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心的话一个月后来试试吧！我看好你哦！”

说完熟人一般拍了拍他肩膀，径自走了。文殊有些莫名的看着他离去，不知道这人为何专门跑来和自己说这些。他将那本简历放回提兜里，看了眼昏黄的天色，决定回去休息。

第十八章

原来真的弯了

顺路又去买了些东西做晚饭，打包成五份，然后到附近坐公交——文殊比较中意天印的一点就是天印和他们学校之间有直达的公交车，来往比较方便。

上车后习惯性摸出手机看了眼，却发现黑屏了——这才想起昨天似乎顺手关了机，急忙按键打开。

才一开机，手机就嗡嗡起来，连着三封短信，都是文娟发来的。他顺手点开，第一封就是爆炸性消息：

【哥你死哪儿去了？今天师父结婚啊！你不来看看？】

“……”

很难形容看到短信时那一瞬间的感觉，李文殊22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整个人木住。他拿着手机翻看着里面的消息，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想不到。眼前的文字一个个都认识，但有那么一刻，如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

文殊隐隐觉得，有些什么大事不妙了。

到站后下了车，走回租的房子，先将两份饭菜送去对门。开门的依旧是文娟，看到他就拉着他大吼：

“哥你出门怎么都不知道开机啊？要不是问了秦峰我都不知道你做什么去了！”

丫头一吼起来甚是有活力，文殊伸手揉揉妹妹的头发：“忘了。”

无事人一般寒暄完，回到房中，将另外两份晚餐递给室友以及室友的前同居人，而后找了碗筷将自己那份放好，坐下来对着白色的塑料袋发呆。

坐了一会儿，依旧不得要领，文殊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瞥向一旁静静躺着的笔记本，而后终于克制不住的开机。

打开游戏，登陆，上线，纵横参错果然在。文殊打开好友面板，犹豫着选择了他的名字。

“你要结婚？”

几个字打出来，文殊急忙删掉，速度飞快，手指有些发颤。

神、神经病……

他皱着眉头关上邮件窗口，等了等又打开，关上——而后邮件亮了。

“我结婚，来拿请帖。”

文殊瞪着那几个字，反射性的回复了一句“啊”，而后恍然大悟一般重新写了一封邮件过去：

“恭喜啊！我要豪华请帖。”

按下回车发送后，文殊第一时间丢开鼠标站起身，动作太猛，木椅被带动着后翻，他手忙脚乱的伸手扶住。

玩笑的吧！

玩笑的吧！

那种不甘与被背叛的愤怒……玩笑的吧？

不可能是——

他想起昨日秦峰对他提起前任室友时的表情，想起当时染着金发的青年期待的神色，想到之前看到纵横结拜时难以抑制的错愕与不甘，而后想到方才在车上时脑中的空白。

HOMO么……

文殊以手扶额，掌心盖下来捂住脸庞。

之前就有所怀疑，诸多疑点一点一点展露在面前——其实他才是，一门之隔外，有他的同类。

有点想笑，居然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弯了，对象是个直的，还是网恋……

死的不能再死。

＊＊＊＊＊＊

齐季得承认，看见宫商角徵回复的那句“恭喜”后，一瞬间浮现出的感觉绝对不是满意与高兴。

皱着眉头回复了一句：“进组”，才发出去就想起此刻他是与小美组队的，新郎新娘一组，怎么可能再组别人？

但是对方并没进组，也没回复，半天没有任何消息。明明还在线的——

齐季不知道，他此刻盯着屏幕的表情有多狰狞，不停收到的私聊与邮件很快将他淹没在各种恭喜的对话中。然而那份始终不曾收到的回复让他异常郁卒——或者说，出乎于意料之外的在意。

