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手掌下微凉的皮肤很真实,那双含着关切的眼也很真实。
对方似是愣了一下,随即含笑应了一声,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声音清朗,可惜此时脑中氤氲,听不大真切。
想到之前猜测的事,齐季哼了一声,到底还是追出来了?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不过是个少爷——
这样想着,就觉得身上燥热愈甚。他眯起眼盯着面前的人,手上用力,忽然将他拉了下来。
冷不防被大力一扯,文殊一怔之间,已被那人大力扯倒,沉重的身子随即覆上自己,对方盯着他的眼,眼中却无焦距一般,灼热的吐息近的避无可避。
“宫、商、角、徵?”
那人像是确认一般一字一句念着他的名字。文殊确定他确实喝醉了。还不错,至少没叫成“gong shang jiao zheng”。
这个囧念头不过浮现一瞬,接下来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那人身上。对方压的很用力,醉酒之人完全支撑不住自身重量,手软脚软的。属于齐季的味道混着酒味铺天盖地,人体的高温几乎能隔着衣料灼伤人。他不自在的动了动,松开手中捏着的毛巾,试着推他,说:
“纵横,你喝醉了。”
出了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喑哑,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但这一开口,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齐季的表情忽然变得危险了起来,嘴角笑意透着些危险的——嘲讽?
以为自己看错了,文殊正要细看,那人隐约嘀咕了一句什么,忽然俯下身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上抬,而后毫不客气的咬住了他的唇。
“唔……”
灼热的感觉袭来,文殊整个人僵住。不同于梦中浅尝辄止的感觉,那人的吻带着毫不犹豫的侵略与蛮横,几欲噬人一般火热。
完全是突发状况——文殊的脑子跟着成了一团浆糊,隐约觉得不对劲,再深一点已完全想不到了。始终被紧握的手腕被那人扯着高举过自己头顶,捏着下巴的手指很用力,但比不过唇上烫人的灼热。
“纵……呃……”
他听见自己口中泄露出的破音,不成语句的混乱。他伸手抵在对方胸口,不想直接贴上了赤|裸的皮肤——手指顿了一下,那人什么时候将领口扯开的?
而且,他的皮肤好烫!
齐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热的厉害,从内向外透着干渴。脑海中仅余的一缕清明旁观者一般在脑海中俯视着自己,像是在嘲笑着自己的失态。
难怪这么容易喝醉,难怪一直晕眩着,难怪会觉得热——齐季啊齐季,你被人下了药,还不知道么?
最可笑的是,他现在压着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给他下药的那个。
药性和酒精迷蒙了神智,他看不太清楚身下的猎物,只能听到他用着比电话中略显沙哑的声音叫着“纵横”。会这样叫他的,只有宫商,只有那个人。
宫商角徵,你就这么饥渴?饥渴到不惜下药?
房间里昏黄的光线都变有些刺眼,他不想看到身下人浓妆艳抹的样子,径自伸手将床头灯关掉了。
视野一瞬间暗下来,仿佛将现实都拒之光外,只剩下最原始的反应。泄愤的咬住身下的猎物,齐季任由本能控制住自己。耳边是凌乱的声线与呼吸,身体鼓噪着蓄势待发,他伸手扯住身下人的衣襟,用力撕扯。
“纵横?!”
直到布帛碎裂的声音传来,文殊才清醒,急忙伸手阻止。他虽然喜欢纵横,不代表才见面,还是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就与他发生关系。
发生……关系……
这几个字侵入脑海,文殊顿觉脸庞热辣辣的烧了起来,仿佛才意识到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现下在做的事情。
可惜他的举动对于醉酒且有意放纵的人来说完全是螳臂当车。双手被制住,身下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的精神奕奕。
更甚的是,那人正俯下身,靠在他耳边带着灼热的吐息轻语:
“你有反应了。”
废话,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没反应的是太监!文殊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惜仅有月光的房间,这一眼完全传达不出去。
那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他的耳朵,文殊深吸了口气,低声问:
“纵横,你知道我是谁么?”
身上的人动了动,依旧是凑在耳边的姿势,含着轻笑:
“宫商——我没认错。”
黑夜掩盖住了对方脸上的恶意与嘲讽,文殊只是微微笑了起来,由着对方动作,放松了身体不再反抗。
虽然没预料到会走到这一步,不过既然是纵横……就这样吧!
