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霂被他口中一堆的公公奴才几乎绕昏了头,但是皇帝明显是听懂了,他连声说了几个好,忽然吼道:“都给朕滚出去!”
明宏又俯身磕了一个头,这才退出门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百里霂慢慢走上前,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皇帝,也不知要说什么安慰他,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皇帝向他转过头来,看起来十分疲惫,嗓音有些沙哑:“甯旭,把匣子的封条封回去,今夜,让朕看看他如何毒害朕。”
第二十七章
建墨城东,将军府。
后苑中蔷薇花的枝叶在阳光下投下大片浓密的阴影,阴影里无声无息的伏着一个人,如果不仔细看绝看不出。这人垂着头,右膝跪地,将一份薄卷托过头顶:“将军交代的事,属下已经办妥,这是大都护黎于安这些时日所有见过之人的名单。”
百里霂伸手接了,只掸了一眼,目光便住在了一个名字上,却神色不动的问道:“建墨城中还有什么别的异动没有?”
“禀报将军,乞颜大汗落脚的那处驿馆附近常有行踪诡秘之人,属下已加派了人手,暗中埋伏在驿馆四周,以防不测。”
百里霂点头:“你做了这么久的避役营统帅,做事我是放心的,不过,眼下还需帮我盯住一人。”
“但请将军吩咐。”
百里霂微微俯下身去,在他耳侧说了一个名字。
这人略一低头:“属下领命。”然后便站起身,穿过花圃,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高墙之后,动作矫捷得像一只黑色的猫。
百里霂向回走了几步,踱到后苑宽广的半月湖畔,从白玉石栏上的薄瓷碟里拈了一块糯玉酥,在掌心里碾碎了,抛到湖里引得一群鲜红的锦鲤游来争食。
“将军好雅兴。”曲舜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撑着石栏看湖里的游鱼。
“就算是良弓,总是把弦绷紧了,射程也会消减,更何况是人,”百里霂将手中的碎末拍去,转回身来,“曲舜,你说这个将军府和灵州的将军府,哪个好?”
“这里风景好,湖比灵州的大,还有锦鲤可以看。”
“唔,这里什么都好,”百里霂低头笑了笑,“只可惜少了紫淮的琴。”
“这……”
百里霂忽而向正屋那边看了一眼:“母亲睡了?”
“嗯,老夫人说了一会话,就有些困倦,说要去午憩一会。”曲舜低了一会头,“将军,或许是末将多事,不过……”
百里霂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说便是了。”
曲舜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将军常年在边关征战,偌大的将军府只有老夫人一个人,十分孤苦。听说将军还有几位兄长,为何不住到一处……”
百里霂听他说到这,忽而低声笑了出来,笑声十分阴冷:“兄长?”他靠在玉白的栏杆上,垂下眼睑,“我家中的事,很少与人提起,今日跟你说说也无妨。”
“我与百里家几乎已毫无瓜葛了,”他抬起眼睛看着曲舜,“那个百里家世代书香门第,怎能容得下我这个好勇斗狠的孽子。庶出的儿子,似乎生来就是卑贱的,可以被肆意欺辱,而我却不能容忍。他们辱骂我和我的母亲的时候,难道要搬出圣人的话来与他们辩驳么?自然是用拳头解气些。”
他脸颊微微抽动,像是露出个古怪的笑意:“进羽林卫时,我父亲责我丢了他的脸,他的儿子都应该是朝中文臣,怎能做个区区小卒。我十七岁那年,第一次随军去北凉,那时仍只是马前卒,就在那年冬天,他家正夫人寻了我母亲的错处,罚她在雪地里跪了三日,她的腿疾就是那时落下的。”
百里霂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家的故事,曲舜却可以从这些轻描淡写叙述中体会到他内心深处的恨意,他咬着下唇,很有些懊悔:“将军,我不该提起的……”
百里霂也摇了摇头:“罢了,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他顿了顿,“这几日宫中怕是要有些动荡。”
曲舜微微一惊:“将军何处此言?”
百里霂将在宫内所见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脸色有些捉摸不定。
“将军是说,那位蓼湘公公要密谋造反?在灵州的时候,我见他与皇上很是亲近……”他说到这里忽然噤口,忐忑的看向百里霂。
百里霂却没什么表情:“皇上显然是被气昏了头,只是听说那个宦官要害他,就连平日的理智都没有了。你说,现下若是当真有势力要图谋不轨,最忌惮的应该是谁?”
曲舜愣了愣:“应该……是将军吧?”
