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真的，呆会吓着了，”苏策对着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可不能说我没提醒你……”

“神经，怎么会怎么巧……”沈致还是有些怀疑，别过脸朝左边看去，“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啊啊——”

一只黑白相间拖着硕大的身体的毛团真的在朝下面方向蠕动。

沈致全身僵硬，神经紧绷，紧张的不行，一个翻身爬到苏策身上，“混蛋！你怎么不早说？！”

苏策好笑的看着他，“我说了你又不信。”

“哼，你休想跑，”沈致压在他身上，“呆会那个恶心的东西会慢慢爬到你的身上来。”

“我又不害怕。”苏策不介意，但是现在沈致坐在他身上，却令他感到压力好大，何况沈致坐的正是下半身。

“你从我身上起来。”苏策低沉。

“不，我就要看着虫子爬到你身上去。”沈致才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小时候那玩意落到我脖子里，简直是我人生的噩梦。”

“你先起来。”苏策声音有些急促。

“为什么？”沈致坐在他身上扭了扭，“怎么非要女朋友才能坐？兄弟坐就不行了？”

说完觉得苏策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人，沈致哀怨，就坐在他的腿上不打算起来了。

苏策支起手臂，准备把沈致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奈何沈致一把抓住他的手，坏笑道，“毛毛虫就要过来了哦。”

掌心相贴，四目相对，沈致看着面前人的眼睛，突然就觉得一股眩晕感袭来，更突破他神经，苏策脸红看着他的同时，他感觉自己坐着那个地方，有种炙热的感觉，一秒钟后他立马从苏策身上弹了起来，一步一步后退到离苏策十米远的地方，眼神充满了不确定。

苏策看着脸色泛红的沈致，和他恐惧的眼神，一股怒气从心里直接窜上来，“现在你清楚了吧？”

沈致脸色僵硬，看着苏策感觉遭受了晴天霹雳的感觉，苏策怎么会？

“苏策，我……不是同……”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苏策坐起来，“谁告诉你我也是？”

一瞬间，两人无话，苏策冷静了会儿，站起身来，“本来我也不确定，”他的表情变得冷酷，“我以为我喜欢你。”

沈致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苏策喜欢他？他是个和他一样性别的男人啊？！但是惊讶的同时，为什么内心会有点升腾的欣喜？沈致咬着嘴唇，自己对苏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等他想完，苏策的下一句已经告诉他结束了一切，“现在看来不是，我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迷恋过你。”

苏策好像变回了陌生人，“不过现在，到此为止吧，对于曾经对你产生欲望的我，你要厌恶或者直接说出去都没问题，我不在乎，现在看起来，我应该不是那么喜欢你了。”

沈致看着他不说话，苏策曾经喜欢过他，但是现在已经是不喜欢了？所以至始至终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苏策，”沈致艰难开口，“我……”

“你怎么想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苏策走了几步，“我会搬出公寓，希望不会影响到你。”

苏策走在前面，一瞬间的恍惚让他觉得沈致和他应该还是好朋友，当然他知道不可能了，他彻底认清了一个现实，连爱而不得也算不上了。

因为沈致根本就不喜欢他。

苏策感觉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一时的迷惑彻底断掉也好，他才不要为了一段没有保障的爱情担惊受怕，这种没有尽头的暗恋趁早结束最好。

沈致不喜欢自己，苏策想，我可以劝我自己放弃了。

比起尴尬的朋友，陌路人是最好的了。

苏策有点庆幸，幸好自己没陷得太深，现在明白也好，要是以后老了回忆起来，他恐怕都会觉得好笑，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男人。

在事情最糟糕之前，趁早结束。

沈致在外面绕了一天，傍晚回去的时候，才发觉了一件事情，苏策已经搬走了。收拾的非常干净，好像左边的床从来都没人住过，沈致一阵愤怒，他自己又没说看不起苏策，苏策就这么自作主张搬走算什么？！

这种算哪门子的朋友？眼中就只有他自己？！心底隐隐的不安却告诉他，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将永远失去苏策了。

苏策有什么好？只不过帮他抄笔记而已。

苏策有什么好？只不过说过是他的地球罢了。

苏策到底有什么好？只不过在冷的时候握住他的手仅此而已。

沈致坐在自己的床上，他不明白自己也是不是喜欢苏策，虽然圈子里也知道有的明星喜欢玩男人，但是这种不被逮住就好，毕竟真心的不多，一旦被曝光对于明星的演艺事业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自己若是喜欢苏策，那么一辈子都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关键是，他不清楚苏策在他心中的地位，苏策于自己，是朋友还是有更深的感情？沈致无法想明白。

