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郭宁好半天踩不下去油门,他没法确切的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好像他大一时第一次发现他关注的对像不是
那些花容月貌、曲线玲珑的女人,而是清秀瘦削的男孩一样,失落,失败,谈不上,气愤恐慌,也不像,到真是有些
好笑,觉的老天爷做事真彻底,伤口上洒盐也不过如此。
他现在能充分理解那个晚上武末末是一种什麽心情,一定和他不同,好歹,他暂时还只是个X男,而武末末当时一定
是被拔的身体通透,无所遮挡,他了解黄悦,黄悦一旦发起飙来,不会给任何人留有余地,伤了人也能理直气壮的,
也就只有黄悦了。
黄悦昨天突然过来找他,郭宁早想到过,但没想到他会过了差不多两个月才来。黄悦还是黄悦,乱七八糟说了一大通
,说到後来也没切到正题上,道歉的态度不用放大镜都没法摸出味来,不过这已经算过了黄悦的底线了,以前他们在
一起时,黄悦最大的能耐就是咬死也不会认错还会沾沾自喜。
好在黄悦昨天没有涉足雷区,说完了武末末的事就开始谈工作、谈他和喻斌的复杂关系再加一点圈子里的烂事,两人
说说笑笑看著也象是朋友,最後黄悦提出一起吃顿饭郭宁也同意了,说来,自黄悦回国後就找他复合每次都闹的不欢
而散,这还是他们六年之後第一次重新坐在一起。
和前BF应该保持一种什麽关系,在郭宁心里从来不是问题,只要不是爱人、情人,黄悦想维持什麽关系他都会妥协。
必竟他们曾经好过。
可是郭宁真没想到武末末打电话的时候就在大门外面还一直跟到了饭店,从张师傅那里得到消息後郭宁好半天回不过
神来,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个词:窝囊。
摸出来手机,郭宁一条条翻看著,草稿箱里装了很多,都是那个晚上喻斌打电话说黄悦和武末末碰面而且黄悦闹的很
厉害之後写的,可最後都没发出去,发出去的反而是他最不想说的。
事来了,就得面对它。
他现在也需要来这麽一句。
车驶出了大院,郭宁很突然的不知道去哪儿。茫然的开了十分锺,郭宁找到了一个地方。
星巴克正开著门,拐角的小吃滩才刚摆出来。做玫瑰糕的师傅还是当初的那个。
“来一碗。”师傅问。
郭宁摇摇头。在旁边的小吃滩前坐下来。要了一碗酒酿汤圆。
汤圆端上来了,郭宁还盯著那些正放在炉火上蒸的玫瑰糕,等时间到了,师傅给上面洒上了玫瑰丝、陈皮、萄匍干,
还浇了层糖汁,颜色还是那麽好看。
什麽时候咱们再来吃一次,太好吃了,名字也好听。
我站在台上都能看见那眼睛里的缕缕秋波和款款深情,发电机似的……
那个人的声音和那一天的场景又冒出来了。郭宁的心抽在了一起,像那个好看甜糯却粘牙的玫瑰糕。
“吃一碗吧,很好吃的。”师傅见郭宁一直看著,又开始推销。
郭宁又摇了摇头。低下头开始吃自己的汤圆,一个下肚,就粘住了胃,郭宁推开碗站起来问那个师傅,“您会一直在
这里做吗?卖这个玫瑰糕?”
“不一定,什麽时候管的严就不能摆了。上个月市容检查,整整一个月出不了滩,什麽时候再检查,那可说不准。”
“噢。”郭宁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亮了,“那你能不能教教我这糕怎麽做。”
师傅当即傻眼了。怎麽能有这麽不识好歹的人。教你了,我卖谁去!
