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支吾了一声，苏航就利落地起身，甩了甩头，越过文默到浴室去冲把脸。

文默从塑料袋里拿出盒饭，打开了发现是烤鸡腿而不是什么苏航不能吃的食材，就将筷子例汤都摆放好，等着苏航来

吃，然后又坐到床头那看电视了。

“你不吃么？”苏航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问他。

“不饿，都吃了两天的荤了，肚子里都是油。”

“你这人啊，多吃些吧，抱起来也舒服些。”

文默听到这暗示性极浓的话，噎住了，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气氛又凝固了。

见面以来，这是第一次出现这般暧昧的语句，挑战他们两人之间不明不白的脆弱关系，而之前完全就是两个老友该有

的，努力装扮出来的默契。

这话一出，倒是将苏航此行的意味摆到台面上了。

却也太急，僵住了。

这边，苏航在心底对自己脱口而出这句话也是后悔不迭。

这趟旅程，说是为了文默，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他想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到底是怎么样的陪伴，才能让感情已经变成一个无底洞的自己，不感到那么一点

点的空虚和寂寞。

他没想过要逼迫文默做出什么表态或者回应，只要文默做他自己就可以了，这样子苏航也才能判断自己真正的想法。

这样子似乎有点自私，如果文默真的还在喜欢着自己，那么千里迢迢地赶来，给了这样的暗示，到最后两人却还是因

为自己心不在焉而无疾而终，自己无疑是混蛋的。

但是没办法了。

他感觉之前的自己像在溺水，可悲的是明明自己会游泳，却还是不想挣扎，只想沉到水底，听不到，也看不见，只有

黑暗般的深水弥漫自己全身，然后获得宁静。

这条路走得太久，走得太辛苦，累了。

但这样子是不对的。

怎么样都要相信，那么长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能够让自己全心全意地付出，一心一意地温柔对待，同时也

能够承担自己全部的感情和情绪，无论是消极还是喜悦，悲伤还是欢愉，都可以分享，都可以包容。

所以一直笑着，所以一直寻找，祝福别人也是祝福自己。

可疲惫的时候总还是有的。孤独，无助，迷茫。

惶惶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许多人的面容在眼前晃来晃去，却始终定不了焦距。

这时候文默又出现了。刹那间心似乎安定下来了，想起了在过去，那些伤心和痛苦，曾因为这个人而被治愈。

那现在也是不是可以呢。

不想错过了，于是无论如何都要把握机会，趁着自己还没有堕入到声色中，还没有撑不住世俗压力，还能随心所欲地

去追寻的时候，去确认。确认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又出现了。

因此他没想给文默太多的压力，只不过在告知他自己要赶来的时候太过激动，说了些急躁的话，闹的现在两人有些紧

张了。

本想好好地安抚，却没想到，又说出了那样的话，结果更是剑拔弩张。

其实只是因为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安静地在旁边等着自己吃饭，而不是不耐烦的表情等待着争执，背景是吵闹的电视声音，而不是喧

杂的觥筹交错。

这种情景太过平常，太过私人化，让他一下子就放松了，结果就脱口而出了这句本该是对着自己情人所说的调笑话。

奈何，他却被吓坏了。

苏航暗暗地叹息。

十二 确认

“我困了。”苏航吃完饭后就表示还要继续补眠。

文默把自己的床铺让给他，把电视给关了，自己躺到之前同事睡的那张床上。

这时候才是华灯初上，文默睡不着，只好盯着天花板的某一处发呆。

当他以为苏航早就睡着的时候，苏航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睡了么？”

“嗯。”

“很奇怪吧，我为什么来这里找你。”

“是有一点。”

苏航的轻笑声响起，“你总是这样，从来不说立场分明的话。什么都带着些余地。”

文默不言语。

“毕业之后我们就没有好好聊聊过，电话那次不算，我其实一直很想找你的，但怕你还在讨厌我，毕竟当初你说话那

么狠，所以就很少联系了。”

苏航的话轻轻的，淡淡的，其中带着的一些可怜兮兮的感情在黑暗中被放大，文默甚至也要觉得自己当时是不是自己

错了。

联想至现在的情况，苏航不远万里地来见自己，可甫一见面，他就没给过苏航怎么样的好脸色，话也不多，一张脸板

着，简直凶神恶煞。即便是这样，苏航还是一副熟稔样子，努力地让两个人之间的陌生感降到低点。

平时是那么顺风顺水的一个人，却被自己逼成了这样，心里的一块被苏航的努力给变得柔软起来，文默没出息地想妥

协了。

可又妥协什么呢，苏航本来就不欠自己什么的。

现在，文默只想等着他的下一句话，自己可以好声好气地接上去，就像个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般，痛痛快快地聊上一

