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卷三 穿越)——花信风
花信风  发于:2012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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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便是提前将他的消息传给康熙,此一步若是他心怀半点不轨,便是九死之局,纵然老实表现逃出一条生路,却也被康熙牢牢掌握了全局,他只能回到四十七年末的境况,若是换了一个稍微心志不够坚定的人,定然也会受不了如此打击而走上绝路。

然后便是现在,此人倒是清楚康熙的爱好,算准了康熙会清算他的身边人,于是便有了现在的通风报信。若是他救,不必说,前事不清,风波又起;若是不救,则心腹尽失,人心尽失,将来便是再有人才,也必定难以笼络了。

如此一环套一环,胤礽若不是自己便是这局中之人,他一定净手焚香再准备了好茶好点心细细欣赏,只可惜对方设计的是他,为了自己的生路,他便只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了。

细思间已经到了乾清宫,胤礽目不斜视的走过一排伏在地上的侍卫,不用说,都是随着他出去又回来的人,一个个看到他都是又惊讶又感激,有几个甚至眼睛已经泛起了泪光,喃喃念叨“太子殿下……”

一行正在施杖刑的乾清宫侍卫见此情景,也都慢下了手中动作,一个个看着本应该在毓庆宫的太子走到乾清宫正殿门前,跪下,“皇阿玛,儿臣胤礽求见!”

113.求情

乾清宫前从来不缺长跪的人,上到诸位皇子阿哥宗室亲王,下到乾清宫的那些个少年侍卫,甚至是发髻斑白的臣子们,只要有心,随时都能在乾清宫外看到这些人长跪不起的身影。

但是太子在乾清宫前罚跪,不得不说,这可还真是少见。

虽然太子如今境况不太妙,但是乾清宫的太监向来乖觉,况且四十七年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当日太子何等落魄,先是拘禁,而后更是被废储,圈禁,可是就在众人以为这个高高在上的“前”太子爷从此一蹶不振将要零落成泥的时候,人家却在撂倒老大老八两位爷之后又风风光光的出来了,不出几日更是恢复了他的皇太子之位,倒是让一众皇子阿哥乃至宗室贵戚白忙活了一场倒像是闹了个笑话。

这里的人都是从四十七年看过来的,没有人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前程去闹笑话,所以太监们自是恭恭敬敬进去为太子传话不提,执刑的侍卫们也都一个个慢下手脚来,那力道,更是可以媲美拍蚊子。

显然胤礽此前情急之下说的那番话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虽然等了不少时间,皇帝终于还是让魏珠传太子进去觐见了。

胤礽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膝盖,风度十足的跟魏珠道了一声“有劳”——以前的太子自小被康熙捧着长大,对这些小人物自然是瞧不上眼的,但是现在的胤礽有着后世从下边的小职员一步步往上爬的经历,最是知道“小鬼难缠”这句话的精髓,对这些小人从来不敢轻视。从到了这个身上起,他便着手一步步改变自己的形象,而经过几年的努力,现在的太子高贵依旧,却不再那么目下无尘了。

“不敢当殿下‘劳’字”魏珠恭恭敬敬的弯着腰,唇畔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因为角度问题,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

胤礽点点头,若是此刻在这里的是李玉,他说不得还要赏些东西,但是这个魏珠就算了,此人之前在皇帝面前就可以给他拆台,明显不是一路人,他也没必要结交此人。虽然对他来说金银玉器都不值什么,但是也没必要花在这种人身上不是?

浪费可耻。

胤礽毕恭毕敬的走进乾清宫的后殿暖阁,康熙依旧是早上见面时倚靠床头的样子,不过却已经在阅看文书了,胤礽撩起前摆,跪下叩安,“不孝儿臣胤礽恭请皇阿玛圣安。”

“如果是为了外边的那些奴才,太子就不必说话了,直接回去吧。”康熙现在也失去了跟太子绕圈子的兴致,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无论设计这桩事的是他哪个儿子,伤心最深的都是他这个老父。

胤礽伏在地上,“皇阿玛明见,儿臣此来正是想求皇阿玛收回成命。”

“出去!”理清了此事的重重疑点,皇帝对太子的语气较之早上要客气了不少,但是也是客气而已。

“皇阿玛,此事与他们并无干连,纵然有什么,他们身为奴才,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儿臣恳求皇阿玛收回成命。”胤礽伏在地上。

“太子倒是越发贤明了。”康熙冷哼,脑中忽而闪过当年百官举荐老八的事情。

“儿臣不敢当皇阿玛此语,只是今日之事,与奴才们委实无涉,皇阿玛昔日教导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之语,儿臣一日不敢或忘。”胤礽尽力挑不刺激康熙的字眼说话。

“太子这么说,可是朕的不是了?”康熙怒气勃发。

“儿臣绝无此意!”胤礽低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阿玛有意调教他们,是那些奴才们的福气。”

“是么?”康熙气极反笑,信手拿起旁边魏珠适才送上来的茶盅,连带着里边还没有喝上两口的茶水扬手就扔到胤礽面前,“砰——”

茶盅里的茶水溅了一地。

胤礽眼睁睁的看着摔在地上的茶盅碎成数片朝着自己飞来,却不敢避开,只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在感觉到有风朝着面门来的时候稍微侧了下头。

有东西从左边眼角划了过去,一阵刺痛——

胤礽轻轻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睁开,左眼角处被划伤了,液体流出的感觉慢慢从脸颊上滑过,左边视线里的景物开始慢慢渲染出了几分红色,胸前更是凉凉的湿了一大片。

胤礽握了一下手,慢慢闭上眼睛,而后低头掩去了眼底深处的神色,只以十足恭谨的语气道:“皇阿玛,儿臣所言字字句句却是出自肺腑。儿臣只想求皇阿玛收回前命。”

“……”康熙眯起眼睛,慢慢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冷哼道,“太子下去!”

