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饱含怜悯的目光，三妖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虽然那对双生子，还有那个间谍的确已经转世，还纠缠了好久，不过整件事都已经完结了。”
“啥？！”
从万古洪荒沧海桑田转眼变成盖棺论定案件总结，刘廉有点适应不过来。
老猫头很怀念的样子，前爪拍了拍詹余的……脑袋和身体连接的部分，姑且算是肩膀吧：“那个事情啊，我记得一开始还是在咱们驻守的边境发生的，人类修士突然内讧，本来要攻打我们的那位指挥官据说发现前世是妖族，和他交手的妖王居然是人族转世，两个人还很有点不清不楚的桃色关系，当时的战报真是八卦绯闻满天飞！”
“对对对，那种交战双方大佬集体失态的场景，真是一生难忘啊。”蛤蟆有点激动地鼓了起来，“一男一女也就算了，偏偏这两个算上前世今生都是同性恋，别说战报了，最疯狂的就是那些女妖和女修士们，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一个个发挥潜能居然把他们前世的事情都挖了个彻彻底底，证实是我们的妖王在上辈子当间谍的时候跑去勾搭人家，一到手就抛弃掉，害得那城主不知道轮回了多久才变成人，熬出头来进入战区了吧，偏偏又遇见死后转到妖族的那一位，而且，那城主的妹妹似乎也活下来了，那可是不知道多沧桑的老妖王啊，居然也就此现身，当时真是全民大爆炸！”
“说正经的啊。”一脸淡定表情的兔子捋着胡子，完全是往事不可回首的神态，“那位妖王和指挥官一起叛逃，正好进入我们负责防守的区域，所以，三名逃犯都是我们亲眼目睹被逮捕了的！”
它还很有点愤愤不平的样子：“被军队包围之后，那对狗男男居然玩起了一致对外，牺牲无数妖众啊，关键时刻，老妖王杀到，一招下去两人就灰飞烟灭了，两招下去自己也灰飞烟灭了……所以说，那些指挥官啥也没做，平白得了大功！现在早就升迁了。”
至于它不满的到底是狗男男还是敌我不分全灭的老妖王还是天上掉馅饼的指挥官……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波澜壮阔峰回路转离奇跳跃的历史事件，已经让刘廉的脑子打了无数个结。
“这、这么说，那紫耶他……”
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詹余嘀咕道：“他么，似乎之前也是妖王，所以被派去追捕两个叛逃者，为了定位，他把其中那妖王的一缕魂魄安置在某个人类身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和那个人类一起死了，再然后，又复活了，但是失去了记忆，就调到我们区来做医务科研咯。”
枉自先前自己一直对他的身份做了无数猜测，结果连一个两个小杂兵也津津乐道的八卦？！
他怀抱最后一点希望地问。
“那你们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
“我可是搞人事管理的啊！”白双无比自豪地抬起兔子头，“他的履历表写得那么清楚，怎么可能不知道？话说这个故事投到杂志上还真卖了不少钱。”
业、业余时间把同事履历表编成故事换稿费的人事管理员？！刘廉仰天长叹，这真是个河蟹的世界。
“对了！”
显然也见识过这一故事的两只妖同时击掌。
“其实你看起来很有点眼熟啊……不是脸，是气息。对了，刚才你到底看见了什么问出这种问题？莫非和双子有关不成？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应该就是那个被种入魂魄的人类的转世吧？难怪那只椰子那么自来熟的样子，早说嘛，大家都是熟人，你看这个房租是不是……”
刘廉深深地吸口气。
吐出来。
又吸口气。
“老天，你他大爷的压根儿是在耍我啊！！！！”
第十七章：椰子再现！
直到第二天去见客户的时候，刘廉依然觉得恍如隔世。
作为一个经历过卧底风云热血战场种族对抗的英雄人物——所屠灭的反派BOSS——的一缕魂魄的寄生者的疑似转世，他到现在还有个疑问。
自己不是应该拥有妖王的记忆么，为什么梦境里全是那妖王的男性情人的视角，本人，不，本妖连个泡都没冒出来。
莫非这俩已经达到了心有灵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至高腻歪境界？
“X先生的高尔夫球真是打得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大脑细胞纷纷以死亡表示这个问题他们回答不出来，刘廉只能把精力专注到眼前的业务上，碧蓝天空，翠绿草坪，整个环境都是标准的房地产广告画风，美好得不像真实，可惜地平线上没有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只有志得意满的胖子老板和远处不停捡球的工作人员。
不对，那个老板看上去神情有点怪。
他指了指完美入洞的球的轨迹，疑惑地问：“小刘啊，你刚刚也看见那球进去了？”
“嗯，没错。”
为了掩饰自己心不在焉，直到最后一刻才关注了下的罪行，刘廉坚定地点头。
