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了一声,低头啃着苹果,脑子里却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对于这些奇怪的事,宁晓语知道的比较多,如果问他的话他也许就会知道答案……不过想来我今天就能出院回家了,似乎也没有必要再探究什么。毕竟某些事情知道的多了也没有什么好处,我可不想自己以后再也不敢踏进医院的大门。打定了主意,我就换了个话题跟他聊起了他这次出差的事。
吃过了午饭,护士又来给我送药。小姑娘看到宁晓语之后脸都红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了三分。我一时没忍住便开口逗了她几句,结果她立刻就板起了脸,用义正言辞的口吻勒令我必须休息。宁晓语一言不发的看足了我的笑话,才说自己要暂时离开去处理点工作上的事,不过临走时那略有深意的笑容还是让我深觉自己交友不慎。
我这一觉睡的倒是挺长的,醒来之后外面的天都黑了。也许是睡的太久了,躺的我浑身都疼,比通宵工作之后还觉得劳累。宁晓语正坐在床边看书,见我醒了过来却先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口问道:“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我……”我本想说没什么不舒服的,不过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喉咙痛的厉害,只说出一个字便不禁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你傍晚的时候又开始烧了,”宁晓语起身倒了杯水给我,然后伸手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似乎降下来一点了……我去找医生过来。”
医生来了之后又检查了一番,说我这样反复性的发烧比较不好下定论,今天晚上先观察一下,明天再做一个全面检查看看。我对医生的话不置可否,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虽然偶尔闹点小毛病,但是基本没得过什么大病。这一次反复的烧个几天估计不是前几天闹寒流的后遗症就是最近加班累的,再说宁晓语也说我这只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根本不是真正的生病了。我对宁晓语偷偷地使眼色,想让他跟医生说让我回家得了。谁知宁晓语却完全不理会我,沉默的听完医生的话,便跟着医生去药房取药。
“你不是说我这只是撞到东西了么,怎么还要我住院做检查啊?”等到宁晓语回来,我便把他招到跟前抱怨道。
“撞邪没有反复发作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好下定论,先住几天看看吧。”宁晓语一边说着,一边将药递给我,示意我吃药。“晚上我在这里陪着你,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也好照应着点。”
“哪有什么情况,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么,不就是烧几次而已。”嘴上虽然表示的不屑,我还是接过药吃了,毕竟都是花了钱的,不吃也是浪费。
医生新开的药里含有镇静的成分,我吃了药之后没多久就又感到了浓重的睡意,于是跟宁晓语闲聊了没几句便又睡了过去。按理说吃了镇静的药可以让人睡的非常的安稳,但是我却睡的很是难受,总觉得肚子上面一片冰冷,好像怀里抱了一块冰砖似得。
“林淼,林淼……”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叫我,睁开眼睛却只看到微弱的灯光下宁晓语正皱着眉看我。见我醒了过来,他又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刚才听你的呼吸有些乱。”
“嗯?”我的意识还不太清醒,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肚子却很适时的疼了起来,让我立刻扭曲了脸。“我肚子疼,我得去洗手间。”
宁晓语似乎没想到我会忽然这么说,怔了一下才低笑了一声道:“我陪你去。”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上个厕所你笑什么?不过还是披上他递来的大衣,被他扶着下了床。估计是我这几天在床上躺的时间太长了,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要不是有宁晓语扶着我,估计我连保持平衡都是个问题。摇摇晃晃的走到洗手间门口,我不好意思宁晓语跟我一起进去,就要他在外面等我。
宁晓语笑着说了句“都是男人,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我白了他一眼,也不示弱的笑着回了句:“就是因为都是男人才没什么意思,你要是个女人我就不在乎这个了。”说完,推了门进去,门临关上的时候还听到宁晓语无奈的说了一句:“林淼,你也不是个正人君子。”
废话,二十好几还没个女朋友的男人有几个想当正人君子的……我不由得腹诽了一句。
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我正站在镜子前面洗手,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我的衣摆一下。那动作很轻,若不是我正洗完手准备站直了身子,也许还察觉不到什么。诧异的回头向身边望了一眼,旁边什么都没有,身后一排卫生间的门都是敞开着的,里面自然不可能藏人。我心里奇怪,又往周围仔细的看了一遍,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由得摇了摇头,以为又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从卫生间出来,守在门外的宁晓语竟然不见了,我想起自己刚才跟他扯皮的那几句,心想这人不会是因为我说他是女人就生气扔下我不管了吧,平时看起来也没这么小气啊。心里一边纳闷,我一边往回走,这时却听到靠近楼梯的那边传来了人的脚步声。那声音很熟悉,似乎在拖着鞋走路一般。那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但是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又向楼下转了下去,转弯的时候那人的身影在我眼前晃了一下,身量不高,似乎是个孩子。