第二天,刚上班,郭宁就接到了通知,是局长的。两点要求。第一,要找出这个恶意中伤人的流血战士;第二,任何
人都不准在单位里再散播谣言,这是国家单位,是个严肃的办公场所,不允许任何不良言行扰乱正常的办公秩序。
三天後出来了第一个版本,当然是私底下流传的。流血战士是局里的某个女人,因为暗恋无果,私心做祟,故编造谎
言打击X男。
一周後变成了第二个版本,仍是私底下流传,这个大家普遍认为可信度很高,流血战士是个男人,上次竞选处长没竞
选上所以怀恨在心,故意编造流言中伤他的对手。
郭宁坐在办公室也能听到坊间的传言,尤其是外面那几个又议论的热火朝天,矛头转了方向仍然是一片攻击,郭宁不
经讶然失笑,也让他不得不佩服人的大脑的确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再加上一个神奇的嘴巴,总能产生出神奇的效果。
只可怜了上次那几个跟他竞争的同事,每天像老鼠一样迎接众人的猜测。
但这个流血战士竟然能窜到他们局来,还是让郭宁觉的非常不安。
夏天的向日葵--82
武末末自爬墙翻院後带来的心慌意乱消失的很快,整个过程不到五天,武末末重又回到了刚从郭宁那搬出来的状态。
他自以为这次要比上一次强的太多,至少他还能吃下饭睡著觉,心里还隐隐的充满了斗志,早上起来如果早,他还能
出去跑两圈,像上次告诉郭宁的那样,活的还算不错。
他是个男人,不是个怨妇,没法伤春悲秋,他伤春悲秋的已经快伤到极限了,他不能再这麽没出息下去。他有很多事
要干,有一个给他腾地方跑到乡下的老娘,他要让她过好日子,他还要在漫长的拆迁结果出来之前,租个小房子能让
他和他妈一起住。他没法继续当一个窝囊男人,至少不能在他的至亲进医院,他还得为手术费医药费发愁。所以武末
末只能成了那个小公司里最勤奋的人,眼勤腿勤手勤嘴上也勤。
这里是他的舞台,能撑起多大的台面他不知道,现在只有这里容下了他。
武末末在中介公司干的时间长了,慢慢的摸著了点门道,因为踏实,万姐也著意陪养他,开始放手让他做一些二手房
买卖的单子。武末末的工作时间更长了,有时候晚上干到八、九点也成了常事。除了每周六天的正常上班,剩下的那
一天他也会扛个牌子把他手里的主推户型贴在上面去各个小区摆地滩。
感情很重要,绝不是生活的全部,武末末深刻理解生活一点点教给他的。他脑子里不再装满了郭宁,和郭宁那些他看
不透的东西。郭宁被各种小区、各种户型、租户什麽时候到期、具体什麽价格填掉了,甚至他的一些刚结识客户的生
日也印在脑子里了,一份小小的礼物,慢慢积累的信任。
您想要什麽房子?
三室的,我给你推荐,明园小区134平方,三室两厅两卫,精装修,家俱家电齐全,电视是海信液晶的,去年买的,
海尔的空调三部……
广信大厦131平方,中装修,三室,没有空调冰箱但有电视,电视是普通的平面直角……
不要三室要两室,也有,同样的小区,89平方,中等装修……
想按揭,没问题,贷15年每个月还款是****,各种税费整个下来加上中介费是多少,贷20年是****,整个下来是多少
。
小小中介公司里只有要客户,就能听到穿著浅黄西服的武末末像播音员一样语速平稳、口齿清晰好听的声音,同事则
躲在各自的电脑後面一边打量武末末拿笔给客户算费用,一边悄悄的在电脑上按数字。
同样好奇的还有客户,十个有八个会怀疑的听著武末末张嘴就来的东西,然後拿起计算器按武末末列出来的算式算数
字,等上面的数字和武末末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再轻轻一笑,“你口算真厉害。”
“哪里,昨天刚算过的。”
