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相思 下——鲁庵
鲁庵  发于:2011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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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子瑜只带了秦风一人随行。一路之上,邸报频传,北国战将骁勇,已夺我数处关卡。裴敏亲率大军守在函武关,

闭关不战。张如海的大军驻扎在后方三十里的边城,与裴敏互为接应。

启帝到了边城,立即召裴敏回城见驾,详细了解了前些日的战况。舒达兵力虽多,却并不一心,十六郡分成三派,都

想保存自己的实力,各自为战,反是战力减弱。

两个月前,开战伊始,舒达先是派兵突袭,攻下平阳关,后以十六郡内部兵乱的名义遣使向上官豪致歉,邀他亲自前

往平阳关办理交接事宜。上官豪为两国和睦,亲自带领两千名军士欣然前往,不料舒达设下重兵埋伏,害死了他。舒

达随即挥师南下,全力进攻边城。

边城是北疆的门户,向来固若金汤,舒达强攻多日,没能破城,转而分兵几路攻占附近的关卡,混乱中反被裴敏趁机

夺回了函武关,率重兵亲自把守,等候旨意。

众人商议部署战事,最后决定按那青的提议,先瓦解十六郡的联盟,个个击破,最后再擒拿舒达。众将领士气高昂,

领命而去。

议毕,启帝和上官子瑜等人都要去上官豪灵堂吊唁。上官子瑜转达了上官推云的要求,希望能将爱子的遗体运回京去

。众人听了都唏嘘不已。

几人刚要举步,裴敏扑通跪下,深深叩首:“臣有罪,请陛下责罚!天气湿热,将军的遗体不能久放,臣擅自作主,

以火化去了。”

启帝听了大怒,抬脚踹在他肩头:“难道不会以窖中冰石镇住!还要朕来教你么?”

裴敏被他踢得翻滚到一旁,他强忍着疼痛慢慢爬起身跪好,平静道:“边城是边关重地,地窖向来存储的都是军粮,

原是比不得京中权贵的闲情逸致。”

启帝听着他话中隐隐含着嘲讽之意,心头更怒,喝道:“来人,拖出去重打四十军棍!”

一旁的张如海忙跪下道:“陛下,火化之事是前几日臣与裴将军一同定下的,请陛下恕罪!”

“你……你二人让朕如何给上官老将军交待!”

上官子瑜见他气得身子发抖,脸色都变了,走上前道:“陛下,化了便化了,世间万物皆归于尘,何况是人。臣回去

给叔父说明,叔父定能谅解。”他看了看伏跪在地的裴敏,低声道,“主帅刚刚亡故,陛下又临阵棒责大将,实在不

利士气。”

鸾启得他一劝,也知此事错不在裴敏,可也不能就这么饶了他擅专之罪,扔下句“暂且记下”,怫然离开。

上官子瑜上前搀扶裴敏起身,见他一身戎装,英姿焕发,不觉赞道:“好!这方是大英雄本色!”

裴敏脸上一热,低声道:“多谢太傅。”

祭罢亡灵,上官子瑜任由鸾启携着他的手出了灵堂,一路北去,徐徐行到城墙上,守城将士皆高呼万岁,声震四方,

令人豪气顿生。

上官子瑜手扶垛口,遥望北国三百里山川绵延兀立,心中仍是酸楚难当。任你是多大的英雄豪杰,多尊贵的帝王将相

,身既死,都不过是身遭的一掊黄土。人生于世,便要趁活着时借天地雄心,展平生抱负,即便粉身碎骨,亦能无憾

。那么鸾启若是当真想灭了北国,扩大疆土,替后世子孙永平祸患,自己又何必阻他?

鸾启并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神色凝重,久久不语,便行到他身旁,用力抱了抱他的双肩:“太傅节哀,朕定会亲手

斩杀舒达,替上官豪报仇!”

