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苏策背起装满东西的口袋，想到马上就过年了，“哦新年快乐。”

“我说的不是这个！”沈致无语，苏策看来是真的笨了，彻底的笨蛋了！

“那是什么？我先走了不然一会儿买不到票了。”苏策转身就走。

“苏策你……！”沈致大步追上他，走到他面前，表情别扭，“放假了，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农村信号不好。”

“那我给你打！”

“都说了信号不好了……”

“不管，要是我打电话打通了你没接就死定了。”沈致威胁道。

“知道了。”自己家那么偏僻，有没有手机信号都不一定呢。

苏策应付完沈致，独自向前走去，结果沈致又喊他了，“苏策！”

苏策回过头来，“干什么？”

车站人多，他们站在一个角落，陆陆续续走过的人，背着行李的，抱着孩子的，手牵手的，各式各样。苏策却感觉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瞳孔里只有沈致的笑，自己喜欢的人站在对面，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看起来那么好看。

“一路顺风。”

太辛苦了，苏策想，我可以看到你，但是却不能拥抱你。

“恩，再见。”

是可以再次见到你，而不是一辈子都再也见不了。苏策扬起笑容，毅然的转身。

沈致推开门，一眼就看见顾天逸大摇大摆躺在沙发上，见到沈致回来了，赶紧起身跑过来，“沈致哥哥！”

沈致蹙着眉，为什么听顾天逸叫他哥哥这么别扭，但是顾天逸叫得这么开心，自己又不能不让他叫。

“放假了？你还在读一年级？”沈致把衣服扔到一边，家里有暖气，外面还觉着冷，一进屋子就觉得热，索性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一件。

“嗯，我还在念高一，我下学期去你的学校行不？”顾天逸凑过来，弄得沈致很不习惯，他这个人不喜欢别人离得很近，他想想，不过好像苏策例外，自己总是主动去粘着苏策。

“我马上就毕业了你来干什么？”沈致走过去把落地窗户的窗帘拉开，这个顾天逸就像一条小尾巴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在你自己学校好好呆着。”

顾天逸嘟着嘴，“但是贵族学校真是烦死了，全是笨蛋。”

沈致好笑，“你读的还是私立贵族学校？”

顾天逸知道沈致读的是T市最好的学校，其实他也明白，只要肯砸钱，他一样可以进去，但是自己妈妈就是非得让自己去什么贵族学校，他实在是不喜欢那些人。

“我妈妈逼我去的，哥，你让姨妈给我妈妈说，我妈妈最听姨妈的话了，她去说的话，我妈妈肯定不会让我再去那个学校了。”

真是单纯，自己的母亲明显和小姨水火不容，他还让自己母亲去说，沈致摆摆手，并不打算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你好好呆着吧，贵族学校挺适合你的。”

知道沈致在打趣他，顾天逸羞得脸红，“算了，不和你说这个。”

“你来我这儿干嘛？”沈致记得顾天逸很少主动来的。

“我和我妈妈吵架了。”顾天逸小声说道，“上次我背着我妈妈去一个去参加一个唱片公司面试了……”

沈致打断他，“等下，顾天逸！我记得你只有十五岁，你想干什么？”

“当明星啊，”他模样天真，“和你一样，我也想受到瞩目。”

沈致摇摇头，“这行很辛苦，而且我记得小姨并不同意你去当什么明星。”

“我喜欢就好了啊。”

“很多事并不是你喜欢就行的。”沈致表情严肃，“你最好先征求你妈妈的意见。”

“哥哥你先别管，我来找你就是麻烦你和我去下公司啦，要是他们知道我是你弟弟的话，肯定会给我出唱片的……”

“不行。”沈致坚决，“我说了你必须先问问你妈妈，何况，天逸我觉得这行并不适合你。”

“你知道我妈妈不会同意的！”顾天逸有些不耐，“让你和姨妈去说服我妈妈，但是你说不行，让你和我去趟公司，你也说不行，那我到底该干什么？！”

“你为什么就这么想成为明星？”沈致有时赶工都赶到几天不睡，累得要死，要不是因为纾解压力，他并不想进入这行。

他最初的目的不过是让自己母亲觉得自己不错罢了。

沈素常年不在，他孤孤单单的长大，总得找个事打发时间，但是顾天逸不一样，他有个有钱的爸爸，还有个目中无人的母亲（沈致是这样觉得的），他想当明星无非是觉得新鲜罢了。

“我就是想和你一样耀眼。”顾天逸直白的说道。

沈致叹气，“你和我说没用，我惹不起小姨。”

“这么说你就是不帮我了？”顾天逸突然换上另一幅口气，突然的转变让沈致觉得这个顾天逸看起来似乎根本不像表面上一样单纯可爱。

“天逸，你先去说服你妈妈。”沈致只能这么说了，这个家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平静安稳了，他不想给自己母亲惹上麻烦，让小姨趁机找到攻击的借口。

“真好，”顾天逸起身，“本以为你会帮我的……”

