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 下——初末末
初末末  发于:2011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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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负弈正在喝青稞酒,听他这么说,险些没惊吓的吐出来。“你被吓我,平日里若水给我痛诉他以前的悲惨遭遇我都

够震悚了!”

“这不算什么阿。安王用药把他的命吊着,伤了就疗伤,伤好了隔天继续拷问,用刑量逐日增加。以后指不定还有什

么手段。主人,真的好么?这样既拿不到玉蝉,也对您的朋友无益阿。”青灯歪着头,不解的问他,“还是说,主人

你其实是想借着太子的势力,去进犯中土?但是,这样您大可自己进月焰乾坤拿下青玉虎佩阿。”

“月焰乾坤是王族的结界,不是谁都进得去的。而且我这辈子没几个朋友,碧箫其实很苦,我也想多帮帮他。”玄负

弈叹了口气,“现在看来,也不知到底是帮了他,还是把他推进火坑?我总觉得……”

“什么?”青灯问道。

“没什么。”玄负弈摇手,默默的低下了头。

也许结局,会很意外罢……

第三十四章:纱窗醉梦中

不知是怎么了,朝中竞相传出太后失势的消息。先是皇上自作主张的屠杀满城术士,现在连太后的影子都见不到。朝

中大臣都如此评价当下:恣溪壑之欲,劫掠闾阎;穷奢极欲,俾昼作夜;斩直言之客,灭无罪之家。更有盛粉黛而执

干戈,曳罗绮而呼警跸之说。

现在的朝廷,不过也就是空壳罢了。大队的军马,甚至连金吾卫都拿去充军,且悉数在塞北围困剿灭,仅存三万余众

折回,仍有一万在与蛮夷对抗。安王掌握着东西两地兵权,却迟迟推脱不愿发兵,摆明了是要等着那云南王闹腾起来

太后不知所踪,行宫也不准人进入。朝中无人掌政,慕容冀同为摄政王,一手遮天,独揽大权。

慕容府内总是分外的热闹,送礼巴结的人络绎不绝,竞相讨好着睥睨江山的新宠。

而慕容府的后院总是严加看守,决不准人入内。大家知道的,安王定是金屋藏娇了。到底是那与他暧昧不明的前大理

寺少卿付显,还是神秘的宇文公子,大家都在猜测。

却无人知晓,他藏得是一朝太子,刘碧箫。

夏日的午后总是令人昏昏欲睡,再过些时日,就该是那不厌其烦的蝉儿登场了。

刘碧箫被软禁在晓月阁中,倒是觉得清净的甚。并不需要担心,他绝不会寻短见。天气热了,慕容冀还是很有心的让

人送来冰镇的水果,餐饭也增加了不少清热消暑的凉菜,明里不说,暗里大家却都明白。安王终究是没法对他狠心。

刘碧箫坐在二楼的书房中,找出一本资治通鉴,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

一阵清风冷不防的越过了深褐的窗棱,将一枝软嫩的柳枝递了进来,碰着了刘碧箫的脸颊。虽然是夏季,柳条依然保

持着翠绿欲滴的娇嫩颜色。刘碧箫不由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趴在窗台上,试着去够另一棵树上的红色果实。

路过此处的慕容冀看着他这般专注的神情,不禁停下了脚步。他本是打算去前厅会客,却被少年的这般行为给吸引住

了。刘碧箫肤色在阳光下衬得雪白,还有一抹淡淡的蜜色,红唇皓齿,轻轻笑着,比牡丹都要美艳上万分。一旁的随

从见了,都不由的失神,早闻太子美貌,却不知世竟还有如此美艳的人。

“小贵人,别阿,您伤着了小环可担当不起!”小环见了,连忙把他拉了进去。

慕容冀转身,对身后的侍从说,“去告诉前厅的人,本王今日身体不适,暂不会客了。”

刘碧箫想去楼下,站在门口晒晒太阳,刚刚下楼就碰见了背手走入的慕容冀。

他微微怔了下,然后欠身,“皇兄是来找碧箫说解药的事么?碧箫早已说过,只要皇兄把玉蝉拿出来,碧箫自然就交

出解药。”

慕容冀不多说,只是问他:“身上的伤还痛么?”