直到成婚的时间逐渐接近，他与小美一同去洛阳交易请帖。认识的不认识的来了很多人，交易图标始终闪着——然而包裹里有一张高级请帖始终没交易出去。

最后到了进入喜堂的时间，齐季放弃再等，开了喜堂副本与众人一同进入。

天龙的成婚副本几乎就是拿来PK的，大家都是打出来的交情，尤其是现在的帮派潜龙凌渊里的那群PK狂人，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进去后就找好对象偷袭起来。混乱之下众人刷了几个喇叭恭喜，也没组织出什么有效的拜天地之类活动，完全是为了舒展筋骨杀个过瘾。

最终好几天没上线的青山当仁不让的担任起证婚人的角色，流水一般刷起了喇叭：

【喇叭】【青山依旧在】：各位兄弟帮帮忙，我哥们结婚，暂时勿顶哈！

【喇叭】【青山依旧在】：各位兄弟帮帮忙，我哥们结婚，暂时勿顶哈！

【喇叭】【青山依旧在】：各位兄弟帮帮忙，我哥们结婚，暂时勿顶哈！

上来就连刷了三个，果然没人顶了，青山甚是满意效果，像模像样的刷起喇叭证婚：

【喇叭】【青山依旧在】：咳咳，现在请问纵横参错，你愿意取Beauty姑娘为妻，一直照顾她么？

齐季此刻正忙着应付各种各样的偷袭，虽然有新娘子不停的加血，还有青山偶尔丢来的几个清心普善咒，血条还是掉的飞快，百忙之中回了个喇叭，错字都没来得及改：

【喇叭】【纵横参错】：呃

这个字怎么看怎么不像同意，青山顿时冒出黑线，急忙补救：

【喇叭】【青山依旧在】：新郎莫非有话要说？

说个屁！齐季向红名最多的地方丢了个七星聚首，另一侧三环套月，同时梯云纵跳到没人的地方，隐身——

【喇叭】【纵横参错】：同意

原来刚才要说的是“嗯”不是“呃”……坐在电脑前的严律抚额，这家伙真是懒到家了，就不能多打几个字？

【喇叭】【青山依旧在】：OK，那么请问新娘Beauty，可愿嫁给纵横参错不离不弃？

【喇叭】【BRAUTY】：我愿意╭(╯3╰)╮老公

新娘一刷喇叭，加血的动作理所当然停下了。于是再度被抓住的纵横终于被群殴倒地，被周遭人用附近频道一阵无良嘲笑：

【附近】【爷流氓】：哈哈你也有今天啊纵横！

【附近】【碧落】：新郎不给力啊！居然还没新娘子主动，BS！

【附近】【☆荣耀☆】：新娘子救人啦！继续继续！

说话间BEAUTY已经上前一个起死回生拉起地上趴着的武当。齐季点击复活站起身，顺手点开死时的邮件看了眼，愣住了。

“您被玩家‘宫商角徵’杀死”

左右看了看，并没看见熟悉的逍遥，齐季有点混乱，任由青山和小美将自己的血加满，盯着包裹中依旧躺着的高级请帖低咒了一句，而后状态全开，冲进人群里一阵砍杀。

MD，来了不说一声！

一如其他婚礼，副本在一场乱糟糟的群P中结束了。除了自己第一次被杀死的名单上出现了那个人的名字之外，齐季从始至终没再看见过宫商角徵。

因为文殊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忽然间发现了自己的感觉，说没震撼是不可能的。文殊自己都不确定他对于纵横究竟是长时间一来习惯性的信赖还是真正的感情，所以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他去了洛阳月老那里。人山人海淹没了他的名字。并没找到纵横，倒是收到了小美的交易，对方颇为友好的发了私聊给他：

【私聊】【BEAUTY】对你说：昨天谢谢你。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

【私聊】你对【BEAUTY】说：不客气。

浑浑噩噩的接下请帖，他一直站在月老那里发呆。直到看见有人刷喇叭说进副本了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去广场点击喜来乐进入副本。