沈致跟着站起来，他察觉顾天逸开始生气了，“我不是不帮你，只是……”

“少找借口了！你就是想自己一个人红吧！害怕有天我会超过你！”顾天逸红着脸，他基本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对沈致期待那么大，但是沈致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听了顾天逸的话，沈致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淡淡的看了恼羞成怒的顾天逸一眼 ，“既然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顾天逸把刚刚佣人送来的咖啡端起来，当着沈致的面微笑着喝了一口，他的笑容让沈致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沈致，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红。”

顾天逸走之后，沈致独自坐了会儿，才想起打电话给顾家，叫人去接顾天逸回去。挂了电话，他揉揉太阳穴，感觉所有的事情都乱成一团了。

就连看起来单纯的天逸也变成这样，沈致意识到欲望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过他又庆幸，至少苏策还在，苏策对他很好。

41.暗夜焰火

“苏策！苏策……你起来没有！”

苏策用被子蒙住头，奈何苏航的声音还是没减小分毫，反而越来越大。

“原来你还没起来啊！”苏航没有丝毫顾忌的走进来，苏策家里平时只有他和他母亲在家，所以房间基本没有必要关上的，今天倒是让苏航直接给闯了进来。

苏策无奈的掀开被子，今天是大年三十，想不到这个苏航像吃错了药一样来这么早，苏策回家之后，第二天小叔就直接领着苏航过来了，对自己的母亲说（他很清楚，给自己的嫂子说会比亲自给苏策说更有效果），要让自己给苏航补课，苏航正值初中升高中的重要阶段，但是他成绩一沓糊涂，别说升高中，就连毕业都是个问题。

张碧云自然是一口答应了，苏策和苏航是兄弟，帮助苏航是应该的。苏策也就万般无奈接下了这个倒霉的工作。

“你这么早来干嘛？现在还没到七点。”苏策从床上坐起来，苏航正打量着他的房间。

“今天过年你怎么还赖着床上？赶快起来，帮我补完课我们还要去爷爷家吃饭呢。”苏航随意的坐在屋子里的一张板凳上，上面还有苏策带回来看的书，便好奇的翻了起来。苏策也不在意，苏航那智商能看不看得懂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苏航说的到轻松，昨天苏策家算是过年，大伯一家和许久不见的两个姑姑都奇迹般出现了，除了苏策的四伯带着儿子和老婆去自己亲家那边过年，连同苏策的爷爷和奶奶，还有小叔加苏航一行人，加起来整整坐满了三桌。

张碧云嫁到苏家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自己家，虽然也明白苏策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能见到自己与叔伯们关系改善到良好，她自然是很开心。

苏策心里却是不乐意，往几年他和自己母亲都是两个人随便买点东西就算是过年了，但是今年突然冒出这么多人，自己母亲忙得团团转不说，这些个人坐在自己这个狭窄的家里嗑瓜子，聊天，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搭个手帮忙。苏策和母亲忙完了饭，这些人才摇着身子坐下吃饭，这顿饭很是丰盛，也花了不少钱，幸亏苏策在沈素那里拿到了钱，不然今年的花费可就要超出预支了。

为这些曾经看不起他们的人掏钱，苏策觉得很不值。

吃晚饭，虚情假意说几句对不起苏策母子，又说苏策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家里一席话之后，一行人才迈着步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苏策的家。

苏策这才觉得家里的空气清爽了许多，但是他和他母亲还要面对杯盘狼藉的桌子，以及全是瓜子壳和水果皮的地面。苏策和母亲忙到快十二点才彻底打扫干净，睡下没多久，这个苏航就上门来了。

苏策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穿鞋，问苏航，“我妈妈呢？”

苏航的样子基本没变，还是一副肥头大耳的样子，和苏策上次看到他时，体重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苏策感叹，幸好这苏航没继续长胖了，要是还长的话，那过年的时候基本可以当成猪拖出去宰杀了。

苏航翻着他的物理书，回答苏策，“四娘她去我家帮忙了，今天不是过年吗，大娘说怕忙不过来，就叫她去了哩。”

苏策顿时一阵怒火，忙不过来？那家人不止十个居然还忙不过来，敢情大家都坐着谈天去了，全不干活？！

苏策愈发觉得把自己母亲留在这个农村只会让她受苦。

“哎，这个人是谁啊？”苏航突然停止了翻页的动作，拿出一张照片，仔细的打量了下上面的人，“长得真不错。”

苏策刚想说你看到什么了，结果一秒钟他立马反应过来，沈致的照片！那是他回家的时候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带回来，当时就夹在了书里，回来这么久还没来得及找出来，结果就被苏航这么误打误撞的看到了。

苏策赶紧跑过去从他手里夺下照片，拿起一边的书迅速夹了进去，又转身把书塞到枕头下面。苏航见他一系列动作，不禁起疑，“上面那人是谁啊。”

“一个明星，你不认识。”苏策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他，他就是不想把沈致给苏航看。

“明星？”苏航惊讶，“想不到你还追星？我还以为你这种人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呢，想不到也和我们班那群花痴的娘儿们一样。”