上官子瑜回首微笑:“臣信陛下。”

这时张贺脚步匆忙上了城头,见到启帝单膝跪下,递上一封密信。鸾启看到封印,神色一凝,却不打开,慢慢折起收

入了怀中。

上官子瑜离得近,早看清是潇允笔迹,问道:“不知京中何事?”

“无非是报个平安罢了,有潇允和碧卿在,朕放心。”

“正是。”上官子瑜答应着随他慢慢下了城墙,忽的想到,若只是报个平安,日常文书便可,又为何要用到暗部的密

函?鸾启又为何不愿当着自己的面拆启?

他偏头看向一旁的青年,鸾启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语气随意道:“太傅怕朕亲征北国于国事不利,朕行前已与潇允

约定,来往书信一律由暗部发送,以防不测。”

上官子瑜点头,心道鸾启事事成熟于胸,自己只管信他就好。

三日后,上官子瑜打算带着上官豪的骨灰回京,来向启帝辞行。鸾启自然不舍,也不开口劝阻,只扯住他的宽袖不放

手,满脸委屈和乞求,如同一个即将被父母离弃的孩子。

上官子瑜被他哀求般的神色逗得笑了,指了指一旁的秦正:“秦大总管,你的主子可越长越小了。”

秦正哪里敢应,只恨自己方才没早些出门,朝他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

鸾启见房内无人,上前一步,拦腰抱住他:“太傅,朕实在不舍得你离开!要不这样,朕命两位侍郎送回京可好?老

将军定然不会怪罪。太傅不答应朕就不放手!”

上官子瑜哭笑不得,堂堂帝王也这样撒泼耍赖,他这做臣子的又如何自处?百般无奈,也只得答应下来。亲手写了一

封信说明原委,战况紧急,请叔父见谅。

不足一月,各处都传来捷报,十六郡已去其八。舒达恼羞成怒,亲率十万大军,前来攻打边城。那青协助张如海加强

城防,只守不攻,全力抗敌。

战事颇为顺利,可让上官子瑜觉得奇怪的是,鸾启近日似乎总是避开自己,悄悄与那青商量着什么,看两人神情,应

是极要紧的事情。他问了鸾启几次,都被他搪塞了过去,心中愈发不安。难道是京中出了什么大事么?

这日启帝又去城头督战,上官子瑜假称身体有些不适,留在了府中。待众人离去,他悄悄进了启帝的卧房,在书案、

床下隐蔽处寻找,并没见有密信的踪影。

正感颓然,房门轻响,张贺进来,手中正拿着一封密笺,见房中只有上官子瑜一人,微微一愕,就要退下,被上官子

瑜拦下:“张大人将密信交给本相就好,陛下随后就到。”

张贺大约是早得了吩咐,抱拳道:“多谢大人,只是此密信是要亲手交到陛下手中的。”

上官子瑜冷下脸:“张大人这是信不过我上官子瑜么?”

张贺左右为难,讷讷道:“陛下有命……陛下……”

“陛下有命,这密信不可让我上官子瑜看到,是么?”

张贺头上都冒了汗,正自手足无措,这时门口有人轻轻击了击掌,懒懒笑道:“太傅果然气势,竟连陛下的旨意都敢

不遵了。”

张贺见有人来,忙趁机退了出去。上官子瑜抬眼看去,不悦道:“那青!你回来做什么?”

那青眉梢微微挑起:“莫非太傅竟然不知,私自拦截多罗阁密信、擅闯陛下寝室、盗取军事要件、胁迫将士抗旨,这

一件件都是死罪么?”

第 33 章

上官子瑜凝视他片刻,右手甩袖负在身后,缓缓踱到他面前,肃然道:“那青,你想怎样?”

那青微笑:“太傅可知道我想怎样?”

上官子瑜见他笑得暧昧,神色一凛,退后半步:“莫非你还与北国有勾结?”启帝对他如此信任,若是他依然心向外

朝,这场仗岂不是要毁于他手?