“……”胤礽垂目不动。

魏珠朝外边使了个眼神,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走了进来,躬身道:“太子殿下,奴才们送您回宫吧。”

胤礽挥开了两名侍卫的意图搀他起来的手,依旧跪伏在地上,“儿臣恳求皇阿玛收回前命!”

“太子殿下……”两名侍卫有些为难了,不管怎么说,太子毕竟是太子,没有皇帝的明言谕令,他们到底不敢真的强迫太子做出什么来。毕竟,皇帝再怎么生太子的气,他们到底才是一家人。

康熙淡淡的看了魏珠一眼,面色森冷的道:“既然太子喜欢跪,那就让他继续跪好了!”

魏珠打了个寒噤,与那两名侍卫讪讪的对视一眼,向着皇帝行了个礼,无声退回皇帝身后的位置。

横竖,外边的杖责声可还没停。滴水尚且可以穿石,何况杖责对上血肉之躯?

“皇阿玛——”胤礽抬起头,因为有血珠顺着眼角流入眼中,他不得不眯起双眼以缓解左眼的不适,“儿臣恳求皇阿玛……”

“……”康熙将目光从自己儿子脸上移开,“太子到大殿外边跪着反省去吧。”

胤礽失望的低下头,脑中忽然明白过来,连忙叩首,“儿臣谢皇阿玛隆恩!”

“滚出去!”康熙忽而暴怒出声。

胤礽一怔,对着康熙磕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于是,他错过了康熙在他身后的低喃,“……保成,朕的保成……哪里去了……”

114.内情

胤礽那天在乾清宫殿前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十二月的地板寒气入骨,他站起来的时候双腿已经没了知觉,是被人抬回去的。

皇帝到底还是收回了杖毙东宫侍卫并太子身侧亲近侍人的命令,只是这个赦令来得太晚,侍卫们还好,到底年轻体壮,大部分还是挨过来了,胤礽身侧的近身宫人却是除了一开始就被皇帝赦免的高三变几人外,其余全部换过。

“阿玛,”弘晳作为嫡子长孙,素来极得康熙喜爱,小小年纪已经是多罗贝勒的衔的了,他此次亦在送行之列,因此落后太子两日方才回到宫里,“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回宫听人说了一些话,却各不相同,总是听得不大明确。”

“此事你暂且不要插手,”胤礽摇摇头,关于此事的背后推手他心中隐约有了些想法,“你既然来了,便先帮我去查一个人,赫舍里家的那图。”

“就是当日行宫传召而后自尽的乾清门侍卫?”弘晳挑眉,当日的事情虽然被下了禁口令,但是作为皇帝最喜爱的长孙,他自然有办法获取当日的一些情况。

“正是,”胤礽有些疲倦的闭目,十二月的寒气毕竟太过霸道,他现在还不能自如的走动,只能在太医针灸推拿过后活动一会儿,现在已经有些累了,“还有赫舍里氏其他有爵位或者官职的人家的情况,也查一下,还有他们的交游往来情况。”

尽管他不怎么拉扯赫舍里氏,但是赫舍里氏作为太子的外家,竟然舍弃太子而为其他皇子所用进而将手段用到他身上来,实在不可原谅!

“儿子记住了,”弘晳对这样看不清楚情势的赫舍里氏没有好感,他与赫舍里氏较之太子更隔了一层,而且少年时候他跟在康熙身边,听康熙念叨得最多的就是赫舍里氏的索额图将他的太子阿玛给带坏了,心中老早便对赫舍里氏存了一段不满,只是因为那毕竟是他阿玛的外家才没有怎么罢了,如今听得太子如此吩咐,自然是迫不及待便应了下来,并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给那看不清身份形势的糊涂人一些教训,“阿玛可还有其他吩咐?”

胤礽低低的叹了口气,“暂时没有,你且下去吧。出去这么多天了,你便先回去看看你媳妇吧。”

弘晳抿了抿唇,“也不急着这一刻,儿子先在这里陪阿玛说会儿话。”

“你——去吧,孝顺也不在于这一刻。”胤礽脸上的笑容有一刹那的扭曲,膝盖陡然而起的阵阵刺痛让他险些忍不住呻吟出声,幸而坚持成习惯的太子风度让他在紧要关头守住了口,同时也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弘晳也不是笨蛋,况且太子乾清宫前长跪三个时辰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一入宫便知道了,眼下看太子神色,哪里还猜不到自家阿玛的情况。他上前两步扶住炕上身体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胤礽,满面担忧道:“阿玛,您——可要传太医?”

