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 上+番外——初末末
初末末  发于:2011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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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转过脸来正视他们的瞬间,衙役大惊失色,喊道:“要犯庞若水!”

有两个人跌坐在地上爬起来想要逃跑,只见一道银光一晃,两人的人头双双落地。富商哭喊着捂着手,拽着另一个衙役一边求他救命,一边向庞若水求饶。

庞若水面无表情,十指勾动,三四条银线在日光下如同蛛丝一般轻细,却比刀锋更加锐利。哗哗两声,光芒隐去,富商与衙役颈项切断,腰部剖开,双腿削去。富商的双手都成了一块块碎肉,血肉模糊。

店小二和老板娘躲在小食店内瑟瑟发抖,老板娘吓得死死抓住店小二的手臂,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只见庞若水抬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抬步向这边走来,他脚步无声,又快又轻,眼看马上就要进小食店了,店小二抱头,中气不足向外喊道:“我,我们店里没有钱阿,我还有老母亲要照顾,大,大人饶命阿!”

庞若水轻轻一笑,笑得有些憔悴,“谁说我要钱的?”他走到一张桌前坐下,没有看那主仆二人,“想活命很简单,去把外面的尸体埋了,地面弄干净,我没有离开之前莫要开张。给我备一桌酒菜,我要等人。”

店小二和老板娘唯唯诺诺的答应了,诚惶诚恐的照他的话做不敢怠慢。这种时候了,管他是谁,反正他是庞若水,是朝廷缉拿的要犯,要从他手里活命就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此乃活命上策。

老板娘端着一坛美酒放在桌上,胆怯的看着庞若水说道:“您,您这几日都在这里,今日才光临寒舍,可谓是在等谁阿?”

庞若水喝了口酒,感觉身子暖了些,“你比较通城里的消息,你知道司天监玄负弈怎样了么?他出城了没有?”

“哟,他哪有您这么好的运气阿!”老板年一听是自己感兴趣的小道消息,立马就卸去了一大半的警戒和恐惧,“他现在在宗正寺关着,等着三堂会审呢,现在多半在录口供。那些牢狱里用来逼供的刑法千奇百怪,换作是我,一个都受不住!”

庞若水突然狠拍桌子站起来,砸碎了酒坛,一地酒香蔓延了整个厅堂,他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怒意。老板娘吓得躲在了桌子下面,抖的更厉害了。店外的店小二听了这声音,只装作风淡云轻,不愿意惹祸上身。

庞若水走出店外,看了看地上的无头尸体,吩咐那店小二:“剥一套官服给我。”

店小二抖了抖肩膀,看着那些尸体有些寒颤,有两具都没了头颅,一片枯黄落叶白雪飞花中,刺眼夺目的一片鲜红装点了斑斓的紫竹林,就像是夜话般腥色的华丽诡谲。

店小二的手在颤抖,这人都死了,还要去剥人家的衣服,到时候会不会有厉鬼来勾自己的魂阿?只是店小二看向庞若水时,想起的富商和其中一个衙役的死,比起厉鬼却更加害怕这人狠毒的手法。

他小声的答应了。庞若水回大厅喝了些酒,小吃了几口菜,举手投足间都是难以掩饰的匆忙和焦急。店小二取下衣物叠好递给他,却不敢多问什么。

庞若水虽然早已疲惫不堪,却匆匆换上衣服绾起一头青丝戴上官帽,走到后面的草棚里迁出一匹马。店小二追出来,对已经骑上马挥鞭欲驰的庞若水的庞若水喊道:“您要去宗正寺的话延平门把守比较松懈!客官小心阿!”

庞若水微微一笑,骑马御风朝长安城奔去了。

老板娘走出来,双手叉腰,当头就对那店小二打了一拳,“要死哦!你帮钦犯!”