第四十三章
怀疑
对李文殊来说,对方是纵横这一事实焚尽了他二十多年的矜持与稚嫩。
被下了药的醉鬼与生手稀里糊涂的一夜怎么样都算不上美好回忆,文殊能做的只有让这场“战争”看起来没那么惨烈。
他虽然没接触过男男之事,在得知自己对纵横的心思后还是查过相关的资料影片。文殊一向是个好学生,理论知识足够,但他万万没料到,第一次实践居然是帮别人来上自己。
饶是如此,这个晚上疼痛依旧奏响主旋律,慷慨激昂的响彻一夜,直到天蒙蒙亮了,身上那人才鸣金收兵。
文殊脱力的躺在双上,耳边是睡熟的某人均匀的呼吸,贴着手臂的胸膛不似之前那么灼热,他侧头看了他一眼,居然还有些好心情的自嘲:
说是要请客吃饭,饭没吃成,反而将自己当成料理送上了门。
借着外面的光亮,文殊细细打量着身边那人的面容。他没想到纵横居然是天印的总裁齐季,前天遇上那次,他才旁听过这个人与自家总裁之间的交锋。
这个人,有着游戏中一样的懒散与锋锐,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却是步步为营,一步一个设下陷阱。
就像逍遥的步步生花?
好笑的下了注解,累的眼皮儿直往下垂,但心中有点执念让他迟迟不肯闭上眼,就这么一直盯着对方看。
这个人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喝的的这样烂醉?而且——嗯,还是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文殊没见过有人会酒后乱性道这个地步,看他那个样子,并不像是醉的失去理智,那么……究竟是……
眼前的人影越来越花,脑中思绪纷乱着,不知何时,便悠然睡去了。
******
齐季醒来的时候,有一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还有不算熟悉的人——他皱眉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青年,半晌才认出来那是凌云建材的小实习生。
他木然的看着对方的脸,这个时候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更合适。通常醉酒的人会很容易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很不幸他不是,昨天的事情虽然有些模糊,大体还是记得的。
但他旁边不应该是这个人,明明该是——
等下!
昨天被侵蚀到失去理智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昨天始终隐现的那点不对劲此刻被彻底翻炒出来。齐季皱眉看着对方,坐起身,动作有些大,枕边人低估了一句,翻了个身。
他试探着凑上前,叫了一句:“宫商?”见对方没反应,便又叫了几声,那人才眨了眨眼,艰难的睁开。
迷糊的看了他半天,文殊霍地坐起身——动作太快,差点撞上齐季的额头。
“你……”
他这反应算是承认还是单纯吃惊?齐季看着他扬眉,等着对方下一步行动。
文殊其实没听清之前对方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困得要死,耳边却有苍蝇嗡嗡,扰得他不得安眠。身上像是被一群草泥马践踏而过,呼啸着留了一身马蹄印儿给他——疼,起来的动作太大,更疼。
不过疼有疼的好处,总算是将他从睡神那里将理智抢了出来。文殊舒展了一下苦瓜脸:“纵横,早。”
而后终于后知后觉的尴尬起来——他们两个被子底下光溜溜一片,谁身上都没布料。
难怪睡的再沉也总觉得哪里凉飕飕的。
这算是承认了他才是宫商?齐季在脑海中将昨天的事儿过了一遍,双眼盯着对方,他还拿不准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解释。
“你……怎么会在这儿?”
犹豫了一瞬,问出了个比较模糊地问题。
“你不记得?”
“?”齐季不承认也不否认,径自等着对方下文。
文殊讶然,只当他将酒醉的事情忘记了,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过许多见面相认的情况,但绝没想过会是在酒后乱性完毕的床上。这让他怎么开口?
——哟,你好,我是宫商角徵。
就算再二这话他也说不出口,此时此景,任是谁估计都会囧死。而且他不知道齐季对于这些事情记得多少——昨晚明明是叫过他“宫商”的,一觉醒来就都忘了?
算了,重头开始吧!他理顺了一下思路,伸手捡起地上的衣服:“你昨天在秋林居喝醉了,我在洗手间见到的你。”啧,这件不是自己的衬衫,转手递给对方。
“哦?然后呢?”
齐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递过来的衬衫,对方倒是显得淡定自然,若是这人脸没这么红,手没有些抖就更自然了。
“我扶你来了这家旅店,你——当时似乎不太妥当。”文殊斟酌着词语,“有些神志不清,好像……”
“我被人下了药。”齐季穿上衬衫,伸脚勾起地上的裤子,“昨晚,很抱歉。”
文殊抿起嘴,果然是下了药么,难怪这么——“你还有印象?”
“有一点。”穿上裤子,齐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带着探究的目光掠过他眼下的青影,微微眯起眼,“你欠我一个解释,宫商。”
来赴约,莫名其妙的见了个非主流,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药,又莫名其妙和别人上了床——最离谱的是起来后发现床伴变成了另一个。齐季不想再玩你猜我猜的游戏,不问清楚这场乌龙,只怕他们以后朋友没得做了。
“你记得我是宫商角徵?”文殊皱起眉,沉默了一下:“能不能先把你脚边的衣服递给我?”