他觉得眼眶酸酸的，反正没了父亲，他安慰自己至少还有个亦父亦友的苏策，当然，现在看来，连苏策也没有了，比起上次更严重的情况，至少苏策不会率先回头在来看他了。

当然，如果他也喜欢苏策，他面对的不止是社会压力，还有那个曾经说过“全世界没人比我更爱你“的母亲。

他要怎么面对沈素？沈素顶着工作和压力，把自己养到十九岁，难道自己回去冷静的告诉她，“妈，我爱上了个男人”？

沈致完全理不清了，屋子里太安静，苏策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他坐在屋子的中心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本来打算回来和苏策一起做的试卷，现在孤零零的躺在书桌上。

沈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如果他喜欢苏策，他可以立马找苏策说明白，但是现在，他对苏策，是爱情吗？苏策真的闯进了他心里吗？

没有确定之前，他告诉自己不能去找苏策。

沈致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家，虽然沈素不在，但至少那个地方是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

苏策整理东西的时候，新的舍友全部像看鬼一样看他，不明白这个苏策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公寓打包行李回来住普通宿舍。

难不成和大明星闹矛盾了？！这么一想，苏策也不是多厉害嘛，大明星这么快就嫌弃他了。

苏策收拾好东西，去洗手时，才发觉自己自己的眼眶有些红。他扑了点水在脸上，即使有些不舍，但是就当成是一场梦吧。

现在想想，回到原来的样子没什么不好的。

他把当初沈素留给他的电话号码，顺着拨了过去，沈素应该在开会，挂掉之前说忙完在给苏策回电话。

结果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苏策终于等到了她的电话。

“你有事？”她很直接。

“补课，我想我不能在帮沈致了。”苏策吸了口气，“我就是想说这件事。”

“理由？”

“我自己要学习，很忙，分不开身。”

“你的意思是终止合约？”

“是。”

沈素那边沉默了几秒，紧接着说道，“我不强人所难，可以。”

“钱不用给我了，我不要了。”苏策觉得自己并没有帮到沈致什么。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苏策挂上电话，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整个宿舍安安静静的，有的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像这样，断的一干二净的多好。

45.奋不顾身

沈致看着前面说说笑笑的苏策和古茵茵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还说喜欢他？现在不就和别的女生走到一起了，还有所有笑的，不亦乐乎着呢，对自己来说这算哪门子的喜欢？

最让他生气的是苏策搬出公寓不说，连座位都换了，现在这个位置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苏策重新搬回去和古茵茵做同桌。

多好，回到最初的样子，苏策还是苏策，他还是沈致，没有任何交集了。

当然现在换做他，他自己有些不甘心了，面对苏策如此的决绝，沈致找不到任何行动反击，苏策冷漠起来的模样，恐怕早已把自己当成陌生人了。

古茵茵倒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苏策在最后的时间里重新调回来和自己同桌，按照女孩子的思维，搬走再搬回来，怎么想怎么都会是这个男生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于是古茵茵看向的苏策的目光到多了几分含蓄，她猜想苏策是不是会和她表白，虽然比起沈致来说，苏策还算不上什么，但是放眼望去这个班，苏策的确是非常好的了。

当然苏策并不知道她的心思，面对古茵茵除非有不能不说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的，每次和古茵茵说话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恶狠狠的射过来，他知道那是沈致。

但是他和沈致已经这样了。

面对现状总是无能无力。

沈致也搬回家了，关于他和苏策的种种表现，班上有人猜测是苏策惹到了大明星，大明星看穿了假惺惺的面目，才和苏策彻底疏远的。

原因大家到是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沈致确实没和苏策再讲过一句话。

还没到盛夏的季节，就迎来了这些学生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高考。等过了这个坎，大家基本就各奔东西了。

在六月里，不算炎热的天气，苏策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从教室出来时，正好有一丝丝凉风吹过，这让他感到非常舒心。他抛开了一切去参加这场考试，它于自己的重要性，苏策很明白。

这个下午，高中生活就此终结。晚上是毕业晚会，毕竟是最后一次，苏策倒也是参加了。他刚刚走到走廊，抬起头就从对面看到了沈致从另一个教室出来。

苏策看到他那一瞬间觉得他的状态不太好，沈致的模样他当然会记得，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只是沈致现在，站在对面看着他，苏策竟然觉得对方的眼眶有点红，阳光下，他的脸透明而苍白，就这么静静看着自己。

苏策想，他应该是有话和我说的。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直到古茵茵跑上来拍拍他的肩膀，“苏策，你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你呢？”苏策礼貌性的回问。

古茵茵嘟着嘴，脸皱成一团，抱怨道，“阅读理解真的太难了，好多单词我都不认识。”

