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第四、五部)+番外——玖荼易易
玖荼易易  发于:2012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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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他在筱云的眼睛里,又变成了空气。

他被送去读书的时候,也是跟筱云同校,他比筱云大,却跟筱云同级,在一个班里,却从来不一起玩,筱云有自己的圈子,那个圈子里的孩子都有了不得的背景,筱云是那个圈子里的头儿,而他却无法融入其中,因此而遭到排挤,安冉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面前,阳光下一张笑脸,歪着头伸出手递到他面前——我是安冉,高你两届,可以做朋友吗?

那一瞬,他被强光刺伤了眼。

跟安冉在一起的时候,就没人敢欺负他,可安冉毕竟与他不同届,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更多的时候,他还是被同班的人欺负着排挤着,这种时候筱云通常不会加入那些人的行列,但也不会出面制止,换句话说,筱云根本不会将这样的小事看在眼里。

那一天放学之前跟平常一样,他照例是要被欺负一番才肯被放回家,只是那天欺负他的孩子因为他的不反抗而放肆地没了分寸,逼他吞下了十几枚图钉,又用拖把坚硬的铁角砸破他的头,脱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扔进游泳池。

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他不知道安冉是怎么找来那么厉害的人,在那个人一万分无奈地叹着气说我要收你当徒弟的时候,他越过那人的肩膀看到站在门外的安冉开心的笑脸。

为什么要这样,我没想学什么功夫……他这么说,但其实他想说的是,谢谢你,安冉。

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每次看到你被欺负之后的样子,我都会难受,就算是让我不要总那么难受也好啊,就接受了吧——安冉依旧笑着,淡淡地,却是他见过最美丽的笑靥。

他在白氏的人生,其实是从那一天才真正开始的,他自己也常常这么说。

那之后,他早起晚归,听着那个被他叫做师傅的人的话,十公里的距离跑步到学校再跑步回家,身上常常带着于肿的伤,比被人欺负的时候还辛苦,却没有一声怨言,那时候真的单纯,只为了看到安冉的笑,让他死都愿意。

对于他的早出晚归,白家没人有意见,他不在家的时间越多越好,这似乎是大家的共识。

因为放学的时候他很快溜走,不再像原来那样总磨蹭到最后只为了不跟筱云坐同一辆车,而给了别人欺负他的机会。

也是那个时候,他认识了李忆,跟他一起练武的孩子,比他小,腼腆又胆小,像只兔子似的干净可爱,而且曾经一度,他认为那是个女孩,跟李忆说句话,他都会脸红半天,后来一起洗澡时才发现自己的愚蠢。两个人也就在患难与共中渐渐亲密起来。

安冉经常会来看他练习,那时候他就要格外卖力,尽量不要被师傅罚到——不想在安冉面前丢脸,他也曾经这么天真过。

那段日子,惬意而舒服,在白家没得到的温暖,从师傅、安冉和李忆那里得到,被突然丧失唯一亲人的打击而扭曲成的别扭个性,也在师傅的悉心调教中慢慢开朗起来,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沉默的孩子,跟父亲一起的那几年,他当真是个人见人爱的宝贝,而这种灵性,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只是在白家,他依旧小心翼翼,不多话,也尽量不多露面。

那件事发生地很突然,再次验证他某些神经的松懈与迟钝,白筱云扯着安冉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瞪大眼睛,努力地听,也还是不懂筱云在说什么,还是李忆扯着他的衣袖,小声说——那个人是在说,你动了他的男朋友。

男朋……友?他张大嘴,吞了苍蝇似的,一脸错愕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安冉一把挥开筱云的胳膊,满脸通红的吼——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不要自以为是!

那时候的筱云脾气就已经很坏,又粗暴又粗鲁,拎起安冉的衣领就开粗口——md都亲过了!

还是个孩子的啸云被眼前的事情吓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呆呆看着筱云凑过去要亲安冉却因为安冉反抗的时候打了他一巴掌而恼怒,高高举起了手.

那是啸云这辈子第一次揍筱云,只因为筱云掴了安冉一巴掌,而安冉哭了。

那也是白筱云这个混世魔王魔鬼二世祖第一次被人揍,只觉得拳头不停落在脸上和身上,事发突然,整个人都傻掉了,只呆呆地被揍,从来没想过那个连半分存在感都没有的孩子,居然能把自己打地这么惨。

也许开始只是为了给安冉出气,后来却越打越顺手,连同自己这两三年在白家和学校里受到的委屈一并发泄了出去,等啸云终于揍到手软,才发现事情不好,一边的李忆和安冉愣愣的看着他,而他愣愣看着被打成猪头的筱云,在那同时想着自己要怎么亡命天涯。

如果回家的话,会被打死吧?以筱云对他的讨厌程度,一定会这样。这么想着,腿就软了,却还是要在安冉面前死撑着假扮男人的尊严,哄着他收了眼泪赶紧回家,又哄着李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师傅,最后扶着筱云把他送到等在校门口的车上,关上车门他转身就跑,根本没听见司机在后面又喊又叫,也没看见筱云肿地睁不开的眼睛里,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