******
等两人大概整理了一下,不至于穿着皇帝的新衣尴尬以对,文殊才轻咳一声:“我昨天在秋林居等了你一个多小时都没看见你来,出门去洗手间的时候就发现你醉倒在那里。”
“你等我?那个彩毛是谁?”
“彩毛?”文殊莫名其妙,“哪一个?”
“包厢里的。”齐季顿了顿,“戊号包厢。”
这下文殊真是惊讶了,“我在辛号——你走错包厢了吧?”
“我在前台问的时候,他们明明告诉我是戊号。”似乎找到冲突点了,齐季坐回床上,也跟着皱起眉,“你别告诉我是前台弄错了!”
“这个……”文殊这下可真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我不知道是不是前台弄错,不过我之前确实定的戊号,而后因为突发状况,临时改了地点——”说着他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末了补充道:
“我让服务员帮我去前台更改预约,难道他们忘记了?”
齐季模棱两可道:“也许。”说实话,他觉得这些事情太巧合了。临时更换包厢,服务员却忘记了更改前台记录,这种少见的事情都能让他遇上;那么之后的那个人呢?他又是怎么出现在戊号的?从始至终就没人发现不对劲?
更巧的是,之后定下戊号包厢的人也约了网友不成?巧合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这么多巧合堆积到一起,由不得他不起疑。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之人身上,青年正望着他,脸色发白,目光却坚定——这个人若不是凌云建材的实习生,若不是前两日见过他,若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也许还不会如此惹人怀疑。
但齐季此刻不想将这些怀疑表现出来,不管怎么说,与他发生关系是不争的事实,自己此刻又没损失什么,下结论之前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若他无辜,自己便道个歉;若真有内幕,大不了一拍两散再不相见。
他脑海中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文殊则忍受着全身不适努力做到不动声色。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龇牙咧嘴的趴倒在床上挺尸——早知道同性间的XX会很痛,但心理准备与身体准备完全是两回事。
痛,真他妈的痛!
可惜现在屋中不只有他一个人,对面的罪魁祸首正上下打量他,天晓得在想些什么——文殊没忽略掉对方眼中的怀疑,不幸的是,他几乎能猜出对方在怀疑什么。
身上难受,心中还得苦笑,自己这都赶上什么事儿了!早知道见面会闹成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折腾这一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相见争如不见?
最悲哀的就是,他居然会因为与这个人有了亲密关系而窃喜——痛成这个德行还偷着乐,不是犯贱是什么?更何况这场肌肤之亲怎么看怎么是对方冷着脸的原因。
可惜不是RPG游戏,可以一切复位重来——忍着难受轻咳一声,他决定在自己被自己郁闷死之前开口:
“昨天的事……完全是意料之外,我不认识戊号包厢里的人,你要是不介意,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齐季看着青年诚恳的神色,忽然叹了口气:“没事,这又不怪你,怪我之前迟到了。你现在感觉如何?用不用去洗个澡?”
“还好。”文殊点点头,屁股粘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肯移动,“昨天这事儿就是个乌龙,你别在意就好。”说着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有些夸张的道:
“额,都是这个时间了,我要去上班,那么齐总,我们改天再见吧!房间的钱我已经付了。”说完站起身,强撑着不让自己软倒,俯身捡起地上的外套打算离开。
第四十四章
也许这样更好
手指勾上外套,才要站直身体,尖锐的疼痛自下而上电击一般传来,文殊整个人一僵,额上顿时见汗——他皱紧眉踉跄了一下,正要强行站稳,手臂已被人扶住:
“逞什么强?”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接着整个人被按在床上:“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好好躺着。”
“我想……”
“什么也不要想,歇着。”那人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的命令,隐含的关切却不难听出。
“谢谢。”文殊扯了扯嘴角,说实话,比起去上班,他当然更想在这里躺着——前提是这个人不要在身边。
脾气再好也不是圣母,被怀疑了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没将这种不舒服表达出来也只是源于自尊与客套。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想和纵横过多接触,可以的话,等彼此冷静下来之后再做定夺更好一些。
是的,李文殊并不想就此放弃纵横,毕竟与对方认识了将近半年,也有数个月的情谊存在——暗恋本是种美好的感觉,仅仅因为一次不成功的见面就此一拍两散,他绝不会甘心。
文殊是个执着认真的人,从他在游戏中刷副本的态度便可见一斑。如今这份执着用在感情上,真不知道是会带来一份好的结果,还是愈加万劫不复。
本想离开,却被拦住,一定坚持要走的话未免矫情。他顺着对方的手劲坐下身,宣软的床铺缓和了身体的负担,他垂下眼,努力忽视所有感官的反馈,只暗暗告诫自己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