苏策只是笑笑，再看向对面的时候，那个人居然不见了。

毕业晚会在教室里举行，桌子被围成了一个圆圈，每个人都围着坐着，班主任被这群渡过高考，正要纾解压力的孩子嚷着要求唱歌，这是他当班主任带的第一届毕业班，也知道过了今晚，这么些孩子就要各奔东西了，本来五音不全的他硬是到中间唱了一首歌，因为找不到调子，被学生嘲笑，到最后有些女生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高三过去，青春基本也就过去了，未来不会比现在轻松，我们将要面对更多的压力，天真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每个人心思是不一样的，在座的同学想哭，苏策也觉得眼眶酸酸的，毕竟是相处了三年的同学，明天一醒来，再见面想必会艰难得许多。

苏策看着那个靠窗的位置，沈致没来，所以也就没人动他的桌子，此刻桌子孤零零的靠着墙壁，只有月光轻抚着它，树影掩盖着它。

苏策别过目光，就此不见。

沈致此时正在飞往西班牙的航班上，旁边是沈岚，两个人同时参加完高考，被沈素问要不要去西班牙，沈致想了想也就点了头。

目的地是巴塞罗那，异国城市的风光并没有吸引到沈致，在酒店睡了大概一天之后，沈岚来敲门他才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开门。

沈岚穿着波西米亚长裙，沈致不知道她的头发什么时候变成波浪般大卷发，整个人看起来亮丽而耀眼，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皙，模样也漂亮。沈岚收回手，“你睡了一天了，和我出去逛逛吧？”

沈致也觉得这样不好，于是简单收拾了下，和沈岚一起出了门。

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壮观的大教堂和建筑遗址，中世纪的宫殿与现代化建筑交相辉映，无一不昭示着这座城市的浮华与燥动气息。

沈致拿着沈岚的递给他的冰激凌，有一口没一口的舔着，沈岚倒是很有心情去欣赏这些建筑的特色之处，期间在巴塞罗那的一家手工艺店，两人还被老板认为是情侣，英语讲不通，最后沈岚用蹩脚的西班牙语解释了两人是姐弟，而并非恋人。

这种悠闲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星期，沈素在英国开会，沈岚又提议去伦敦，旅游的同时还能看到沈致的母亲。沈致没什么好的建议，反正在哪儿呆着都是呆着，两个人又收拾行李，飞去了英国。

沈素见到他们倒是很惊讶，沈岚他们并没有打招呼就直接过来了，为的是给姑姑一个惊喜，不过沈素因为各种事情在英国逗留的时间比较长，也就带着沈岚和沈致玩了几天。

沈致是她的儿子，她当然看出了他的情绪不高，晚上回到酒店，沈岚回了自己房间，她单独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去敲了自己儿子的房门。

沈致打开门看到是沈素，也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转身让沈素进来了。

沈致躺在床上，枕着后脑勺，看着天花板，沈素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欲望，便率先说了，“你最近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没。”沈致懒懒的答道。

“你情绪不好，精神状态也不好。”沈素直白的指出。

“……也许是高中毕业了吧。”

“你又要拍戏？”沈素来回走了几步，她实际上并不赞成沈致再去当什么明星。

“方哥难道没告诉你？”沈致坐起来，“妈妈，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为什么我会换经纪人，还是公司最好的，这些我都知道，你时时刻刻监控着我又何必来找我对质，再说我拍什么戏，剧本难道不是率先给你看过了吗？”

“宏业是要给你的。”沈致说的没什么不对，事实上她也对沈致的工作干预了一些，她只有一个儿子，她要保证他能享受到最好的。沈素明确的告诉他，“我允许你再玩几年，但是以后，我觉得你应当回来的时候，你必须回来。”

“为什么要把宏业这么大个担子交给我？！”沈致走到她面前，他比沈素其实还是高一截了，但是面对自己的母亲的时候却总是在气势上不如她，甚至被压制，“外公的产业不要交给我。”

“为什么交给你？”沈素淡定的看着一脸不情愿的儿子，“因为你姓沈。”

沈素呆了五天又飞回了国内，沈岚和沈致没跟着一起回去，旅行过了大半个月之久，沈致以前不知道沈岚是这么喜欢旅游，离开英国，沈岚又提议去罗马。

罗马，沈致的心一紧。

他想起他和苏策那个五年之约。

现在看来，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街道林立的罗马街道，沈岚最喜欢这些异国的工艺品，来来回回逛个不停，沈致脚都走痛了，便坐在许愿池边等她，让她什么时候看完了再来拎自己回去。

这里是全球最大的巴洛克式喷泉，这个季节人不算多，阳光懒洋洋的散下来，喷泉里的水辉映着耀眼的光芒，这么多天来，此刻却是真的静了下来的感觉。

沈致看着不断洒下来的水珠，朦朦胧胧的笼罩着视线，他有点想念苏策，这个地方，应该是他和苏策一起来的。

沈岚抱着东西满足的过来找他，沈致颇有绅士风度帮她拿东西，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又有些不舍的看了眼许愿池。

在罗马呆的这些天，沈致总是会抽些时间来许愿池边坐着，什么都不做，就看着散下来的水珠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