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番外+100问——晓十一
晓十一  发于:2012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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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晓雨看到骆卓溪就有莫名的气。

他跟季淳青之间伟大的友谊产生分歧的主因虽然不在骆卓溪,但骆卓溪怎么也算个诱因吧,这丫头现在居然还老是去找季淳青?没准都要跟季淳青好上了?

她居然敢?!她怎么敢?!!

赵晓雨翻起白眼,昂扬的心情沉到谷底。

骆卓溪大大咧咧地搬了个椅子坐好,班主任刚走,后勤部的家伙实行轮班制,这回又纷纷去关注其他运动员了,他们班的休息区一下子空空荡荡。

骆卓溪喝了两口茶,叹出口悠长而舒适的呼吸,周围人多得像下饺子,这丫头也不知道眼睛怎么那么尖,居然在十几米开外发现季淳青,挥着手喊他过来。

赵晓雨心尖尖恶狠狠一跳,忽然浑身僵硬,心里只想着就凭眼力来说,骆卓溪和刘晨涛可真够有夫妻相的。

季淳青不往这边过来,赵晓雨没好意思抬头,他只听骆卓溪饶有趣味地喊了一会,又兴致索然地叹息道:“没听到吗?怎么走了?”

赵晓雨心尖尖软趴趴一跳,立刻漏了气。

骆卓溪周围没有消遣的事物,只有个赵晓雨,只好逮起他说话:“诶,你挺厉害的嘛,体育课老请假,我还以为你有毛病。”

这女的嘴巴还是那么臭,赵晓雨口气不善地答道:“你才有毛病。”

骆卓溪脑筋不那么敏感,没在意赵晓雨的说话腔调,她又喝了口水,道:“刚季淳青也参加跳远了,第四名呢。”

赵晓雨体内名为兴趣的那个生物立刻蠢蠢欲动起来,他只知道季淳青体育一般,想不到季淳青会报名参加运动会,名次还不差。

赵晓雨挺想问问骆卓溪,季淳青还参加了什么别的比赛没有,他会想去看。

转念一想,赵晓雨又觉得别扭及生气,他跟季淳青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季淳青的事情他现在反倒要去问骆卓溪?

这火一起来,说旺就旺,而且刚才骆卓溪喊季淳青,那家伙也没过来,大概是看赵晓雨在才不来?

肯定是。

赵晓雨不知道自己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会气,他的火气向来不持久,但他就是气。

气季淳青的态度,气骆卓溪知道季淳青的事情,气自己这么在意。

特别特别特别生气。

“不过他就参加了这一个比赛,他跑步什么的不行。”骆卓溪又道。

赵晓雨口气急冲冲,跟人比赛一般抢着说道:“我知道他跑步不行,他有点贫血,长跑完胸疼得厉害,跟娘们一个样。”

季淳青的事情他赵晓雨什么都知道,用得着别人来说?

他都知道季淳青体虚,怕冷怕热又怕风,冬天容易感冒,夏天在家从不肯开空调,电风扇一定要设定成摇头的,而且自从帮家里小店干活后,季淳青的手每到春天就会脱皮,季蓓阿姨还在季淳青书包里放了管护手霜,不过季淳青不常用。

反正季淳青就是跟个娘们一样,什么都像娘们,还像娘们一样爱闹脾气。

但知道这些,到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长跑比赛很快要开始,赵晓雨站起来,也不看骆卓溪诧异的表情,往检录场走去。

运动会前两次比赛赵晓雨都跑得不错,长跑他并不擅长,得了个第二,也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实际上赵晓雨他们这个考试成绩永远最差的班真的擅长于体育,第一天的比赛总分遥遥领先于其他班,明目张胆地挂在第一的位子上。

三天的运动会,赵晓雨的任务即将在第二天结束。

四人接力赛,赵晓雨厚颜无耻地将己方队伍评价为“强强联手”,他极其不要脸地在检录场说出这句话后受到了其他班所有运动员的白眼,赵晓雨脸皮老厚,他的队员们脸皮同样老厚,既然是别人眼里的差生无赖,那就要做个敬业的差生无赖。