场，将生活、工作、感情的春风得意或是抑郁不得志都给发泄出来。

没想到这时候苏航却停住不说了。

心里有些着急，苏航是不是生气了。

突然是一阵掀开被褥的声音，接下来自己这张床的另一侧就重重地凹陷下来，另一个人的气息喷洒在耳后根，一只手

环过自己的腰抱得死紧。

文默屏住呼吸，脑子一片空白。

“别推开我，文默，我不会做什么。”

“我只想有个人在旁边。”

“你就忍忍吧，就这么一下。”

苏航的头埋在文默的肩窝处，点点的胡渣让文默很不舒服。

没过一会，苏航平稳舒缓的呼吸声传来，他睡着了。

文默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原定于这天一早就要返程，文默顶着两个黑眼圈跟科长请假，说要跟朋友在着玩上一天再回去。

科长大笑着拍着文默肩膀，“哈哈，年轻人，我是知道的！好好玩！”

可能是心虚了，文默总觉得话中有话。

拍拍自己脑袋，不要想太多了，文默回到房间。

苏航还在睡。

昨天晚上文默一直快要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后来闹钟响了，他才记起今天就要回去了。

想到苏航只在这里住了一夜就回去的话实在太可惜了，于是就自作主张替苏航安排好了计划，先在这玩一天，晚上搭

夜班车再回去。

他昨晚想了一夜。

从苏航近期第一次联系自己开始，到现在的种种，都过了一遍。

然后，文默不害怕了。

因为在这一系列的行为中，如果个第三方的立场来看，文默不仅看到了自己的恐慌、迷惑，也看到了苏航看似大胆的

试探之下的小心翼翼和不知所措。

他只不过在失恋这个敏感时期特别脆弱，特别想找个感情的支力点吧，那么，那就随他依靠吧，等他好过来了自然就

会离开的了。

文默这么告诉自己。笑起来。

十点多的时候，苏航醒来，他看着打包好的行李，文默的，自己的，另一个当事人却不见人影。叫喊了一声，文默的

回应从浴室里传来，他才安下心。

文默甩着手，从浴室里出来。

“你快起床，洗漱完我们就出去逛一下。”

“那你同事那边怎么办？”

“早走了，还等你不成。我请了一天假，先在这玩会儿，晚上我们再回去。”

“哦。”

苏航一边穿衣服，一边绽放笑脸，看得文默心里毛森森的。

文默今天的表现很是叫苏航感动了一番，他知道他生性不喜欢到处乱跑，情愿抱着电脑在房间里过上一辈子，这次为

了自己肯留下来多逗留一天，虽然只是一天，也是个很大的惊喜了。

看来文默现在并不排斥自己，苏航欣喜，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十三 热恋

文默想问自己，现在他正在热恋吗？

自从出差回来，苏航和自己就保持着相当紧密的联系，他们发短信，打电话，聊天，像足了共沉爱河的一对恋人。

前所未有的体验。新奇，而且兴奋。

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感觉是这样的，哪怕是一句简单的讯息都可以让自己脸红心跳半天。

文默坐在办公室里，反复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在干嘛“，对着虚空发呆。

那天他们收拾好东西就寄存在宾馆总台，就去了小城最热闹的小吃街游玩。

本来觉得无趣的摊铺，和苏航一起去逛之后似乎也变得好玩。

他们看着老艺人将麦芽糖浆画成形状复杂的龙，自己尝试的时候却弄得一团糟。玩射击游戏，成绩糟糕的自己，被苏

航狠狠地嘲笑。吃饭的时候，苏航将自己不爱吃的青椒挑去，吃的时候却辣得不停找水喝。

走在路上，苏航主动地牵住自己的手。比自己要大的手掌上，全是汗。

他想过要挣脱，但想到反正这里又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于是作罢。

可是心思一直都凝在牵着的双手上，对于苏航的话，只能是呆呆的、麻木的、机械般应对。

还因此没听见苏航的提醒，差点摔了一跤。

真傻，不是吗？

爱情果然会让人的智商降成负值，但现在，文默却甘之如饴。

苏航回去的前一晚，他们从超市买来了很多食材，回家自己做饭吃。

文默在厨房切菜，苏航靠在门上，看着他，笑意缱绻，用手比划一个照相的姿势，“贤妻良母。”

文默怒视，“还不过来帮我！”

苏航大笑几声，走过去帮他洗菜、摘菜叶。

文默第一次觉得油烟味是那么好闻的。

两个人分别做了自己最擅长的两道菜，摆在桌面上，叫对方来尝。虽然互相挑剔得一文不值，却把碟子吃得干干净净

的。

那晚的最后，文默被苏航抱着，倒在床上。

衣服什么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全部被脱掉了。

漆黑的房间里，苏航的眼睛熠熠发光，俯下身，轻轻地吻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

像羽毛拂过脸上，有些痒，却让人窒息。

前所未有的，全身都要战栗的感觉。

然后舌头伸进来了，柔软的，属于苏航的味道，扫过牙龈，探入口腔。

唇齿交缠，旖旎无比。

文默忍不住环过苏航的肩膀，将苏航拉得更紧些，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他带来的所有欢愉。