这是他第一次进婚礼副本，看什么都新鲜——可惜此刻的文殊没心情欣赏，只能望着乱哄哄的烟花和光效发呆。

直到远远的看见纵横。

那时候众人才开始保留节目PK新郎。纵横看着狼狈，有两个强力峨眉帮着加血，一时还倒不了。文殊冷眼旁观，犹豫是上前相助还是就在这里默默的看着。

终归还是看不惯向来强悍的人被如此追杀，文殊右键点上对方打算申请进组，而就在此时纵横的喇叭刷了出来。

一句“同意”出现，文殊手一抖，“申请进组”选成了“宣战”，按下同意后，对方的名字当即红了。

于是恶向胆边生，顺势就配合着落英剑放了几招——狗血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多人同时攻击，最后一刀是他补上的。

看着屏幕上人物第一次挂刀，文殊顿觉囧囧有神，说不清此时是好笑还是无语。然而心底倒是有种一场畅快的感觉，始终窒闷着的那口气有明显松动的迹象。

他看到新娘子上前救人，二话不说便定位出了副本。

于是一直到副本结束，文殊手里的那张请帖也没兑换掉，最后留成了一场诡异的记忆。

去苏州洗掉刀，文殊有些忐忑的等着可能会有的质问。然而邮件和私聊都异常安静，直到他准备下线了都没有任何讯息。

打开好友面板，对方始终显示着组队两人的字样。他叹了口气，决定将自己刚发现的这份感情挖个坑埋起来，有多远埋多远，最好谁都看不见。

而后继续做兄弟。

第十九章

早晚会忘掉

那之后的几天，纵横依旧与莫言等人带着文殊刷燕子赚钱，每天180YB，加上两个号跑商，日子仿佛是一成不变的。除却刷燕子的时间，纵横那边常常显示组队两人在不同的地点。

文殊也在有意疏远与纵横之间的交集。除了日常的招呼之外，基本上不再敲他邮件和私聊。正好此时文娟和高雅也需要人带着升级，他干脆每日拖着两个小尾巴去各种地方练级：最初是摩崖洞，然后是草料场，地宫一，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拣几个打孔材料，游戏生涯还算充实。

喜欢上纵横这件事文殊没有和任何人说，只打算着趁这份感情还不深，将这个歪歪扭扭萌生的小草掐死在萌芽中。毕竟无论怎么看，这份感情都不可能有结果的。

直人，网恋，跨国——不管哪个词都直接判了死刑。

在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文殊迎来了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他的5F刷满了。

这天燕子给了两个新莽神符5级，终于将神器材料连戎神节修补好。他从太湖传送到苏州后，去铁匠铺将神器做了出来，而后练魂——

【系统】：【宫商角徵】总是用着一个神器，用的久了实在是觉得该换换了，于是在苏州（266，143）欧治于处通过神器炼魂的功能得到了[(神)雷鸣离火扇]，现在走路比以前帅多了，有了新神器就是神气呀。

82神器变成了86神器，终于脱离了粉配绿变成了通体绿油油的逍遥高级弟子——配上逍遥那个绿色的时装，如今可真是重头绿到尾。

【队伍】【宫商角徵】：[(神)雷鸣离火扇]

【队伍】【纵横参错】：不错。

【队伍】【莫言→怀古】：恭喜恭喜，宫商你的战斗力又一次提升了。

【队伍】【宫商角徵】：谢谢

诚心的道了谢，若不是这些天天天刷燕子，他的神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出来呢。

他看了眼队伍里的其他人，正想着要说点什么，纵横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队伍】【纵横参错】：我还有事，下了