站上了赛道,赵晓雨的心情如前两次比赛一般激昂。

运动是一项需要激情的东西,爆发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几分钟甚至几秒钟燃烧完毕,就是涅盘般的快感。

赵晓雨喜欢那种感觉,只有一瞬间,他是颗出膛的子弹,他要炸裂开来,跑起来的时候他能席卷整个世界。

就像海啸一样。

赵晓雨跑最后一棒,包括他的队友,包括他,全部遥遥领先于其他人,他们又破了一个校记录。

赵晓雨在终点深吸一口气,许多人冲过来拥抱他们,他却远远望向赛道旁的陌生观众。

他在等着第三棒时看到了人群中的季淳青。

他肯定没有看错。

因为他找到了他了。

一下子就找到了,特别快,就像海啸快,赵晓雨就是海啸,是子弹。

赵晓雨可以在瞬息之间分辨身边过去的自行车上的人是不是季淳青,他就是有那个本领。他也能在密集的自行车流里一下子找出季淳青,然后冲过去跳上他的后座。

季淳青在远处似乎愣了愣,赵晓雨也愣了愣,他不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他不确定季淳青是不是愣住了。

季淳青转身从拨开人群,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要离去的架势,赵晓雨心里大喊道:白痴!跑什么!除了我还有谁有一眼把你从人堆里找出来的本领!

他也推开周围热情似火的同胞,往季淳青的方向跑过去。

第十八章

学校操场西边是教学楼区域,初中部和高中部交接的中心地带深处是三层式的食堂,与其他学校重视教学楼设计不同,赵晓雨他们整个学校只有食堂设计得无比新潮,不管是外形还是占地都傲视群雄,将坐落在食堂近处的老旧图书馆反衬得黯然失色,好比丰乳肥臀的大姐姐和干瘦平板的小妹妹,对比鲜明。

“姐妹两”之间有个绿化带,这地方说小不小,正中一处小小活水,水里一座高高的假山,水上横一个折六回的木结构短回廊,回廊两头现在开着白的粉的月季,以月季花为中心点横向延伸出两块常年葱郁的花坛,碧绿的水中则闲闲散着几朵鲜艳欲滴的睡莲。

赵晓雨一路从操场追击而出,跑过教学楼,钻过停车棚,转过食堂,绕着图书馆打了个圈,终于在这处回廊尽头前半人多高的月季前停下了。

赵晓雨本来没想到会跑这么久,他跟着季淳青走了一小段路,那家伙毫无预兆地跑了起来,其性质与当着赵晓雨的面打了记冷枪无异。

你有绊马索,我有回马枪,再说了季淳青那只四体不勤的弱鸡怎么可能跑得过赵晓雨。长长一轮追击下来,赵晓雨的精力依旧好比塔里木盆地刚开采的油田,源源不断往外冒,但是很明显,季淳青跑不动了。

看着季淳青弯腰喘气的样子,赵晓雨挺想像《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一样仰天大笑几声,跟他比长跑,季淳青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不,自取灭亡。

笑了一会,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这么长一段路全力跑起来挺要命,赵晓雨其实也挺喘,吸进去的空气现在像软乎乎的面包一样,成团结块堵在身体里,堵得赵晓雨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就趁着这声音的掩护往前走了几步路。

吵完架以来,两人似乎第一次有了和好的征兆,好像一个牵牛花的花骨朵儿感受到了阳光,马上要摇摇摆摆地开花了。

季淳青抬头望过来,被木回廊拦截成蝴蝶状的阳光成群结队地扑到他身上。

他就这么看过来,眼神的载体就是这些光芒四射的蝴蝶,他的眼神不死板也不陌生,比两人小时候第一次相遇时更多一点,比两人吵架时更没有攻击力一点,比两人在大马路上相遇时更深一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明亮一些。

“啵”——

牵牛花徐徐地拉开了柔嫩的粉红色小衣裳。

赵晓雨脑海里又冒出个四字成语叫“欲语还休”,他的成语在生活方面的使用上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人正面的评价,但赵晓雨觉得这回“欲语还休”的使用方法,绝对是集他生平智慧的大成,是他以后再也没法超越的一次最佳范例,完全可以载入史册流传千古,至少可以载入教科书吧。

赵晓雨,十七岁的夏天,操场上传来的欢呼遥远得像在天边,热闹的日子充满热闹的阳光,热闹的植物伴随着十几岁的少年们热闹地生长,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什么东西在改变。

季淳青直起腰,刚跑了一路的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他的坦然颇有诱惑力,赵晓雨急不可耐地往前迈了一步。

焦急又小心翼翼,毕竟他们之间不和的闸门开起后滔滔不绝了那么久,完全就是天降的一场无妄之灾。

“你……干吗要跑?”