“可我怎么脚得那球是半空拐了个弯自己跳进去的啊。”胖子老板用方言嘀咕着，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换做以前，刘廉一定嗤之以鼻，认为那死胖子吃喝玩乐过度产生幻觉，但现在他已经没法再坚持唯物而无惧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了。
“哦，那是风吹的。”
刘廉淡定地说。
“老板你今天的运气真是好到发指，不如待会去娱乐城玩一会儿，说不定财运桃花运都可以滚滚来。”
嗯，相信唯物论并不会为被抛弃而感到悲伤，它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而且，那个抛弃它的人很快就会付出代价。
“……”
“X老板你确定要这个少爷？”
包厢中，刘廉依然淡定地问，就像是问客户喜欢哪个牌子的烟酒一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蛋疼。
沙发上，死胖子搂着一个水灵灵的少年呵呵直笑。
就像每个城市都会有一座顶尖的综合立体化的娱乐城一样，客户里，偶尔也会遇上有怪癖的人物，如果你可以淡定并且蛋疼着地对待他们，那么，也许下一刻就有订单飞到手里——当然，这是最好的结局。
不那么好的结局，譬如现在这样。
赌过了也唱过了也HIGH过了，时间快到半夜，刘廉抬起头半哭不笑地望着天花板，一个淡淡的褐色人影正以诡异到无可形容的扭曲身姿盯着他，突然脸部阴影浮现出一双惨白兮兮的眼珠子。
关键时刻一向很靠谱的刘廉明白过来，那客户是被灵异事件给瞄上了！他立马默念着“冤有头债有主”一边走出房间。
业务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接下来他就看到了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城。
不，现在或许应该称为江城子了，因为此人现在一身标准得可以上电视剧的道士装扮，站在包厢走廊吸引目光无数，神态宛若世外高人般视万物如浮云，咳咳，如果无视死命拖着他的保安的话。
“小友，好久不见。”
江城子继续世外高人地和他打着招呼。
“江先生好久不见。”刘廉麻木地回应着，十分流畅地说道，“剧组在里面，道具在里面，鬼也在里面，我的客户也在里面，您请便。”
无视了神态更加疑惑叫声更加响亮的保安，他走出娱乐城，在招牌下死命抽烟。
抽到不知道几支的时候，江城子就依然世外高人地出来了，身后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时哀嚎着“大师您一定要救我啊”的胖子老板，外加一群群挤在门口看热闹的神情敬畏的保安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刘廉抬起头，径直发问。
出乎意料的是，江城子一点隐瞒的意思也没有，而是指了指身后的胖子，略有些无奈地说：“小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一位两样都沾了点边，被害死的那个男孩要找他索命，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当然，和那一位也有点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街道上突然刮起一阵怪风。
似曾相识的古早港剧鬼片情节再现，娱乐城的灯刹那间忽明忽暗，地下水道碰的一下爆来激起半人高的水柱，顺便还带上街道两旁的电线滋滋冒着火花，地面迅速漫出鲜红腥臭的浓稠血液，在夜雾的笼罩下慢慢蒸腾，将整条街都染成诡异的微红。
红雾中，有紫色的身影慢慢浮现。
——不得不说这真是让人看了就不舒服的色彩搭配。
刘廉没挪脚步，他挪不动。
因为，出现在面前的，正是当初从妖时悄然隐去，再也没有现身的紫耶。
“整件事果然是你弄出来的。”
身后的人一个个昏死过去，江城子却半点也不惊讶地说道。
“是啊，看你们找得那么辛苦，我于心不忍。”空荡荡的红雾街面上，紫耶笑得妖冶，他伸手挽了挽风中狂暴挥舞的长发，散漫地说，“当初就是这个地方让我睡了很长的一觉，现在，又是这里让我醒来，不好好报答你们怎么成。”
“看来妖王是不准备遵守战时条例了。”
话音未落。
红雾突然疯狂地翻腾，像是千万条蛇缠绕在一起扑来，江城子身边也突然多出了无数金光灿灿的符纸，接二连三爆炸中，他退了几十步，手中有闪电一样锐利的光芒不断朝四周射去，但每次都在快要击中紫耶身影时被闪开，那道紫色的身影忽隐忽现，如猫捉老鼠，将光影撩动得明艳错乱。
作为唯一清醒的围观人员，刘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一个动作。
理智提醒他应该远远避开，感情却强烈要求留下来观看最后的结果，双方争斗空隙中，他不断地想自己比较希望江城子和紫耶谁会获胜，一直想到感情战胜理智为止。
这样的想法在M记那里已经出现过一次了，他没想到自己还要再温习一遍。
不同的是。
这次，心情无可否认地倾向了紫耶一边。
大概是因为心口那道符的关系吧，任何人得知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是灰飞烟灭而且还不可挽回不可逆转，总会需要把由此产生的不良情绪发泄到与之相关的事物上，通俗点说，就是迁怒。
刘廉没有因此期待2012的到来，他只想看到罪魁祸首们被一窝端。
然后他如愿以偿了。
