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险些莽撞的跑出去自投罗网。
一只手忽的从他身后伸过来将桂子拉住,不等桂子叫唤就将他嘴巴捂住,一路拖到了暗处。
桂子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头脑里都是一片空白。却听得拿拉住自己的人在他耳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无奈,似乎了
然,也似乎,有几分安心。
少爷?
桂子回头一看,雪肤乌发,眼睛向琥珀一样好看,可不就是他的少爷。
“少爷……”桂子晓得自己险些闯祸,愧疚的低下了头。
夏未央看着桂子,原是想骂他几句的,但是一看到桂子映着自己身影的眼,就一句责怪也说不出,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不予桂子打招呼就出来,为的就是不让桂子跟来。桂子那么胆小的一个人,想来也只会躲在客栈里干着急,谁知
竟会自己跑将出来。
待得人声过了,夏未央带着桂子赶紧离开了雷府,一路上有心教桂子反省,一句话也不曾与他说。
桂子果然忐忑起来。桂子不怕少爷责罚,就怕少爷不理他。
夏未央看见他不安的神色,反倒是把自己弄得心疼起来。罢,罢,桂子啊,真真是他夏未央命里的克星。
“桂子,少爷不让你去,是怕你危险啊,你怎么就不了解少爷的苦心呢。”夏未央叹口气,回身轻轻将桂子搂进怀里
。还好,总算还记得他几句话,换过厚实衣裳才出的门。
桂子江脸埋进少爷肩窝,深深吸一口气。听得少爷这么说,也晓得是原谅了自己,但是桂子却还是开心不起来。桂子
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只要想到少爷会因了自己而陷入险境,桂子就浑身发凉,恨不能自己揍自己一顿。
少爷总说桂子是少爷的福星,但是桂子,其实是个灾星来的,帮不上忙不说,还尽给少爷惹麻烦。少爷的苦心桂子怎
会不懂,只是桂子,就算帮不上忙,也无法坐等。
“这回记得了?可别再冒冒失失的跑来,少爷心都快跳出来了。”夏未央抬起桂子的下颌,抹抹他眼角,将那一点水
光揩去。
桂子因了他这过于温柔的动作,反而抽噎起来。记得少爷说过不喜欢看到自己掉泪的,桂子努力不想教眼泪落下来,
可是越想止住就抽泣的越发厉害,连道路涨红了。
夏未央只好取了手巾替他擦泪,却反而惹出更多来。
总算止住了,桂子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就将自己怎么进得雷府一一说与少爷听。
夏未央心里头颇为震惊。桂子这么胆小的一个人,嘴巴又拙,怎么忽然就敢做这事了?一番话编派的还像个样子,夏
未央几乎不相信是桂子自己说出来的。
“当时不觉得,后来才发觉腿都是抖的。桂子真笨。少爷……桂子又给少爷惹祸了。”桂子摸摸耳朵,有些发烫了。
桂子自己也诧异,竟能那么大胆。但是当时一想到少爷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前途未明,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是少爷你,教桂子变得勇敢。
夏未央见他一脸认错的模样,小孩子似的,忍不住笑起来。这个人呐,明明是年过而立的男子,却教人连一句重话都
不舍得说。
“少爷?那个……杜公子的事,如何了?”桂子最想晓得的就是杜其锋的下落。见少爷还能笑,心里轻松许多,但是
真正问出口,还是沉重。
夏未央的笑容,一下子就黯淡许多。
桂子的心,又提了起来。
夏未央建桂子脸色又不好了,赶紧笑一笑,有些勉强。“有些眉目了。那雷府的管家果然是知道些内幕的,告诉了我
许多。现在阿冲被关在地牢里,初一之前雷霆还伤不得他性命。至于公主,大约是没教他捉住,不在雷府。”
桂子微微松了口气。桂子相信少爷,一定能将杜公子救出来的。
第三十六章
原想下月初一,时间还算充裕,夏未央向皇帝陶乐救兵,已经在路上了,快马加鞭的,大约四五日就能到。不想那“
除魔会”的日子忽然提前了,就定在三日之后,救兵是定然赶不及的了。
想必是那日夏未央去雷府探风,惊动了雷霆,怕夜长梦多,干脆来个速战速决。
这下教夏未央叫苦不迭。
桂子听说了,硬是以为是自己打草惊蛇,一晚上都自责的不曾睡。夏未央劝他不听,末了只好一指黑甜穴,才教桂子
歇下。
此时夏未央心里一有些底了。皇帝的救兵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倒是盼来了路放。数月不见,路放看来苍白了些许,不
知有什么烦心事。那人果然还是古怪,不声不响的就出现在客房里,倒吓了夏未央一跳。
随后,便是惊喜。
想不到路放看似冷淡,对他们这两个半路入门的师弟,倒真是上心呢,路放在江湖间颇有声望,有他在,倒也可与盟
主抗一抗。
何况有些事,在这江湖上,没谁比回春圣手庚说得上话的了。
三日后,雷府上下一片纷忙。说是请天下英雄来定夺对杜其锋的处置,但是有谁不知这不过是场面话,要杀要剐,还
不是雷霆一人说了算,其他人,多得还是看热闹来的。
夏未央没有请帖,路放有。于是路放就带了个小厮进了雷府。桂子原本也想跟去的,只是想起前次的事,就再也不敢