“孙三娘,人家是庞若水阿。”店小二笑着故弄玄虚,“他在正门朱雀门一口气杀了那么多金吾卫和领军卫,厉害的甚,您的人肉包可吓唬不了他。”

孙三娘挥挥手,“算了算了,收拾收拾继续开张罢。”

“诶!”店小二应了声,回去收拾残局了。

庞若水策马扬鞭到了城墙外。长安已经解禁,所以出入尚且方便畅通,他拿着令牌穿着一身官服,头再低下去一些,不会太引人注目。

宗正寺衙位于长安西市,这里是长安两大商业区之一,人多冗杂,虽然有利于匿迹,却对自己的行动造成的阻碍。要闯入皇城内的衙门,还光明正大的杀进牢狱中劫走要犯,庞若水心中不由苦笑,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自己这本就是戴罪之躯的人死罢?

只是,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人救出来。玄负弈,你负了你的诺言,我怎会就此作罢!庞若水心中一横,迈进了城门。

◇◆◇

琴台楼内,琉璃瓦色光华流转,酒肆灯花玉手瑶笙。这琴台楼在章台街极富盛名,建于水潭之上,此楼形同一舸,罩以红绸绮罗,铺置锦纱裘皮,门槛雕栏皆用珠宝玉石装饰,极度奢靡。水贴亭林泊醉乡,又名曰闹红一舸。

舸内,一歌姬抱拥嵌螺钿五弦琵琶,青葱玉指抚着琴弦,半遮匀面。

韩傲尘无心歌舞,屋内满满的酒气,人们皆是红光满面。他挂念着旧友玄负弈,才应了宗正寺少卿的邀请来到此处与他鉴赏藏品。

这看了半天的歌舞,就是不见瓷器玉器的影子。

韩傲尘见他久久沉醉歌舞,干脆开门见山,“秦少卿,冒昧一问,玄负弈怎样了?”

秦少卿举杯饮酒,笑道:“韩大人何许着急呢,你稍等片刻,我的珍藏马上就到!”

他说罢,就见一对人护着几件用红绸遮住的东西举止小心的缓慢走了进来。歌舞停下,歌姬舞女悉数退场,那些捧着宝物的侍女在韩傲尘与秦少卿面前一排站开。

韩傲尘稍感有趣,便拭目以待。

“你看,这不就来了么!”秦少卿笑道,“来,把第一个揭开!”

一个侍女行礼,红布拉开,只见一玉龙纹玦放在锦帛之上,呈象牙色微微偏黄,纹样不敢堪称精美,却是规整。

韩傲尘双眼轻眯,他呷了口铁观音,道:“秦少卿,您这是在邀傲尘赴鸿门宴么?”

秦少卿大惊失色,“韩大人为何如此一说?”

这人是在装,还是真不懂?韩傲尘不屑于他的颜面,直接说明,“玉龙纹玦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配件,在《史记》中载有‘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此乃是鸿门宴时范增示意项羽弑刘邦时所出示的物件,您如今拿来给傲尘看,是为何意?”

秦少卿当即涨红了脸。他的官位虽不及韩傲尘,但是两人学识几乎不分上下,如今韩傲尘在他面前说出了这鸿门宴中玉龙纹玦的释义,他确完全不知晓,真真是丢了面子。一旁几个侍女掩口轻笑,使得秦少卿的脸更红了。

韩傲尘再也无心与他打趣,道:“秦少卿,你我还是去宗正寺衙罢。您可曾记得,您承诺的让傲尘见玄负弈一面?”

“韩大人您这就见外了,那玄负弈是您捉拿归案的,您说要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秦少卿顺着这个台阶理所当然的下去了,也算是保住了面子。

两人起身正欲离开,忽有一人火急火燎的赶到,大喊:“秦大人,韩大人!庞若水杀进宗正寺衙了!”

韩傲尘漆黑的眸子底亮了亮,说不定庞若水这一来,可以借他的手救玄负弈一次。他镇定的说道:“秦少卿,我们还是快去宗正寺罢。”

秦少卿面色慌乱,想也没想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宗正寺时,只见厅堂走廊内尸体横陈,大都是一招致命,可见的庞若水的焦急。

秦少卿看着一地惨状,不由大怒,罗上卿不在,这里便是由他秦少卿做主。要是自己在位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岂还了得?!庞若水现在定已进了牢狱之中,只要现在堵住牢狱唯一的出口,他庞若水插翅也难飞!