“不错,是我。”百里霂毫不谦虚的点头,“如今我手下的大军还在建墨城郊,谁敢轻举妄动,都是找死。那宦官如果当真要毒害皇上,自然也活不过明日,他们又怎会策划一场这么可笑的阴谋。真正有问题的人,是那个明宏。”
“明将军?可是……他明明是个此次平乱的功臣啊,他若有反心,为何还要拼死守住景阳宫。”
“若是他那时流露反意,等你十日后率军进了建墨,他一样是死。”百里霂说完,又揉碎了一块酥点,抛到池里,“这些不过是我一人的猜测,等今夜过去,才见分晓。”
第二日,将军府从一早便门庭若市,大都是些御史大夫六部官员,络绎不绝的登门拜访,致使百里霂从晨间到晌午都没能离开正厅。
直到午时之后才渐渐的散了,曲舜进屋的时候便看见将军端着一盏茶,也没有喝,只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军,这些大人怎么今天全都……”
百里霂轻啧了一声,很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还不是因为夜里那件事,龙颜震怒,那名得宠的宦官下了天牢,宫中传出消息要彻查乱党。听说皇上今早就下旨,先皇忌日,这几日所有人一概不见。这帮老东西心里没底,就来找我打探,我又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去揣测君心。”
“哦。”曲舜闷闷的应了一声,“方才,乞颜派了阿穆尔来将军府上,想询问和亲一事,皇上究竟准备如何处置。”
他说到这看了看百里霂的神色,又道:“听阿穆尔说,乞颜似乎已料到这件事是不成了,倒也没有恼怒,只说等个确切答复,好准备回国的日期。”
“我猜他也差不多要等急了,”百里霂低头喝了一口茶,缓缓道,“你午饭过后去驿馆一趟,告诉乞颜,五日内我们就拔营送他们回北凉。”
“五日?”
百里霂站起身,点头:“不错,我们就在五日内将建墨的风波平息,万一到时候出了岔子,就由你带军与乞颜先行启程。”
曲舜略一迟疑,还是低头答道:“是。”
“我一会也要去趟宫中,看看他究竟怎样了。”百里霂颇带无奈的叹了口气。
入宫这一遭却是白走了一趟,皇帝闭门不出,谁也不见,百里霂在玉阶前站到太阳西斜,里面仍是未传出传召之声。
有个姓王的御前内监悄悄地对他道:“皇上昨夜因湘公公下毒一事气得不轻,一夜未睡,今日脸色还有些青白,刚刚才歇下。大将军不如先回府,等到皇上这股气消了,咱家立刻着人去将军府告知一声。”
百里霂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宫中的事本将虽不大懂,可也知道圣上所用的衣食茶水一概由你们传送,这毒是怎么溜进皇上寝宫,恐怕也是你们最清楚。”
王内监惊得小腿一颤,几乎站不稳:“大将军的这番话奴才可经不起,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皇上啊!”
“谁说是你谋害皇上,”百里霂斜觑了他一眼,“只是知情不报之罪与下毒者也差不了多少。”
“大将军!”王内监几乎要给他跪下了,“这等罪名奴才当真不敢受,奴才只知道昨夜御书房掌管送茶续水的是……”
百里霂手一挥:“不必告诉我!你要真想自保,还是告知圣上稳妥些。”他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下景阳宫的玉阶。
夏时的日子甚长,虽然已将近戌时,天色仍然只是擦黑,还没有完全黑透。偌大的御赐宅邸已点上了印有百里府三字的灯笼,百里霂穿过一条宽阔明亮的青石板长廊,听着风里蝉的鸣声,心里忽而有些发空。
曲舜这些时日暂时住在府中的西院,府中家丁稀少,百里霂一路走到院门口,也没看到一个人影,只是隐约听到一些水声。
当他穿过院门之后,看见眼前的一幕,便僵直的站住了。
背对着他的青年全身赤裸,正惬意的舀起沁凉的井水冲洗身体,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到来。清澈的水流从青年人的肩头泄下,滑过结实的脊背,柔韧的腰身,再向下……
百里霂看着眼前还挂着剔透水珠的蜜色肌肤,不由得口中有些发干,他怔了怔,终于开了口:“曲舜……”
第二十八章
曲舜像是吓了一跳,手中的水瓢咣啷掉到地上,他微微转过头来,脸涨得通红:“将军?”他顾不得擦干身上的水,飞快的抓过一件单衣裹到身上,这才转过身,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天气热,所以我想打些水洗个澡,解解暑气。”
百里霂略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向他走了过去:“这些天建墨的确是有些热。”
“将军见过皇上了么?”