“……不用,”胤礽艰难的挤出两个字,额头的冷汗颗颗冒出,“回东暖阁。”

“……”弘晳犹豫片刻,随即将自家阿玛的一只手绕到自己肩上,然后一手从胤礽肩下穿过,一手搂过胤礽的腿弯,竟然是打算如此将胤礽从惇本殿抱到后殿东暖阁去。

胤礽虽然疼痛难忍,却也受不了自己以如此这般的姿态被人看去,恼道:“弘晳!传高三变!”

弘晳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口气却异常坚持的道:“阿玛,儿子送您到后边去。”

“你——”胤礽恼怒的拧起眉毛,弘晳却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想到自己如今的形象已经够弱势的了,胤礽可不愿意再像个小丑一样吵吵闹闹给人笑话看,于是只得抿紧了唇板着脸做出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

东暖阁里黄远已经在等着了,高三变经过皇帝一番敲打越发沉稳,目不斜视的引着皇长孙将太子放到软榻上,然后有黄远施针——三个时辰的长跪,寒气毕竟入骨,若不以针灸之法将体内寒气引出来,将来必然会坏了身子骨。

施针之后是推拿,为着方便,胤礽要将外衣中衣都褪了,仅着亵衣的趴在床上由随同黄远一道来的另一位太医院推拿高手按摩推拿。

其间种种痛苦不必赘言,偏生弘晳还要在一边看着,胤礽为了保住属于父亲的面子,不得不拒绝了高三变奉上的用来咬着的毛巾,而是完全凭着一份毅力忍住那噬骨蚀心的痛,一场推拿下来,身上的亵衣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最后的药浴,终于缓过来的胤礽忍无可忍的撵走了弘晳,并下令道除非了查清了他所交代的事情,不然弘皙不用到这里来了。

弘晳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不到三天时间,他便将胤礽要的东西全部查清了送了过来。

当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这许多事情,甚至还有不少涉及到赫舍里氏家族秘密的,还多亏了现任赫舍里氏的族长,一等公赫舍里.法保,同时也是太子的外叔祖之一,索额图的二哥。

因为康熙对太子下了禁门令,除了弘晳仗着自己受宠又是太子长子的缘故,硬是在康熙面前求了个恩典得以每日进出毓庆宫外,其他的皇子阿哥便只能望门兴叹了。

这也是为何胤礽非得等到了弘晳才出手的原因,实在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额尔德尼?那图不是赫舍里氏的人?”胤礽挑眉,有些怀疑的看着面前还算是有能力的长子,不明白怎么几句话那图突然间就改了个姓了。

“阿玛忘记了,额尔德尼原本便是纳喇氏人,世居都英额,因制满文字而被太祖赐号‘巴克什’,后来世祖为表礼遇功臣,将额尔德尼后人改姓赫舍里氏,入大学士希福族中,是为希福一支的旁支。”弘晳有些奇怪一向博学广知的阿玛居然会忘了这一节往事,“原本儿子也想不到这一节的,还是一等公法保打听到了这件事,主动找上儿子,说了这里边的内情,儿子这才想起来的。”

胤礽平日里巩固加深自己关于这个皇宫以及皇室的消息尚且来不及,哪里有空去关注赫舍里氏家的族谱变化问题,因此对这个弘晳说的这个事情实在是一点儿也不知晓,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猛然忆起的样子,“原来竟是他的后人……此节是我忽略了,不料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胤礽叹气,随即冷笑着转开话题,“萨哈连也是糊涂的,既然进了赫舍里氏的族谱,却还想着与那边保持联系,妄图两边投机,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弘晳摇了摇头,“阿玛这可是冤枉了萨哈连,萨哈连可是个聪明的,自从进了希福族中便一直与希福诸子交好,是以世人都渐渐忘了他两家原本不是一支的,若不是出了这桩事,儿子可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呢。”

胤礽讪笑了下,其实是他没想到这层关系吧。

“不过那图却是个更例外的,”弘晳顿了一下,“萨哈连三子巴彦早年往西北挣军功,不想受了伤,不能生育,于是从纳喇氏那边抱养了那图过来,意图藉此与纳喇氏那边保持联系。”

“打的好主意!”胤礽淡淡评了一句。

“阿玛?”弘晳注意着胤礽的脸色,小心道,“儿子听说,前不久九叔纳了一个纳喇氏的女子为庶福晋。”

“还有其他的没有?”

弘晳摇头。

“那么,此事就此作罢。如果你皇玛法想要知道我让你做了什么事,告诉他也无妨。”

“儿子记住了。”

“对了,你李佳氏额娘近些日子有些不好,你到后边去看看吧。”

“儿子知道了。”

115.皇长孙初试锋芒

虽然太子说了不要再查下去,但是被设计的是自己全心敬慕的阿玛,弘晳怎甘心就此打住?

这头答应了胤礽不会追查下去,弘晳除了毓庆宫转头就吩咐手下的侍卫去追查九叔新纳的庶福晋的来历,以及那图生前的交游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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