“……你知道又有何用?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解气,你即是兄长,我理应受这伤。”

“你残忍起来,真是让人肝肠寸断阿。”慕容冀冷笑,挥挥手,“继续。”

身后跟来的小厮得令,立马去架起那日留在晓月阁中的刑具。

小厮们褪去他的上衣,拿出一条柔韧的柳条。柳条边缘有细细的倒刺,既像那柔软的绒毛般。打在身上却是又痛又痒

,刘碧箫不禁皱眉哼了哼。

那小厮又是一鞭打下,“请殿下交出解药!”而刘碧箫强笑,却不语。

如此重复了半个时辰,似乎也并没有效果。

于是一小厮拿出一套针具,有粗有细,细的宛如牛毛。像是用来针灸的一样,只不过,这却是用于针刑的刑具。用木

板夹住指关节,使得手指无法弯曲移动,然后从指缝间一点点缓缓扎入,鲜血便沿着银针流淌下来。

所谓十指连心,这自然是令人痛不欲生的,刘碧箫紧闭双眼喘息着,但是却并没有任何求饶的话语,就像是在默默承

受这痛苦,感受着这痛苦一样。小环看着,当扎到第四根手指的时候,她已经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人!大人,小贵人到底做错什么了?求您放过他罢!这样他会死的呀!”

“我给过他机会,他有考虑过么?”慕容冀平静的呷了口茶。

小环忽的止住的哭声。这的确是刘碧箫心甘情愿的,他甘愿受这份苦,但是,他这么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十指都扎着银针,此时的刘碧箫已是半晕半醒,小厮才退了下来。

一旁有个小厮走到慕容冀身边,鞠上一躬,谄笑着说:“大人,我看这样也不是办法。来硬的不如用软的……”他神

秘的凑近慕容冀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慕容冀,“依我之见,不如用药。欲火焚身,一点点磨了他的脾

性,他自然就把解药交出来了。”

慕容冀低头沉吟片刻,“把尺度给掌握好了。”

那小厮得到了慕容冀的首肯,拿来个白色小瓷瓶,用毛笔蘸上里面那用花瓣撵出的汁液,描红似的精细琢磨着那一条

条细长的鲜红伤口。

比刚才还要痒上千倍的感觉让刘碧箫打了个寒颤,而这不过是个开端,随之而来的,是如火焚身的难耐。伤口处像是

有万只蝼蚁在啃噬,一点点钻进身体内掏空五脏六腑。然后浑身上下莫名的痛痒让刘碧箫不禁呻吟出来。

这种痛苦大概维持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在没有施加任何刑法。

慕容冀看着面前的人在欲望和痛苦间挣扎,却觉得他的模样美得让人窒息。

即使是痛苦,至少他现在在自己面前。但即使如此的近,却还是得不到他!