百里霂摇头,淡淡的说道:“进屋去说。”
曲舜将沾湿的发带解下来,搭在井台上,然后跟着百里霂走进了花厅。他一踏进屋内,百里霂就伸手将他身后的门关上,然后也不动,唇角的笑有些诡异,瞳孔被窗棂的阴影遮得更加幽深。
曲舜与他胸膛相抵,呼吸可闻,耳朵根已经红透了:“将,将军你……唔……”
百里霂微微低下头,轻易地咬住了他的唇瓣,微凉的手指搭在他下巴上,慢慢滑下,掠过他的喉结,然后是锁骨和胸膛,肌肤上还带着残留的水气。
薄薄的单衣本就是匆匆裹上的,挣动摩擦间很容易就被拉开,敞露出年轻人修长的身躯,百里霂一手带在他腰上,两人贴的密不可分。
身后的木门被抵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百里霂放开曲舜的唇瓣,暧昧的在他嘴角上舔了舔:“到耳房去。”
曲舜摸了摸被吮得有些红肿的唇,低低应了一声,跟着男人向耳房内走去,心里有些吃惊和疑惑,步子就慢了。
百里霂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拉着他的手腕,有些强硬的将他拽进房去,几乎来不及去床边,就直接将他按到墙上,然后贴了过去,眼中是少有的迷离神色,带着浓重的情欲,像是叹息似的低声道:“曲舜。”他偏过头含住曲舜的耳垂,气息炙热。
曲舜心跳得厉害:“将,将军。”他伸出手,却只抓住了男人的胳膊,敏感的耳朵被舔弄得又湿又痒,弄得他直缩脖子。
隔着一层锦袍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男人的欲望,正抵在他小腹上,而他自己的也已经抬头,这场突如其来的情欲,简直像一把烈火,瞬间将人烧得毫无理智。
百里霂放过他的耳朵,又埋首到他的颈间,将他脖颈间的皮肤吮吸得发痛。
曲舜没有推拒,只是身上的单衣早被褪下,赤身裸体得让他有些难堪,手从男人的胳膊上滑到他的衣结上,他微一失神,便将那结带解开了。
百里霂低低的笑了一声,将手伸到他微湿的发间,吻了上去,却没有往日的耐性,径直撬开了牙关,将舌尖抵了进去,曲舜被攫掠得毫无抵抗之力,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男人的衣襟。
等到腿间被修长的手指握住时,曲舜忍不住从纠缠的唇舌间漏出一声呻吟,幸好男人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抓着他的腰,才使他不至于因为腿发软而滑坐到地上去。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百里霂已逡巡而下,用手掌搓弄了一番他胸膛左侧的淡色乳珠,另一只手则探到了他的股间,曲舜伸手挡了一下:“将军,别……”
百里霂挑起眉:“你不愿意?”
“不……”曲舜低下头,看着男人胯下尺寸惊人的欲望,头皮有些发麻,“我先帮将军……”
他在百里霂略带惊诧的眼神里蹲下身,握住了那根滚烫的性器,慢慢张开嘴,将顶端纳入口中,百里霂明显的倒吸了口冷气,声音都沙哑了:“曲舜你……”
曲舜对于这些事的技巧实在是青涩,只是小心翼翼的含入了些,但是年轻人湿润而温暖的唇舌就已是致命的诱惑了。百里霂强忍着更深抵入的欲望,微微咬住了嘴唇,在顶端敏感的地方被舌尖滑过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动腰在曲舜的口中抽送了起来。
曲舜抬起头,眼睛湿润的向上看着他,百里霂跟他视线相对,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突然将性器从他口中抽出,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附上去在他唇角轻轻蹭了蹭。
这间房内的床并不大,百里霂低头看着躺在枕上面色微晕的曲舜,一手将自己身上碍事的衣物扔到了一边,侧躺到他身边,手探到他腿间,耐心的抚弄起他的欲望。曲舜断断续续的吸着气,眼睛紧紧的闭着,睫毛止不住的颤抖。
百里霂将唇贴到他额角,低声笑了笑:“为什么闭着眼睛?”说完用拇指在他铃口上打了个转。
曲舜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呜咽出声,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咬着下唇看向他。百里霂的瞳孔似乎比平日更黑了,深的看不见底,脸与他贴的很近,微微偏过头就再次吻住了他的唇。曲舜的舌尖稍稍有些退缩,但很快就被攫住,与男人的纠缠在一起,他的气息急促了起来,抬起胳膊抱住了男人宽阔的脊背。
等到曲舜在男人的手中泄出来之后,男人的欲望已经又热又硬的抵在他的腿间,伸手将他的膝盖打开了些,意图明显的用性器前端在穴口打着转。
曲舜的膝头有些哆嗦,手指用力的抓紧了将军的胳膊。百里霂安抚似的在他眼皮上吻了吻,然后抓着他的腿根,腰就向前送去,曲舜眉毛一紧,呻吟出声。
百里霂正要说话,就听外间有些响动,像是脚步声,他一怔之下,已经有声音传了进来:“百里将军,我有要事与你相商,可否暂且抽出空闲,出来叙话?”
曲舜本来神色有些迷离,这时立刻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百里霂:“将军,这是……”
百里霂轻声的磨了磨牙,脸色僵硬的坐了起来,话语中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是那个叫蓼湘的太监。”
他草草披了件衣服:“你在屋里不要动,我很快回来。”
曲舜尴尬的缩起腿,把纱被拉到下巴:“哦。”
曲舜怔怔的看着床顶天青的帐幔发呆,听着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他突然听见那个清悦的声音朗声道:“曲将军也请多保重。”这句话让他脑袋里轰的一声,血气上涌,连耳根都热了起来。
百里霂进屋时就看见他这副面红耳赤的样子,他意义不明的叹了口气,在曲舜头上摸了摸,随后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了起来。
曲舜看着他:“将军,那位公公不是之前被打入天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