苏航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甚至有些鄙视，但是苏策并不在意，反正苏航说话一直都这样，要是生气的话，自己都不知道会被气死多少回了。

“把昨天我给你勾的，叫你回去做那几道题拿给我看。”苏策决定不和他说这么多了，直接给他讲完题就去帮自己母亲分担点工作。

苏航坐在桌边，老老实实的把书拿出来，他爸爸每天回去都会看苏策是不是有给他仔细讲过，奈何苏航本身就不聪明，苏策怎么讲他都听不懂。

苏策洗了脸又去厨房找东西吃，张碧云一般要是提前出门，都是会把东西放在碗柜里的，苏策打开碗柜们一看，一碗寿面和一个鸡蛋摆在第二层上。

也只有他母亲记得，自己的儿子苏策今天18岁了。

苏策把面和鸡蛋都端出来，放在桌子的一边，苏航太胖了，一个人就坐了一张板凳，苏策只好坐在对面，把苏航的作业拿来看，看了不过一分钟就放下了，脸色难看，毫不留情的指出，“一道都没做对。”

苏航在旁边笑得尴尬，“那些数字认识我，可我不认识它啊。”

苏策见他笑起来一脸崩起颤抖的肥肉，就觉得真是恶心，便把作业递给他，“你自己再做遍，不懂就问我，不要想都不想就问答案，这样对你没好处。”

苏航只好拿着本子趴在桌子上继续算。

苏策在旁边吃面，香味四溢，不一会儿苏航就毫无心思做了，笑嘻嘻的看着苏策，“家里还有面吗？我饿了。”

苏策放下筷子，“你没吃早饭？”

苏航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吃了但是现在又饿了。”

苏策皱皱眉头，这才几点啊又饿了，“没了就我面前这一碗，我吃过的估计你也不会吃。”

谁知苏航赶紧从他旁边夺过筷子，表情正经，“谁说的，我们不是兄弟吗？我才不会嫌弃你吃过的！”

说完，便把苏策面前的碗端到自己面前，夹起来大口大口的吃着。苏策看着他的模样，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他没说不吃了，这个苏航就自动把碗端走了，苏策瞪了他一眼，只好剥鸡蛋来填饱肚子。

给苏航讲完题，苏策也没问他到底懂不懂，不过估计看他那样子都不会是弄懂了的模样。苏策简单收拾完桌子，准备和苏航一起过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我先回去拿点东西。”

反正苏航他也不急，也就站在原地等着。苏策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了沈致送的那个手机，想了想还是揣在了衣服口袋里。

结果苏策和苏航两个到了，就见自己的母亲冒着寒冷的水在洗菜，旁边的最大的姐姐也在帮着洗，但是两个姑姑却坐着聊天并不加入，大伯是更不会动手的，站在大门口和邻居家的几个亲戚互相递烟，想必也是觉得这些活是妇人家做的，他一个男人是断不可能来帮忙的。

最后苏策被叫去洗鱼，苏航一个人呆着不好玩也就跟着苏策在院子的一边洗。苏策的小叔看了一眼，不禁暗骂自己儿子真是个蠢货。

看苏航蹲下来都挺困难，苏策好心挺醒他，“你该减肥了。”

苏航并不在意，“减肥？我才不，吃不到好多东西或者干嘛，还不如去死。”

“你活着难道就是为吃东西？”苏策鄙视，苏航的觉悟实在是太低了。

“但是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我才是最开心的。”苏航乐呵呵的说。

苏策不说话了，开心？这辈子苦的事多去了，哪来的开心。

正式的年夜饭是在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苏策才坐下来，几桌的人，他和他母亲自然是坐在一桌，本来女眷坐在离门近点的地方好端菜，众人便把这个位置就让给了苏策的母亲。张碧云吃着饭一边看着锅里的汤，一边又忙着端菜，苏策觉得自己的母亲根本就没吃几口，相比坐在自己身边的苏航，埋头吃的在寒冷的冬日里脑门都冒出了细细的汗，自己母亲可真算是什么都没吃到。

苏策一边给母亲夹菜一边还要听这些人又开始的“苏策你不能忘本”说，自己那个当惯了媒人的大姑更是说要把他丈夫家的20岁的侄女说给苏策，说姑娘人贤惠能干，长得也对得起大众，配苏策太合适了。张碧云只是坐在一边干笑，说苏策年纪还小，才十八岁谈婚论嫁的话就太早了。

苏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要娶的才不是这种女人。他又想起了沈致，觉得自己和他实在是不可能，心里不禁有些感伤。

张碧云看他脸色还以为苏策大姑的话让苏策介意了，便在自己儿子耳边轻轻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急着抱孙子的，你读完书再说。”

抱孙子？苏策脸色更加失落，即使他要沈致在一起，他们两个谁也生不出孩子来。

这是场注定不被祝福的爱情，更悲剧的是他还是单方面的暗恋，沈致对他有没有那个心他还不知道。苏策只是觉得他和沈致，很快就会没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