听这个小孩走路的声音,八成就是昨天晚上吵醒我的那个人了。小孩子顽皮,半夜睡不着出来瞎捣乱倒也不奇怪,不过这小孩在医院里乱跑的声音也不小啊,怎么护士就说没听见呢?我不禁有些纳闷,经过值班室的时候忍不住向里面看了一眼,却发现值班护士竟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正准备回自己的病房,却听到那拖着鞋的脚步声一直在楼梯口徘徊,似乎在不停地上下着楼梯。
若是在这附近玩的小孩,估计病房也是在我这一层吧,不如自己跟过去看看,顺便送那孩子回去好了,总比让他一个人在外面玩影响别人休息要好。打定主意,我便向楼梯口走了过去,但是那孩子仿佛知道我过来了一般,脚步声竟然开始下楼了,而且速度还挺快。我本来就想去楼梯口看看的,谁料那孩子一跑,我也忍不住跟着走了下去,并一直向下追到了昏暗的地下一层。
走下最后一阶台阶,我不禁停住了脚步,面前是一条有些阴暗的走廊。虽然我不是医院的常客,但是关于医院的某些说法我还是知道的,比如地下一层通常就是……皱了皱眉,我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后脚跟碰上了身后的台阶。但是这个时候小孩子的脚步声却在走廊的另一端响起,随着又传来了一声很轻的铁门被拉开时候的“咯吱”声。
我知道我是一个很怕麻烦又容易心软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抱着看一眼的心理却又一直跟着那个小孩走到这里。虽然面前阴暗的走廊简直就跟在我面前挂了个“禁止入内”的牌子一样,很明白的告诉我不该靠近,但是一听到那小孩的脚步声,我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视而不见的转身离开。
犹豫再三,我只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并告诉自己,如果我现在离开,那么那个孩子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有着难以逃脱的责任。
长廊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长,只是阴暗的气氛和偏低的温度令人总是禁不住想要发抖。在长廊的尽头是一间装着铁门的房间,不过此刻那铁门却被拉开了一个缝隙,大小正好可以钻进去一个孩子。我站在门口,抬头瞧了瞧门上面的三个黑色大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敢拉开铁门向里面望去。
出乎我意料的是,铁门后面是一扇虚掩着的木头门,门缝里透漏出来的光线表明房间里是非常明亮的。只是与那光线一起渗出门缝的还有一丝丝的寒意,令我按在木门上的手不禁有些哆嗦。犹豫了一下,我推开了木门,果然一片明亮的灯光立刻洒了出来,倒令站在暗处的我一时有些无法适应。定了定神,我向屋内看去,屋内的空间很空旷,只在中间的位置上有两张空着的台子,旁边还有一辆破旧的手术车,靠门这边的墙摆着一个很高的柜子,而靠房间里侧的墙壁则是一整面墙都是封存尸体的冰柜。
我伸着头在里面扫了一圈,因为角度的关系,并没看到里面有任何的人。心里有些奇怪那孩子躲哪去了,莫不是把我当做了查夜的医生,怕挨骂才藏着不敢出来?
“喂,有人在么?”想了想,我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怕对方会误会,便又加上了一句。“快出来吧,一会医生该来了。”
结果,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等了片刻,我将门再推开了一些,这个时候我才发觉这个屋子出奇的冷,连喘气都带上了白雾,仿佛穿过这一道铁门和木门之后就直接到了12月的西伯利亚。
这么冷的地方人根本受不了,还是快点把那个小孩找到带回去才好。如此想着,我小心的走了进去,虽然这屋子里阴寒的气息有些令人难过,不过好在并没见什么尸体摆放在外面,所以视觉上的刺激还算不大。我快速的在屋子里扫了一眼,依旧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却在拐过台子的时候发现那些装尸体的冷柜中,有一个门竟然是开着的,里面装尸体的抽屉被拉出来了三分之一。
我又往周围看了看,依然没有孩子的踪迹。这时目光便忍不住去往那拉开的抽屉里瞅去,心里则是搞笑的想着,那孩子总不会爬进这冰柜里躲着吧,那岂不是要变成速冻的……我心里的念头还没想完,眼睛便定在了抽屉里,表情也不禁变得僵硬了起来。
那半开的冰柜抽屉里果然躺着一个人,但是却并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我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忽然一阵的冰凉。这时,我的衣角忽然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动作不是很用力,但是却足以引起了我的注意。
茫然的转动着已经发僵的脖子,我的目光向自己的身后一点一点的移了过去,却先是看到那捏着我衣角的手……一只皮肤惨青的小手。
第三章