翌日,依旧是继续动刑。

这次在旁的多了一人,是刑部新上任的侍郎顾容谦。此人不知是为巴结慕容冀而来,还是慕容冀特意请来的。看起来

倒是斯斯文文,刚劲不足柔媚有余。但不论如何,此人的审讯手段不在大理寺之下,阴曹地府,从没有哪个犯人不招

供的。

窗外阴霾,即使是正午,在屋内看来也是极为昏暗。因为用了药,所以伤口很快就得以回复,完整如初。但内里的伤

终究是恢复的较慢,无奈浑身酸痛,就又被绑起来用刑。

顾容谦恭敬的说道:“殿下,少有得罪了。

顾容谦面上不做声色,转身差遣那些小厮。一个小厮拿出针筒,这次没有直接用银针扎,而是在火上过了一遍,烧的

通红。

然后针尖抵在刘碧箫的后背上,像是在刺绣一样,一针一针扎下去。“咝咝”声音,似乎是伤口处皮肉有些焦了。一

个个细密的红点连接着,渐渐勾勒出一朵牡丹的款式。再来,则用沾有黑色颜料的银针在花间刺画,勾画出两条交尾

的细蛇。红黑二色交相辉映,妖艳至极。

再然后,就是往指甲缝里扎针,针很细,避开的上次的伤口,但却是更加难熬的痛苦袭上心来。背部火热的炙痛,加

上指尖冰凉的撕裂感。旁人看着都冷汗泠泠。

问了很久,依旧是毫无结果。

顾容谦用针扎他手内侧的皮肉,刻意避开的经脉和穴位,只是纯粹的剧痛。

一个下午的审讯下来,被吊在那里的人已是浑身鲜血淋淋。

审讯结束后,在他身上涂上媚药,这磨得是心性。

慕容冀在看了几天之后,竟完全泯灭了怜悯之心。反而还时常回来看看。他问不出结果,但是却能看着他,看他苦苦

挣扎的样子,再不会有如此的飞扬跋扈。

只要你开口,求我一声也好,我马上放了你。哪怕是喊一声痛,我也不会再让你受苦。你这样什么都不说,默默承受

,到底算什么?!慕容冀深感懊恼,站起身拂袖而去。小厮们将刘碧箫从架子上放下来,也随慕容冀离开了。

刘碧箫只觉得面前事物仿佛都有重影幻想,交叠辉映,窗外的阳光模糊的刺眼。手上都是血,也不知指甲还在不在。

稍稍一碰,就是钻心的痛。银针还扎在手上的,也许稍会儿会有人来上药处理,但是现在真是刻骨的折磨。

只不过他的表情太过平静,却让人觉得似乎并无大碍。

自己只是相信,要等待,就一定会有适时的契机。

这段时间,不断传来北方击退蛮夷的消息。

这本是动辄的适时,慕容冀每次听见,却都只是漫不经心的答应几句,也并无兴奋之色。他甚至丢掉了本该批阅的文

书,每日唯一想做的,就是去晓月阁折磨刘碧箫。似乎是疯狂爱上了这种感觉,虽然得不到,却如此妄为的折辱。

慕容冀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仍然每日照常去晓月阁。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纹丝不动。似乎他这辈子唯一的乐趣就是

去折辱那被关在阁中的少年。私下里下人们都说,安王疯了。

终归是人,刘碧箫经不起这种折磨,他的韧劲被消磨了之后,他甚至有开口求过他。慕容冀只要他交出解药,但刘碧

箫要如何和他开口,根本就没有解药?

到底,真的能都到那一天。

……

青灯趁着夜深人静,溜进了晓月阁的二楼。

刘碧箫近日浅眠,极难入睡,听闻有人来了,便惊觉的睁开眼。今日的伤还未痊愈,他经不起什么折腾了。但却见一

个身着瑞云青衣的小孩子站在画屏后,刘海扫眉,黑发末梢系着青色丝带。穿着极好,却不像是长安孩子的打扮。

“我是青灯鬼,我的主人是殿下的朋友,玄负弈。”青灯轻声说道,让他不要吃惊。

“是式神么?输棋让你来,是为何事?”刘碧箫强打精神问。

让式神在短时间能移动千里,是件相当耗费术士灵力的事情,若不是要事,玄负弈怕也不会这么做。青灯说道:“主

人说,让您回去。不要再留在这里了,身子是吃不消的。”

刘碧箫苦笑,“这样是功亏一篑,我怎能空手而归?”

青灯顿了顿,半晌才道:“殿下阿,八枚玉蝉,在大理寺卿那里阿。你留在这里没有意义阿。再过三日,就是星月之

夜,苍穹星昴排列成阵,月焰乾坤就要打开了。过了时候,就没有用了。”

刘碧箫睁大眼,“你说什么……在,韩傲尘那里?”