第一句话很困难。

曾经赵晓雨觉得与其让他第一个开口,还不如让世界末日来临,后者会让他比较轻松。

只是一旦开了口讲出这第一句话,赵晓雨却觉得就算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勇气”这位难搞的大小姐把赵晓雨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赵晓雨却真心希望能伺候她久一些,再久一些。

不过看来季淳青还没受到大小姐的感召,赵晓雨问了话他却不答,只是脸蛋红扑扑地站在原地抹汗。

这叫什么。

矫情,女气,脸皮薄。

赵晓雨心里对季淳青的行为“呸”了一声,想不通透他这么一个备受爱戴的大好男儿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但赵晓雨今天绝不会干瞪着眼就如了季淳青的所愿,他鼓起的可是农民起义一般的勇气,岂能白白便宜了只希望独善其身的季淳青?

以攻为守,才是上策。

赵晓雨忽然就这么独自镇定了。

他往季淳青那边走,季淳青依然不动如山,赵晓雨一下子靠得非常近,他不动,不躲,不转身就跑,眼睛望着赵晓雨,嘴唇抿的很紧,让人很想拿什么东西把他的嘴巴撬开。

赵晓雨笑了,他觉得季淳青这种样子,很像讨厌人类的小猫反被人类提起了脖子,猫耳朵紧张地往后撇着,连摸摸耳朵的福利都吝啬于给人。

这个小气鬼。

“这么不想跟我说话……你干吗还特意去看我比赛?”

小猫讨厌人,赵晓雨却是最顽劣的人类大哥哥,他就喜欢提溜起小猫的颈子,在圆溜溜的猫脑袋上乱揉一气,末了再亲一口粉红的小猫嘴巴。

季淳青果然上当,立刻说道:“谁说我是去看你的。”激动得睫毛都抖了一下。

“哟,不容易,终于说话了,我荣幸死了。”赵晓雨道,眼皮掀起一半盯着季淳青,脸上倒还是笑着,他是真觉得自己不容易,苦哈哈的跟等皇帝临幸等了十几年的妃子一样。

季淳青瞪他一眼,抬腿就要走,赵晓雨看出敌人的意图,立刻扯住了他的胳膊。

季淳青很明显长高了,只是他这副模样看起来依然小白脸得厉害,脸蛋不能说不俊俏,只是不怎么潇洒,加上这副细胳膊细腿,赵晓雨班里走美式西部牛仔风的女体委都比季淳青结实。

“先前的事情……我……跟你道歉……好不好?”赵晓雨道,捏着季淳青的胳膊,皮肤与皮肤接触的部分很快热起来,热得要烧起来。

他觉得自己算挺放低架子的,他一直认为季淳青并不是没有错,做错事情赔礼道歉是没什么,但赵晓雨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吃亏。

道过了歉,赵晓雨在心里估摸季淳青脸红的时机,只是他估计错了季淳青矜持的部分,道歉刚落,季淳青脸蛋维持着激烈运动后的红润程度抬起眉毛,眼里居然有笑意。

“先前的事?什么事?你要道歉的多了去了,是哪一件?”他轻轻地说。

这声音也是好久没听到了,跟季淳青秀气的长相不符,他的声音毫不女气,反而冷漠得欠揍,搀了冰渣子似的,声线低低的满好听。

几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一个男孩子迅速拔高,也可以让你在心中完全抹去一个人存在的迹象,赵晓雨却没出息,抹不去那人还要假装抹掉了,最后依然得来干这些事,贼性不改。

赵晓雨被季淳青笑得心里发痒,松开手,抓耳挠腮了一会,广播里适时播放了一小段过场音乐,是首粤语歌——“难以再次控制,我生理上需要,要吻你才能停住这个征兆”——赵晓雨听着觉得滑稽,噗嗤一笑。