提,只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小心。
一旁的路放眉头都皱起来了。
到了地方才发觉真真是大场面,要处置一个江湖败类,似乎过于隆重了些。路放这时才说,今日正是重选武林盟主的
日子,自然大排场。
夏未央冷笑。雷霆当真好心思,在选举上来这么一出,不仅能博取众人的同情,还能留下一个白道英雄的好名头,这
算盘打得山响。
一声锣响,嘈杂的大厅瞬时就安静下来。雷霆长身立起,向四周一抱拳,说了些在下不才之类的场面话。下头其实也
没几个人听着,有些能力的都等着选举大会,没能力的都等着看好戏,不过是为了撑面子才故作气定神闲。怎么说也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好再侪辈面前跌了份。
夏未央在下头垂手立着,低着头,微微抬起眼睛细细打量这位武林盟主。中等身量,黧黑面堂,留五柳长须,明明是
江湖人士却戴着三梁的儒冠,因为正为妻子服丧而着了一身粗麻斩缌的大功服。
古之礼法,丈夫为妻子服丧,只要穿缉边的粗麻衣,他这身打扮显见是过了。
也是为了向天下人昭示,他雷霆,是有情有义的人。
夏未央心里一沉。看来不好对付。
“诸位英雄,今天原本是重选武林盟主的日子,在下本应以此为重。但是就在三日前,在下终于缉得了害我妻儿的凶
手。”雷霆面露哀戚之色,微微垂头一幅伤心的模样,顿了片刻才又抬头高声道,“在下如今痛失妻儿,已没了继任
的心思,只想快些处置了这贼人,好教内人九泉之下能瞑目,从此便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故此,在下希望能先
处置了贼人,再举行大会,诸位英雄意下如何?”
堂下自然是一片诺诺声。就算有人瞧出雷霆是在做戏,但雷霆现在还是盟主,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来人,将贼人带上堂来!”雷霆大声喝道。
立刻就有人从侧堂押人进来。夏未央睁大眼睛一瞧,果然是杜
就是那一双眼,却是失神的模样,没有一丝光彩。
夏未央皱眉,轻轻弯腰在路放耳边问道:“路师兄,阿冲看来身子还好,可是这神气……怎么有些异样?”
路放兀自喝茶,冷笑一声:“用药,用蛊,用檬酰芙倘斯怨蕴暗姆ㄗ佣嗔恕?rdquo;
夏未央心一紧。“那么。阿冲这是……”
路放撇着杯中的浮沫,眯起眼将杜其锋细细一瞧,冷笑道:“想来这些粗人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大约是给他下了牵
魂散,当真粗鲁。”
这个牵魂散夏未央在医书上见过,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能让人短时间内失了神智乖乖听令,并不伤身。夏未央松了
一口气。
台上雷霆指着杜其锋的鼻子痛诉他的罪行,眼睛通红,像是气的,又像是悲的。堂下有议论声传来,说盟主不愧为江
湖豪杰,不失真性情。
夏未央冷眼看着台上台下一唱一和做戏的丑态,咬紧了一副银牙。
都说官场是戏台子,这江湖也不遑多让。
“贼人!我待你如亲兄弟,你却害我妻儿,你可有良心?你要盟主的位子,我便是拱手相让也无妨,可你……唉!慧
心,是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害了你啊……”雷霆悲愤之下拔剑而起直指杜其锋鼻尖,“贼人,你该当何罪!”片
刻却又将剑贯到地上,掩面转身道:“多年的交情,你怎忍心?我不便做主,还是教诸位英雄定夺。”
台下霎时一片喊杀之声。
第三十七章
夏未央向前一步想要出声,却被路放一扬杯子拦住,微微摇摇头,自己立起身来。
“嗯?这台上之人,怎么都不说话?”路放状似无意道。声音不大,但是教堂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下头有不认识路放的,窃窃笑道:“这人好生愚钝,被点了穴了,如何作声?是个新手,这都看不出。”
话音才落,那人颈上就多了一条红线,缓缓倒了下去,面上犹带着嗤笑。
大堂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满堂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有人认出是路放,脸色都变了。路放名声果然不好。
名声是不好,但是此时谁也不会站起来为那不长眼的打抱不平。路放性子古怪残忍是出了名的,手段厉害也是出了名
的。何况人在江湖行走,谁就能担保不会有个头疼脑热刀伤剑创的,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神医实在算不来。
雷霆皱了皱眉。远远抱拳:“原来是回春圣手路神医。”看了看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面有难色,“这……”
“怎么,在下管教管教他这张嘴,不行么?”路放一挑眉。
雷霆不说话了,挥手让下人把尸体抬出去。
“雷盟主年纪不大,重听倒是厉害的紧,在下刚刚说的话都没听见?”
