……
他始终安静地坐在那里,疲惫得绝望得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他应该坚强点。然而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坚强又从何谈起?他甚至懒得去回忆两人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自我安慰
跟自取其辱无异……
以痛之名144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他觉得自己都不存在了的时候……
一种仿佛通过扩音器扩散出的声音在寂静得可怕的空间里响开了……
“张帅帅在哪里?”
口气跟审问如出一辙,冷硬至极……
没得到回答,那个声音又说:“我要你马上治好泰德的腿。我保证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一切都会有的。”
饿了这么久,他浑身虚软,似乎连耳朵也不太灵,没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但不管是谁,说的什么,他都将以沉默作为拒绝。
就算渴死、饿死在这里……就算连那无辜的小生命也要葬身此地……
他就有这么坚决!他就有这么无情!
你不仁我不义,其实要对付这种伎俩很简单。筹划这出戏的人也太可笑了。他李先岂是这么容易打倒的?!
李先眼里的脆弱一点点地散去,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葬礼。如果他们希望有什么从他意志里土崩瓦解,那只会是对
那个男人的爱意。
“他好像无动于衷。”
在监视器旁的男人优雅地转过身,无框眼镜下闪着沈甸甸的玩味。
“当然我更佩服你。”见袁风有些不悦,他掉转口气,带着恭敬的奉承听上去完全是赤裸裸的取笑声。“用这种办法
将他骗来,还做得如此天衣无缝,我受教匪浅。”
队长冷冷地盯着他:“废话少说。你不是自诩最出色的心理医生?还是白白浪费时间才是你引以为傲的专利?!”
男人看了他一眼,语气轻佻地反驳过去:“也是啊,那家伙现在无时无刻都陷入自己的腿是不是一辈子都废了的恐惧
里。我搞不懂,这样没用的男人也值得你挖空心思……”
“住嘴!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只是拖延时间好拿更高的工资!”
那人冷冷一笑,即使冷笑依然优雅得像个绅士:“好吧。我先警告你,到时你可别因为心软而加以干涉。哈,要知道
,我是很残忍的。”
简直受不了这家伙。故作神秘,连名字都不告诉雇主。让别人管他叫‘L’。去他妈的。
凡事都要调侃一番,仿佛他是专门为调侃世人而生的。简直就一莫名其妙的人渣。
“我们没有时间了。泰德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如果他出了事看我不拿你是问!”
“慌什么。”男人用手抚了抚自己那堪称完美的发型,他本来就长得帅气,乍看之下就像生活在宫廷里擅于心计的高
贵王子。“要打破他不容易,如果要达成目的先要了解他的生世,其次是他的性格,请问,你知道他多少,哦?”见
他抿唇不语,懒懒笑道:“如果你不能给我提供方便,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又要限定时间,这点报酬可能少了一点
。”
“要多少你尽管说,别他妈扭扭咧咧的,烦不烦!”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L撑起躺在椅子上的身体,再度望向屏幕,“你们还是恋人,我有点不信。好了,不说了,
办正事。”
起码有四五天了吧,他饿得不行了,缺水的难过比饥饿更甚。但他更担心,他的那些朋友会四处找他,但注定会一无
所获。但是他最怕的是,躲在地下室的张帅帅会挺身而出。
就只有这些人了,会把他放在心上。他不想看见他们着急,但是没办法,他脱身不了。
不是没有闻到饭菜的香味,不是没有听见滴水的声音。但是他告诉自己,我不能。我不是那些歹徒仅靠丧心病狂、利
诱威逼就能摆平的货色。
袁风可能从来没了解过他吧,不然怎会犯下如此可笑的错误。他现在已经不怀疑了,只是觉得遗憾,那天两人差点死
在一起,为什么不干脆死在一起?如此一来就完美了,不再会有伤害。那时他为何还会因为彼此还活着而感到庆幸?
甚至还滑稽地期盼着美好的未来?
他蜷在墙角,半睁着眼睛。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有一缕悲哀萦绕在心底。他还是觉得伤心的。人非草木,至少他对得起自己的七情六欲。
爱情果然让人无知。自己老是说旁观者清,嘲笑别人。他又何尝不是?
睁着眼跟闭着眼无异。眼前的黑暗是那样深,侵蚀着他的灵魂,掏空了他的心情。
然而更让人恍惚的是,从那深不可测的黑暗中居然走出了一个人影。他所熟悉的人影。
是谁?!李先惶恐地向后退,直到整个背都紧紧贴在墙角,在那人走过来时,浑身毫毛瞬间炸立……
以痛之名145
那个黑糊糊的影子仿佛真的只是个影子。
没有任何带有情感的动作,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当他贴在自己身上时,他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的父亲早就被一枪毙命,怎么还会出现面前,出现在这里?!