同事知道不是,後来几个小姑娘不服气,专门用这个刁难他,等武末末一个都算不错才算彻底的把他们震住了。
武末末你小子行啊,那麽多资料霹雳啪啦往外倒,还有这口算,你是不是把电脑塞脑子里去了。
同事的话听著像笑话,武末末也当笑话听。
这决不是卖弄,在一群和他一样仅仅保持最基本生活需要的同事面前没什麽好卖弄的,他对数字天生敏感,对文字天
生迟钝,有弱的自然就有强的。不就是口算强一点,这点优势除了能让客户瞪圆了眼睛,并不能帮他拉来单子,这些
只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的脑子绷的紧紧的,听到数字给出答案,听到需要给出结果,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等武末末後来像一张活地图似的,谁要说去哪不知道路,武末末能随口就来坐什麽车倒几趟,怎麽最近又最省钱,武
末末才真的成了他们这个小公司的宝。
“武末末你待我这里真屈才了。”万姐最後说。
才,他是实在找不到工作才扎根到了这里,哪有什麽才可言,只不过他不把全部的注意力用在这上面,就会有乱七八
糟的跑进来。他再也不想被这些没结果的东西控制了。
紧接著万姐又说了一句,“当初你刚进来,有人过来说你是同志,说你以前在原单位搅的男男女女鸡犬不宁,作风不
好。”
武末末挨了一拳重击,丝毫不差夯在他的心窝里。
同志,原来自己求职无门,仅仅不过是个同志。还男男女女呢,没想到他还有能这麽大的魅力,能让人这麽惦记。
武末末低下头,身上被瞬间拔光了衣服,觉的自己丑陋不堪又没东西遮挡。紧紧咬著嘴唇,好半天武末末才抬起来看
著万姐,“那你要我辞职吗?你要,我可以马上走。”
万姐走过来拍拍武末末的肩膀,“开什麽玩笑,我只关心效益,别的跟我有什麽关系。顺便说一下,五年前我和你干
的一样的活,现在我是店长。”
武末末心情很复杂,没法感激,感激这个词有的时候单簿的让人想哭,他只能点点头说他明白。
他周围有多少像万姐这样的人他看不出来,他能看多远他现在也不知道,他能做到的是找回自己,十三、四岁时心里
没有装著感情却无所不能的武末末。
武末末努力加快著进程,五年,他真的有点等不及了。
那是武末末跑了一天精疲力竭往家走的路上,他当天一共跑了七个地方收获颇丰,认识了两个按揭代理,还通过代理
认识了一个银行工作的小头目,万姐还说第二天再介绍给他一个房管局的朋友。想著越做越顺的工作,武末末身体疲
累却心满意足。
下了公交车天早黑了,五分锺後武末末拐进了自家的小巷子,小巷子这个点人已经不多了,不像前几年一到晚上老人
孩子都爱搬著小板凳子出来纳凉。
按著早就吼叫起来的肚子,武末末想著家里不知道还有没有饭,这一阵忙的没顾的上做饭菜也没买过,李红凌的脸已
经板了好一阵了,不过,武末末脸皮磨厚了,不再是那个看到他嫂子生气首先把自己祭出去的傻冒了,有能力就给,
没能力就不给。路过一个小商店,为了保险起见,武末末进去买了两包方便面,离开小商店走了不到二十步,就见另
一个巷子里冲出来一个人,武末末以为那人著急干什麽去了,往旁边一闪,没想到那人直对著他就撞过来了,一把扯
下武末末肩上的包撒腿就跑开了。
武末末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操,自家门前还被打劫了,也太邪门了,敢情是不知道他武末末曾经可是这个院子里
的小魔王。
“你丫给我站住。”武末末抓著方便面扭了头就追上去了,那个包里自己的东西都不值钱,就房门钥匙和一个记事本
再加一个破手机,但里面有一个公司的数码相机,抢了可是个大事情。
前面那个人跑的飞快,小胡同里钻来钻去,武末末咬著牙气喘吁吁地跟著,打小武末末跑步就不行,翻翻院子还行,