◇◆◇

人生在世,总有几件令人后悔莫及之事。

尤其是,要对往昔仇视相对的人低眉颔首,请求办事。刘碧箫自尊心强,待他而言,这莫过于是人生一大痛苦之事。

刘碧箫让青灯把自己送出府,去大理寺时,都不知道见了那大理寺卿理应说什么。无话可说,亦无颜面相对于他。但

是不说不行,不去亦是铸成长恨。

韩傲尘走到厅堂来时,一双黑眸并没有太多的诧异。他似乎是猜到了,凡事瞒不过他大理寺的眼。

“殿下不必多说。”韩傲尘垂下眼帘,“殿下是来拿玉蝉的,对么?”

他果然是知道的。

“韩傲尘,你我君臣一场,”刘碧箫声音轻柔,字字说的极慢,“望你助我,夺天下。”

“有实力夺得天下的,不止殿下一人。”韩傲尘对刘碧箫并不抱太多成见。君主应以仁治天下,现在的刘碧箫,应该

已经能够做到了罢。心静则重事不躁,这种时候,要的是人人皆醉我独醒的心境。“我需要一个理由。”

“不需要理由,待我成王,你便是功臣。”意思明确,便是韩傲尘什么都可以得到。

“……我只求一事。”与三年前不同。但这次,亦是为了那人。

刘碧箫点头,示意可行。韩傲尘便继续说道:“不论萧陌歌触犯何事,请殿下饶他一命。”

他是真心的。他提的愿望,可以是王侯,可以是宰相,可以册封千里沃土,可以坐拥千金逍遥世外。但他唯独要留萧

陌歌一人一命,其余,都不在他眼中了。

刘碧箫微微沉吟片刻,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但还是颔首答应了。

韩傲尘取出盛放玉蝉的锦盒,递给刘碧箫。

刘碧箫舒心些许,这一切,总算是要结束了。三年战乱,一年半的颠沛流离。只要去往月焰乾坤,一切就可以画上句

号了。

韩傲尘送别他,站在府邸门口久久凭立。

万里虽然音影在,雨心终是死生同。(《别鹤》)

刘碧箫与青灯用符咒返回塞北古城,那时已是清晨。

玄负弈和庞若水披着羊皮披风戴着风帽。今晚就是苍穹星昴列阵的星月之夜。受到大漠深处的月焰乾坤入口结界的影

响,大漠中在此时总是风沙骤起。

“你再晚些回来,我这边可就撑不住了。”玄负弈对刘碧箫苦笑,“只不过,怕是我再晚些叫你回来,你就该给慕容

冀承欢膝下了?”

“孰忍。”刘碧箫眼中一瞬而过的决意,“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他的。”

“殿下,听说过慕容府邸的宇文公子么?”玄负弈话锋一转。

“听是听过,只是未见其人罢了。”

“前天得到的消息,云南王府中新增一员大将,此人就名宇文。听青灯说,慕容府邸的宇文公子也不见了。我推测那

人就是宇文沧晗,他再怎样也是罪臣宇文家的子嗣,无德也有才。而且……”玄负弈怨恨的瞪了一眼青灯,“废了我

这么多灵力,还是把烟罗鬼给放过了!现在他和宇文一起投靠了敌方阵营,多麻烦阿!”

青灯识相的低下了头。

“他是何人不重要,有月焰乾坤中的幽冥军,还怕他们不成?”刘碧箫冷笑。

庞若水站起身,道:“动身去月焰乾坤的入口罢。结界在大漠深处,寻找需要时间,务必在新月初升之时赶到!”

第三十五章:万事皆空

此时的大明宫内,空旷华美的宫殿中。

太后脸色差极,分明是受气很大。刘碧箫回了长安,待了将近两月,自己却在他离开长安之后才得出的消息!且这消

息,还是安王慕容冀说出来的,慕容冀几乎是抱着质疑和愤恨的心情,就像是刘碧箫被人带回了宫中刻意和他慕容冀

过不去!

太后根本就不想理会此人目前到底想些什么,和太子的种种事件始末。现在云南王已经明里反了,慕容冀则是随时准

备在背后捅上一刀。偏偏此时,那不争气的皇帝又闹独立,绝不听人摆布,胡乱发配兵力,导致南方战役屡战屡败!

今日早朝,慕容冀又与那一向安分的大理寺闹得不可开交。朝廷早就是一盘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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