【队伍】【宫商角徵】：啊，88

【队伍】【明明灭灭】：88

【队伍】【莫言→怀古】：陪LP去啊？

莫言的话才打出来，系统提示纵横参错离开队伍了。文殊下意识捏紧鼠标：

【队伍】【宫商角徵】：我也走了，再见。

而后退队，一拳捶在桌面上。

靠，哪有那么容易平常心？

这几天纵横几乎都是刷完燕子就退队，以前还会一起杀个星什么的，现在几乎除了燕子，其他副本都不做了——他不知道对方如此匆忙是为了什么，但很难不往莫言所说的方向去想。

陪LP……

文殊伸手揉揉眉头，算了，早晚都有这样一个过程，慢慢忘掉就好。就算是弯了，也没必要吊在这么一棵无望的树上。

早晚会忘掉。

＊＊＊＊＊＊

除了上网，文殊这几天仔细准备了一下面试的材料。天印的工作他想努力争取一下，对以后的工作很有帮助。而且通过这几天的实地调查，他也很喜欢天印的工作氛围。

因为是改组的公司，天印目前融合了另外几家企业，比之之前的规模要大上不少。原本只占了五层写字楼的总部扩张到十二层，就是那天他所看到的大楼3-14层，因此对于员工的需求量猛增。

天印的工作环境很不错，无论员工待遇还是工资都高过普通企业不少。这类私企背后通常都有深厚的背景，最重要的是，因为私企的关系，工资增长完全看老板的意思，有着很大的弹性与福利——只要有能力。

这天文殊起早换了身正式的西装出门，拿好简历赶上公车，路上解决掉两个面包一杯豆浆的做早餐，一面思索着面试时可能遇上的情况。

不久公车到站，文殊刚下车就被震撼了一下——因为这次天印招聘的手笔很大，来应聘的人不少，虽然他起得早，还是有不少人赶在他前面，男女老少都有。

从工作人员那里领了号码牌，拣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文殊打量着身边的竞争者们。这座以“天印”命名的写字楼前两层是综合楼，一楼更是有着专门为应聘者准备的大厅。此刻大厅中的座位已经满了小半，有的在低头看资料，有的则向着一旁的员工低声打听着什么。

文殊低下头，捏紧手中的简历，而后从包中拿出一副眼镜戴上。

他不算近视，只是有着少许散光，平时不戴眼镜也不影响视力。但这个时候，他想他需要眼镜这种道具来给自己增加些许成熟度——尽管不愿承认，他身上还是有着属于大学生未出校门的稚嫩，在应聘会上，这种稚嫩有时候是致命的。

九点三十招聘正式开始，第一场就是笔试。这难不住已经开始自学研究生课程的李文殊，运笔答卷尚算游刃有余。答完后他并不急着交卷，而是仔细看了一遍试卷上的题目。

有些题目看似简单，然而背后隐藏着各种陷阱，比较起来，那种刁钻的题目难度还在其次。文殊不希望自己输在马虎大意上，所以格外认真的检查，直到大厅中的人离去大半才起身交卷。

笔试是分三批进行的，文殊因为来得早，是第一批。他出门后看到外面又来了不少人，感叹了一下竞争的激烈，抬腕看表，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笔试过后的人就可以去二楼参加面试，文殊考虑了一下，这个时间大部分人腹中饥饿，未必能做出合适的判断，无论是考官还是应聘者。于是放弃现在上楼，打算去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三楼是员工餐厅，不过应聘者不算是员工，只能远观。文殊出了楼门，到附近的小吃店随便点了份淡口味的炒面，又特地嘱咐厨师不要加葱与蒜之类的调味，草草解决完，又去盥洗室漱口洗脸，这才回到写字楼中。

估计是第二批人已经进去笔试的关系，厅中人少了不少。文殊上了二楼，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走到里面的走廊排队。大约等到将近一点，终于听到里面的人叫出他的号码。

一进门，文殊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考官们。

屋中一共三个考官，左侧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一身职业套装，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右侧是个身穿褐色西装的男子，胸前挂着人事部的名牌；中间那个白西装的男子却让他微怔：竟然是他第一次来天印时遇上的那个人。

那人显然已经看过他的简历，见他进门便抬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