秦少卿正要下令进牢狱中捉拿庞若水,韩傲尘就命人抓住秦少卿的双臂将他强行按在座椅上。韩傲尘道:“秦少卿,毋须多话。”

他大惊,“韩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韩傲尘侧目,不再看他,“还请秦少卿委屈片刻,什么话都不要说。”

秦少卿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以前听闻韩上卿同司天监玄负弈有交情,而且还算得上益友知己,没想到韩傲尘竟为情谊做到这种程度。他想借庞若水这个借口,让他劫走玄负弈使得玄负弈脱困阿!

“韩傲尘!我平日敬你三分,你如今却在此窝藏罪犯怀有包庇之心,乃是冒犯朝廷!”

韩傲尘不答。秦少卿张口想要继续下令,韩傲尘手一挥,几个人涌上用布堵住了秦少卿的口。韩傲尘风淡云轻的说道:“傲尘说过,秦少卿毋须多话。有劳秦少卿了。”

秦少卿瞪着他,心想你韩傲尘真不枉大理寺卿名号,如今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你这般果决灵敏的?!不听,不问,不看,不知者即是无罪!真是好计谋,好心计,好胆识!

韩傲尘呷了一口放在茶案上,已经微凉了的茶,自己这么做,对不起延尉的“平直”二字,却看重了“情谊”无间,虽不圆美,但试问这世间又怎会有完美之事十全之人,人亦有悲欢离合,月也有阴晴圆缺,此时想起,却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韩傲尘叹了口气,吩咐众人在厅里等着。虽然有人觉得不妥,却也不敢说什么。

他独自起身,迈向了牢狱的方向。

走进阴冷的地牢,韩傲尘拗起宽袖,缓步走入,轻而无声。冷静的穿过一具具渐渐冰冷僵硬的尸体,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只觉得面颊上一阵火辣,面颊上被划开的一道小口中流出了丝丝鲜血。真是动作比心都还快阿。

只见那黑发的少年站在牢房中,架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塞外血统男子。

玄负弈猛地抬头看见的韩傲尘,连忙道:“若水快住手!他韩傲尘,我朋友!”

他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且无力,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清他身上纵横的伤痕。韩傲尘心中有些泛凉,他第一次反感了那些审讯方法。玄负弈同他是朋友,哪怕是玄负弈伤了一分半豪,韩傲尘也是不愿意的。

“你要来捉拿我归案么?”庞若水凄凉的笑了笑,“没用的。”

韩傲尘没有回答,只道:“我让官兵都在大厅等着,负弈,你和庞若水快些从后门离去。”

玄负弈和庞若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韩傲尘。这人是天下狱卒之首,三大寺衙中最富盛名的大理寺卿,衙役讲究什么?正大光明,不以小私而乱律法,不以妄念而坏朝纲。官府官员绝不能存半点私心,他这么做,不就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朋友,而生了私念么?

“傲尘,这件事已经很麻烦了,你别再把自己给拖进来了好不好?!”玄负弈等着他,“你这是怎么了?这不是你的作风,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有多少睥睨大理寺少卿之位的人趁机添油加醋的一番诬陷?!”

“我不知道。”韩傲尘转身,朝出口走去,我只知道,我这么做唯独对得起我自己。“我只拖得住他们一时半会儿,再不走,我们就都别走了。”

“我不放心,你怎么办?”玄负弈问。

“我自有办法,你无须担心。只是,我想借涂有麻药的银针一用。”

庞若水踌躇半晌,递给了他,“这药的药性很强,可达全身麻痹,意识昏厥。”

韩傲尘示意无妨。庞若水深深的看他一眼,扶持着玄负弈向出口走去,对韩傲尘叩首道:“多谢!”