噩梦重现也不过如此,然而任何时刻那种邪恶的侵蚀也没他如今所感到的恐惧。
“!”压住他,掰开他腿甚至连进入的动作都和他生前一模一样。但是此刻的他,来自那万劫不复的地狱。
李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但是每块骨骼惊惧地发抖而产生的共鸣却如此清晰。
他挣扎了一下。就无法再挣扎。眼睁睁地承受着这个不知人还是鬼所施加给他的暴行。
“呜……”他的瞳孔放大了一圈又一圈,幻觉并没因疼痛而消失。
再度支离破碎,居然是这么容易的事……
每隔十几个小时,他就会出现一次。
李先紧紧地缩在墙角,瞪着那片黑暗瞪到眼角抽筋。
他仍是如约而来。玩弄他,强暴他,用一切让他恶心的方式。
他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受够了求救无门无能为力甚至心如死灰的感觉。
好残忍……好残忍……
他几乎崩溃。
“不要……爸爸……不要……”好像又回到了阴暗而屈辱的童年。什么都没有的童年。他一个人,以幼小的心灵,苦
苦死撑。
那个世界是没有爱的。没有救赎。是一潭死水。他沈在水底。
一直就这么以扭曲的姿势,痛苦的表情,沈在水底。
那里满是被泡得发白的枯骨和无尽的尸臭。毫无生气。
他又回去了那里。终是逃脱不了的。
不知是哪年哪月。鼻间满是自己呕吐物的酸味。
腿间是干涸的液体。可耻的,甚至无地自容。
不会有人向他伸出一只手。更别说渡给他一口新鲜的空气。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如今身处地狱?
哥哥呢,哥哥又在哪里?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毫无自我。
这种感觉……
比死还难受。
好饿,好渴,他只剩苟延残喘的本能了。拼命撕扯自己的肉,但还不够。
腹部一直在痛。痛了很久。手摸了摸,好像有食物,有水了。
不过有点难以下咽就是,但顾不着了。
他狼吞虎咽。然后被,对自己的失望和悲哀,淹没。
“他曾经被自己的父亲那个。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男人微微笑着说,“他还有个哥哥,那是他的生命支柱。”
“呵呵,”他笑得刺耳,“还是你输了。你只是一个替代品呢。”
“不过。”L神经质地正色,“不管是真正的,还是替代的。都碎掉了。”
这个人的胡言乱语,袁风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
“那个姓张的,已经送货上门了。你还想怎样呢?”
L摊开手,用探究的眼神射向他。
“不怎么样,就这样。”队长冷冷地说。
那人大喜:“哦?可以收工了。钱还是蛮好赚的。”
走出去时,袁风问了声:“你的名字,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L还是那样淡淡玩世不恭地笑着:“我姓李。是李先的兄弟。对这个答案,满意么?”
莫雷和张帅帅在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伙的枪口下打开这扇门时,不约而同地惊呆了。
墙角蜷着的那个人,浑身血迹斑斑,特别是腿间,一片血肉模糊。
他嘴上还挂着一缕血肉。手上全是块状的凝固了的淤血。
见到光,他死寂的目光微微一下闪烁。然后他慢慢打量自己的双手,伸出舌头去舔嘴边的碎肉。
突然一下愣住了。喉咙痉挛着。似乎明白了什么。很想哭,很想哭,但是没力气,没声音。
在来人痛惜的怀抱里,他一下一下抽搐,终于,终于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了蚊鸣一样的声音……
孩子……我的孩子……
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随之是张帅帅撕心裂肺地怒吼:“袁风,你这个畜生!!!”
就这么众目睽睽下恸哭起来了……
袁风一直躲在门后。
他无颜见任何人。
直到里面发生骚乱,像逃避什么似的拔腿就走。
被五花大绑着推到泰德一干人前的张帅帅痞痞地带着恶意地笑着。
“你的腿有救了,恭喜啊。哈。”他仰着头,冷冷地笑着。
“好,我告诉你吧,你之所以能够站起来,那是因为你一直在服用一种类似激发潜能的药。如果你想再度变成正常人
,继续服用就是了。”
“不过我要奉劝一句。”他的眼里闪出恶毒的光芒,“这种药最多能够维持你五年的正常行走。然后你会变成植物人
,什么都不知道就躺在床上拉屎拉尿。很不错,是不是?啊啊哈,”他张狂地笑起来,“你的腿早就废了!别痴心妄
想了!这是报应!听好了,泰德,这是你的报应!哈哈哈哈哈……”
以痛之名146
泰德一直黑着脸。
他不知道袁风他们是如何折腾李先的,但从张帅帅癫狂的脸上不难猜出。
纵然快慰,但是姓张地冲他破口大骂的那些话又让他毛骨悚然。
不管他所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抑制不住恐惧在心里蔓延。
望过去,袁风居然跟他一样皱着眉,若有所思。
不知在想什么,烟头上的火都快烧到手指了。
想到这人对自己挺忠心的,为了他连这种不得好报的事都摊上了,正打算拣点让彼此都体面的话来说,却看见他最不
想看到的——
“这些东西放着干嘛,还不快扔了?!”
桌子上摆满了菜,不过早就冷了馊了,却不知为什么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刺激人的眼球。
桌下放着两个鼓鼓的大口袋,左边的是香肠腊肉板鸭之类的年货,右边的是烟火爆竹看来是老大三十晚上准备凑热闹
的,李先这家伙成天都想些什么?未免也太可笑了!
然而袁风并没有动,沉默了很久,才说:“泰德,回来吧。好么?”
见他转移话题的男人正尴尬着要怒了,没想到他居然突然演了这么一出,猝不及防地,心里复杂起来了,他知道他为
自己赴汤蹈火都是想和他言归于好,回到以前那互不猜疑的时候,想来真是难为他了,但这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裂缝
……就变得很难说了。考虑到方方面面,他也只得不置可否地轻轻‘哼’了一声。
袁风继续说:“把抓的那些人都放了,他才会交出药,且任凭我们处置。你觉得如何?”
泰德有些不悦:“他还想把那人送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还不是李先的馊主意。”
袁风不开腔,只把烟灭了,似乎在迟疑到底该不该为那人解释一句,但他都把人家伤成那样了再解释也是白搭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