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相思 上——鲁庵
鲁庵  发于:2011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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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般浩瀚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

“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第 27 章

半晌无人应声,上官子瑜沉下脸,厉声喝道:“秦风!”

过了片刻,房檐处轻飘飘落下一条黑色人影,垂首跪伏在地:“太傅,秦风在。”

上官子瑜冷冷盯视着他,好一会儿,缓缓道:“秦风,你在我身边数载,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鸾承的人。今日那

青指正鸾承,知晓的不过三五人,鸾承如何这么快就得了消息?今日我在大理寺遍寻你不到,你去了哪里?今晚若不

是你放他进来,他又怎能登堂入室,直接入了我的书房?”

秦风哑口无言,只听头顶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秦风,你早已是正三品锦衣卫,这几年跟着我着实没什么前程,不

如明儿我给碧岚统领说一声,你还是回锦衣卫去吧。”

“太傅,我……” 他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上官子瑜拂袖入了书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秦风满脸愧色,好一会儿方喃喃道:“我不走,我愿意跟随您,太傅……”忽听头顶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熟悉之极

,他骇然举目四顾,却是天地空寂,杳然无声。

他自然没瞧见,一条纤细的黑影此时已离了左相府,风驰电掣般直奔巍峨的皇城而去。

正德宫黑黢黢的殿堂威严高耸,殿内并没掌灯,硕大的夜明珠自遮盖的轻纱下透出隐约的光芒。九五之尊的启帝已独

自在龙椅中静坐了近两个时辰。

那青今日翻供指正鸾承的消息他自然早已知晓,他这会儿迫切想知道的却是太傅的行止。朝廷的暗部多罗阁密探满天

下,他却独独不允他们出没在太傅身旁,他的所有秘密……只能是他鸾启的!

忽然殿外侍卫轻声叱喝,很快静了下来。

终于来了!他掩不住心头的兴奋,唇边溢出一丝笑意,默默看着殿门被打开一条细微的缝隙,一条黑影伴着浅淡的月

光掠了进来,殿门瞬间合闭,将黑影也笼在了黑暗之中。

“那颜,朕早知道你今日会来。”龙椅上的帝王呵呵低笑,“今儿的消息定是极有趣了!朕很期待呢。”

☆ ☆ ☆

上官子瑜一早与崔浩、张诚吾商议案情,这两人同声道,皆听左相裁决。他知道这两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就候在内

阁等候潇允。可这位右相大人今日却姗姗来迟,直到启帝宣二人去御书房,他才施施然进了门。

“潇兄!”上官子瑜一把揪住他衣袖,看了看前来传旨的内侍,这人极有眼色,忙退了出去,到门外候着。

“上官兄何事?这样扯着我,莫要让人误会我潇允欠了你左相府的银子。”他说着呵呵而笑。

上官子瑜却板着脸,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一事不解,要求教右相大人!”

“好说,这会儿陛下见招,先忙完了正事,我请你喝酒详谈。”他说着大步向外行去,上官子瑜急了,用力揪住他的

手臂将他推撞在墙上,低低喝道:“见了陛下就来不及了!”

潇允功夫不弱,猝不及防被他抵住,护体神功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的手掌轻轻弹开,此时他也知道上官

子瑜认了真,慢慢收了笑问道:“子瑜,出了什么事?”

两人这一动手,门外已经有人探头探脑的向内张望,上官子瑜扫了一眼半敞的房门,脸色有些灰暗,他将那青的供词

递给他,毫无意外地看到他面上露出佯装的惊骇。

他心中冷笑,尽力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道:“潇兄,我今日定要知道,这三年来,鸾承所犯的这些不可赦的大罪,

是否件件都是他亲手所为?”

潇允凝目注视着他许久,微微偏过头去:“子瑜,大局已定,如今再求取真相还有何意?鸾承若是当真毫无过失,旁

人也寻不到他的把柄。我潇允可以性命为证,能主掌大鸾天下的真命天子,舍启帝其谁!”

上官子瑜一瞬间脸上全无血色,颤抖着嘴唇问:“你……他……果然……”

潇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子瑜,你是通达之人,自然明白明德于天下,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非大

智者无以为之。启帝便是当今治世之君!你今日即便不信我,不信陛下,难道还不信太上皇与东平侯么?”他说罢深

深叹息,轻甩宽袖,出了内阁大门,朝内侍招手,“咱们先去,左相大人随后便到。”

启帝看到只有潇允一个人进来,颇为意外,目光望向殿外。潇允先躬身笑道:“太傅稍候便到,臣先恭喜陛下了。”

鸾启诧道:“朕何喜之有?”