韩傲尘点点头,不再说话。待到两人走后,韩傲尘环视了一圈监牢,心中有了些许思路。他拿着那只银针,向手臂上刺了去。

第十二章:波澜序幕

刘碧箫那日正在游圆赏花,一列侍女随后伺候着。春风意暖又绿江岸,依稀间还有朦胧的江南意味。这时几个宫女端着几日前送抵长安的一件象牙雕刻的供品走来,揭开锦帛让刘碧箫过目。

刘碧箫心中有些诧异,这供品之类的一向都是给皇后太后挑选,怎么今日送到他这里来了?那宫女只道:“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说今年供品胜比往年来的拔翠,殿下若是喜欢看的上几件,就尽管拿去好了。”

刘碧箫细看,除了象牙镂空如意纹雕的方盒外,还有剔犀黑红二色的紫檀盒,以及汝窑官瓷,颜色材质都极好,纹样森细让人爱不释手,刘碧箫干脆欣然全都收下了。太后平日很少会赏赐供品,今日破格送了几件,着实令人惊喜。

刘碧箫心情甚好,正欲作诗一首以寄此情时,一腔雅兴却被一阵叫喊给扰的踪影全无。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这声音,刘碧箫知道是那人,不禁稍稍颦眉。那蠢才,整日巴结韩傲尘,眼里早就没他这太子了,今天来此怕是有坏无喜罢?!

几个宫女好奇的看向来人,有些惊讶,这不是昔日的萧侍卫,今朝的萧少卿么?

只见他拨开拦路的几个太监,踉跄的跑过来,一下子就跪在自己面前抱着自己的腿痛哭流涕。

他哭诉着,“太子殿下,您一定要帮帮下官阿!”

真真是羞死人了!刘碧箫一脚踹开他,天知道这人又发哪门子疯了,动不动就哭,还哭的昏天黑地好像他亲娘死了没钱下葬似的!怕是他亲娘死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哭过罢?!这人蠢真是天天给灌仙丹喂潘桃都没得救!

刘碧箫瞪着他,“你有何事就快说!”

萧陌歌倒也不细水长流,直接说道;“请您救救韩大人阿!那宗正寺少卿说韩大人擅自放走了玄大人,拉着韩大人到兴庆殿要向安王和皇上问罪阿!”

刘碧箫最近听到“安王”就心烦,听到“韩傲尘”更是头痛,他莫名其妙的有些排斥那从不招惹别人的韩傲尘,自己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刘碧箫心想这韩傲尘有事与我刘碧箫何干!“那是大理寺的事,我不便过问!”

萧陌歌声泪惧下,“玄大人是殿下的朋友,殿下要置朋友恩人的性命于不顾么?”

置他性命于不顾?刘碧箫心中暗讽,韩傲尘能说会,道乾坤道义开口就是一大条一大条,步步逼人字字掷地有声,他又不是死了,要我去顾什么顾!

“我若是去帮他说话,万一他有罪,我就是从犯,到时候这罪名你来替我戴么?”他说的不轻不重,语气中却是绝对的不容妥协。

心想若真有人能无视安王的存在去进谏你,恐怕第二天就被抄家了罢?萧陌歌不甘就此做罢,他虽然清楚自己参与这件事不算上举,但却也无法坐观全局而置身事外。今次一来,不能空手而归。

此事传出会影响韩傲尘的声誉,但若是他与太子出面就不同了。他自身是大理寺少卿,刘碧箫是未来天下君主。他出面,传闻就会变成“大理寺卿被人陷害时尽受部下拥护”。刘碧箫出面,则是“太子识得大理寺卿乃是人才,不可失去”。

这些,足够遮住“庇护钦犯”这一点了。

“殿下,下官愿意承担一切罪名!”其实不然,就算他真的负罪了,还有韩傲尘可以之外,进退皆可。

刘碧箫受不了萧陌歌在这里死皮赖脸的待着不走,也早已没了赏花的雅兴。

再说他已道明愿意承担则罚,自己大可无需顾虑。索性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兴庆殿看看。”

此时的兴庆殿,一干人等站在一旁,殿中央的秦少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口一个道家佛理,一句一次江山社稷,听的众人心浮气躁,却见安王默不作声,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场口舌之争,也无人好说什么。

韩傲尘一言不发的听着秦少卿把控词全部说完,看着他说的满面通红,自己却是泰然自若,一阵春风吹入殿中,秦少卿的情绪稍稍缓解后才发觉尴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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