当苏航的手探到下方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了。

苏航只是一遍一遍地舔舐着文默，从脸庞到锁骨，再到胸前。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话语像风一样轻柔，不断地传来，文默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到最后，苏航只是用手帮他泄出来，高 潮的余韵过后，浑身疲惫。

恍惚间，苏航抱着他在耳旁轻语：“你可以的，对不对。和我一起吧。”

简直像是魔鬼的诱惑，他根本无法拒绝。

十四　情人

文默从单位下班买了菜回来，才到家门口就接到了苏航的电话。

“喂？”

把手机夹在头部和肩膀之间，他一只手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一只手艰难地在口袋里找着钥匙。

“我到A市了，现在在百货大楼这，到底要挑些什么礼物给你爸妈啊？”那边满是吵闹，苏航的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

终于找着钥匙了，文默没好气地说：“不是说不用搞得那么隆重的吗，随便带点水果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可是第一次见岳父岳母。他们到底喜欢些什么啊……”

信号不是很好，背景声又大，苏航的后半句听得模模糊糊，文默不耐烦，连一向反对的“岳父岳母”论调也没追究，

就回答道：“随你便了，他们不讲究这些的。我现在听不清你的话，先挂了。”

于是就合上手机，开锁进去。

这三个月来，苏航隔三岔五趁着周末就来文默所在的这个城市，美其名增进感情。

文默心疼飞机票的钱，即便苏航在公司里已经算是个中层管理人员，薪水还算丰厚，平时工作时间也比较机动，但钱

也不是那么烧的啊，于是叫他不用那么频繁地飞来飞去，两个人偶尔见次面就够了。

苏航却满不在乎，“反正我又不用攒钱讨老婆，你不嫌弃我就行了。何况小别胜新婚，我们都别了那么多年了，还不

补回来啊。”

说完就扑上来到处乱摸点火，话题不了了之。

文默只得作罢，只好当自己也有空了，就北上找苏航，也算分摊路费了。

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苏航接到自己的电话，几乎沉默了十秒钟。

等到把文默接回自己的公寓，还没等文默放下行李，就被苏航狠狠地按在了门上，大力的啃咬。

文默第一次见到苏航那么凶狠的表情，简直要把他吞了一样。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被苏航吃了，里里外外，干干净净。

在那之前，在床 事上，文默还是很拘谨的，只允许苏航用手和嘴巴来做，苏航也不勉强他，反正得到高 潮的方法有

很多种，要享受的话也不指望肛 交这一种方式，只要是这个人，得到的快 感都是强烈的。

而那次，苏航像一定要确认什么似地，非得进入文默身体。文默被吻得迷迷糊糊，等到发现苏航的手指已经探到自己

后　穴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痛，全身都痛。但是，却是确实前所未有的满足。

文默昏过去前，只觉着自己真的沦陷了。万劫不复。

明天就是中秋，一个星期以前文默的父母就打电话来，叫他这天回家吃饭。

文默当时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带苏航回去，就跟父母说要带一个朋友回去一起吃饭。没想到把这件事告诉苏航后，他

一个星期以来都是兴奋得要死，天天都来短信轰炸，像个即将要春游的小学生，不停地问着问那，势要在二老面前留

下最好的印象。

文默在心里哀叹，当初果然不应该叫他来的。

文默在厨房里煎鱼，厨房的老式抽风机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油烟把他熏得睁不开眼。听到门口传来开锁声，知道是

苏航回来了，急忙喊道：“苏航快进来！”

苏航应了一声，打开厨房门，也被呛了几口。

文默捂着鼻口，急忙走过去要把手中的铲子交给他，“喏，你最会弄鱼吃了，交给你了！”

结果一向居家好男人典范的苏航这次却对文默递来的锅铲避之不及，急忙退到门口：“别！”

然后一个媚眼抛过来，臭美地对文默说：“你看我今天帅不帅？明天绝对把你爸妈迷得服服帖帖的！“

文默这才发现苏航现在穿着一套新的西服，熨烫后的衣料在他身上服服帖帖的，衬得一副青年才俊的好模样。

冷眼看着前面开屏的公孔雀，文默什么都没说，转回头去继续和煎锅里差不多已经焦黑的鲤鱼奋战。

没过一会，换回居家服的苏航重新走进厨房，从背后搂着文默，弓着背把头搭在情人的肩膀上，“生气啦？”

文默一边看着锅，一边叹气，“其实你不用那么麻烦的。”

“我人生第一次拜见父母，怎么可能不在意……“苏航可怜的嘟哝道。

之前交了那么多的男友，说没有动心的时候，那是不可能的。可到最后，曾经的甜言蜜语，都化成灰烬，即便是同居

过，看起来也像是一场漫长的419。每个人都在渴求真心，可对于自己的，却总是吝于付出。结果到最后，还都是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