那青噗嗤笑了:“太傅真是草木皆兵。那青既然亲口答允陛下效忠,又岂会再做反复小人。”他左右看了看,“太傅

难道要在陛下房中与那青促膝谈心不成?”

“不知那大人又想在哪里说话?”

那青微微躬身:“下官已备好极品香茗,还请太傅赏光。”

“好说。”上官子瑜轻轻抬袖,“那大人先请。”那青虽是一口否认通敌,他仍是对他存了三分戒心,定要问个清楚

那青的居处偏僻安静,平日很少有人经过,两人关闭房门,都很满意。

“那青,此地无人,有什么事,说吧。”上官子瑜自顾在椅中坐下。

“方才都是玩笑话,太傅不必放在心上。我从门口路过,见到太傅,大约猜到您想要什么,故此请您来随意说说话。

”那青缓缓斟上茶,眼皮都没抬,“无他,一是婚事,二是战事。听说陛下要给太傅与那颜赐婚,不知太傅可允下了

?”

“那颜是个好姑娘,可我……”上官子瑜默默凝视着面前茶盏中浮起的袅袅烟气,好一会儿道,“你放心,我会求陛

下收回成命。”

“当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姻缘。我本以为,那颜终于能得偿所愿。没料……”那青轻轻叹息,“这样也好,其实我也知

道,太傅您……是不会喜欢她的。”

“对不住,那青。”上官子瑜心中仍是有些歉疚。

那青偏头看向窗外,夏末天气,艳阳仍旧如火:“这并不是太傅的过错,是我妹子没这福份。嗯,太傅今日要知道什

么,那青知无不言。”

“近日的密报都有哪些消息,京城出了什么事?”

那青摇头轻笑:“京城没出事,倒是您的宝贝弟子出了事,还是大事。”

上官子瑜浑身打了个寒颤,腾地立起身:“鸾承怎么了?”

“陛下怕太傅伤心,一直不敢告诉您。”那青收了笑,慢慢俯近身,目光炯炯盯视着他,一字一字道,“平南王与瑞

王起兵了,二十万征讨大军,眼看着一日一日靠近京师。据说,瑞王殿下还亲拟了讨伐书呢!”

上官子瑜被他这一番话骇得目瞪口呆,猛然一拍桌案立起,怒斥道:“那青,你休要胡言乱语!”

“太傅可知,鸾承助平南王一路北进,兵不血刃拿下半数城池。待他攻入京城,陛下这帝位便会易了主!”

“你无凭无据,要我如何能信!”

那青直起身,向后靠上椅背,一脸故作惊诧的笑意:“啧啧啧!事到如今,太傅尚对瑞王殿下如此信任,下官不得不

担心陛下,他若是听了不知作何想法?”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有人冷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脑袋吧!”房门咚的一声被踢开,鸾启铁青着脸立在门外,冷

冷道:“那青,谁准你告诉太傅的?”

那青微笑着站起身,前行跪下:“臣叩见陛下,臣知罪。”

启帝未及发话,上官子瑜先看到他左肩一片殷红,惊道:“陛下,你受了伤?”他顾不得行礼叩拜,两步跨上前扶住

他的手臂,见鸾启微微蹙眉,只当弄痛了他,忙回身唤道:“那青,快来给陛下医治!”

那青并不起身,反是深深垂首:“臣不敢。”

“哼,这天下还有你那青不敢做的事情么?”鸾启按住伤处,狠狠踢了他一脚,“自己去刑官处领八十军棍!”

“是,臣遵旨。”那青也不告饶,磕了个头起身,扬长而去。

上官子瑜急道:“陛下,这八十军棍岂不是要将人打死了?鸾承之事是臣逼着那青说的,求陛下饶了他吧!”

“那青这小子无法无天,总得受点教训才好。”鸾启偏过头看向他,“太傅,朕并非是想故意隐瞒,太傅可信朕?”

“臣信陛下!”

“嗯,既然太傅已经知道了,便随朕回去,朕将此事细细说与您知晓。”

“是。还请陛下先饶了那青!”