雷霆自然晓得指的是哪句话,脸色变了变。对囚徒下药是江湖人心照不宣的惯用伎俩,谁也不会点破。这路放好生奇
怪,又不是看不出四六的愣头青。
“想必是认罪了,面对盟主一身正气,自然不敢出声了。”下头有大胆的,见雷霆不作声,接口道。
“我有问你么?”路放眼一转,就教那人吓得钻回了人群里。
雷霆此时再看不出路放是故意刁难,这些年的盟主也就白当了。虽不晓得这杜其锋和路放会有何牵扯,心下也知不好
,额头上细细的冒出冷汗来。
“牵魂散,在下说得可有错?雷盟主光明磊落,想不到也会用这等下作法子。”路放向前走几步,到杜其锋面前站定
,手里杯盖将他下颌一抬,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怎么,难不成是另有隐情,怕他说出来?”
“路神医说笑了……”
“也是,雷盟主的心思若叫江湖认知道了,可怎生是好。”路放回身那眼睛在堂下众人面上一扫,“自然想早些将他
弄死,毕竟,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但是在下,能让死人也说话呢。”
堂下轰然,众人不知这台上演的是哪出。不知情的议论起来,托儿见与说定的不符,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
“管家何在?”路放问道。
雷府的管家弯着腰从后堂走出来,看过雷霆的眼,划过一丝怨恨。“小人在。”
雷霆显然不曾想过会牵连上管家,心里有些急了,大声喝道:“你来做什么?”
管家看也不看他,径自对众人跪下,悲泣道:“各位英雄为小人做主啊!小人的儿死得惨啊!”
众人更是议论纷纷。这下江湖老辈也无法再坐视,武当掌门张秦轻咳一声,道:“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雷霆想阻止,却被路放拿一把银针在眼前一晃,终是忌惮路放神出鬼没的毒,再不敢作声。
“小人的儿,原本是在府里做事的,三个月前忽的得了一笔银子,小人奇怪就问他从何而来,他也不说。却在得着银
子后不久就一命呜呼,死前大呼‘我不要银子,把这妖魔收走’,话没说完就去了。小人只得这一儿子,如今竟是绝
了后啊……”管家拿袖子揩泪,“小人儿子死得奇怪,如何能就这么算了,暗中调查,竟教我发现了雷霆的勾当!”
管家忽然抬头:“雷霆,你用我儿做那肮脏的试验,害我儿性命,你丧尽天良!”
雷霆大呼:“你!血口喷人,有何居心?”
“居心?我有何居心?我只想叫我儿活过来!叫你偿命!”
堂下众人看着这出戏,一时也不知所措。
张秦道:“雷盟主,贵管家所言,可有其事?”
雷霆自然不会认。
夏未央见时机已到,向路放使个眼色。路放略略一点头,向后侧身,将夏未央让到前面来。
夏未央朗声道:“管家,你儿如今埋在何处?”
管家便报了个地名。
夏未央向他一抱拳:“在下想教令郎瞑目,还得借他一用私自清了他来,冒犯了。”便扬声到:“来人,请出管家公
子!”
众人大惊,难道管家的儿子不曾死?
但是上堂来的,竟是一具业已发臭的尸身。众人纷纷掩鼻侧目。
雷霆大为焦急,连声呵斥,但此时还会有谁去理。
夏未央向众人拱手:“在下夏未央,乃杜其锋至交,素来晓得杜兄为人坦荡定不会犯下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便加以调
查,今日便还杜兄一个清白。还请诸位英雄作个证。”
台下有人听说过夏未央的名,晓得他是当年的榜眼郎,虽是江湖人最忌讳的官家,倒也有些名望的。
夏未央走到那尸身旁,低呼一声冒犯,便将尸身衣裳打开,向路放道:“路神医,你看这尸身死因如何?”
路放掩着鼻子翻检一番,道:“真少见,居然是?rdquo;
夏未央便将这跫蚵缘南裰谌私馐鸵环R惶玫娜颂镁妫ξ侍泼爬吹娜耸竦靥泼乓彩谴说佬屑遥阃烦剖恰?/p>
“雷盟主便是用斯αψ良荷恚匀灰蝗涨Ю铩?rdquo;
堂下一片嘈杂,有不信的,有疑惑的,有惊讶的。
雷霆再也站不住,挣扎着否认许久。可是陆陆续续上来几个受害人的家人指认,证据确凿。武林盟主风光不再,反成
了众人攻歼的目标。雷霆连声叫人,谁知全教路放拿药放倒了,此时竟成了孤家寡人。
雷霆自知不好,却还做困兽之斗,纵身跃上为盟主选举准备的高台,长啸一声。“没错,事实便是如此。你奈我何?
哈哈!如今本盟主功力已臻化境,有谁敢拦!”说罢长臂一伸,身影一个起落,竟然将夏未央掳至高台,“小子,你
害我走到这步田地,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你!放心,一会儿就叫你那至交下去陪你。受死!”
夏未央心思电转,晓得论功夫自己如何也没胜算,路放站的虽不远但也鞭长莫及,眼下只能靠自己。这雷霆神色言语
间已露出几分疯狂,怕是要入魔了。
夏未央只练过些心法,招式是一点也不会,要如何脱困?夏未央冷汗出了一身,颈子被雷霆紧紧扣着,眼前都发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