潇允笑而不答,鸾启若有所悟,展颜微笑:“潇相爷当真神算,事事都不脱您的掌控。”

“陛下过誉,臣为大鸾皇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潇允语气正经,神态却嬉笑如常。

鸾启嗤地一笑,道:“潇大人不要高兴太早,小心太傅知道了一切会视你为仇。”

“旁人或许会,只有上官子瑜不会。”潇允没等鸾启赐座,自己懒懒地靠入椅中,“何况,臣方才已被太傅逼问真相

,幸好毫发无伤。”

鸾启脸色一沉:“他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潇允轻轻抬袖,“陛下不过是顺势而为,将鸾承的作为大白天下。”

“虽是如此,可太傅他……”太傅定是又在他头上添了一条迫害兄弟的罪名了。事已至此,也已无法补救,他手扶额

头,暗自叹息。

上官子瑜觐见时神色如常,全然看不出片刻前的愠怒,他行过大礼,起身呈上刺杀一案的全部卷宗,朝潇允微微颔首

,坐在了他的下首。

鸾启翻了翻,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太傅辛苦了。此案重大,竟然还牵扯出瑞王,不知太傅打算与刑部、大理寺如何

结案?”

“臣等不敢擅专,还请陛下示下。”上官子瑜微低着头,始终不与他对视。事已至此,再去追究案情真相已经毫无意

义。他此时所能做的,不过是保全鸾承的性命。

鸾启有些为难,看了看潇允:“潇大人如何看?”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潇允毫不犹豫道,“这是太上皇离京时留下的话。”

上官子瑜冷笑:“自古刑不上大夫,何况王侯?若是陛下有过失,难道潇大人也这般言说?”

潇允微微一笑:“古有削发代首,陛下可以援例。”

两人当着启帝谈论量刑,简直视他如无物。鸾启哭笑不得,轻轻咳了两声。

上官子瑜哼了一声,站起身面向启帝跪下,磕了个头,郑重道:“臣请陛下饶过鸾承死罪。”

鸾启没说话,看了眼潇允,这位右相大人立刻起身道:“陛下,此事一向由左相处置,臣有要事去办,先行告退。”

殿门关闭,将一室的压抑牢牢锁住。

鸾启欠身,温言道:“太傅请起,待朕细细思量。”

上官子瑜并没起身,抬头望向御案后的皇帝:“陛下只管细思,臣就在此候着。”

鸾启沉默下来,过了许久,自龙椅下来,缓缓行到上官子瑜面前站下,俯低身子,在他耳旁轻轻道:“太傅,您这样

维护鸾承,朕不得不想歪了心思呢!朕今日倒要看看,您是不是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上官子瑜猛然抬头,鸾启锋锐的双眸就在眼前。他微微向后撤身,原本清幽的瞳子里尽是浓浓的痛楚:“鸾承是臣的

学生,无论是从前还是今日,都仅此而已。陛下信与不信,臣都无话可说。”

鸾启被他嗓音中深沉的悲凉浸染,不觉大为心疼,方才的一腔怨愤和妒意霎时间全都不知去了哪里。他用力扶住他的

双臂拉起来,顺势环住了他的腰身,将下巴低在他肩头,柔声道:“朕信太傅!太傅只管放心,但凡您所求,朕无有

不允!”

上官子瑜脑中嗡嗡作响,一动不动任他抱着,兀自不敢相信鸾启方才的允诺,“陛下是说……饶过鸾承么?”

“是。”鸾启的回答带着低柔的笑意。

“多谢陛下!”上官子瑜想挣脱他的束缚,反被他抱得更紧,“陛下……请先放开臣。”

鸾启轻笑着松开手臂,上官子瑜双膝发软,勉强退后两步,坐入椅中。

“朕饶了他性命,贬谪离京吧。”鸾启看向他,“此事交给朕处置,总会让太傅满意。”

上官子瑜重新跪下谢恩,鸾启微笑道:“朕为太傅做了这许多事情,太傅可能答允朕一件事?”

“只要臣能做到的,万死不辞!”

鸾启见他跪伏在地,脊背僵直,显得极为紧张,实在也不敢逼迫太过,来日方长……他仰起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太

傅可否答允朕,只要朕活着一日,太傅便一生一世留在朝中,再也不见鸾承?”

上官子瑜本以为鸾启会提出什么非份的要求,正犹豫着如何拒绝,乍听到他的条件竟是如此简单,不由抬起头看他。

鸾启满脸希冀地凝视着他,眼底深处隐约露出求而不得的惶然不安。上官子瑜心中微动,一咬牙,决然道:“好,臣

答允陛下,此生追随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从此再也不见鸾承。”