“没想到太傅待那青竟是与旁人不同。”鸾启出了门,吩咐张贺去接那青回来。

上官子瑜随着鸾启一路回到内院,刚要跟进门,被碧岚扯住了衣袖,回头看时,他悄悄递过来一包药:“烦劳太傅帮

陛下上药。”

“是了,陛下又如何受了伤?”

碧岚愧然:“是下官之过。今日舒达并未攻城,陛下要去南城外看看,我想那里从无敌军,匆忙间只带了三人护卫,

不料刚出了城就遇上敌方前锋营前来刺探,陛下一时不慎为流箭所伤。虽是不重,可回来之后,他又不愿让军医医治

……”

上官子瑜点头,紧握着药包进了门。

鸾启已坐在桌案后,见他进来,将潇允的一封未拆的密信摆在了桌上:“太傅请看吧。鸾承究竟想怎样,今日应当见

分晓了。”

上官子瑜一只手按在密柬上,顿了顿,又慢慢推到鸾启面前:“还是陛下亲拆的好。臣……臣还是先给陛下上药。”

面对这小小的一封书信,他的心中竟是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怯意,既乱且凉。难道鸾承叛乱竟是真的?他微颤着手打开

了药包。

“也好。”鸾启笑了笑,撕开封缄,取出信纸摊在桌上,低头看去,一边将受伤的手臂伸了出来。上官子瑜轻轻褪下

这只衣袖,见着血淋淋的伤处,心尖都颤了颤,忙取出伤药细细抹上。

“鸾承的叛军距京城不过十多日的行程,沿途多数城池并无多少驻军,皆不敌,更有不战而降者,故此兵祸不重。”

鸾启哼了一声,“不战而降,如此说来,鸾承竟是仁义之师,我鸾启倒是窃国者当诛了?”

上官子瑜听得心惊,手上不小心使力大了,鸾启疼得抽了口气,反手紧握住他的手掌带入怀中。

上官子瑜怕再弄痛了他,也不敢挣扎,只听他喃喃道:“如今外敌入侵,内乱又生,朕腹背受敌,究竟该当如何?”

“陛下,臣……”话没说完,信纸已塞入手中,鸾启紧握的手掌也慢慢松开。

潇允的密信言简意赅,虽只寥寥数语,于上官子瑜却不亚于惊天之雷,心口不由自主一阵阵发寒。

鸾承……果然反了!

手一颤,薄薄的信笺自指尖轻飘飘滑落,“陛下自是应以外敌为重……不,陛下应先回京平叛……”上官子瑜嗓音微

颤,自己都不知在说些什么,心中莫名慌乱,难道自己还想让他兄弟相残么?

鸾启见他脸色煞白,神情颓然,心中疼惜,轻轻抱了抱他,弯腰捡起密信,折起放入袖中:“既是太傅也这么说,朕

便择日回京吧。”他走到门口,吩咐碧岚请裴敏等人前来议事。

闻听平南王之乱,众人皆惊。先前虽是略有耳闻,此时听启帝亲口证实,仍是震惊万分。因其中涉及瑞王鸾承,人人

都不敢多言,议事厅内气氛霎时凝重起来。

鸾启目光扫视,直接下旨,任裴敏为帅,张如海为参军,他自己带五万精兵返京。

那青忽道:“陛下,裴大人本是文状元,只怕于战事仍有些生疏,恐难以胜任三军主帅。”

鸾启没理睬他,看向裴敏:“裴元帅只管用心战事,上官将军麾下诸将个个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皆是你极好的助力

。”

“是,臣必不负陛下重望!”裴敏躬身,暗暗瞥了眼那青,眼底掠过一抹不为察觉的寒光,接着道,“陛下,近日各

路军马都已获胜,北国十六郡各自为战,几已溃散,臣认为明日便可出城迎战舒达,四下合围,歼其主军精锐,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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