轻而易举地放倒了江城子之后，紫耶从雾中迈步走来，在他面前站定，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
“哟，没想到变成了这个模样。”
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再说你有那么看不过眼吗这才过了几个月而已好吧，刘廉被看得有点发虚，晕乎乎刚想说些什么，下巴就被一根白玉雕刻般的手指挑了起来。
紧接着，薄而软的唇瓣贴上。
与对方那种无机质般冷淡的表情不同，略有点冰冷，然而却是活生生的，几乎是灵动地撬开了他的唇，挑逗着舌头，激起细腻的甜美感觉。
随后，一触即收。
毫无犹豫地一拳挥了出去，刘廉可以发誓，当时他真的没想过后果，大脑里只是一片空白，就连疑问或者羞辱感也没有，仅仅是本能反应。
始终未散去，环绕在两人周围的红雾瞬间齐齐汹涌而来。
如遭重击，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从肺部呛出一口血沫子。
紫耶放开了手，任由他身躯瘫倒下去。
急速的落空感，以及一阵阵发黑的视野中，刘廉只来得及看到那个紫色的身影逐渐远去，而雾气也随之飘散干净，空旷的街头传来重物坠地后“咚”的一声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十八章：引起血雨腥风的椰子
某人毫无悬念地再一次住进医院，何满却已经不在了。
“问什么问，还不都是因为你。”一身雪白护士装的夏采桑拼命用手指戳他胸口，戳得断骨处痛到死去活来，“那家伙去找老头子们理论你的事，结果被开除了不说，还被关禁闭！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你个人妖！球奸！弱受！”
刘廉直翻白眼，挣扎着发出声音：“……死人了……”
“死了更好，省的留在世上祸害大众。”
话虽然是那么说，她手底下动作也不慢，三下五除二地拆了绷带，看着黑肿渗血的伤处皱了皱眉头，就将手放上去。
刘廉大惊。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夏采桑嘲笑地瞥了他一眼：“放心，没打算现在害死你。”
果然，不一会儿，那双手所按的肌肤传来清凉的感觉，如果刘廉能够透视，他一定可以看到被接起来的断骨正在飞快愈合，破损的血肉和内脏蠕动着生长出新肌体，这种超乎现代医学的奇迹带来了最直接的效果，那就是教人苦不堪言的痛和痒。
“咳咳……”不断咳嗽的刘廉看到迅速平复的伤处，非常勉强地道谢，“那还真是多谢你了，不过，何满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话之前不能动点脑子吗，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本以为会再度被狂暴化的夏采桑蹂躏一通，结果，看到的却是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真想知道？”
想了想好歹老同学也是为他遭殃，而且这件事说不定和自己有莫大干系，刘廉毅然点头：“当然。”
“好，你自己去见他吧。”
神情一下子变得落寞，夏采桑拿出了张符纸狠狠地拍在他手上。
“就在医院的后门那里，点燃就行了，快滚！”
看来现在不是询问使用说明的时候，刘廉知趣地准备滚了。
“喂，等等。”
“还有什么事么？”摆出最最热情的笑脸，刘廉打算一定要好好安抚这位比妖怪还要妖怪的暴力女，毕竟她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
下一句话，直接把他这个念头轰到天边去了。
“我跟何满是朋友，所以，再喜欢他也好，不可能真的放着那个他喜欢的笨蛋不管。”
灿烂阳光的披覆下，夏采桑别过头去认真地说，她的侧影倒映在窗户上，随着外面的花花草草一起晃啊晃的，显得无比美好。
“……啥？”
“哼，没听清楚吗？”美好的氛围持续了不到一秒，就在暴躁的轰隆掀桌声中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我放弃了，让他去搅基吧！你等着，他一定会一辈子都后悔没有娶我这么优秀的女人！”
最终，来到医院后面的刘廉，只觉得六月飞霜落满头。
喜欢？
搅基？
这都是哪跟哪啊。
自认为搞明白了那女孩子是因为误会才会如此敌视自己，他无力地点燃符纸，看到周围空气传来阵阵波动，又更加无力地发现后面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
试探着走过去，笼罩着门口的水母样的薄膜“波”的一下就破掉了。
这大概就是奇幻玄幻仙侠各种小说包括动画漫画里最经常出现的所谓“结界”吧，可以随时根据剧情，施展出隐形、隔音、攻击、防御种种功效，实乃居家出行杀人放火行善积德不可不备的好物。
……不过谁能够告诉他，为毛这个结界会像水泡那么脆弱？
“哈，那是因为你用符纸开门了。”
门内，不过三尺的房间中，蹲在地上的何满抬起头来慢悠悠地说。
刘廉呆了两秒，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感悟人生反省自我追忆过去展望未来……”扒拉了一堆废话，他颓废地挥挥手，“关小黑屋呢，简称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