后来,筱云却并没有出卖他,反而是师傅知道他擅自打架,狠狠地罚了他,被吊起来整整三天除了晒太阳被虫咬,双脚还要僵硬地维持身体平衡以防止掉在一堆荆棘里之外,滴水未进,第三天夜晚,他撑不住的想干脆掉下去摔死算了,就在这时候,一碗水凑过来,递到他嘴边,他一口气喝了个痛快才想起来睁眼睛看看,不看倒好,一看之下,差点从桩子上栽下来。

筱云脸上贴着纱布,眼睛还肿着,滴溜溜的黑眼珠瞪着他看,没裹纱布的那只手上捏着水瓶。

完蛋了,刚那小子不知道给自己喝了什么,毒药还是泻药——这是他一时的想法。

“哥”啸云闭着眼睛等死,那小子却突然凑上来,“哥,我以后都叫你哥,你说什么我都听!”

啸云再睁开眼,只看见那小子诚意满满的眼睛,确定他不是在耍自己之后,啸云翻了个白眼——原来这小子就是欠揍而已啊。

后来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筱云死不承认自己当年对他的忽视,坚持说那是因为自己害羞,怕在他面前失态,所以才不敢接近。

失态个P,看我被人揍你tmd都不管!啸云骂他,骂完还恨恨踹上两脚。

我那不是想让你自己站起来么,我能护着你一辈子啊,到底得让你自己上道才行啊。

滚蛋!啸云一脚踩在那小子狸猫似的笑脸上,并不是每个美好的结局都有一个同样美好的开始,满意得踩着,啸云这么想。

就这样,四个人玩在一起,童年时候天真无邪,认真以为兄弟感情可以一辈子长久不变,可那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四个人之间流动的气氛,慢慢变得奇怪。

而啸云却是最后一个察觉这变化的人,那天,他看见一直像苍蝇一样围着安冉转的筱云,在路灯下与李忆吻在一起。

那之后,李忆就特别喜欢黏着自己,四人行,渐渐变成了二人行。

长成少年后,他知道筱云的父亲因自己的父亲而死,不管什么原因,他总觉得自己欠了筱云的,总是想这样那样的办法补偿,替筱云打架,为此被师傅赶出门,再也不肯见他,筱云闯了祸,他自动背黑锅,最严重的时候被老太太一拐杖打到脊椎裂开,险些半身瘫痪,他去参加入学考试,而筱云去读书。

事情发生的多了,他自己也就慢慢懒得记了。

唯一记住的就是筱云好像爱安冉爱到不能割舍,每天每天缠住不放,安冉却每每都向他投来求救的眼神,他明明知道那眼神背后的意思,却装作看不到,转身去应李忆的约,把时间留给那两个人。

筱云爱着安冉,一如他也爱着,他知道爱着却得不到的滋味是多么难受,他觉得,筱云是他唯一的弟弟,是他欠了债的人,因为自己的父亲,筱云本就失去了一次亲情,不能再让他因为自己,而就这么失去爱情。

而对于安冉,他总觉得,虽然同样是跟男人,比起自己,一定是筱云才能给他更多幸福,跟着自己的话,只能受苦吧。

那两个人,是他想要守护的,也是他必须要成全的,所以就算心里疼着,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让它更疼一些,直到麻木。

后来李忆出了事,也就从他们中间脱离开,只留下三个人,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筱云更是变本加厉的不让他跟安冉有任何接触,加上他高中毕业之后就无处可去,索性跟几个朋友一起组地下乐队,他有好嗓子,弹得一手好吉他,曲子也写得好,很快几个大有名气的乐队都来挖角,而这时候,筱云却扯着安冉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一起玩吧,我也挺喜欢的——筱云笑着这么说,安冉也笑着,两个人就像老夫老妻一样默契的模样,真是刺伤了他,于是他也笑着,点头,没办法拒绝,那两个人这么求他的话,他永远都没办法拒绝。

筱云也说过,白啸云,你要是哪天死了,绝对就死在心软上,这样的话,说他,真的一点都没错。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三人行,也许并不长,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三个人去参加选秀,而他一下便被公司看中,省略了各项程序,直接加入公司做练习生,三个月后,就被通知准备出道。

白氏的老夫人倒不反对,只是说,如果出了道,就不要再姓白了,不要让别人知道白家出了个戏子,其它的,你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这话听着心凉,但他早无感觉,根本也从来都没人拿他当白家的人,他也盼着一个正当的机会让自己摆脱那令人十分尴尬的三人行,终于自由了,他这么想着,心情也格外的好。

出道前的最后一周,所有准备都做得很好,那时候他已经不住在家里,有一个下大雨的晚上,筱云突然来找他,带了一瓶酒,这让他想起两三天前,也是这样的大雨夜,安冉来找他,突然把他推倒在床上,用力的吻,眼泪落在他眼角,耳边听着抽泣声,以及一声声近乎哀求的——抱我,求你,啸云,一次也好,抱我,让我变成你的东西……

那天他在外面过夜,把安冉一个人留在了宿舍,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安冉已经走了,屋里的东西收拾的很干净,如果不是有淡淡的香水味留下来,他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