同样的一句话自上官子瑜口中说出来,竟是如誓言般的郑重,一瞬间,巨大的喜悦在鸾启胸中翻涌,眉梢眼角尽是由

心而生的畅快笑意。

第二日,启帝下旨,皇子鸾承,放于西南郡,永世不得回京。户部员外郎那青擒拿叛党有功,官至正三品郎中。

朝中大臣人人震惊万分,私下里暗自猜测,不知启帝深意,无人敢置一词。西南郡正是平南王属地,鸾承名义上是贬

谪,其实却是如回到了自己家中,远比在京中惬意。

上官子瑜心中宽慰,对鸾启不觉生出了三分感激。

鸾承离京前,来左相府求见太傅,上官子瑜日前已答允了鸾启,不再与鸾承相见,更何况这般见面,不过是徒增伤感

,便婉言拒绝了。鸾承哪里肯应,强行闯入府中。

秦风好容易求得太傅谅解,赖在了左相府,哪里敢放他去见太傅,一步步退到书房门前,撩起衣襟,曲膝跪下,任凭

鸾承如何责打斥骂,只低着头跪在门前不闪不避。那颜看不过去,过来拦阻,被秦风一把推开,大怒,歪着头悻悻避

开。

可任凭外面闹得如何,书房门始终纹丝没动,鸾承无法,在门前哭跪良久,终于隔着门轻轻说了句“太傅,您等着承

儿”,然后磕了三个头,黯然离去。

许久,上官子瑜缓缓行到窗前,院中已空无一人,唯见积气蒙蒙,冰壶高悬,泻落一地光华……

第 28 章

赶巧上元节这日,北国使臣到京,因为来的是王弟舒达,启帝亲自在宫中设宴,命潇允、上官子瑜会同礼部官员作陪

舒达生得高大健硕,谈吐豪迈,不愧是北国第一猛将。他与启帝曾与两国战场上为敌,早已惺惺相惜,见了面很是高

兴,若不是锦衣卫挡着,怕是就要上去拥抱他了。

席间觥筹交错,人人尽兴。启帝举起酒杯致辞,祝两国友好,永结同邦,祝舒达王爷大展宏图,一统北国十六郡。话

一出口,席间静了下来,人人都听出启帝话中隐隐有支持舒达为君的意思。

跟随舒达的副使脸色都变了,偏舒达朗声大笑,起身深深一礼:“借陛下吉言,我舒达必会全平生之愿!”

众官员都抽了口冷气,纷纷窃窃低语,都道能将谋逆夺权的心思当庭宣之于众的,怕是也只有此等莽夫了。

启帝哈哈大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道:“好!北国上下猛将如云,朕却是只服舒达一人!”

散席之后,众人各自回府,礼部官员陪着北国使节回了驿馆,上官子瑜却被启帝留下来。

他慢慢跟随秦正来到正德宫前,不由止住脚步,仰头看了眼刚钻出云层的圆月,心头砰砰跳动。这么晚了,鸾启让自

己到寝宫来做什么?

秦正推开殿门,小心道:“太傅,陛下候着您呢。”

上官子瑜沉下心来,一步步进了大殿。空旷的殿宇虽是明灯高悬,火盆尽燃,依然带给人阴森寒凉的气息。他四下看

了看,并没有鸾启的身影,内室的门半开着,他慢慢走了过去。

“太傅进来吧。”屋内传来鸾启愉悦的声音。

上官子瑜深吸口气,迈步入内,不料迎面见到一位翠色长衫的公子,顺着衣襟向上看去,竟是启帝俊雅的面庞。

“朕这身打扮如何?” 鸾启转了个身,得意笑道。

上官子瑜忽然间轻松下来,微微一笑:“这身打扮倒似个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陛下莫非是要微服出宫么?”

“正是。”鸾启拉着他来到榻前,将一件青黑色的棉袍在他身上比了比,“太傅也换上吧,今儿是上元节,咱们去街

上瞧个热闹!”

上官子瑜吃惊非小:“陛下,您千金之体……”

“无妨,让碧岚和秦正跟着。太傅快快更衣!”

上官子瑜见他兴致颇高,举着衣袍催促,只得背转身子,除下官袍,鸾启亲自帮他换上棉袍,细细系好腰带,左右端

详,摇头叹道:“我大鸾朝的太傅,天下无二!”见他神色间有些尴尬,心中暗笑,回身招呼秦正进来伺候。

一行人自偏门出了皇宫,很快来到热闹的长街上。万种彩灯将帝都的繁华渲染地更加淋漓尽致,满眼皆是喜悦欢畅的

笑脸。

鸾启偏过头看向上官子瑜,见他一脸欣慰怡然,墨衣宽袍,在五彩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儒雅风流,不觉自宽袖下探

出手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却被他用力挣脱。鸾启一笑,也没再勉强他。

这时,一群舞狮子的队伍迅速移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跟随着蜂拥而来,几人猝不及防,竟被熙攘的人群冲散。

碧岚和秦正自然是先护着启帝,上官子瑜一个人向后退避,不觉已走到了长街尽头,回首望向人群中央,人头攒动,

一时也寻不到鸾启等人。

游目四顾,他忽然想起去年此时,也是上元灯会,他尚隐居在嵩山书院,东平侯亲自前去探望……

“子瑜……”

温和的轻唤仿佛自天际缥缈而来,上官子瑜砰然心动,蓦然回首,灯影翩跹处却杳无一人。他极目向远处看去,仿佛

见到琴瑟和谐的帝后携手而游,恣意逍遥的情景,不觉深深叹了口气。

“侯爷,您放心,上官子瑜必不会负您所托……”

这时耳畔忽然有人轻声笑道:“果然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难怪瑞王这么喜欢你。”

上官子瑜猛然回身,见是北国使节舒达王爷,定了定神,抬袖行礼,状似无意道:“原来舒王爷识得我朝瑞王。”

舒达好似觉得失言,摇了摇头,躬身还礼,笑而不答。

上官子瑜又道:“瑞王殿下从未出使北国,倒没想到王爷竟与他熟识。”他微昂着头,凝视着舒达墨色的眼瞳,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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