“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令我的意识猛的一清,身体却越发疲惫了起来。我茫然的望着面前的木门,思维停顿了两三秒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莫非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梦境?我困惑的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刚才在梦中看到的东西让自己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林淼,你要在里面呆多久啊?”敲门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还伴随着宁晓语略带笑意的询问。“你要是便秘的话,我去向护士给你要点药。”
“你,你才便秘呢!”我冲着木门翻白眼,其实我这几天根本就没吃下什么东西,就算想便秘都没那条件。又在里面收拾了一下,我才推了门出去,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宁晓语笑嘻嘻的站在门外,于是心中这个不爽啊。“催什么催,不就上个厕所么,急什么啊……”
“你进去都一个多小时了,我还以为你在里面晕了过去。”见我语气十分的不爽,宁晓语才恢复了正经的语气,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关切的意味,不过我可没漏看他眼底隐藏的那一抹戏谑。
“一个多小时了么?”我懒得跟他计较,心中合计着自己这一梦做的还挺长。在水池边洗干净了手,我习惯性的扯了扯睡衣的衣角,却在手指碰触到衣角的时候摸到了一片沁凉。抓着衣摆摸了摸,衣摆上湿冷的一片上隐约还残留着冰霜的痕迹……我皱了皱眉头,想起自己刚才梦到的东西,不由得有些慌张了起来。
“怎么了,林淼?”等在一旁的宁晓语见我不停地用手指摸着衣角,便也偏着头靠过来看。
“宁晓语,你确定我刚才没有离开过这个卫生间么?”我捏着衣角,总觉得那衣服上的冰寒正顺着手指爬进自己的心里。“是不是我在梦里看到的东西,都一定会变成现实?”
宁晓语闻言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我将自己刚才梦到的一切都说给了宁晓语听。“我本以为那个小孩定是躲进了开启的冰柜里面,谁知道往里面一看,却发现里面躺着的人却是我自己……”我知道自己在说这个的时候脸色绝不会好看,虽然那只是个梦,但是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而且,就在你进来叫我之前,我还在梦中看到有一只青色的手在拉扯我的衣角,就是这个地方。”我说着又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衣角,那衣角上沾染的冰霜早已融化殆尽,只留下了潮湿的触感。
坐在我身旁的宁晓语听完我的讲述,兀自沉思着。随后也伸手捏了捏我那潮湿的衣角,才缓缓说道:“阴气不重,看来那青色的东西并不是厉鬼……不过,你这特殊的体质被什么缠上都是个麻烦,还是尽早将麻烦处理掉的好。”
宁晓语说要去地下一层的太平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我因为还在养病便只得先回病房里等他。不过也许是受了之前那个梦的刺激,我倒觉得自己的烧似乎又退了,连刚刚还有些发热的脑袋都变得轻松起来。过不多久,出去的宁晓语就回来了,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事情并没有什么进展。
“这里的地下一层是锁着的,从楼梯走不下去。”果然宁晓语并没有带来什么特别的消息。
不过,仔细想来也应该是如此的,医院从上面往下运尸体也不会是走楼梯往下送,而应该是有一架直接通往地下的货梯。我在梦里虽然自己可以走下去,但那也只是个梦,并不能要求它完全与现实接轨。
“你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做检查呢。”宁晓语大概以为我的走神还是在担心那个梦境的事,便劝我早些休息,并特意的压低了声音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出事……”
我抬眼看他,忽然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竟有些莫名的温柔,只是这么看着就令人感到非常的安心,便不由得轻轻的点了点头,笑着应道:“嗯,我信你。”
也许真的是很相信宁晓语,次日我一直睡到了上午十点才醒来,而身边看护的护士小姐见我醒了就立刻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我一边喝着水,一边用目光在周围扫了扫,却并没有发现宁晓语的身影。
“你朋友去帮你开检查的单据了……”护士小姐似乎明白我在找什么,接过我递回的杯子时开口解释着,随后她又用异常温柔的语气说道:“你的朋友对你还真好,若不是你们的姓不一样,我差一点都以为你们是亲兄弟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不是亲兄弟呢?”我知道这小护士对宁晓语有点意思,便又忍不住想逗她。“其实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当年我的家人都因为一场天灾失散了,我和我哥被不同的人家收养,直到最近几年才重新聚到了一起……”我见小护士被我蒙的一愣一愣的便又继续白唬下去,并在心里暗自感叹平日里没白被姚大小姐荼毒,要不然也编不出这么一通惊天地泣鬼神的狗血悲剧。“可惜我身体不好,我哥这些年为了照顾我连女朋友都没时间谈……所以我一直希望有一位温柔的女孩子能够……”话说到一半,我才发现宁晓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正挑着眉看着我。于是,我只能干咳了一声,慢慢缩进了被子里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是做检查所需要的单据,麻烦你拿给医生。”宁晓语倒没先理我这茬,而是走到那小护士的面前,将一堆的单据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