真跑起来就要命了,更别说东跑西颠了一天早就肌肠辘辘饿没劲了。
武末末跑了几分锺後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得时不时的腾口气喊一两声,“站住,打劫了------”,喊是喊了
可没人出来凑热闹,跑了得有十来分锺的模样,武末末拼死拼活好歹还能跟得上,眼看著那人钻进了一个修车场的後
院子,武末末也喘著粗气跟进去。
院子里黑乎乎的,武末末没看到人影,捂著肚子四下张望看那人躲哪去了,就听到後面‘吱嘎’一声,刚才进来的那
个大门给关上了。
怎麽了这是。
武末末站定了,回过头盯著关大门的人手上拿著一根钢管,他知道不对了,四处看了看,几辆破车,还有一摞轮胎,
武末末把手上的方便面扔了飞快的跑到一辆修车沟後面抓起一个废弃的保险杠,刚站起来,就看到右面突然冒出了一
根钢管照著他的头就抡下来了。
原来这里还躲了一个人。
我操你妈的,抢你就抢呗,哪有这麽狠的。
武末末闭上眼睛抄起保险杠就架了上去,“!”的一声,保险杠变了点形,好在没有断,武末末气都不敢换动作敏捷
的抬起脚一脚蹬在那人肚子上,那人估摸刚才跑步也跑的累了没堤防住一连往後退了好几步,这会儿,武末末才能看
清楚点这人的模样,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挺墩实的男人,长著络腮胡子,一顶帽子压得低低的。
武末末赶紧回头找另一个关大门的人,那人不知躲哪去了,竟然看不到了。
武末末把保险杠护在胸前,问那个正扶著肚子喘粗气的人,“你们他妈的想干什麽?我那包里没什麽值钱-----”话
还没问完,腰上猛的一阵剧痛,武末末一下子栽在地上。
武末末背後站著的一个男人,刚把手里的钢管刚抡回去。
看来这两人还真不是惦记他的破包了,武末末挣扎著转过身来,死死捏著保险杠,扶著腰,再看了看大门口的距离,
估算著自己能活著出去的机率。
“你们想干什麽?”武末末往前爬了一步。
刚才抡钢管的男人慢慢走过来,抄著钢管对著武末末的腿就来了一下,武末末痛的缩了一下,眼泪差点没当即冒出来
。
“干什麽?你个臭屁精,死变态,你看看我们要干什麽,好好的男人不当,倒喜欢被男人干,索性今儿我们帮你变性
了,让你变态个彻彻底底。”
男人说著一把抓住武末末手里的保险杠用力的一抽,保险杠从武末末手里脱手了。武末末一慌飞快的想爬起来,那男
人冲上去不等武末末爬起来,用手里的钢管往武末末的脖子上一勒就把武末末整个人卡死了,然後硬把武末末拖了起
来,冲著旁边站的那男人一点头,“给我把他废了,让他以後老老实实的当公公去吧。”
武末末用力的掰著脖子上卡著的东西,惊恐的盯著慢慢向他走过来的那个男的,嘴里想喊都喊不出来了,可脖子上勒
的东西越勒越紧,武末末直著脖子才能勉强透口气出来。
那男人抓著钢管走过来挥舞著拿腔作势的耍了几圈,故意在武末末下面绕来绕去。武末末一头汗都吓出来了,拼命的
挣扎,腾出一条腿朝前猛踹不让那个人靠过来。
“行了,磨蹭个屁,快点,”身後的人又把钢管用力一勒,武末末一瞬间眼冒金星,喘不上气来,那个人趁势猛的向
武末末下身一捅,武末末拼死的一扭,钢管狠狠的扎在武末末的大腿根上,血一下就冒出来了。
“嗯……”武末末的惨叫被钢管压制住了,整个人痛的一抽一抽。
男人正待下第二棒,突然门外面有一个什麽东西扔进来了,砸在一辆破车上,“!”的一声,紧跟著有人扯著嗓子喊
了一嗓子,“警察来了,警察来了。”接著门‘咚咚咚’的砸响了。
一切来的很突然,两个男人都愣住了。武末末感觉到脖子松了点,逮住空一低头张嘴就咬在了那个卡著他脖子的男人