抬起手指了指广播喇叭,赵晓雨道:“喜剧之王里的歌。”季淳青点着头说他知道。

赵晓雨撇嘴做揶揄的口气:“我们一起看的这电影,承蒙您还记得。”

季淳青给他个白眼。

还好这个白眼与以前的白眼是一样的。

赵晓雨忽然为自己诞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惨烈了,他怎么就沦落到如斯田地嘛,他谁,他是赵晓雨啊!活泼美丽聪明善良的赵晓雨啊!如果他是女的,他就是所有偶像剧的最佳女主角啊!

像季淳青要是女的就最多是个女二号,画个大浓妆挺难对付那种。

季淳青见赵晓雨开始灵魂出窍,自己在回廊旁边的长椅上捡块干净地方坐下,小河里睡莲朵朵开,大多都是紫色的,有一朵挺特别,宝蓝色,蓝得像个气泡,晶莹剔透。

河岸的花坛里有种桃树,到九月底,树上的桃子早就被轮得干干净净,从初一算起他们已在这个学校读了四年,每年夏天赵晓雨都是第一个偷桃子的人,不知道他今年偷到几个桃。

季淳青看睡莲,赵晓雨就看季淳青,两边都是享受,赵晓雨边看还边在心里美滋滋,觉得季淳青这货怎么就长得这么水呢,都快够得上他最漂亮一女朋友的水准了。

不知他们之间算不算和好了,分裂有一个正式的开端就得有个正式的收尾,不然好像虎头蛇尾了。

跟结婚戒指一样,正式的交流是种承诺。就怕哪天一旦两人又起争执,赵晓雨威胁季淳青要绝交,季淳青却甩一句:“不是一直绝交着么,我们什么时候和好了。”

别以为季淳青那小子干不出来,他还真干得出来,给他留个鞭炮,他就能炸死赵晓雨。

赵晓雨摆出自认为最天真的笑容往前凑,“青啊。”

季淳青一阵无法控制的恶心涌上心头,“滚。”

季淳青说“滚”就跟别人点头说“好”一个用途,赵晓雨一下子就肆无忌惮起来,贴着季淳青坐下演连体婴,季淳青往旁边挪屁股,他就跟过去。

脸皮?!不要了!扔水里喂鱼!

季淳青被贴得死闷,两人都刚跑完一场小小马拉松,热得头发跟指甲盖都能出汗,赵晓雨体质又特好,跟条狗一样,那个气出得,简直就是架直升飞机。

季淳青体虚,衣服已经跟肉贴在一起,背后T恤全是水。赵晓雨向来不嫌季淳青,他拉住要站起的季淳青,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人箍在自己大腿上,就那么前胸贴后背地热到一处去。

季淳青跟逮小猫一样的叫唤,实在是热,而且赵晓雨这是怎么回事,发情期呢,揩油揩到这个地步也太饥不择食了。

赵晓雨大笑,“你叫破喉咙也没用的。”越发用力箍住季淳青的腰。

季淳青被箍得有气出没气进,放弃挣扎停下喘气,赵晓雨贴上来,抬起下巴能搁到季淳青肩膀,狗似的嗅了嗅,一句话评价曰:“炸鸡味儿。”

他久没去季淳青家小店,心中有点想念,于是箍着季淳青说晚上要过去吃饭。

季淳青说他忙得很没空招待,运动会期间他家店里生意前所未有的火爆。

赵晓雨扳过季淳青肩膀道:“说得好像你以前有招待过我似的。”

季淳青气死,使劲去推赵晓雨,赵晓雨大笑,一把搂住他。

这种情况,熟悉,熟得很。

赵晓雨想来想去,他跟季淳青绝对没这么亲密地玩耍过,这种略嫌肉麻的游戏他只跟一干女朋友们玩,逗小姑娘是他真心所好,小丫头们的反应多可爱呢。

季淳青的反应没那么可爱,只有点可恨,不过赵晓雨心里却有些甜味,季淳青和他身体贴住的地方烘烤那些甜,于是甜味一下子化开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又好像遍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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