筱云来找他,是来算账的吧?这么想着,筱云却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一起喝酒,今晚就喝个痛快吧,他一时竟也觉得酸涩,便跟着筱云大口大口干杯,那天真的喝多了,然后昏睡起来。

却不曾想过,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在医院,只不过昏睡了三天,一切就都变了,医生说他中了毒,嗓子废了,经过治疗就算勉强能讲话,登台唱歌是一定做不到的,他不能出道,而且变成了半个哑巴。

他用笔在纸上用力的写字,问筱云,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筱云的脸色比他还难看,却一个字都不说,被他逼急了,只冷着脸回应——你也清楚看见了,我跟你喝了一样的东西,我为什么没事!那天我比你先醉倒的,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吐血,你的经纪人也看见了。

那么到底是谁,是谁做了这样的事!

他问着没有答案的问题,用嘶哑到无法说出正确音调的嗓子跟筱云争吵,直到又呕出血来。

有一段时间,他变得歇斯底里——除了唱歌,我什么都没有!他一遍遍控诉,在病房的墙上写满了乐谱。

后来他再也受不了每天看筱云的脸,而决定离开这个让他厌烦的世界,逃跑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闹到所有医生都将他当精神分裂症患者对待。

这期间安冉只来看过他一次,那之后,筱云强制他换了家疗养院,转院后他的身体变得虚弱,即便医生不用拘束带将他固定在床上,他也没什么力气到处乱跑。

筱云对此好像很满意,对他的态度也温和些,只是他没再看到过安冉。

他的失败之处,除了心软,就是总在不该犯傻的时候犯傻,却又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

护士喂他吃药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与众不同的白色药片,趁着护士转身的时候,把那些药片压在舌下,没有吃那药的结果,是他入院以来有了第一个清醒的下午,那个下午,他跳窗想逃,却遇到在花园里争吵的筱云和安冉。

那时候他才知道,他一直放在手心里保护的东西的真正面目,究竟是什么样。

原来那个对他下了毒并且嫁祸筱云的,是他一直用心守着的,曾在他看来如天使一般纯粹的,安冉。

我就是把毒药放在饮水机里,怎么样!是我骗你在他一定会发作的那天让你去找他,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他恨你!难道不应该!他是我的!从一开始就是我的!是你,半路才出现的那个人是你!

他第一次看见安冉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双眼通红却并没有泪水。

可是凭什么,你一出现,就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在他被欺负被伤害的时候,保护他的,帮助他的,明明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得到他的,被他看着的,却是你!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

筱云一把将拎住他衣领的安冉推倒,冷冷地弹了弹自己的衣襟——你自作自受!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其实都是你的朋友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后来到底为什么会转性爱上那个白痴,但是,呵,最初你招惹他,其实是因为你知道他是我的哥哥,想引起我的注意而已吧!

安冉惨白着脸,咬紧下唇,似乎连辩解都做不到。

你到底怎么爱上他的呢?我还真是想好好问问你——筱云一副气定神闲,安冉的脸上却一层密密的汗。

那你呢!安冉冷下脸——你那么喜欢他,抱着女人上床的时候都叫他的名字,既然如此,你天天粘着我干什么!

筱云掏掏耳朵,一脸不耐烦——你也知道我哥心软,让你这狐狸精随便两句好话装装可怜再流两滴眼泪,一定能轻易骗到手,我不天天看着你,我怎么能安心,再说了,如果我对你有兴趣,以我哥的个性,一定不会搭理你,你脱光了送上门都没用!

这么看来,最可怜就是李忆,那傻孩子那么喜欢你,还替你去缠着啸云……

是啊,你说你看起来干干净净一个人,怎么能狠成那样,就因为那小子骗着我哥打过kiss,你就找人轮了他!也太不是东西了!

你混蛋!

混蛋的是你吧安大少爷!

啸云默默离开,不想再听这愚蠢的争论,哪里也没有去,因为清楚看见守在大门口和院墙外的,筱云带来的人,于是从窗户爬进病房,却因为高估自己的体力而摔到楼下。

不知为什么筱云认定他是想要自杀,尽管他伤得其实不重,只不过是手腕断了,但是那晚筱云守在他床边,朦朦胧胧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哭泣的声音。

其实,他应该自杀的,因为已经没有了活着的意义,他甚至想不到,如果身体好了,走出这间医院,他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该……回去哪儿……

真正想死的时候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听使唤,手腕上狰狞的,缝线的疤,像是疯狂的嘲笑——活成这样,死了算了,被两个想要拼了命守护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就这么糊里糊涂,变成今天这样。

他用了一切能想到的手段自杀,伤痕累累,不知为什么,每次从急救中醒过来,看见白筱云满是胡茬的痛苦的脸,他有一种无比痛快的感觉,于是他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都最后变成只为了想看到筱云悔不当初的痛苦表情。

他吞了碎玻璃被割开肚子,伤口拆线之后的第三天,筱云闯进他的病房,将半梦半醒的他用输液软管绑起来,粗暴而疯狂的侵犯了他,筱云用力的扇他的耳光,质问着——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想把我逼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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